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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史《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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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3-9-8 19: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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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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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简介:《宋书》是一部记述南朝刘宋一代历史的纪传体史书。梁沈约撰﹐含本纪十卷﹑志三十卷﹑列传六十卷﹐共一百卷。今本个别列传有残缺﹐少数列传是后人用唐高峻《小史》﹑《南史》所补。八志原排在列传之后﹐后人移于本纪﹑列传之间﹐并把律历志中律与历两部分分割开。 《宋书》收录当时的诏令奏议﹑书札﹑文章等各种文献较多﹐保存了原始史料﹐有利于后代的研究。该书篇幅大﹐一个重要原因是很注意为豪门士族立传。
      《二十四史与二十五史》
      我国的史籍浩如烟海,其中最著名也是最具代表性的,当首推二十四史。
      可是,我们有时候说二十四史,有时候说二十五史,还有说二十一史的时候,倒底有多少“史”呢?
      原来,无论是二十四史或二十五史,都是对官修的历代史书的总称。明朝时,人们把《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晋书》、《宋书》、《南齐书》、《梁书》、《陈书》、《魏书》、《北齐书》、《周书》、《隋书》、《南史》、《北史》、《新唐书》、《新五代史》、《宋史》、《辽史》、《金史》、《元史》合称“二十一史”。
      到了清朝乾隆年间,《明史》行世,人们就把它与“二十一史”合称“二十二史”。
      此后,人们又把《旧唐书》并入其中,合称“二十三史”。
      史书中有一个很有名也很有价值的《旧五代史》,已经散失了。在乾隆年间,学者们主要依据《永乐大典》,又把《旧五代史》辑录整理成书,经乾隆皇帝钦定,与“二十三史”合称“二十四史”,成为过去传统史学领域中的“正史”。这样,我们所熟悉的二十四史就正式形成了。
      到了民国,人们又把《清史稿》容纳其中,于是,二十四史就又变成了二十五史。
      所谓新史稿,是指二十四史以外的两部纪传体史书──《新元史》和《清史稿》。从《史记》到《明史》,这二十四部「正史」记述了中国自古代黄帝到明朝的漫长历史。在二十四史之外,还有两部比较重要的史籍,一部是民国初年由柯劭忞编撰的《新元史》,纠正了旧《元史》中的一些谬误,补充了一些重要史实。1921年北洋政府大总统徐世昌下令将《新元史》列为「正史」,与旧有二十四史合称二十五史。另一部是赵尔巽编撰的《清史稿》,529卷,纪传体清史未定稿,把二十四史没有包括的清代历史,做了比较完整的整理,在某种程度上完成了中华民国之前的中国历史长卷,因其为未定稿,故未列入「正史」之中,但也有人将《清史稿》与上列二十五史合称二十六史。
      《二十四史》加上《清史稿》记录了从中国古代传说中的黄帝开始,直到清朝灭亡大约5,000年的历史进程,构成了一个前后衔接、连续不断的整体。
      由于历代王朝的君臣和史学家都十分重视「以古为鉴」,因此各朝代史家修史的动机不尽相同,但在要求写出历史上的治乱盛衰、得失成败的真象,不使事实湮灭上,却有着基本的共识。司马迁开创的「秉笔直书」是《二十四史》的主流,曲笔作史受到后人的唾弃,所以《二十四史》各史中的本纪部分,逐年记载每一代皇帝在位时的军国大事、社会变化、人事活动,以至大自然的变化,顺序连贯起来就成了一部相当完整的中国历史全纪录,这在世界上是首屈一指的。
      在中国浩如烟海、多种体裁的史书中,纪传体史书被称为「正史」,居于各种史书的首位。到清朝乾隆年代编辑《四库全书总目》时,以纪传体史书记述的内容为正统历史,并诏定《史记》至《明史》二十四种史书为「正史」;自此以后,「正史」便成为《二十四史》的专有名称。
      《二十四史》的内容包括了从中国古代传说中的黄帝开始,直到明朝灭亡大约四、五千年的历史,构成了前后衔接、连续不断的整体,是中国古代历朝「正史」的总结,也是中国古代史学的卓然成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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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新书评    共 1 条

    安盛居      刘宋皇帝们的性福生活——《宋书》读后感        (本文部分用语粗俗、还请读者们多多包涵)        ……        刘宋王朝是中国历史上一个非常荒 淫的王朝,创下了多项历史纪录。本文中选了宋孝武帝刘骏、宋前废帝刘子业、宋明帝刘彧作为三个代表,以介绍刘宋王朝的荒 淫程度。        ……        三个代表之宋世祖孝武帝刘骏篇        上闺门无礼,不择亲疏、尊卑,流闻民间,无所不至。——《资治通鉴-卷一百二十八-宋纪十》        刘骏好色,喜欢到宫外不分亲疏贵贱乱搞美女,这些都还是不上档次的,这也就是正德的荒 淫 水平而已。        按照古礼,古时候大官的夫人们有时候是要谒见太后的。刘骏一般会在这些大臣的夫人们来谒见太后的时候偷窥,看见漂亮的,马上就搞,就地解决,在太后所住的宫殿里。这些都不是最振奋人心的。这也就是商纣的水平而已。        上于闺房之内,礼敬甚寡,有所御幸,或留止太后房内,故民间喧然,咸有丑声。宫掖事秘,莫能辨也。——《宋书-卷四十一-文帝路淑媛传》        从上面宋书的记载我们可以看到一些不明不白的记载,刘骏在太后的房间里搞的是谁?这是个问题。所谓“民间喧然”,指的又是什么?如果是搞的妃子,不至于喧然吧?到底真相是如何?宋书的语言模糊得很。        骏淫乱无度,烝其母路氏,秽污之声,布于欧越。……四年,猎于乌江之傍口,又游湖县之满山,并与母同行,宣 淫肆意。——《魏书-卷九十七-刘骏传》        魏书这里就写得很明白了,刘骏就是乱 伦了,烝了亲妈,连杀人魔王大西皇帝张献忠都要自愧弗如了,张献忠的境界只到了“生我者不淫、我生者不淫”这一步而已。刘骏不愧是划时代的荒 淫领域的先行者。        而孝武闺庭无礼,与义宣诸女淫乱。义宣因此发怒,密治舟甲,克孝建元年秋冬举兵,报豫州刺史鲁爽、兖州刺史徐遗宝使同。——《南史-卷十三-南郡王义宣传》        帝淫义宣诸女,义宣由是恨怒。——《资治通鉴-卷一百二十八-宋纪十》        从上面南史和资治通鉴的记载我们看到了一场由乱搞引起的战争。这场战争的引发是如此的有戏剧性,不由让人想起另一段关于搞女人引发战争的传说——特洛伊。        刘义宣本来就是个大帅哥,品种优良,他的四个女儿也都是花容月貌,继承了父系、母系的美丽基因。刘骏是个连亲妈都敢搞的狠角色,这四个如花似玉的堂姐妹怎么可以放过?        于是叔叔刘义宣不堪凌 辱,起兵欲清君侧,不过刘义宣也属于银样蜡枪枪头,不久就被打败,他和他的十六个儿子全部被杀。        (有说刘骏的宠妃殷淑仪就是刘义宣次女楚江郡主的,不过作者查了查《宋书》、《魏书》、《南史》、《资治通鉴》,没有发现相关的确切记载。)        少机颖,神明爽发,读书七行俱下,才藻甚美。雄决爱武,长于骑射。——《南史-卷二-宋孝武帝纪》        令人吃惊的是刘骏这个淫 棍不仅擅长骑射,而且诗文造诣相当高,明末大儒王夫之评价刘骏《登作乐山》说:“得之于悲壮而不疏不野,大有英雄之气。”《全宋文》录其文二卷。可见淫 魔刘骏其实也有内心深处的另外一面。        ……        三个代表之宋前废帝刘子业        刘子业的赫赫淫功完全超越了他的老爸刘骏,已经登峰造极了,处于中国五千年文明空前绝后的程度。且看下文分析他的战绩:        子业淫其姑,称为谢氏,为贵嫔、夫人,加以殊礼,虎贲剑戟,出警入跸,銮辂龙旗,在贵妃之上,即义隆第十女,其新蔡长公主也。子业矫云主丧,空设丧事,而实纳之。——《魏书-卷九十七-刘子业传》        以文帝第十女新蔡公主为贵嫔夫人,改姓谢氏。……矫言公主薨,空设丧事焉。十一月壬辰,宁朔将军何迈下狱死。——《南史-卷二-前废帝纪》        刘子业的亲姑妈宁朔将军何迈之妻新蔡公主刘英媚,被他搞了,还封为夫人,纳入后宫。前夫?前姑父何迈成为了姑侄伟大爱情的牺牲品。        时其姊山阴公主大见爱狎,淫恣过度,谓子业曰:“妾与陛下男女虽殊,俱托体先帝,陛下六宫百数,而妾惟一驸马,事不均平,乃可如此。”子业为主置面首左右三十人,进爵会稽郡长公主,秩同郡王,食汤沐邑二千户,给鼓吹一部,加班剑二十人,每出游,与群臣陪乘。吏部褚渊以有风貌,子业使渊侍主。——《魏书-卷九十七-刘子业传》        刘子业的亲大姐宣威将军何戢之妻山阴公主刘楚玉,也被他搞了。刘楚玉是时代女性的先驱,早在公元5世纪就高举性 解放的伟大旗帜。刘楚玉觉得皇帝弟弟有这么多的小老婆,而自己只有一个老公,非常“不公”,就要求皇帝弟弟刘子业赏赐自己男妃,供自己淫乐。于是刘子业就送了30个猛男给姐姐搞。        当时有一个惊天动地的美男子褚渊,被刘楚玉看上了,刘子业于是就强逼褚渊作刘楚玉的面首。褚渊也不是一般人,是刘子业、楚玉的亲姑姑南郡公主的老公。但是他就算是亲老子也没有用,在皇权的无穷淫威下,他的小胳膊是扭不过山阴公主的美腿的。不知道这个貌似潘安的褚渊哪根筋不对,抵死不从,妄想保住自己的清白。褚渊最后来个一*二*三自刎,以死相胁,刘楚玉也算是惜色之人,放了这个姑父一马。        廷尉刘矇妾怀孕,子业迎入宫,冀其生男,立为太子,及其生子,遂为大赦。……子业召其南平王铄妃江氏偶诸左右,江不从。子业曰:“若不从,当杀汝三子。”江犹不从,乃鞭一百,杀其子敬猷等。——《魏书-卷九十七-刘子业传》        前废帝景和末,召铄妃江氏入宫,使左右于前逼迫之,江氏不受命。谓曰:“若不从,当杀汝三子。”江氏犹不肯。于是遣使于第杀敬猷、敬渊、敬先,鞭江氏一百。《宋书-卷七十二-南平王铄传》        先是,帝好游华林园竹林堂,使妇人裸生相逐,有一妇人不从命,斩之。——《宋书-卷二-宋前废帝纪》        戊午,帝召诸妃、主列于前,强左右使辱之。南平王铄妃江氏不从;帝怒,杀妃三子南平王敬猷、庐陵王敬先、安南侯敬渊,鞭江妃一百。——《资治通鉴-卷一百三十-宋纪十二》        把别人的孩子当成自己的儿子,还立为太子,如果不是太了解刘子业,还真以为他性无能了。南平王刘铄是刘子业的亲叔叔,刘子业让人当着叔叔刘铄的面强奸婶婶,这就是5世纪出现的活春 宫了。不过,南平王妃不识抬举,拒不配合刘子业的性 游戏,于是刘子业的三个堂兄弟为其母亲的错误选择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南平王妃也被狠狠地抽了一百鞭子。        刘子业还向淫界前辈商纣学习了酒池肉林的精神,他不仅找来宫里嫔妃,还找来了各王公贵族的王妃、公主、贵夫人让她们全部脱光光,在衣服在皇家园林里开无遮大会。这还不够,光是这样不足以标榜他在荒 淫事业上的贡献。群美裸体大游行只是第一步,刘子业早就准备好了N个身强力壮的侍卫,来一次户外集体生 奸、中 出……这部场景是无法超越的,这是奠定刘子业在荒 淫界无敌地位的不朽之作!现在的日本AV界也许可以找来更多的人数来拍片,但是他们一定凑不齐皇室的公主、首相的老婆、大臣的二奶,他们也一定凑不出天皇的姑姑、婶婶、姐姐、妹妹同时出演的豪华阵容……可惜了,在公元5世纪没有摄像机,也没有照相机。        彧以豫章王子尚及山阴主为子业所狎,杀之。——《魏书-卷九十七-刘彧传》        搞姑姑、搞姐姐还不够有创意,还有一个亲兄弟,貌似也为刘子业的荒 淫事业献上了菊花,菊花啊菊花!不过,为艺术献身是要付出代价的,在刘子业被猪王叔叔杀了之后,姐姐兄弟也跟着去了。(关于猪王称号的由来,详见正文之后的附篇:南朝刘宋王朝兴衰简介。)        帝少好读书,颇识古事,粗有文才,自造《孝武帝诔》及杂篇章,往往有辞采。——《宋书-卷二-宋前废帝纪》        刘子业像他的禽兽父亲一样,颇有些文采,虽然刘子业是个绝无仅有的昏君,我们也是不能完全否定他的。        刘子业只在位一年时间,宋帝国被刘子业折腾了一年,除了他本人爽了之外,所有的人都爽不起来,这是荒 淫界无上帝王的悲哀。最终,“猪王”刘彧串通卫戍将领把刘子业刺杀了。自己做了皇帝。        ……        三个代表之宋太宗明帝刘彧        上常宫内大集,而囗妇人观之,以为欢笑。——《宋书-卷四十一-明恭王皇后传》(注:囗是一个今天的输入法打不出极少用汉字、意思是把衣服脱光光。)        彧尝宫内大集而裸妇人观之,以为忻笑。其妻王氏以扇鄣面,独无所言。彧怒曰:“外舍家寒乞,今共为笑乐,何独不视!”王曰:“为乐之事,其方自多,岂有姑姊妹集聚,而裸妇人形体,以此为乐!外舍之为忻,适与此不同。”——《魏书-卷九十七-刘彧传》        刘彧在宫里,招集所有后妃、公主与贵夫人,列坐在一起欢宴。喝到一半,刘彧突然命令无论宫内的嫔妃还是宫外的妇女,都必须脱了衣服,裸着玉体,寻欢作乐。嫔妃、公主与贵夫人不敢违抗刘彧的命令,纷纷脱光光,相互调戏起来。        只有皇后王贞凤一个人单独用扇子遮住脸,不参与这场荒 淫盛会,说哪有姑姑姐妹一起赤 裸裸玩性 游戏的,最后搞得整场荒 淫夜宴不欢而散。罪人啊,罪人!王皇后是个破坏伟大行为艺术的罪人。        要论创意,刘彧和他的侄子刘子业相比是不遑多让的,但是刘彧有一个硬伤,就是他是个性无能,这是他无法在荒 淫事业方面无法超越他的好侄子的根本原因。(关于刘彧性无能以至于找人借种以传宗接代的详细情况,还请正文之后的附篇:南朝刘宋王朝兴衰简介。)        帝好读书,爱文义,在藩时撰《江左以来文章志》,又续卫瓘所注《论语》二卷。及即大位,旧臣才学之士多蒙引进。——《南史-卷三-太宗明皇帝纪》        刘彧少年的时候风姿端雅(未发肥之前),很早失去了双亲,被太后养在宫内。他好读诗书,爱好文艺,曾撰写《江左以来文章志》,在世间流传。这是刘骏、刘彧、刘子业兄弟叔侄“三个代表”的宿命了,都是风流才子,也同是混世魔王。不管怎么样,三个代表都为中国性 文化和行为艺术的发展作出了突出贡献,三个代表在历史上写下了辉煌的一页,谱写了不朽的乐章。        ……        读金瓶梅而生怜悯心者,菩萨也;生戒惧心者,君子也;生欢喜心者,小人也;生效法心者,乃禽兽耳。——《金瓶梅》序        为什么刘宋王朝的三个代表能做出如此惨绝人伦的无耻丑事?        一切有权力的人都容易滥用权力,这是一条万古不易的定理。——孟德斯鸠        权力产生腐败,绝对的权力产生绝对的腐败。——阿克顿        极权王朝的皇帝们的权力没有人可以约束,故当他们抛弃自己身上的道德枷锁后,就会变成一个无法想象的怪兽。        ……        附:南朝刘宋王朝兴衰简介        刘裕未发迹之前        岛夷刘裕,字德舆,晋陵丹徒人也。其先不知所出,自云本彭城彭城人,或云本姓项,改为刘氏,然亦莫可寻也,故其与丛亭、安上诸刘了无宗次。裕家本寒微,住在京口,恒以卖履为业。意气楚刺,仅识文字,樗蒲倾产,为时贱薄。尝负骠骑谘议刁逵社钱三万,经时不还。逵以其无行,录而征责,骠骑长史王谧以钱代还,事方得了。落魄不修廉隅。——《魏书-卷九十七-刘裕传》        这就是早年的刘裕,和刘邦差不多是个无行浪子。宋书上是说刘裕是刘邦之弟楚王交的后代。但是魏书里的说法是刘裕和楚王交没什么直接关系。这个也是可以理解的,修家谱的都爱追溯一个名人做祖先。刘裕还是个烂赌鬼,有赌输了还不了钱挨打的事迹。        天兴二年,僣晋司马德宗遣其辅国将军刘牢之东讨孙恩,裕应募,始为牢之参军。恩北寇海盐,裕追胜之,以功稍迁建武将军、下邳太守。刘牢之讨桓玄,裕参其军事。牢之降,裕为玄从兄桓脩中兵参军。孙恩死,余众推恩妹夫卢循为主,玄遣裕征之,裕破循于东阳、永嘉,循浮海奔逸。加裕彭城内史。及桓玄废德宗而自立,裕与弟道规、刘毅、何无忌潜谋举兵。——《魏书-卷九十七-刘裕传》        从担任北府军大将刘牢之的参军讨伐五斗米贼孙恩开始,刘裕开始走上了自己的枭雄之路。        刘牢之莫名其妙地投降了上游军阀桓玄,这不得不说是一个政治错误。这其实也是让刘裕取代刘牢之成为北府系领袖的一个契机。        刘裕再次在桓玄手下大破孙恩的妹夫五斗米贼卢循,在与孙恩、卢循乱军作战的过程中,各系将领中只有刘裕的军队纪律严明,与百姓秋豪无犯,奠定了日后刘裕篡晋的民意基础。在孙恩、卢循之乱中,刘裕成为最大的受益者。        由于桓玄根基未稳就想改朝换代,引起了各方面的不满。刘裕联合刘毅、何无忌、诸葛长民密谋反抗桓玄,也最终成功了。正是铲除了楚帝桓玄,让刘裕成为了像王敦、桓温一样的东晋最后一个权臣。                排除异已、为篡位作准备        裕自为太尉、中书监。裕杀尚书左仆射谢混、兖州刺史刘蕃。裕既权重,便怀异志,以荆州刺史刘毅颇有勇略,又据上流之所,心畏恶之,遂自讨毅,遣参军王镇恶等袭江陵。……裕还于东府,召诸葛长民屏人闲语,密令壮士西旿等出自幔后,于座拉之,长民坠地,死于床侧,亦以才雄见忌也。        荆州刺史司马休之颇得众心,裕内怀忌惮,神二年,率众讨之,遣龙骧将军蒯恩等为前军。——《魏书-卷九十七-刘裕传》        除掉桓玄之后,反桓义军开始了权力斗争。东晋南渡以来领导南朝政治的陈郡谢氏的尚书左仆射谢混(东晋名相谢安之孙,北府军领袖谢琰之子)先被诛杀。之后,死的是与刘裕一起反桓的同志刘毅(另一个北府军将领)、诸葛长民(诸葛亮的同族),这两人的权柄声望是当时尽次于刘裕的。在最后一个有权势有军力的东晋宗室司马休之也被铲除后,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以阻挡刘裕篡位了。        斜阳草树,寻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辛弃疾《永遇乐》        刘裕两次北伐,先灭南燕,再灭后秦。以武功来说,南朝第一。就是纯以军事才能来论,刘裕也并不在桓温、岳飞之下。刘裕代晋,是给昏睡的南朝政权打了一剂强心针,具有一定的历史进步性。                三臣弄权        始光初,义符司空徐羡之、尚书令傅亮、领军谢晦等专其朝政,收其庐陵王义真,徙于新安郡,杀之。义符昏暴失德,羡之等勒兵入殿,时义符在华林舟中,兵士竞进,杀其侍者,扶义符出东阖,废为营阳王。遂徙于吴郡,于金昌亭杀之。亮等立义符弟荆州刺史义隆,号年元嘉。遣使赵道生朝贡。二年,徐羡之、傅亮等归政于义隆,不许。三年,义隆信其侍中王华之言,诛羡之、傅亮,遣其将檀道济等讨荆州刺史谢晦。晦率众东下,谋废义隆,以讨王华为辞,破义隆将到彦之。及闻道济将至,晦众崩散。晦走江陵,乃携其弟遁等北走,至安陆延头,为戍主光顺之所执,斩于建业。——《魏书-卷九十七-刘义隆传》        道济立功前朝,威名甚重;左右腹心,并经百战,诸子又有才气,朝廷疑畏之。太祖寝疾累年,屡经危殆,彭城王义康虑宫车晏驾,道济不可复制。十二年,上疾笃,会索虏为边寇,召道济入朝。既至,上间。十三年春,将遣道济还镇,已下船矣,会上疾动,召入祖道,收付廷尉。……初,道济见收,脱帻投地曰:"乃复坏汝万里之长城!"——《宋书-卷四十三-檀道济传》        一代枭雄刘裕去世前,立司空徐羡之、尚书令傅亮、领军谢晦为三辅政大臣,辅佐少帝刘义符。刘义符不仅昏溃,而且残暴,大概是三大臣感觉不好操纵吧,于是三人合谋杀了少帝义符,立了其弟刘义隆。这就是刘宋王朝另一个大有作为的皇帝——宋文帝了。        但是三大权臣的生命也将走尽头,罪魁祸首就是“权力”二字。刘义隆提倡文化,整顿吏治,清理户籍,重视农业生产,史称他的统治时期为“元嘉之治”,是南朝首屈一指的治世。        在文帝朝,义隆之弟彭城王刘义康擅杀了名将檀道济。檀道济死前痛呼:“乃复坏汝万里之长城!”这是“自毁长城”这一成语的来源。檀道济被枉杀,令宋人痛心。消息传到北魏都城平城,北朝诸将弹冠相庆:“檀道济一死,吴人无可畏惧也!”后来文帝再令众将北伐。东线屡遭困挫,致使魏人南抵瓜步,欲饮马长江。面对一江之隔的劲敌,文帝长叹一声:“檀道济若在,岂使胡马至此!”可此时檀道济已屈死十四年了。这仿佛是数百年后,另一个以宋为名的南朝名将岳飞悲剧的预演。        刘义隆又把擅杀檀道济的弟弟义康杀死,刘宋的宗室同族之间相残由此开始。        北伐惨败,这是刘义隆皇帝生涯的一大败笔,不过有元嘉之治的底子,他也算是一代名君了。                又见巫惑        是年,义隆太子劭及始兴王休明令女巫严道育咒诅义隆,事发,义隆愤愧自失,废于政事。乃议黜劭杀休明,屡召尚书仆射徐湛之、吏部尚书江湛、侍中王僧绰等谋议。——《魏书-卷九十七-刘义隆传》        以前汉武帝的时候就因为巫惑的问题搞得皇帝和太子互相残杀的。历史又来了个轮回,不过有两点不同。一不同是前见父屠子,今见子弑父。二不同是汉武帝太子是被人栽赃加冤杀,宋文帝太子是事实犯罪加屠杀。        潘淑妃者,本以貌进,始未见赏。帝好乘羊车经诸房,淑妃每庄饰褰帷以候,并密令左右以咸水洒地。帝每至户,羊辄舐地不去。帝曰:“羊乃为汝徘徊,况于人乎!”于此爱倾后宫。——《南史-卷十一-潘淑妃传》        这个也是中国后宫史的一段传奇了,一段以喜羊羊和洒咸水为名的动人爱情故事。        休明母潘有宠于义隆,义隆以废立之谋告之。潘请赦,弗许,遂告休明。休明驰报劭,劭知己当废,遂夜召左右队主陈、叔儿、詹齐帅张超之、任建之等总二千余人被甲自卫。        大嘴啊,都是大嘴惹的祸,父亲要杀儿子,这个父亲为什么要告诉后妈?潘妃更是离谱,杀了太子,你儿子不就是新太子了吗?刘休明就更是头猪了。看来这个潘妃是只喜欢争宠,没有什么政治野心。祸从口出啊,这是三个大嘴造成的人伦惨剧。        拔刃径登含章殿。义隆夜与徐湛之屏人闲语,时犹未讫,门户并无侍卫。义隆迫急,以几自鄣,兵刃交下,五指俱落。超之斩义隆,徐湛之为乱兵所害。劭分遣掩江湛之,斩之。休明时在西州,来屯中堂。劭又使兵杀休明母。        杀完老爸,后妈后,刘劭也只当了几个月的皇帝,天下人没有服他的,各宗室、各将军纷纷在各地举起反旗,影响比较大的有武陵王刘骏、竟陵王刘诞、南郡王刘义宣。                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        劭弟骏,时为江州刺史。先以西阳蛮反,义隆令东宫步兵校尉沈庆之、襄阳太守柳元景、司空中兵参军宗悫并讨之。——《魏书-卷九十七-刘骏传》        骏乃僣即大位于新亭。于是擒劭、休明,并枭首大桁,暴尸于市,经日坏烂,投之水中,男女妃妾一皆从戮。时人为之语曰:“遥望建康城,小江逆流萦,前见子杀父,后见弟杀兄。”        多畜嫔媵,后房千余,尼媪数百,男女三十人。——《宋书-卷六十八-南郡王义宣传》        刘骏在名将沈庆之、柳元景等人的帮助下,坐了皇帝位,即是正文中所述的第一个代表。为了至高的皇权,父子兄弟相残,又让建康城血流成河了。        始与五妾俱入狱,五妾寻被遣出,义宣号泣语狱吏曰:“常日非苦,今日分别始是苦。”——《宋书-卷六十八-南郡王义宣传》        南郡王刘义宣也是反弑父元凶刘劭的领袖之一,在四个女儿被皇帝侄子刘骏搞了之后,又兴起反旗,被名将沈庆之、竟陵王刘诞击败。本来在狱中还和五名小妾同居一室,享受着有幸生活的高级政治犯待遇,后来在五妾被赶出去后,刘义宣大声号哭,说道:“平常时都不苦,今天和小老婆分离才开始感觉到痛。”也是一个大淫 棍,比他的禽兽侄子刘骏好得有限。刘义宣死的时候,他的十六个儿子作为政治的牺牲品也全部被杀。        秋八月己巳,克广陵城,斩诞,悉诛城内男丁,以女口为军赏。是日解严。——《南史-卷二-宋孝武帝纪》        诏贬诞姓留氏,广陵城中士民,无大小悉命杀之。沈庆之请自五尺以下全之,其馀男子皆死,女子以为军赏;犹杀三千馀口。——《资治通鉴-卷一百二十九-宋纪十一》        刘诞是刘骏的亲弟弟,在反弑父元凶刘劭、除刘义宣的战争中都立有大功,是个有声望、有能力、也有野心的刘宋宗室,这是他最后被皇权无情剿杀的理由之一。        作者读史读到这里的时候,不由痛骂:“王族争权夺位,与百姓何干?!为什么三千无辜男子的生命成为皇权斗争的无辜牺牲品?全城女人全部沦为军 妓?这他妈是为了什么?!”                鬼目粽        子子业立,性尤凶悖。其母疾笃,遣呼子业,子业曰:“病人间多鬼,那可往?”其母怒,语待者曰:“将刀来破我腹,那得生如馨儿!”——《魏书-卷九十七-刘子业传》        刘骏之子刘子业即位后,其在各方面的乱 搞作为,那是全面超过乃父的。子业之母王皇后病重,想看儿子一面,那禽兽刘子业竟然说:“病人房间里有很多鬼,怎么可以去?”王皇后气得不行,说:“拿刀来破开我的肚子,看是怎么生得出这样的儿子!”        上以恭孝为行,奉太后素谨,及即大位,春秋已高,每旦入朝太后,未尝失时刻。——《宋书-卷四十一-孝懿萧皇后传》        刘裕以孝闻名,生母在刘裕幼年就病故了,刘裕奉继母甚笃。当了皇帝之后,自己年纪也很大了,还每天向继母请安,从不间断。这是开国皇帝刘裕的事迹,读者们可以拿去和禽 兽刘子业对比一下。        帝自以为昔在东宫,不为孝武所爱,及即位,将掘景宁陵,太史言于帝不利而止。乃纵粪于陵,肆骂孝武帝为“齄奴”,又遣发殷贵嫔墓,忿其为孝武所宠。——《南史-卷二-宋前废帝纪》        要刨了老爸的坟墓,也只有刘子业这个畜 牲敢想,这个想法未遂,只能放肆的大声臭骂老爸为“齄奴”,后妈殷妃的墓是免不了被搞的。        骠骑将军柳元景、尚书左仆射 颜师伯欲废子业,立太宰义恭,以告沈庆之,庆之告子业。子业出兵诛义恭,遂刳剔支体,抽裂心藏,挑其眼睛,投之蜜中,谓之鬼目粽。又杀柳元景、颜师伯,并诸子及弟侄。……子业又杀沈庆之、抚军谘议参军何迈,即其新蔡主婿。——《魏书-卷九十七-刘子业传》        柳元景、沈庆之是刘骏的孝武朝首屈一指的功臣,刘骏能称帝、能保住帝位,可以说全是沈、柳的功劳。不过,这并不影响刘骏的儿子刘子业让他们“兔死狗烹”。尤其有趣的是南朝一代名将沈庆之,跑去刘子业那里出卖了柳元景,自己也免不了被整死的凄惨命运。        他还不是最惨的,刘子业的叔公刘义恭,手脚被砍,心脏被抽裂,眼睛被挖出来放在蜜里,被称之为鬼眼粽子。        子业自以昔在东宫,不为骏所爱,及即位,常欲毁其墓。乃遣发骏所宠殷氏冢。殷死,骏为之造新安寺,于是坏之,复欲诛诸远近尼僧。遣使杀其新安王子鸾,临死叹曰:“惟愿后身不复生天王家!”——《魏书-卷九十七-刘子业传》        以前刘骏曾经想过要立宠妃殷妃的儿子新安王刘子鸾为太子,后来向嫡长制屈服了,史实又一次证明了这种制度不一定是好的。新安王刘子鸾被皇帝哥哥杀死时,感叹:“愿来世不生在帝王家。”                敢说真话        子业皆令庙别画其祖父形像,曾入裕庙,指裕像曰:“此渠大英雄,生擒数天子。”次入义隆庙,指义隆像曰:“此渠亦不恶,但暮年中不免儿斫去头。”次入其父骏庙,指骏像曰:“此渠大好色,不择尊卑。”顾谓左右曰:“渠大齄鼻,如何不齄之?”即令画工齄骏像鼻。其父子淫悖,书契所无也。——《魏书-卷九十七-刘子业传》        刘子业评刘裕:“这货是个大英雄,生擒了几个天子。”评刘义隆:“这货也不错,但晚年不免被儿子砍了头。”评刘骏:“这货太好色,不择尊卑。”        可以说刘子业对曾祖刘裕、祖父刘义隆、父亲刘骏的评价是中肯的,实事求是为父亲作画像赢得了作者的尊重和认可。哪怕是禽 兽,也不能全面否定啊。                猪王        其湘东王彧及建安王休仁、山阳王休祐常被猜忌,并欲诛之。休仁每以调谑悦之,故得推迁不死。彧、休祐形体肥大,遂以笼盛称之,彧尤肥,号曰“猪王”。——《魏书-卷九十七-刘子业传》        帝畏忌诸父,恐其在外为患,皆聚之建康,拘于殿内,殴捶陵曳,无复人理。湘东王彧、建安王休仁、山阳王休祐,皆肥壮,帝为竹笼,盛而称之,以彧尤肥,谓之“猪王”,谓休仁为“杀王”,休祐为“贼王”。以三王年长,尤恶之,常录以自随,不离左右。东海王祎性凡劣,谓之“驴王”;桂阳王休范、巴陵王休若年尚少,故并得从容。尝以木槽盛饭,并杂食搅之,掘地为坑,实以泥水,裸彧内坑中,使以口就槽食之,用为欢笑。前后欲杀三王以十数;休仁多智数,每以谈笑佞谀说之,故得推迁。……彧尝忤旨,帝裸之,缚其手足,贯之以杖,使人提付太官,曰:“今日屠猪!”休仁笑曰:“猪未应死。”帝问其故,休仁曰:“待皇太子生,杀猪取其肝肺。”帝怒乃解,曰:“且付廷尉。”一宿,释之。——《资治通鉴-卷一百三十-宋纪十二》        把叔叔刘彧脱光光,绑起手脚,喂猪食。不得不佩服刘子业这个禽 兽的创意。不过这也是“皇权”惹的祸,最初把皇叔们关到身边是畏惧他们的实力。好多次刘子业要杀“猪王”刘彧,都是靠刘休仁的机智诙谐躲过一劫,照理说刘彧应该把好兄弟刘体仁当成救命恩人好好感谢才对,可是后来刘彧当了皇帝后还是把刘休仁给杀了,这还是“皇权”惹的祸。        巫觋云“湘州有天子气”,子业将南行以厌之,未行前,欲悉诛诸叔。时彧被拘秘书省,与子业左右阮佃夫等谋废子业。子业出华林园,共巫竹林堂前射鬼。佃夫时为内监,乃以告外监典事朱幼、主衣寿寂之、细铠主姜产之等,寂之抽刃而前,产之继进。子业引弓射寂之,不中,寂之乃斩其首。——《魏书-卷九十七-刘子业传》        中国历史上最乱来的少年皇帝终于倒下了,走完了他那罪恶的一生……正文中的第二个代表写完了他的历史。                继续骨肉相残        于是杀骏子安陆王子绥及子房、临海王子瑱、永嘉王子仕、始安王子真、邵陵王子元、淮南王子孟、临贺王子产、晋熙王子舆及子起、子期、子悦、子顿。初,骏二十八男,其余先早夭,及子业杀子鸾等,至是尽殪之矣,其骨肉相残若此之甚。——《魏书-卷九十七-刘彧传》        这是刘彧即位后对兄长刘骏的儿子们的一次大清洗了,因为从法统上来说,他们似乎更有正统性。这次屠杀从规模上来说,是刘宋一朝最大的。后来刘彧还杀了一起作“猪”的患难亲兄弟兼救命恩人刘休仁,这多少就有些忘恩负义了,不过也正常,因为在政治人物眼里,只有“权”,心太小了,只容得下一个字,自然“情”和“义”就无地容身了。        自彧立之后,民庶凋弊,而宫殿器服多更兴造。初其即位,军人多被超越,或有不与戎勤,寄名受赏。阮佃夫等并被信委,凡所谈笑,言无不行,抽进阿党,咸受不次之位。故佃夫左右,乃有四军、五校、羽林、给事等官,皆市井佣贩之人,谄附而获。至网纪不立,风政颓弊,境内多难,民庶嗷然。遂广募义勇,置为部曲。于是官品沦褫,士人浑乱,民众颙颙,咸愿来奔矣。——《魏书-卷九十七-刘彧传》        刘彧在早期,还是有点作为的,但是在中后期就有很多乱政了。宫殿用度上的奢侈;有军功的将领无法提升,小人靠拍马屁、行贿大行当世。        彧遣其司州刺史垣叔通为益州刺史,叔通极为聚敛,蜀还之货过数千金,知彧好财,先送家资之半,彧犹嫌少。及叔通至建业,遣诣廷尉,彧先令狱官留之于讯堂,弥旬不得出。叔通于是悉送其财,然后原遣。——《魏书-卷九十七-刘彧传》        作为皇帝,直接向官员敲诈勒索,刘彧也真是太有才了。皇帝向官员伸手,官员再向百姓们摊派,总之最后苦的只有老百姓。        高祖以俭正率下,后恭谨不违。及高祖兴复晋室,居上相之重,而后器服粗素,不为亲属请谒。——《宋书-卷四十一-武敬臧皇后》        这是宋书中关于刘裕和他的臧皇后节俭的记录一则而已,大家就可以看到刘宋王朝开国之初和末世之中的根本性差别,作者也有点想不通,怎么才几十年,一个王朝就腐败成这样了?其实极权政体都讲究最高统治者的个人能力和操行,王朝之兴是连续有几个英主,王朝之败一个昏君就够了。                皇帝借种        初昱母陈氏,本李道儿妾,彧纳之,生昱,故世中皆呼昱为李氏子,昱每自称李将军,或自名为李统。……初,彧晚年痿疾,不能内御,诸弟姬人有怀孕者,辄取以入宫,及生男,皆杀其母而与其宫人所爱者养之。准即桂阳王休范子也。——《魏书-卷九十七-刘昱传》        明帝陈贵妃,讳妙登,丹阳建康人,屠家女也。世祖常使尉司采访民间子女有姿色者。太妃家在建康县界,家贫,有草屋两三间。上出行,问尉曰:“御道边那得此草屋,当由家贫。”赐钱三万,令起瓦屋。尉自送钱与之,家人并不在,唯太妃在家,时年十二三。尉见其容质甚美,即以白世祖,于是迎入宫。在路太后房内,经二三年,再呼,不见幸。太后因言于上,以赐太宗。始有宠,一年许衰歇,以乞李道儿。寻又迎还,生废帝,故民中皆呼废帝为李氏子。废帝后每自称李将军,或自谓李统。——《宋书-卷四十一-明帝陈贵妃传》        明帝陈昭华,讳法容,丹阳建康人也。太宗晚年,痿疾不能内御,诸弟姬人有怀孕者,辄取以入宫;及生男,皆杀其母,而以与六宫所爱者养之。顺帝,桂阳王休范子也,以昭华为母焉。——《宋书-卷四十一-明帝陈昭华传》        刘彧性无能,刘宋王朝最后的两个皇帝刘昱、刘准都不是刘彧的亲生儿子,从上面所引的史料中可以看得很清楚。所以刘宋王朝第三个代表刘彧再怎么大搞无遮裸体夜宴也只可能是“瞎折腾”。        后废帝刘昱即位后,不仅臣民都知道他是李家的儿子,连他自己也自称是李将军。最后一个刘宋皇帝刘准实际上是桂阳王休范之子,刘彧之侄。                刘宋王朝的末日        太和初,昱以其母数谏责之,遂使太医煮药欲鸩之。左右止之曰:“若行此事,官便应作孝,岂复得出入狡狯。”昱曰:“汝语大有理。”……又捶拍针凿锥锯之属,常以自随,或有忤意,辄加酷暴:捶阴刺心剖腹之诛,日有十数。常见卧尸流血,然后为乐,无所诛害,则忧思草草。——《魏书-卷九十七-刘昱传》        想要药死亲妈,因为怕麻烦才作罢。刘彧的假子刘昱的禽兽道行,和刘子业有得一拼了。也正好,一个是后废帝,一个是前废帝。        捶阴、刺心、剖腹的刑罚,在残暴方面,刘昱也与刘子业的“鬼目粽”并驾齐驱。见到死尸、流血就兴奋,不杀人就郁闷,这整个一神经病,萧道成除掉了他完全是替天行道。        帝昼卧裸袒,苍梧立帝于室内,画腹为射的,自引满,将射之。帝神色不变,敛板曰:“老臣无罪。”苍梧左右王天恩谏曰:“领军腹大,是佳射堋,而一箭便死,后无复射,不如以雹箭射之。”乃取雹箭,一发即中帝脐。——《南史-卷四-齐高帝本纪》        这是一个射箭游戏引发的改朝换代剧目。为了让自己的肚子不再被射,萧道成坚定了反心。        道成僣立,封准汝阴郡王,寻死于丹阳。——《魏书-卷九十七-刘准传》        先是萧道成废杀掉刘昱后,立了顺帝刘准作为一个仅两年过渡政权。清扫完政敌后,刘准的存在意义也就没了。见上面引文,萧齐刚一立国,前朝逊帝就死得那么快,死得又那么不明不白的。报应啊,大概是刘裕以血腥立国的报应,晋安帝、晋恭帝死得又何其无辜!        ……        (2009)  详情 发表于 2013-10-26 12: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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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102#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1 23:15:5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二十四史《宋书》列传第六十 自序

      昔少暤金天氏有裔子曰昧,为玄冥师,生允格、台骀。台骀能业其官,宣汾、洮,障大泽以处太原,帝颛顼嘉之,封诸汾川。其后四国,沈、姒、蓐、黄。沈子国,今汝南平舆沈亭是也。春秋之时,列于盟会。定公四年,诸侯会召陵伐楚,沈子不会,晋使蔡伐沈,灭之,以沈子嘉归。其后,因国为氏。自兹以降,谱谍罔存。秦末有沈逞,征丞相,不就。汉初逞曾孙保,封竹邑侯。保子遵,自本国迁居九江之寿春,官至齐王太傅、敷德侯。遵子达,骠骑将军。达子乾,尚书令。乾子弘,南阳太守。弘子勖,河内守。勖子奋,御史中丞。奋子恪,将作大匠。恪子谦,尚书、关内侯。谦子靖,济阴太守。靖子戎,字威卿,仕州为从事,说降剧贼尹良,汉光武嘉其功,封为海昏县侯,辞不受。因避地徙居会稽乌程县之余不乡,遂世家焉。顺帝永建元年,分会稽为吴郡,复为吴郡人。灵帝初平五年,分乌程、余杭为永安县,吴孙皓宝鼎二年,分吴郡为吴兴郡,复为郡人,虽邦邑屡改,而筑室不迁。晋武帝平吴后,太康二年,改永安为武康县,史臣七世祖延始居县东乡之博陆里余乌村。王父从官京师,义熙十一年,高祖赐馆于建康都亭里之运巷。

      戎子酆,字圣通,零陵太守,致黄龙芝草之瑞。第二子浒,字仲高,安平相。少子景,河间相,演之、庆之、昙庆、怀文其后也。浒子鸾,字建光,少有高名,州举茂才,公府辟州别驾从事史。时广陵太守陆稠,鸾之舅也,以义烈政绩,显名汉朝,复以女妻鸾。年二十三,早卒。子直,字伯平,州举茂才,亦有清名,年二十八卒。

      子仪,字仲则,少有至行,兄瑜十岁,仪九岁而父亡,居丧过礼,毁瘠过于成人。外祖会稽盛孝章,汉末名士也,深加忧伤,每扰慰之,曰:「汝并黄中冲爽,终成奇器,何为逾制,自取殄灭邪!」三年礼毕,殆至灭性,故兄弟并以孝著。瑜早卒。仪笃学有雄才,以儒素自业。时海内大乱,兵革并起,经术道弛,士少全行,而仪淳深隐默,守道不移,风操贞整,不妄交纳,唯与族子仲山、叔山及吴郡陆公纪友善。州郡礼请,二府交辟,公车征,并不屈,以寿终。

      子宪,字元礼,左中郎、新都都尉、定阳侯,才志显于吴朝。子矫,字仲桓,以节气立名,仕为立武校尉、偏将军,封列侯,建威将军、新都太守。孙皓时,有将帅之称。吴平后,为郁林、长沙太守,并不就。太康末卒。子陵,字景高,太傅东海王越辟为从事。元帝之为镇东将军,命参军事。徐馥作乱,杀吴兴太守袁琇,陵讨平之。子延,字思长,桓温安西参军、颍川太守。子贺,字子宁,桓冲南中郎参军,围袁真于寿阳,遇疾卒。

      子警,字世明,惇笃有行业,学通《左氏春秋》。家世富殖,财产累千金,仕郡主簿,后将军谢安命为参军,甚相敬重。警内足于财,为东南豪士,无仕进意,谢病归。安固留不止,乃谓警曰:「沈参军,卿有独善之志,不亦高乎!」警曰:「使君以道御物,前所以怀德而至,既无用佐时,故遂饮啄之愿尔。」还家积载,以素业自娱。前将军、青兗二州刺史王恭镇京口,与警有旧好,复引为参军,手书殷勤,苦相招致,不得已而应之,寻复谢职。

      子穆,夫字彦和,少好学,亦通《左氏春秋》。王恭命为前军主簿,与警书曰:「足下既执不拔之志,高卧东南,故屈贤子共事,非以吏职婴之也。」初,钱唐人杜子恭通灵有道术,东土豪家及京邑贵望,并事之为弟子,执在三之敬。警累世事道,亦敬事子恭。子恭死,门徒孙泰、泰弟子恩传其业,警复事之。隆安三年,恩于会稽作乱,自称征东将军,三吴皆响应。穆夫时在会稽,恩以为前部参军、振武将军、余姚令。其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恩为刘牢之所破,辅国将军高素于山阴回踵埭执穆夫及伪吴郡太守陆瑰之、吴兴太守丘尪,并见害,函首送京邑,事见《隆安故事》。先是,宗人沈预素无士行,为警所疾,至是警闻穆夫预乱,逃藏将免矣,预以告官,警及穆夫、弟仲夫、任夫、预夫、佩夫并遇害;唯穆夫子渊子、云子、田子、林子、虔子获全。

      渊子,字敬深,少有志节,随高祖克京城,封繁畤县五等侯。参镇军、车骑中军事,又为道规辅国、征西参军,领宁蜀太守。与刘基共斩蔡猛于大簿,还为太尉参军,从征司马休之,与徐逵之同没。时年三十五。

      子正,字元直,淹详有器度,美风姿,善容止,好老、庄之学。弱冠,州辟从事。宗人光禄大夫演之称之曰:「此宗中千里驹也。」出为始宁、乌伤、娄令,母忧去职。服阕,为随王诞后军安南行参军。诞镇会稽,复参安东军事。元嘉三十年,元凶弑立,分江东为会州,以诞为刺史。诞将受命,正说司马顾琛曰:「国家此祸,开辟未闻,今以江东义锐之众,为天下倡始,若驰一介,四方讵不响应。以此雪朝庭冤耻,大明臣子之节,岂可北面凶逆,使殿下受其伪宠。」琛曰:「江东忘战日久,士不习兵。虽云逆顺不同,然强弱又异,当须四方有义举者,然后应之,不为晚也。」正曰:「天下若有无父之国,则可矣。苟其不尔,宁可自安仇耻,而责义于余方。今正以弑逆冤丑,义不同戴,举兵之日,岂求必全耶!冯衍有言,大汉之贵臣,将不如荆、齐之贱士乎!况殿下义兼臣子,事实家国者哉。」琛乃与正俱入说诞,诞犹预未决。会寻阳义兵起,世祖使至,诞乃加正宁朔将军,领军继刘季之。诞入为骠骑大将军,正为中兵参军,迁长水校尉。孝建元年,移青州镇历城,临淄地空,除宁朔将军、齐北海二郡太守,委以全齐之任。未拜,二年卒,时年四十三。正生好乐,厚自奉养,既终之后,家无余财。

      渊子弟云子,元嘉中,为晋安太守。云子子焕,字士蔚,少为驸马都尉、奉朝请。元凶之入弑也,焕时兼中庶子,直坊,逼从入台。劭既自立,以为羽林监,辞不拜,拜员外散骑侍郎,使防南谯王义宣诸子,事在《义宣传》。仍除丞相行参军,员外散骑侍郎,南昌令,有能名。晋平王休祐骠骑中兵记室参军,同僚皆以谄进,焕独不。顷之,记室参军周敬祖等为太宗所责得罪,转焕谘议参军。后废帝元徽中,以为宁远将军、交州刺史,未至镇,病卒,时年四十五。

      田子,字敬光,云子弟也。从高祖克京城,进平京邑,参镇军军事,封营道县五等侯。义熙五年,高祖北伐鲜卑。田子领偏师,与龙骧将军孟龙符为前锋。慕容超屯临朐以距大军,龙符战没,田子力战破之。及卢循逼京邑,高祖遣田子与建威将军孙季高由海道袭广州,加振武将军。循党徐道覆还保始兴,田子复与右将军刘籓同共攻讨。循寻还广州围季高,田子虑季高孤危,谓籓曰:「广州城虽险固,本是贼之巢穴。今循还围之,或有内变。且季高众力寡弱,不能持久。若使贼还据此,凶势复振。下官与季高同履艰难,泛沧海,于万死之中,克平广州,岂可坐视危逼,不相拯救。」于是率军南还,比至,贼已收其散卒,还围广州。季高单守危迫,闻田子忽至,大喜。田子乃背水结陈,身率先士卒,一战破之。于是推锋追讨,又破循于苍梧、郁林、宁浦。还至广州,而季高病死。既兵荒之后,山贼竞出,攻没城郭,杀害长吏。田子随宜讨伐,旬日平殄。刺史褚升度至,乃还京师。除太尉参军、振武将军、淮陵内史,赐爵都乡侯。复参世子征虏军事,将军、内史如故。八年,从讨刘毅。十一年,复从讨司马休之,领别军,与征虏将军赵伦之,参征虏军事、振武将军、扶风太守。

      十二年,高祖北伐,田子与顺阳太守傅弘之各领别军,从武关入,屯据青泥。姚泓欲自御大军,虑田子袭其后,欲先平田子,然后倾国东出。乃率步军数万,奄至清泥。田子本为疑兵,所领裁数百,欲击之。傅弘之曰:「彼众我寡,难可与敌。」田子曰:「师贵用奇,不必在众。」弘之犹固执,田子曰:「众寡相倾,势不两立。若使贼围既固,人情丧沮,事便去矣。及其未整,薄之必克,所谓先人有夺人之志也。」便独率所领鼓而进。合围数重,田子抚慰士卒曰:「诸君捐亲戚,弃坟墓,出矢石之间,正希今日耳。封侯之业,其在此乎!」乃弃粮毁舍,躬勒士卒,前后奋击,所向摧陷。所领江东勇士,便习短兵,鼓噪奔之,贼众一时溃散,所杀万余人,得泓伪乘舆服御。高祖表言曰:「参征虏军事、振武将军、扶风太守沈田子,率领劲锐,背城电激,身先士卒,勇冠戎陈,奋寡对众,所向必摧,自辰及未,斩馘千数。泓丧旗弃众,奔还霸西,咸阳空尽,义徒四合,清荡余烬,势在跂踵。」天子慰劳高祖曰:「逋寇阻隘,晏安假日,举斧函谷,规延王诛,群师勤王,将离寒暑。公躬秉鈇钺,棱威首涂,戎略载脂,则郊垒叠卷,崤陕甫践,则潼塞开扃。姚泓窘逼,弃城送死,蓝田偏师,覆之霸川,甲首成林,俘获蔽野,伪首奔迸,华、戎云集,积纪逋寇,旦夕夷殄。」长安既平,高祖燕于文昌殿,举酒赐田子曰:「咸阳之平,卿之功也。」即以咸阳相赏。田子谢曰:「咸阳之平,此实圣略所振,武臣效节,田子何力之有。」即授咸阳、始平二郡太守。大军既还,桂阳公义真留镇长安,以田子为安西中兵参军、龙骧将军、始平太守。时佛佛来寇,田子与安西司马王镇恶俱出北地御之。初,高祖将还,田子及傅弘之等并以镇恶家在关中,不可保信,屡言之高祖。高祖曰:「今留卿文武将士精兵万人。彼若欲为不善,正足自灭耳。勿复多言。」及俱出北地,论者谓镇恶欲尽杀诸南人,以数千人送义真南还,因据关中反叛。田子与弘之谋,矫高祖令诛之,并力破佛佛,安关中,然后南还谢罪。田子宗人沈敬仁骁果有勇力,田子于弘之营内请镇恶计事,使敬仁于坐杀之,率左右数十人自归义真。长史王修收杀田子于长安稿仓门外,是岁,义熙十四年正月十五日也。时年三十六。田子初以功应封,因此事寝。高祖表天子,以田子卒发狂易,不深罪也。无子,弟林子以第二子亮为后。

      亮,字道明,清操好学,善属文。未弱冠,州辟从事。会稽太守孟顗在郡不法,亮纠劾免官,又言灾异,转西曹主簿。时三吴水淹,谷贵民饥,刺史彭城王义康使立议以救民急,亮议以:「东土灾荒,民凋谷踊,富民蓄米,日成其价。宜班下所在,隐其虚实,令积蓄之家,听留一年储,余皆勒使粜货,为制平价,此所谓常道行于百世,权宜用于一时也。又缘淮岁丰,邑富地穰,麦既已登,黍粟行就,可析其估赋,仍就交市,三吴饥民,即以贷给,使强壮转运,以赡老弱。且酒有喉脣之利,而非餐饵所资,尤宜禁断,以息游费。」即并施行。

      世祖出镇历阳,行参征虏军事。民有盗发冢者,罪所近村民,与符伍遭劫不赴救同坐。亮议曰:

      寻发冢之情,事止窃盗,徒以侵亡犯死,故同之严科。夫穿掘之侣,必衔枚以晦其迹;劫掠之党,必欢呼以威其事。故赴凶赫者易,应潜密者难。且山原为无人之乡,丘垄非恆途所践,至于防救,不得比之村郭。督实效名,理与劫异,则符伍之坐,居宜降矣。又结罚之科,虽有同符伍之限,而无远近之断。夫冢无村界,当以比近坐之。若不域之以界,则数步之内,与十里之外,便应同罹其责。防民之禁,不可顿去,止非之宪,宜当其律。愚谓相去百步同赴告不时者,一岁刑,自此以外,差不及罚。

      又启太祖陈府事曰:「伏见西府兵士,或年几八十,而犹伏隶;或年始七岁,而已从役。衰耗之体,气用湮微,兒弱之躯,肌肤未实,而使伏勤昏稚,骛苦倾晚,于理既薄,为益实轻。书制休老以六十为限,役少以十五为制,若力不周务,故当粗存优减。」诏曰:「前已令卿兄改革,寻值迁回,竟是不施行耶,今更敕西府也。」时营创城府,功课严促,亮又陈之曰:「经始城宇,莫非造创,基筑既广,夫课又严,不计其劳,苟务其速,以岁月之事,求不日之成。比见役人未明上作,闭鼓乃休,呈课既多,理有不逮。至于息日,拘备关限,方涉暑雨,多有死病,顷日所承,亦颇有逃逸。窃惟此既内籓,事殊外镇,抚莅之宜,无系早晚。若得少宽其工课,稍均其优剧,徒隶既苦,易以悦加,考其卒功,废阙无几。臣闻不居其职,不谋其事,庖割有主,尸不越樽,岂臣疏小,所当预议。但臣泳恩岁厚,服义累世,苟是所怀,忘其常体。」诏答曰:「启之甚佳。此亦由来常患,比屡敕之,犹复如此,甚为无理。近复令孟休宣旨,想当不同,卿比可密观其优剧也。」始兴王浚临扬州,复为主簿、秣陵令,善擿奸伏,有非必禽。太祖称其能,入为尚书都官郎。

      襄阳地接边关,江左来未有皇子重镇。元嘉二十二年,世祖出为抚军将军、雍州刺史。天子甚留心,以旧宛比接二关,咫尺崤、陕,盖襄阳之北捍,且表里强蛮,盘带疆场,以亮为南阳太守,加扬武将军。边蛮畏服,皆纳赋调,有数村狡猾,亮悉诛之。遣吏巡行诸县,孤寡老疾不能自存者,皆就蠲养,耆年老齿,岁时有饩。时儒学崇建,亮开置庠序,训授生徒。民多发冢,并婚嫁违法,皆严为条禁。郡界有古时石堨,芜废岁久,亮签世祖修治之,曰:「施生兴业,首教农亩,立民崇政,训本播穑,故能殷邦康俗,礼节用成。顷北洛侵芜,南宛雕毁,猃狁肆凶。犬夷充疆,远肃烽驿,近虞郊闬,遂使沃衍弗井,巨防莫修,窘力辍耕,阙于分地,凶荒无待,流冗及今。礼化孚内,威禁清外,斯实去盗修畎,昭农绪稼之时,弘图广务,拓土祈年之日。殿下降心育物,振民复古,且方提封榛棘,绥入殊荒。窃见郡境有旧石堨,区野腴润,实为神皋,而芜决稍积,久废其利,凡管所见,谓宜创立。昔文翁守官,起沃成产,伟连抚民,开奥增业,惠昭二邦,庸列两汉。虽效政图功,不见所绝,联事惟忝,忧同职同。」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囗又修治马人陂,民获其利。在任四年,迁南谯王义宣司空中兵参军。诏曰:「陕西心膂须才,故授卿此职。」随王诞镇襄阳,复为后军中兵,领义成太守。亮莅官清约,为太祖所嘉,赐以车马服玩,前后累积。每远方贡献绝国勋器,辄班赉焉。又赐书二千卷。二十七年,卒官,时年四十七。所著诗、赋、颂、赞、三言、诔、哀辞、祭告请雨文、乐府、挽歌、连珠、教记、白事、笺、表、签、议一百八十九首。

      林子,字敬士,田子弟也。少有大度,年数岁,随王父在京口。王恭见而奇之,曰:「此兒王子师之流也。」与众人共见遗宝,咸争趋之,林子直去不顾。年十三,遇家祸,时虽逃窜,而哀号昼夜不绝声。王母谓之曰:「汝当忍死强视,何为空自殄绝。」林子曰:「家门酷横,无复假日之心,直以至仇未复,故且苟存尔。」一门既陷妖党,兄弟并应从诛,逃伏草泽,常虑及祸,而沈预家甚强富,志相陷灭。林子与诸兄昼藏夜出,即货所居宅,营墓葬父祖诸叔,凡六丧,俭而有礼。时生业已尽,老弱甚多,东土饥荒,易子而食,外迫国网,内畏强仇,沈伏山草,无所投厝。时孙恩屡出会稽,诸将东讨者相续,刘牢之、高素之放纵其下,虏暴纵横,独高祖军政严明,无所侵犯。林子乃自归曰:「妖贼扰乱,仆一门悉被驱逼,父祖诸叔,同罹祸难,犹复偷生天壤者,正以仇雠未复,亲老漂寄尔。今日见将军伐恶旌善,是有道之师,谨率老弱,归罪请命。」因流涕哽咽,三军为之感动。高祖甚奇之,谓曰:「君既是国家罪人,强雠又在乡里,唯当见随还京,可得无恙。」乃载以别船,遂尽室移京口,高祖分宅给焉。博览众书,留心文义,从高祖克京城,进平都邑。时年十八,身长七尺五寸。沈预虑林子为害,常被甲持戈。至是林子与兄田子还东报雠。五月夏节日至,预正大集会,子弟盈堂,林子兄弟挺身直入,斩预首,男女无长幼悉屠之,以预首祭父、祖墓。仍为本郡所命,毅又板为冠军参军,并不就。林子以家门荼蓼,无复仕心,高祖敦逼,至弥年不起。及高祖为扬州,辟为从事,谓曰:「卿何由遂得不仕。顷年相申,欲令万物见卿此心尔。」固辞不得已,然后就职,领建熙令,封资中县五等侯,时年二十一。

      义熙五年,从伐鲜卑,行参镇军军事。大军于临朐交战,贼遣虎班突骑驰军后,林子率精勇东西奋击,皆大破之。慕容超退守广固,复与刘敬宣攻其西隅。广固既平,而卢循奄至。初,循之下也,广固未拔,循潜遣使结林子及宗人叔长。林子即密白高祖,叔长不以闻,反以循旨动林子。叔长素骁果,高祖以超未平,隐之,还至广固,乃诛叔长。谓林子曰:「昔魏武在官渡,汝、兗之士,多怀贰心,唯李通独断大义,古今一也。」循至蔡洲,贵游之徒,皆议还徙,唯林子请移家京邑,高祖怪而问之,对曰:「耿纯尽室从戎,李典举宗居魏。林子虽才非古人,实受恩深重。」高祖称善久之。

      林子时领别军于石头,屡战摧寇。循每战无功,乃伪扬声当悉众于白石步上,而设伏于南岸,故大军初起白石,留林子与徐赤将断拒查浦。林子乃进计曰:「此言妖诈,未必有实,宜深为之防。」高祖曰:「石头城险,且淮栅甚固,留卿在后,足以守之。」大军既去,贼果上,赤特将击之。林子曰:「贼声往白石,而屡来挑战,其情状可知矣。贼养锐待期,而吾众不盈二旅,难以有功。今距守此险,足以自固。若贼伪计不立,大军寻反,君何患焉?」赤特曰:「今贼悉众向白石,留者必皆羸老,以锐卒击之,无不破也。」便鼓噪而出,贼伏兵齐发,赤特军果败,弃军奔北岸;林子率军收赤特散兵,进战,摧破之。徐道覆乃更上锐卒,沿塘数里。林子策之曰:「贼沿塘结阵,战者不过一队。今我据其津而厄其要,彼虽锐师数里,不敢过而东必也。」于是乃断塘而斗。久之,会硃龄石救至,与林子并势,贼乃散走。大军至自白石,杀赤特以殉,以林子参中军军事。

      从征刘毅,转参太尉军事。十一年,复从讨司马休之。高祖每征讨,林子辄摧锋居前,虽有营部,至于宵夕,辄敕还内侍。贼党郭亮之招集蛮众,屯据武陵,武陵太守王镇恶出奔,林子率军讨之,斩亮之于七里涧,纳镇恶。武陵既平,复讨鲁轨于石城,轨弃众奔襄阳,复追蹑之。襄阳既定,权留守江陵。十二年,高祖领平北将军,林子以太尉参军,复参平北军事。其冬,高祖伐羌,复参征西军事,悉署三府中兵,加建武将军,统军为前锋,从汴入河。

      时襄邑降人董神虎有义兵千余人,高祖欲绥怀初附,即板为太尉参军,加扬武将军,领兵从戎。林子率神虎攻仓垣,克之,神虎伐其功,径还襄邑。林子军次襄邑,即杀神虎而抚其众。时伪建威将军、河北太守薛帛先据解县,林子至,驰往袭之,帛弃军奔关中,林子收其兵粮。伪并州刺史、河东太守尹昭据蒲坂,林子于陕城与冠军檀道济同攻蒲坂,龙骧王镇恶攻潼关。姚泓闻大军至,遣伪东平公姚绍争据潼关。林子谓道济曰:「今蒲坂城坚池深,不可旬日而克,攻之则士卒伤,守之则引日久,不如弃之,还援潼关。且潼关天阻,所谓形胜之地,镇恶孤军,势危力屈。若使姚绍据之,则难图也。及其未至,当并力争之。若潼关事捷,尹昭可不战而服。」道济从之。既至,绍举关右之众,设重围围林子及道济、镇恶等。

      时悬师深入,粮输艰远,三军疑阻,莫有固志。道济议欲渡河避其锋,或欲弃捐辎重,还赴高祖。林子按剑曰:「相公勤王,志清****,许、洛已平,关右将定,事之济否,所系前锋。今舍已捷之形,弃垂成之业,大军尚远,贼众方盛,虽欲求还,岂可复得。下官受命前驱,誓在尽命,今日之事,自为将军办之。然二三君子,或同业艰难,或荷恩罔极,以此退挠,亦何以见相公旗鼓耶!」塞井焚舍,示无全志,率麾下数百人犯其西北。绍众小靡,乘其乱而薄之,绍乃大溃,俘虏以千数,悉获绍器械资实。时诸将破贼,皆多其首级,而林子献捷书至,每以实闻,高祖问其故,林子曰:「夫王者之师,本有征无战,岂可复增张虚获,以自夸诞。国渊以事实见赏,魏尚以盈级受罚,此亦前事之师表,后乘之良辙也。」高祖曰:「乃所望于卿也。」

      初,绍退走,还保定城,留伪武卫将军姚鸾精兵守险。林子衔枚夜袭,即屠其城,劓鸾而坑其众。高祖赐书曰:「频再破贼,庆快无譬。既屡摧破,想不复久尔。」绍复遣抚军将军姚赞将兵屯河上,绝水道。赞垒堑未立,林子邀击,连破之,赞轻骑得脱,众皆奔败。绍又遣长史领军将军姚伯子、宁朔将军安鸾、护军姚默骡、平远将军河东太守唐小方率众三万,屯据九泉,凭河固险,以绝粮援。高祖以通津阻要,兵粮所急,复遣林子争据河源。林子率太尉行参军严纲、竺灵秀卷甲进讨,累战,大破之,即斩伯子、默骡、小方三级,所俘馘及驴马器械甚多。所虏获三千余人,悉以还绍,使知王师之弘。兵粮兼储,三军鼓行而西矣。或曰:「彼去国远斗,其锋不可当。」林子白高祖曰:「姚绍气盖关右,而力以势屈,外兵屡败,衰亡协兆,但恐凶命先尽,不得以衅齐斧尔。」寻绍忽死,可谓天诛。于是赞统后事,鸠集余众,复袭林子。林子率师御之,旗鼓未交,一时披溃,赞轻骑遁走。既连战皆捷,士马旌旗甚盛,高祖赐书劝勉,并致缣帛肴浆。

      高祖至阌乡,姚泓扫境内之民,屯兵尧柳。时田子自武关北入,屯军蓝田,泓自率大众攻之。高祖虑众寡不敌,遣林子步自秦岭,以相接援。比至,泓已摧破,兄弟复共追讨,泓乃举众奔霸西。田子欲穷追,进取长安,林子止之,曰:「往取长安,如指掌尔。复克贼城,便为独平一国,不赏之功也。」田子乃止。复参相国事,总任如前。林子威声远闻,三辅震动,关中豪右,望风请附。西州人李焉等并求立功,孙妲羌杂夷及姚泓亲属,尽相率归林子。高祖以林子绥略有方,频赐书褒美,并令深慰纳之。长安既平,残羌十余万口,西奔陇上,林子追讨至寡妇水,转斗达于槐里,克之,俘获万计。

      大军东归,林子领水军于石门,以为声援。还至郡,高祖器其才智,不使出也。故出仕以来,便管军要,自非戎军所指,未尝外典焉。后太祖出镇荆州,议以林子及谢晦为蕃佐,高祖曰:「吾不可顿无二人,林子行则晦不宜出。」乃以林子为西郎中兵参军,领新兴太守。林子思议弘深,有所陈画,高祖未尝不称善。大军还至彭城,林子以行役既久,士有归心,深陈事宜,并言:「圣王所以戒慎祗肃,非以崇威立武,实乃经国长民,宜广建蕃屏,崇严宿卫。」高祖深相训纳。俄而谢翼谋反,高祖叹曰:「林子之见,何其明也。」太祖进号镇西,随府转,加建威将军、河东太守。时高祖以二虏侵扰,复欲亲戎,林子固谏,高祖答曰:「吾辄当不复自行。」

      高祖践阼,以佐命功,封汉寿县伯,食邑六百户,固让,不许。傅亮与林子书曰:「班爵畴勋,历代常典,封赏之发,简自帝心。主上委寄之怀,实参休否,诚心所期,同国荣戚,政复是卿诸人共弘建内外尔。足下虽存挹退,岂得独为君子邪!」除府谘议参军,将军、太守如故。寻召暂下,以中兵局事副录事参军王华。上以林子清公勤俭,赏赐重叠,皆散于亲故。家无余财,未尝问生产之事,中表孤贫悉归焉。遭母忧,还东葬,乘舆躬幸,信使相望。葬毕,诏曰:「军国多务,内外须才,前镇西谘议、建威将军、河东太守沈林子,不得遂其情事,可起辅国将军。」林子固辞,不许,赐墨诏,朔望不复还朝,每军国大事,辄询问焉。时领军将军谢晦任当国政,晦每疾宁,辄摄林子代之。林子居丧至孝,高祖深相忧愍。顷之有疾,上以林子孝性,不欲使哭泣减损,逼与入省,日夕抚慰。敕诸公曰:「其至性过人,卿等数慰视之。」小差乃出。上寻不豫,被敕入侍医药,会疾动还外。

      永初三年,薨,时年四十六。群公知上深相矜重,恐以实启,必有损恸,每见呼问,辄答疾病还家,或有中旨,亦假为其答。高祖寻崩,竟不知也。赐东园秘器,朝服一具,衣一袭,钱二十万,布二百匹。诏曰:「故辅国将军沈林子,器怀真审,忠绩允著,才志未遂,伤悼在怀。可追赠征虏将军。」有司率常典也。元嘉二十五年,谥曰怀伯。

      林子简泰廉靖,不交接世务,义让之美,著于闺门,虽在戎旅,语不及军事。所著诗、赋、赞、三言、箴、祭文、乐府、表、笺、书记、白事、启事、论、老子一百二十一首。太祖后读林子集,叹息曰:「此人作公,应继王太保。」子邵嗣。

      劭,字道辉,美风姿,涉猎文史。袭爵,驸马都尉、奉朝请。太祖以旧恩召见,入拜,便流涕,太祖亦悲不自胜。会强弩将军缺,上诏录尚书彭城王义康曰:「沈邵人身不恶,吾与林子周旋异常,可以补选。」事见宋文帝中诏于是拜强弩将军。出为钟离太守,在郡有惠政,夹淮人民慕其化,远近莫不投集。郡先无市,时江夏王义恭为南兗州,启太祖置立焉事见宋文帝中诏。义恭又启太祖曰:「盱眙太守刘显真求自解说,邵往莅任有绩,彰于民听,若重授盱眙,足为良二千石。」上不许,曰:「其愿还经年,方复作此流迁,必当大罔罔也。」事见宋文帝中诏。上敕州辟邵弟亮,邵以从弟正蚤孤,乞移恩于正,上嘉而许之。在任六年,入为衡阳王义季右军中兵参军。始兴王浚初开后军府,又为中兵。义季在江陵,安西府中兵久缺,启太祖求人,上答曰:「称意才难得。沈邵虽未经军事,既是腹心,作钟离郡,及在后军府,房中甚修理,或欲遣之。」其事不果事见宋文帝中诏。入为通直郎。

      时上多行幸,还或侵夜,邵启事陈论,即为简出。前后密陈政要,上皆纳用之,深相宠待,晨夕兼侍,每出游,或敕同辇。时车驾祀南郊,特诏邵兼侍中负玺,代真官陪乘。大将军彭城王义康出镇豫章,申谟为中兵参军,掌城防之任,庐陵王绍为江州,以邵为南中郎府录事参军,行府州事,事未行,会谟丁艰,邵代谟为大将军中兵,加宁朔将军事见宋文帝中诏。邵南行,上遂相任委,不复选代,仍兼录事,领城局。后义康被废,邵改为庐陵王绍南中郎参军,将军如故。义康徙安成,邵复以本号为安成相。在郡以宽和恩信,为南土所怀。郡民王孚有学业,志行见称州里,邵莅任未几,而孚卒,邵赠以孝廉,板教曰:「前文学主簿王孚,行洁业淳,弃华息竞,志学修道,老而弥笃。方授右职,不幸暴亡,可假孝廉檄,荐以特牲。缅想延陵,以遂本怀。」邵慰恤孤老,劝课农桑,前后累蒙赏赐。邵疾病,使命累续,遣御医上药,异味远珍,金帛衣裘,相望不绝。元嘉二十六年,卒,时年四十三。上甚相痛悼。

      子侃嗣,官至山阳王休祐骠骑中兵参军、南沛郡太守。侃卒,子整应袭爵,齐受禅,国除。

      璞,字道真,林子少子也。童孺时,神意闲审,有异于众。太祖问林子:「闻君小兒器质不凡,甚欲相识。」林子令璞进见,太祖奇璞应对,谓林子曰:「此非常兒。」年十许岁,智度便有大成之姿,好学不倦,善属文,时有忆识之功。尤练究万事,经耳过目,人莫能欺之。居家精理,姻族资赖。弱冠,吴兴太守王韶之再命,不就。张邵临郡,又命为主簿,除南平王左常侍。太祖引见,谓曰:「吾昔以弱年出蕃,卿家以亲要见辅,今日之授,意在不薄。王家之事,一以相委,勿以国官乖清涂为罔罔也。」

      元嘉十七年,始兴王浚为扬州刺史,宠爱殊异,以为主簿。时顺阳范晔为长史,行州事。晔性颇疏,太祖召璞谓曰:「神畿之政,既不易理。浚以弱年临州,万物皆属耳目,赏罚得失,特宜详慎。范晔性疏,必多不同。卿腹心所寄,当密以在意。彼虽行事,其实委卿也。」璞以任遇既深,乃夙夜匪懈,其有所怀,辄以密启,每至施行,必从中出。晔正谓圣明留察,故深更恭慎,而莫见其际也。在职八年,神州大治,民无谤黩,璞有力焉。

      二十二年,范晔坐事诛,于时浚虽曰亲览,州事一以付璞。太祖从容谓始兴王曰:「沈璞奉时无纤介之失,在家有孝友之称,学优才赡,文义可观,而沈深守静,不求名誉,甚佳。汝但应委之以事,乃宜引与晤对。」浚既素加赏遇,又敬奉此旨。璞尝作《旧宫赋》,久而未毕,浚与璞疏曰:「卿常有速藻,《旧宫》何其淹耶?想行就尔。」璞因事陈答,辞义可观。浚重教曰:「卿沈思淹日,向聊相敦问,还白斐然,遂兼纸翰。昔曹植有言,下笔成章,良谓逸才赡藻,夸其辞说,以今况之,方知其信。执省踌躇,三复不已。吾远惭楚元,门盈申、白之宾,近愧梁孝,庭列枚、马之客,欣恧交至,谅唯深矣。薄因末牍,以代一面。」又与主簿顾迈、孔道存书曰:「沈璞淹思逾岁,卿研虑数旬,瑰丽之美,信同在昔。向聊问之,而远答累翰,辞藻艳逸,致慰良多。既欣股肱备此髦楚,还惭予躬无德而称。复裁少字,宣志于璞,聊因尺纸,使卿等具知厥心。」此书真本犹存。浚年既长,璞固求辞事,上虽听许,而意甚不悦。以璞为浚始兴国大农,寻除秣陵令。

      时天下殷实,四方辐辏,京邑二县,号为难治。璞以清严制下,端平待物,奸吏敛手,猾民知惧。其闾里少年,博徒酒客,或财利争斗,妄相诬引,前后不能判者,璞皆知其名姓,及巧诈缘由,探擿是非,各标证据,或辨甲有以知乙,或验东而西事自显,莫不厌伏,有如神明。以疾去职。太祖厚加存问,赏赐甚厚。浚出为南徐州,谓璞曰:「浚既出蕃,卿故当卧而护之。」与浚诏曰:「沈璞累年主簿,又经国卿,虽未尝为行佐,今故当正参军耶。若尔,正当署余曹,兼房任,不尔便宜行佐正署中兵,恐于选体如不多耳。」事见宋文帝中诏乃为正佐。

      俄迁宣威将军、盱眙太守。时王师北伐,彭、汴无虞。璞以强寇对阵,事未可测,郡首淮隅,道当冲要,乃修城垒,浚重隍,聚材石,积盐米,为不可胜之算。众咸不同,朝旨亦谓为过。俄而贼大越逸,索虏大帅托跋焘自率步骑数十万,陵践六州,京邑为之骚惧,百守千城,莫不奔骇。腹心劝璞还京师,璞曰:「若贼大众,不盼小城,故无所惧。若肉薄来攻,则成禽也。诸军何尝见数十万人聚在一处,而不败者。昆阳、合淝,前事之明验。此是吾报国之秋,诸军封侯之日。」众既见璞神色不异,老幼在焉,人情乃定。收集得二千精手,谓诸将曰:「足矣。但恐贼不过尔。」贼既济淮,诸军将帅毛遐祚、胡崇之、臧澄之等,为虏所覆,无不殄尽,唯辅国将军臧质挺身走,收散卒千余人来向城。众谓璞曰:「若不攻则无所事众,若其来也,城中止可容见力尔,地狭人多,鲜不为患。且敌众我寡,人所共知,虽云攻守不同,故当粗量强弱,知难而退,亦用兵之要。若以今众法能退敌完城者,则全功不在我,若宜避贼归都,会资舟楫,则更相蹂践,正足为患。今闭门勿受,不亦可乎!」璞叹曰:「不然。贼不能登城,为诸君保之。舟楫之计,固已久息。贼之残害,古今之未有,屠剥之刑,众所共见,其中有福者,不过得驱还北国作奴婢尔。彼虽乌合,宁不惮此耶!所谓'同舟而济,胡、越不患异心'也。今人多则退速,人少则退迟,吾宁欲专功缓贼乎!」乃命开门纳质。质见城隍阻固,人情辑和,鲑米丰盛,器械山积,大喜,众皆称万岁。及贼至,四面蚁集攻城,璞与质随宜应拒,攻守三旬,殄其太半,焘乃遁走。有议欲追之者,璞曰:「今兵士不多,又非素附,虽固守有余未可以言战也。但可整舟舻,示若欲渡岸者,以速其走计,不须实行。」咸以为然。

      臧质以璞城主,使自上露板。璞性谦虚,推功于质。既不自上,质露板亦不及焉。太祖嘉璞功效,遣中使深相褒美。太祖又别诏曰:「近者险急,老弱殊当忧迫耶。念卿尔时,难为心想。百姓流转已还,此遣部运寻至,委卿量所赡济也。」始兴王浚亦与璞书曰:「狡虏狂凶,自送近服,伪将即毙,酋长伤残,实天威所丧,卿诸人忠勇之效也。吾式遏无素,致境芜民瘠,负乘之愧,允当其责。近乞退谢愆,不蒙垂许,故以报卿。」宣城太守王僧达书与璞曰:「足下何如,想馆舍正安,士马无恙。离析有时,音旨无日,忧咏沈吟,增其劳望。间者獯猃扈横,掠剥边鄙,邮贩绝尘,坰介靡达,瞻江盼淮,眇然千里。吾闻泾阳梗棘,伊滑荐遁,鸟集弦绝,患深自古。承知乃昔寇苦城境,胜胄朝餐,伍甲宵舍,烽鼓交警,羽镝骤合。而足下砥兵砺伍,总厉豪彦,师请一奋,氓无贰情。遂能固孤城,覆严对,陷死地,觌生光,古之田、孙,何以尚兹。商驿始通,粗知梗概,崇赞胆智,嘉贺文猛,甚善甚善。吾近以戎暴横斥,规效情命,收龟落簪,星舍京里,既获遄至,胡马卷迹,支离沾德,复继前绪,《行苇》之欢,实协初虑。但乖涂重隔,顾增慨涕,比恆疾卧,忧委兼叠,裁书送想,无斁久怀。」

      征还,淮南太守,赏赐丰厚,日夕宴见。朝士有言璞功者,上曰:「臧质姻戚,又年位在前,盱眙元功,当以归之。沈璞每以谦自牧,唯恐赏之居前,此士燮之意也。」时中书郎缺,尚书令何尚之领吏部,举璞及谢庄、陆展,事不行。事见文帝中诏。凡中诏今悉在台,犹法书典书也。

      三十年,元凶弑立,璞乃号泣曰:「一门蒙殊常之恩,而逢若斯之运,悠悠上天,此何人哉!」日夜忧叹,以至动疾。会二凶逼令送老弱还都,璞性笃孝,寻闻尊老应幽执,辄哽咽不自胜,疾遂增笃,不堪远迎,世祖义军至界首,方得致身。先是,琅邪颜竣欲与璞交,不酬其意,竣以致恨。及世祖将至都,方有谗说以璞奉迎之晚,横罹世难,时年三十八。所著赋、颂、赞、祭文、诔、七、吊、四五言诗、笺、表,皆遇乱零失,今所余诗笔杂文凡二十首。璞有子曰囗。

      伯玉,字德润,虔子子也。温恭有行业,能为文章。少除世祖武陵国侍郎,转右常侍,南中郎行参军,自国入府,以文义见知,文章多见世祖集。世祖践阼,除员外散骑郎,不拜。左卫颜竣请为司马。出补句容令,在县有能名。复为江夏王义恭太宰行参军,与奉朝请谢超宗、何法盛校书东宫,复为余姚令,还为卫尉丞。世祖旧臣故佐,普皆升显,伯玉自守私门,朔望未尝问讯。颜师伯、戴法兴等并有蕃邸之旧,一不造问,由是官次不进。上以伯玉容状似画图仲尼像,常呼为孔丘。旧制,车驾出行,卫尉丞直门,常戎服。张永谓伯玉曰:「此职乖卿志。」王景文亦与伯玉有旧,常陪辇出,指伯玉白上:「孔丘奇形容。」上于是特听伯玉直门服玄衣。出为晋安王子勋前军行参军,侍子勋读书。随府转镇军行佐。

      前废帝时,王景文领选,谓子勋典签沈光祖曰:「邓琬一旦为长史行事,沈伯玉先帝在蕃囗佐,今犹不改,民生定不应佳。」戴法兴闻景文此言,乃转伯玉为参军事。子勋初起兵,转府功曹。及即伪位,以为中书侍郎。初,伯玉为卫尉丞,太宗为卫尉,共事甚美。及子勋败,伯玉下狱,见原,犹以在南无诚,被责,除南台御史,寻转武陵国詹事,又转大农,母老解职。贫薄理尽,闲卧一室,自非吊省亲旧,不尝出门。司徒袁粲、司空褚渊深相知赏,选为永世令,转在永兴,皆有能名。后废帝元徽三年,卒,时年五十七。伯玉性至孝,奉亲有闻,未尝妄取于人,有物辄散之知故。温雅有风味,和而能辨,与人共事,皆为深交。

      弟仲玉,泰始末,为宁朔长史、蜀郡太守。益州刺史刘亮卒,仲玉行府州事。巴西李承明为乱,仲玉遣司马王天生讨平之。废帝诏以为安成王抚军中兵参军,加建威将军。沈攸之请为征西谘议,未拜,卒。

      史臣年十三而孤,少颇好学,虽弃日无功,而伏膺不改。常以晋氏一代,竟无全书,年二十许,便有撰述之意。泰始初,征西将军蔡兴宗为启明帝,有敕赐许,自此迄今,年逾二十,所撰之书,凡一百二十卷。条流虽举,而采掇未周,永明初,遇盗失第五帙。建元四年未终,被敕撰国史。永明二年,又朅奏兼著作郎,撰次起居注。自兹王役,无暇搜撰。五年春,又被敕撰《宋书》。六年二月毕功,表上之,曰:

      臣约言:臣闻大禹刊木,事炳虞书,西伯戡黎,功焕商典。伏惟皇基积峻,帝烈弘深,树德往朝,立勋前代,若不观风唐世,无以见帝妫之美,自非睹乱秦余,何用知汉祖之业。是以掌言未记,爰动天情,曲诏史官,追述大典。臣实庸妄,文史多阙,以兹不才。对扬盛旨,是用夕惕载怀,忘其寝食者也。

      臣约顿首死罪:窃惟宋氏南面,承历统天,虽世穷八主,年减百载,而兵车亟动,国道屡屯,垂文简牍,事数繁广。若夫英主启基,名臣建绩,拯世夷难之功,配天光宅之运,亦足以勒铭钟鼎,昭被方策。及虐后暴朝,前王罕二,国衅家祸,旷古未书,又可以式规万叶,作鉴于后。

      宋故著作郎何承天始撰《宋书》,草立纪传,止于武帝功臣,篇牍未广。其所撰志,唯《天文》,《律历》,自此外,悉委奉朝请山谦之。谦之,孝建初,又被诏撰述,寻值病亡,仍使南台侍御史苏宝生续造诸传,元嘉名臣,皆其所撰。宝生被诛,大明中,又命著作郎徐爰踵成前作。爰因何、苏所述,勒为一史,起自义熙之初,讫于大明之末。至于臧质、鲁爽、王僧达诸传,又皆孝武所造。自永光以来,至于禅让,十余年内,阙而不续,一代典文,始末未举。且事属当时,多非实录,又立传之方,取舍乖衷,进由时旨,退傍世情,垂之方来,难以取信。臣以谨更创立,制成新史,始自义熙肇号,终于升明三年。桓玄、谯纵、卢循、马、鲁之徒,身为晋贼,非关后代。吴隐、谢混、郗僧施,义止前朝,不宜滥入宋典。刘毅、何无忌、魏咏之、檀恁之、孟昶、诸葛长民,志在兴复,情非造宋,今并刊除,归之晋籍。

      臣远愧南、董,近谢迁、固,以闾阎小才,述一代盛典,属辞比事,望古惭良,鞠躬跼蹐,靦汗亡厝。本纪列传,缮写已毕,合志表七十卷,臣今谨奏呈。所撰诸志,须成续上。谨条目录,诣省拜表奉书以闻。臣约诚惶诚恐,顿首顿首!死罪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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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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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1 23:15:5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二十四史《宋书》列传第五十九 二凶

      元凶劭,字休远,文帝长子也。帝即位后生劭,时上犹在谅闇,故秘之。三年闰正月,方云劭生。自前代以来,未有人君即位后皇后生太子,唯殷帝乙既践阼,正妃生纣,至是又有劭焉。体元居正,上甚喜说。

      年六岁,拜为皇太子,中庶子二率入直永福省。更筑宫,制度严丽。年十二,出居东宫,纳黄门侍郎殷淳女为妃。十三,加元服。好读史传,尤爱弓马。及长,美须眉,大眼方口,长七尺四寸。亲览宫事,延接宾客,意之所欲,上必从之。东宫置兵,与羽林等。十七年,劭拜京陵,大将军彭城王义康、竟陵王诞、尚书桂阳侯义融并从,司空江夏王义恭自江都来会京口。

      二十七年,上将北伐,劭与萧思话固谏,不从。索虏至瓜步,京邑震骇。劭出镇石头,总统水军。善于抚御。上登石头城,有忧色,劭曰:「不斩江湛、徐湛之,无以谢天下。」上曰:「北伐自我意,不关二人也。」

      上时务在本业,劝课耕桑,使宫内皆蚕,欲以讽厉天下。有女巫严道育,本吴兴人,自言通灵,能役使鬼物。夫为劫,坐没入奚官。劭姊东阳公主应阁婢王鹦鹉白公主云:「道育通灵有异术。」主乃白上,托云善蚕,求召入,见许。道育既入,自言服食,主及劭并信惑之。始兴王浚素佞事劭,与劭并多过失,虑上知,使道育祈请,欲令过不上闻。道育辄云:「自上天陈请,必不泄露。」劭等敬事,号曰天师。后遂为巫蛊,以玉人为上形像,埋于含章殿前。

      初,东阳主有奴陈天兴,鹦鹉养以为子,而与之淫通。鹦鹉、天兴及宁州所献黄门庆国并预巫蛊事。劭以天兴补队主。东阳主薨,鹦鹉应出嫁,劭虑言语难密,与浚谋之。时吴兴沈怀远为浚府佐,见待异常,乃嫁鹦鹉与怀远为妾,不以启上,虑后事泄,因临贺公主微言之。上后知天兴领队,遣阉人奚承祖诘让劭曰:「临贺公主南第先有一下人欲嫁,又闻此下人养他人奴为兒,而汝用为队主,抽拔何乃速。汝间用主、副,并是奴邪?欲嫁置何处?」劭答曰:「南第昔属天兴,求将驱使,臣答曰:'伍那可得,若能击贼者,可入队。'当时盖戏言耳,都不复忆。后天兴道上通辞乞位,追存往为者,不忍食言,呼视见其形容粗健,堪充驱使,脱尔使监礼兼队副。比用人虽取劳旧,亦参用有气干者。谨条牒人囗名上呈。下人欲嫁者,犹未有处。」时鹦鹉已嫁怀远矣。劭惧,驰书告浚,并使报临贺主:「上若问嫁处,当言未有定所。」浚答书曰:「奉令,伏深惶怖,启此事多日,今始来问,当是有感发之者,未测源由尔。计临贺故当不应翻覆言语,自生寒热也。此姥由来挟两端,难可孤保,正尔自问临贺,冀得审实也。其若见问,当作依违答之。天兴先署佞人府位,不审监上当无此簿领尔。急宜犍之。殿下已见王未?宜依此具令严自躬上启闻。彼人若为不已,正可促其余命,或是大庆之渐。」凡劭、浚相与书疏类如此,所言皆为名号,谓上为「彼人」,或以为「其人」;以太尉江夏王义恭为「佞人」;东阳主第在西掖门外,故云「南第」,王即鹦鹉姓,躬上启闻者,令道育上天白天神也。

      鹦鹉既适怀远,虑与天兴私通事泄,请劭杀之。劭密使人害天兴。庆国谓宣传往来,唯有二人,天兴既死,虑将见及,乃具以其事白上。上惊惋,即遣收鹦鹉,封籍其家,得劭、浚书数百纸,皆咒诅巫蛊之言,得所埋上形像于宫内。道育叛亡,讨捕不得。上大怒,穷治其事,分遣中使入东诸郡搜讨,遂不获。上诘责劭、浚,劭、浚惶惧无辞,唯陈谢而已。道育变服为尼,逃匿东宫,浚往京口,又载以自随,或出止民张旿家。

      江夏王义恭自盱眙还朝,上以巫蛊告之,曰:「常见典籍有此,谓之书传空言,不意遂所亲睹。劭虽所行失道,未必便亡社稷,南面之日,非复我及汝事。汝兒子多,将来遇此不幸尔。」

      先是二十八年,彗星起毕、昴,入太微,扫帝座端门,灭翼、轸。二十九年,荧惑逆行守氐,自十一月霖雨连雪,太阳罕曜。三十年正月,大风飞霰且雷。上忧有窃发,辄加劭兵众,东宫实甲万人。车驾出行,劭入守,使将白直队自随。

      其年二月,浚自京口入朝,当镇江陵,复载道育还东宫,欲将西上。有告上云:「京口民张旿家有一尼,服食,出入征北内,似是严道育。」上初不信,试使掩录,得其二婢,云:「道育随征北还都。」上谓劭、浚已当斥遣道育,而犹与往来,惆怅惋骇。乃使京口以船送道育二婢,须至检核,废劭,赐浚死,以语浚母潘淑妃,淑妃具以告浚。浚驰报劭,劭因是异谋,每夜辄飨将士,或亲自行酒,密与腹心队主陈叔兒、詹叔兒、斋帅张超之、任建之谋之。

      道育婢将至,其月二十一日夜,诈上诏云:「鲁秀谋反,汝可平明守阙,率众入。」因使超之等集素所畜养兵士二千余人,皆使被甲,召内外幢队主副,豫加部勒,云有所讨。宿召前中庶子、右军长史萧斌,夜呼斌及左卫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左积弩将军王正见,并入宫,告以大事,自起拜斌等,因流涕,众并惊愕,语在淑传。明旦未开鼓,劭以硃服加戎服上,乘画轮车,与萧斌同载,卫从如常入朝之仪,守门开,从万春门入。旧制,东宫队不得入城,劭与门卫云:「受敕,有所收讨。」令后队速来,张超之等数十人驰入云龙、东中华门及斋阁,拔刀径上合殿。上其夜与尚书仆射徐湛之屏人语,至旦烛犹未灭,直卫兵尚寝。超之手行弑逆,并杀湛之。劭进至合殿中阁,太祖已崩,出坐东堂,萧斌执刀侍直。呼中书舍人顾嘏,嘏震惧不时出,既至,问曰:「欲共见废,何不蚤启?」未及答,即于前斩之。遣人于崇礼闼杀吏部尚书江湛。太祖左细杖主卜天与攻劭于东堂,见杀。又使人从东阁入杀潘淑妃,又杀太祖亲信左右数十人。急召始兴王浚,率众屯中堂。又召太尉江夏王义恭、尚书令何尚之。

      劭即伪位,为书曰:「徐湛之、江湛弑逆无状,吾勒兵入殿,已无所及,号惋崩恤,肝心破裂。今罪人斯得,元凶克殄,可大赦天下。改元嘉三十年为太初元年。文武并赐位二等,诸科一依丁卯。」初,使萧斌作诏,斌辞以不文,乃使侍中王僧绰为之。使改元为太初,劭素与道育所定。斌曰:「旧逾年改元。」劭以问僧绰,缯绰曰:「晋惠帝即位,便改号。」劭喜而从之。百僚至者裁数十人,劭便遽即位。即位毕,称疾还入永福省,然后迁大行皇帝升太极前殿。是日,以萧斌为散骑常侍、尚书仆射、领军将军;何尚之为司空;前右卫率檀和之戍石头;侍中营道侯义綦为征虏将军、晋陵南下邳二郡太守,镇京城;尚书殷仲景为侍中、中护军。大行皇帝大敛,劭辞疾不敢出。先给诸王及诸处兵杖,悉收还武库。杀徐湛之、江湛亲党新除始兴内史荀赤松、新除尚书左丞臧凝之、山阴令傅僧祐、吴令江徽、前征北行参军诸葛诩、右卫司马江文纲。以殷仲素为黄门侍郎,王正见为左军将军,张超之及诸同逆闻人文子、徐兴祖、詹叔兒、陈叔兒、任建之等,并将校以下龙骧将军带郡,各赐钱二十万。遣人谓鲁秀曰:「徐湛之常欲相危,我已为卿除之矣。」使秀与屯骑校尉庞秀之对掌军队。以侍中王僧绰为吏部尚书,司徒左长史何偃为侍中。成服日,劭登殿临灵,号恸不自持。博访公卿,询求治道,薄赋轻徭,损诸游费。田苑山泽,有可弛者,假与贫民。

      三月,遣大使分行四方,分浙以东五郡为会州,省扬州立司隶校尉,以殷冲补之。以大将军江夏王义恭为太保,司徒南谯王义宣为太尉,卫将军、荆州刺史始兴王浚进号骠骑将军。王僧绰以先预废立,见诛。长沙王瑾、瑾弟楷、临川王烨、桂阳侯觊、新谕侯球,并以宿恨下狱死。礼官希旨,谥太祖不敢尽美称,上谥曰中宗景皇帝。以雍州刺史臧质为丹阳尹,进世祖号征南将军,加散骑常侍,抚军将军南平王铄中军将军,会稽太守随王诞会州刺史。江夏王义恭以太保领大宗师,谘禀之科,依晋扶风王故事。

      世祖及南谯王义宣、随王诞诸方镇并举义兵。劭闻义师大起,悉聚诸王及大臣于城内,移江夏王义恭住尚书下舍,义恭诸子住侍中下省。自永初元年以前,相国府入斋、传教、给使,免军户,属南彭城薛县。劭下书,以中流起兵,当亲率六师,观变江介,悉召下番将吏。加三吴太守军号,置佐领兵。四月,立妻殷氏为皇后。世祖檄京邑曰:

      夫运不常隆,代有莫大之衅。爰自上叶,或因多难以成福,或阶昏虐以兆乱,咸由君臣义合,理悖恩离。故坚冰之遘,每钟浇末,未有以道御世,教化明厚,而当枭镜反噬,难发天属者也。先帝圣德在位,功格区宇,明照万国,道洽无垠,风之所被,荒隅变识;仁之所动,木石开心。而贼劭乘藉冢嫡,夙蒙宠树,正位东朝,礼绝君后,凶慢之情,发于龆昪,猜忍之心,成于几立。贼浚险躁无行,自幼而长,交相倚附,共逞奸回。

      先旨以王室不造,家难亟结,故含蔽容隐,不彰其衅,训诱启告,冀能革音。何悟狂慝不悛,同恶相济,肇乱巫蛊,终行弑逆,圣躬离荼毒之痛,社稷有翦坠之哀,四海崩心,人神泣血,生民以来,未闻斯祸。奉讳惊号,肝脑涂地,烦冤腷臆,容身无所。大将军、诸王幽间穷省,存亡未测。徐仆射、江尚书、袁左率,皆当世标秀,一时忠贞,或正色立朝,或闻逆弗顺,并横分阶闼,悬首都市。宗党夷灭,岂伊一姓,祸毒所流,未知其极。

      昔周道告难,齐、晋勤王,汉历中圮,虚、牟立节,异姓末属,犹或亡躯,况幕府职同昔人,义兼臣子。所以枕戈尝胆,苟全视息,志枭元凶,少雪仇耻。今命冠军将军领谘议中直兵柳元景、宁朔将军领中直兵马文恭等,统劲卒三万,风驰径造石头,分趋白下;辅国将军领谘议中直兵宗悫等,勒甲楯二万,征虏将军领司马武昌内史沈庆之等,领壮勇五万,相寻就路;支军别统,或焚舟破釜,步自姑孰;或迅楫芜湖,入据云阳。凡此诸帅,皆英果权奇,智略深赡,名震中土,勋暢遐疆。幕府亲董精悍一十余万,授律枕戈,骆驿继迈。司徒睿哲渊谟,赫然震发,征甲八州,电起荆郢;冠军将军臧质忠烈协举,雷动汉阴;冠军将军硃修之诚节亮款,悉力请奋。荆、雍百万,稍次近涂,蜀、汉之卒,续已出境。又安东将军诞、平西将军遵考、前抚军将军萧思话、征虏将军鲁爽、前宁朔将军王玄谟,并密信俱到,不契同期,传檄三吴,驰军京邑,远近俱发,扬旍万里。楼舰腾川,则沧江雾咽;锐甲赴野,则林薄摧根。谋臣智士,雄夫毅卒,畜志须时,怀愤待用。先圣灵泽,结在民心,逆顺大数,冥发天理,无父之国,天下无之。羽檄既驰,华素响会,以此众战,谁能抗御,以此义动,何往不捷!况逆丑无亲,人鬼所背,计其同恶,不盈一旅,崇极群小,是与此周,哲人君子,必加积忌。倾海注萤,颓山压卵,商、周之势,曾何足云。

      诸君或奕世贞贤,身囗皇渥,或勋烈肺腑,休否攸同。拘逼凶势,俯眉寇手,含愤茹戚,不可为心。大军近次,威声已接,便宜因变立功,洗雪滓累;若事有不获,能背逆归顺,亦其次也;如有守迷遂往,党一凶类,刑兹无赦,戮及五宗。赏罚之科,信如日月。原火一燎,异物同灰,幸求多福,无贻后悔。书到宣告,咸使闻知。

      劭自谓素习武事,语朝士曰:「卿等但助我理文书,勿措意戎陈。若有寇难,吾当自出,唯恐贼虏不敢动尔。」司隶校尉殷冲掌综文符,左卫将军尹弘配衣军旅,萧斌总众事,中外戒严。防守世祖子于侍中下省,南谯王义宣诸子于太仓空屋。劭使浚与世祖书曰:「闻弟忽起狂檄,阻兵反噬,缙绅愤叹,义夫激怒。古来陵上内侮,谁不夷灭,弟洞览坟籍,岂不斯具。今主上天纵英圣,灵武宏发,自登宸极,威泽兼宣,人怀甘死之志,物竞舍生之节。弟蒙眷遇,著自少长,东宫之欢,其来如昨,而信惑奸邪,忘兹恩友,此之不义,人鬼同疾。今水步诸军悉已备办,上亲御六师,太保又乘钺临统,吾与乌羊,相寻即道。所以淹霆缓电者,犹冀弟迷而知返尔。故略示怀,言不尽意,主上圣恩,每厚法师,今在殿内住,想弟欲知消息,故及。」乌羊者,南平王铄;法师,世祖世子小名也。

      劭欲杀三镇士庶家口,江夏王义恭、何尚之说之曰:「凡举大事者,不顾家口。且多是驱逼,今忽诛其余累,正足坚彼意耳。」劭谓为然,乃下书一无所问。使褚湛之戍石头,刘思考镇东府。浚及萧斌劝劭勒水军自上决战,若不尔,则保据梁山。江夏王义恭虑义兵仓卒,船舫陋小,不宜水战。乃进策曰:「贼骏少年未习军旅,远来疲弊,宜以逸待之。今远出梁山,则京都空弱,东军乘虚,容能为患。若分力两赴,则兵散势离。不如养锐待期,坐而劝衅。」劭善其议,萧斌厉色曰:「南中郎二十年少,业能建如此大事,岂复可量。三方同恶,势据上流,沈庆之甚练军事,柳元景、宗悫屡尝立功。形势如此,实非小敌。唯宜及人情未离,尚可决力一战。端坐台城,何由得久。主相咸无战意,此自天也。」劭不纳。疑朝廷旧臣悉不为己用,厚接王罗汉、鲁秀,悉以兵事委之,多赐珍玩美色,以悦其意。罗汉先为南平王铄右军参军,劭以其有将用,故以心膂委焉。或劝劭保石头城者,劭曰:「昔人所以固石头,俟诸侯勤王尔。我若守此,谁当见救。唯应力战决之,不然不克。」日日自出行军,慰劳将士,亲督都水治船舰,焚南岸,驱百姓家悉渡水北。使有司奏立子伟之为皇太子,以褚湛之为后将军、丹阳尹,置佐史,骠骑将军始兴王浚为侍中、中书监、司徒、录尚书六条事,中军将军南平王铄为使持节、都督南兗兗青徐冀五州诸军事、征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兗州刺史,新除左将军、丹阳尹建平王宏为散骑常侍、镇军将军、江州刺史。

      庞秀之自石头先众南奔,人情由是大震。以征虏将军营道侯义綦即本号为湘州刺史,辅国将军檀和之为西中郎将、雍州刺史。十九日,义军至新林,劭登石头烽火楼望之。二十一日,义军至新亭。时鲁秀屯白石,劭召秀与王罗汉共屯硃雀门。萧斌统步军,褚湛之统水军。二十二日,使萧斌率鲁秀、王罗汉等精兵万人攻新亭垒,劭登硃雀门躬自督率,将士怀劭重赏,皆为之力战。将克,而秀敛军遽止,为柳元景等所乘,故大败。劭又率腹心同恶自来攻垒,元景复破之;劭走还硃雀门,萧斌臂为流矢所中。褚湛之携二子与檀和之同共归顺。劭骇惧,走还台城。其夜,鲁秀又南奔。时江夏王义恭谋据石头,会劭已令浚及萧斌备守。劭并焚京都军籍,置立郡县,悉属司隶为民。以前军将军、辅国将军王罗汉为左卫将军,辅国如故,左军王正见为太子左卫率。二十五日,义恭单马南奔,自东掖门出,于冶渚过淮。东掖门队主吴道兴是臧质门人,冶渚军主原稚孙是世祖故史,义恭得免。劭遣骑追讨,骑至冶渚,义恭始得渡淮。义恭佐史义故二千余人,随从南奔,多为追兵所杀。遣浚杀义恭诸子。以辇迎蒋侯神像于宫内,启颡乞恩,拜为大司马,封钟山郡王,食邑万户,加节钺。苏侯为骠骑将军。使南平王铄为祝文,罪状世祖。

      加浚使持节、都督南徐会二州诸军事、领太子太傅、南徐州刺史,给班剑二十人;征北将军、南兗州刺史南平王铄进号骠骑将军,与浚并录尚书事。二十七日,临轩拜息伟之为太子,百官皆戎服,劭独衮衣。下书大赦天下,唯世祖、刘义恭、义宣、诞不在原例,余党一无所问。先遣太保参军庾道、员外散骑侍郎硃和之,又遣殿中将军燕钦东拒诞。五月,世祖所遣参军顾彬之及诞前军,并至曲阿,与道相遇,与战,大破之。劭遣人焚烧都水西装及左尚方,决破柏岗方山埭以绝东军。又悉以上守家之丁巷居者,缘淮竖舶船为楼,多设大弩。又使司隶治中监琅邪郡事羊希栅断班渎、白石诸水口。于时男丁既尽,召妇女亲役。

      其月三日,鲁秀等募勇士五百人攻大航,钩得一舶。王罗汉副杨恃德命使复航,罗汉昏酣作伎,闻官军已渡,惊惧放仗归降。缘渚幢队,以次奔散,器仗鼓盖,充塞街衢。是夜,劭闭守六门,于门内凿堑立栅,以露车为楼,城内沸乱,无复纲纪。丹阳尹尹弘、前军将军孟宗嗣等下及将吏,并逾城出奔。劭使詹叔兒烧辇及衮冕服。萧斌闻大航不守,惶窘不知所为,宣令所统,皆使解甲,自石头遣息约诣阙请罪,寻戴白幡来降,即于军门伏诛。四日,太尉江夏王义恭登硃雀门,总群帅,遣鲁秀、薛安都、程天祚等直趣宣阳门。劭军主徐兴祖、罗训、虞丘要兒等率众来降。劭先遣龙骧将军陈叔兒东讨,事急,召还。是日,始入建阳门,遥见官军,所领并弃仗走。劭腹心白直同诸逆先屯阊阖门外,并走还入殿。天祚与安都副谭金因而乘之,即得俱入。安都及军主武念、宋越等相继进,臧质大军从广莫门入,同会太极殿前,即斩太子左卫率王正见。建平、东海等七王并号哭俱出。劭穿西垣入武库井中,队副高禽执之。浚率左右数十人,与南平王铄于西明门出,俱共南奔。于越城遇江夏王义恭,浚下马曰:「南中郎今何所作?」义恭曰:「四海无统,百司固请,上已俯顺群心,君临万国。」又曰:「虎头来得无晚乎?」义恭曰:「殊当恨晚。」又曰:「故当不死耶?」义恭曰:「可诣行阙请罪。」又曰:「未审犹能赐一职自效不?」义恭又曰:「此未可量。」勒与俱归,于道斩首。

      浚字休明,将产之夕,有鵩鸟鸣于屋上。元嘉十三年,年八岁,封始兴王。十六年,都督湘州诸军事、后将军、湘州刺史。仍迁使持节、都督南豫豫司雍并五州诸军事、南豫州刺史,将军如故。十七年,为扬州刺史,将军如故,置佐领兵。十九年,罢府。二十一年,加散骑常侍,进号中军将军。

      明年,浚上言:「所统吴兴郡,衿带重山,地多污泽,泉流归集,疏决迟壅,时雨未过,已至漂没。或方春辍耕,或开秋沈稼,田家徒苦,防遏无方。彼邦奥区,地沃民阜,一岁称稔,则穰被京城;时或水潦,由数郡为灾。顷年以来,俭多丰寡,虽赈赉周给,倾耗国储,公私之弊,方在未已。州民姚峤比通便宜,以为二吴、晋陵、义兴四郡,同注太湖,而松江沪渎壅噎不利,故处处涌溢,浸渍成灾。欲从武康珝溪开漕谷湖,直出海口,一百余里,穿渠浛必无阂滞。自去践行量度,二十许载。去十一年大水,已诣前刺史臣义康欲陈此计,即遣主簿盛昙泰随峤周行,互生疑难,议遂寝息。既事关大利,宜加研尽,登遣议曹从事史虞长孙与吴兴太守孔山士同共履行,准望地势,格评高下,其川源由历,莫不践校,图画形便,详加算考,如所较量,决谓可立。寻四郡同患,非独吴兴,若此浛获通,列邦蒙益。不有暂劳,无由永晏。然兴创事大,图始当难。今欲且开小漕,观试流势,辄差乌程、武康、东迁三县近民,即时营作。若宜更增广,寻更列言。昔郑国敌将,史起毕忠,一开其说,万世为利。峤之所建,虽侧刍荛,如或非妄,庶几可立。」从之;功竟不立。

      二十三年,给鼓吹一部。二十六年,出为使持节、都督南徐兗二州诸军事、征北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徐兗二州刺史,常侍如故。二十八年,遣浚率众城瓜步山,解南兗州。三十年,徙都督荆雍益梁宁南北秦七州诸军事、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领护南蛮校尉,持节、常侍如故。

      浚少好文籍,姿质端妍。母潘淑妃有盛宠,时六宫无主,潘专总内政。浚人才既美,母又至爱,太祖甚留心。建平王宏、侍中王僧绰、中书侍郎蔡兴宗并以文义往复。初,元皇后性忌,以潘氏见幸,遂以恚恨致崩,故劭深疾潘氏及浚。浚虑将来受祸,乃曲意事劭,劭与之遂善。多有过失,屡为上所诘让,忧惧,乃与劭共为巫蛊。及出镇京口,听将扬州文武二千人自随,优游外籓,甚为得意。在外经年,又失南兗,于是复愿还朝。庐陵王绍以疾患解扬州,时江夏王义恭外镇,浚谓州任自然归己,而上以授南谯王义宣,意甚不悦。乃因员外散骑侍郎徐爰求镇江陵,又求助于尚书仆射徐湛之。而尚书令何尚之等咸谓浚太子次弟,不宜远出。上以上流之重,宜有至亲,故以授浚。时浚入朝,遣还京,为行留处分。至京数日而巫蛊事发,时二十九年七月也。上惋叹弥日,谓潘淑妃曰:「太子图富贵,更是一理。虎头复如北,非复思虑所及。汝母子岂可一日无我耶!」浚小名虎头。使左右硃法瑜密责让浚,辞甚哀切,并赐书曰:「鹦鹉事想汝已闻,汝亦何至迷惑乃尔。且沈怀远何人,其讵能为汝隐此耶?故使法瑜口宣,投笔惋慨。」浚惭惧,不知所答。浚还京,本暂去,上怒,不听归。其年十二月,中书侍郎蔡兴宗问建平王宏曰:「岁无复几,征北何当至?」宏叹息良久曰:「年内何必还。」在京以沈怀远为长流参军,每夕辄开便门为微行。上闻,杀其嬖人杨承先。明年正月,荆州事方行,二月,浚还朝。十四日,临轩受拜。其日,藏严道育事发,明旦浚入谢,上容色非常。其夕,即加诘问,浚唯谢罪而已。潘淑妃抱持浚,泣涕谓曰:「汝始咒诅事发,犹冀刻己思愆,何意忽藏严道育耶?上责汝深,至我叩头乞恩,意永不释。今日用活何为,可送药来,当先自取尽,不忍见汝祸败。」浚奋衣而去,曰:「天下事寻自当判,愿小宽忧煎,必不上累。」

      劭入弑之旦,浚在西州,府舍人硃法瑜奔告浚曰:「台内叫唤,宫门皆闭,道上传太子反,未测祸变所至。」浚阳惊曰:「今当奈何?」法瑜劝入据石头。浚未得劭信,不知事之济不,骚扰未知所为。将军王庆曰:「今宫内有变,未知主上安危,预在臣子。当投袂赴难。凭城自守,非臣节也。」浚不听,乃从南门出,径向石头,文武从者千余人。时南平王铄守石头,兵士亦千余人。俄而劭遣张超之驰马召浚,浚屏人问状,即戎服乘马而去。硃法瑜固止浚,浚不从。出至中门,王庆又谏曰:「太子反逆,天下怨愤。明公但当坚闭城门,坐食积粟,不过三日,凶党自离。公情事如此,今岂宜去。」浚曰:「皇太子令,敢有复言者斩!」既入,见劭,劝杀荀赤松等。劭谓浚曰:「潘淑妃遂为乱兵所害。」浚曰:「此是下情由来所愿。」其悖逆乃如此。

      及劭将败,劝劭入海,辇珍宝缯帛下船,与劭书曰:「船故未至,今晚期当于此下物令毕,愿速敕谢赐出船舰。尼已入台,愿与之明日决也。臣犹谓车驾应出此,不尔无以镇物情。」人情离散,故行计不果。浚书所云尼,即严道育也。及劭入井,高禽于井中牵出之。劭问禽曰:「天子何在?」禽曰:「至尊近在新亭。」将劭至殿前,臧质见之恸哭,劭曰:「天地所不覆载,丈人何为见哭。」质因辨其逆状,答曰:「先朝当见枉废,不能作狱中囚,问计于萧斌,斌见劝如此。」又语质曰:「可得为启,乞远徙不?」质答曰:「主上近在航南,自当有处分。」缚劭于马上,防送军门。既至牙下,据鞍顾望,太尉江夏王义恭与诸王皆共临视之。义恭诘劭曰:「我背逆归顺,有何大罪,顿杀我家十二兒?」劭答曰:「杀诸弟,此事负阿父。」江湛妻庾氏乘车骂之,庞秀之亦加诮让,劭厉声曰:「汝辈复何烦尔!」先杀其四子,谓南平王铄曰:「此何有哉。」乃斩劭于牙下。临刑叹曰:「不图宗室一至于此。」

      劭、浚及劭四子伟之、迪之、彬之、其一未有名;浚三子长文、长仁、长道,并枭首大航,暴尸于市。劭妻殷氏赐死于廷尉,临死,谓狱丞江恪曰:「汝家骨肉相残害,何以枉杀天下无罪人。」恪曰:「受拜皇后,非罪而何?」殷氏曰:「此权时尔,当以鹦鹉为后也。」浚妻褚氏,丹阳尹湛之女,湛之南奔之始,即见离绝,故免于诛。其余子女妾媵,并于狱赐死。投劭、浚尸首于江,其余同逆,及王罗汉等,皆伏诛。张超之闻兵入,遂走至合殿故基,正于御床之所,为乱兵所杀。割肠刳心,脔剖其肉,诸将生啖之,焚其头骨。当时不见传国玺,问劭,云:「在严道育处。」就取得之。道育、鹦鹉并都街鞭杀,于石头四望山下焚其尸,扬灰于江。毁劭东宫所住斋,污潴其处。

      封高禽新阳县男,食邑三百户。追赠潘淑妃长宁园夫人,置守冢。伪司隶校尉殷冲,丹阳尹尹弘,并赐死。冲为劭草立符文,又妃叔父也。弘二月二十一日平旦入直,至西掖门,闻宫中有变,率城内御兵至阁道下。及闻劭入,惶怖通启,求受处分,又为劭简配兵士,尽其心力。弘,天水冀人,司州刺史冲弟也。为太祖所委任。元嘉中,历太子左右卫率、左右卫将军,囗人官爵高下,皆以委之。

      史臣曰:甚矣哉,宋氏之家难也。自赫胥以降,立号皇王,统天南面,未闻斯祸。唯荆、莒二国,弃夏即戎,武灵胡服,亦背华典,戕贼之衅,事起肌肤,而因心之重,独止此代。难兴天属,秽流床笫,爱敬之道,顿灭一时,生民得无左衽,亦为幸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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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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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1 23:15:5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二十四史《宋书》列传第五十八 氐胡

      略阳清水氐杨氏,秦、汉以来,世居陇右,为豪族。汉献帝建安中,有杨腾者,为部落大帅。腾子驹,勇健多计略,始徙仇池。仇池地方百顷,因以百顷为号,四面斗绝,高平地方二十余里,羊肠蟠道,三十六回。山上丰水泉,煮土成盐。驹后有名千万者,魏拜为百顷氐王。千万子孙名飞龙,渐强盛,晋武假征西将军,还居略阳。无子,养外甥令狐氏子为子,名戊搜。晋惠帝元康六年,避齐万年之乱,率部落四千家,还保百顷,自号辅国将军、右贤王。关中人士奔流者多依之,戊搜延纳抚接,欲去者则卫护资遣之。愍帝以为骠骑将军、左贤王。时南阳王保在上邽,又以戊搜子难敌为征南将军。建兴五年,戊搜卒,难敌袭位。与坚头分部曲,难敌号左贤王,屯下辩,坚头号右贤王,屯河池。元帝太兴四年,刘曜伐难敌,与坚头俱奔晋寿,臣于李雄,曜退,复还仇池。

      成帝咸和九年,难敌卒,子毅立,自号使持节、龙骧将军、左贤王、下辩公。以坚头子盘为使持节、冠军将军、右贤王、河池公。咸康元年,遣使称蕃于晋,以毅为征南,盘征东将军。三年,毅族兄初袭杀毅,并有其众,自立为仇池公,臣于石虎。后遣使称蕃于穆帝。永和三年,以初为使持节、征南将军、雍州刺史、平羌校尉、仇池公。初子国为镇东将军、武都太守。十年,改封初天水公。十一年,毅小弟宋奴使姑子梁式王因侍直手刃杀初,子国率左右诛式王及宋奴,复自立。征西将军桓温表国为镇北将军、秦州刺史、平羌校尉,国子安为振威将军、武都太守。十二年,国从父杨俊复杀国自立,安奔苻生,俊遣使归顺。

      升平三年,以俊为平西将军、平羌校尉、仇池公。四年,俊卒,子世立,复以为冠军将军、平羌校尉、武都太守、仇池公,海西公太和三年,迁征西将军、秦州刺史,以世弟统为宁东将军、武都太守。五年,世卒,统废世子纂自立。纂一名德,聚党杀统,遣使诣简文帝自陈,复以纂为平羌校尉、秦州刺史、仇池公。咸安元年,苻坚遣杨安、苻雅等讨纂克之,徙其民于关中,空百顷之地。纂后为杨安所杀。

      宋奴之死也,二子佛奴、佛狗奔逃关中,苻坚以佛奴为右将军,佛狗为抚夷护军。后以女妻佛奴子定,以定为尚书、领军将军。孝武帝太元八年,苻坚败于淮南,关中扰乱,定尽力奉坚。坚死,乃将家奔陇右,徙治历城,城在西县界,去仇池百二十里。置仓储于百顷。招合夷、晋,得千余家,自号龙骧将军、平羌校尉、仇池公,称蕃于晋孝武帝,孝武帝即以其自号假之。求割天水之西县、武都之上禄为仇池郡,见许。十五年,又以定为辅国将军、秦州刺史,定已自署征西将军。又进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辅国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校尉、刺史如故。其年,进平天水略阳郡,遂有秦州之地,自号陇西王。至十九年,攻陇西虏乞佛乾归,定军败见杀。无子,佛狗子盛先为监国,守仇池,袭位,自号使持节、征西将军、秦州刺史、平羌校尉、仇池公。谥定为武王。分诸四山氐、羌为二十部护军,各为镇戍,不置郡县。

      安帝隆安三年,遣使称蕃,奉献方物。安帝以盛为辅国将军、平羌校尉、仇池公。元兴三年,桓玄辅晋,进盛平北将军、凉州刺史、西戎校尉。义熙元年。姚兴伐盛,盛惧,遣子难当为质。兴遣将王敏攻城,因梁州别驾吕莹,求救于盛,盛遣军次浕口,敏退。以盛为都督陇右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时益州刺史毛璩讨桓玄所置梁州刺史桓希,败走,汉中空虚,盛遣兄子平南将军抚守汉中。三年,又假盛使持节、北秦州刺史。盛又遣将苻宁行梁州刺史代抚。九年,梁州刺史索邈镇南城,宁乃还。高祖践阼,进盛车骑大将军,加侍中。永初三年,改封武都王,以长子玄为武都王世子,加号前将军,难当为冠军将军,抚为安南将军。盛嗣位三十年,太祖元嘉二年六月卒,时年六十二,私谥曰惠文王。

      玄字黄眉,自号使持节、都督陇右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平羌校尉、秦州刺史、武都王。虽为蕃臣,犹奉义熙之号。善待士,为流、旧所怀。安南将军抚有文武智略,玄不能容,三年,因其子杀人,并诛之。明帝即以玄为使持节、征西将军、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武都王。乃改义熙之号,奉元嘉正朔。初,盛谓玄曰:「吾年已老,当为晋臣,汝善事宋帝。」故玄奉焉。追赠盛骠骑大将军,余如故。六年六月,玄卒,私谥曰孝昭王。

      弟难当废玄子保宗,一名羌奴而自立,号使持节、都督雍凉诸军事、秦州刺史、平羌校尉、武都王。太祖以为冠军将军、秦州刺史、武都王。九年,进号征西将军,加持节、都督、校尉之号。难当拜保宗为镇南将军,镇宕昌;以次子顺为镇东将军、秦州刺史,守上邽。保宗谋袭难当,事泄,收系之。先是,四方流民有许穆之、郝恢之二人投难当,并改姓为司马。穆之自云名飞龙,恢之自云名康之。云是晋室近戚,康之寻为人所杀。十年,难当以益州刺史刘道济失蜀土人情,以兵力资飞龙,使入蜀为寇,道济击斩之。时梁州刺史甄法护刑法不理,太祖遣刺史萧思话代任。难当因思话未至,法护将军下,举兵袭梁州,破白马,获晋昌太守张范。法护遣参军鲁安期、沈法慧等拒之,并各奔退。难当又遣建忠将军赵进攻葭萌,获晋寿太守范延郎。其年十一月,法护委镇奔洋川,难当遂有汉中之地。以氐苻粟持为梁州刺史,又以其凶悍,杀之,以司马赵温代为梁州。十年正月,思话使司马萧承之先驱进讨,所向克捷,遂平梁州,事在《思话传》。四月,难当遣使奉表谢罪,曰:

      臣闻生成之德,含气同系,而荣悴殊涂,遭遇异兆,至于恩降自然,诚无答谢。夫以狂圣道隔,犹存克念之诚,况君亲莫二,不期自感者哉!每思自竭,奉遵光训,丹诚未谅,大谤已臻。梁州刺史甄法护诬臣遣司马飞龙扰乱西蜀,诸所谮引,言非一事,长涂万里,无路自明,风尘之声,日有滋甚。与其逆生,宁就清灭,文武同愤,制不自由。遣参军姚道贤赍书诣梁州刺史萧思话,寻续又遣诣台归罪。道贤至西城,为守兵所杀,行李蔽拥,日月莫照。法护恇扰,望风奔逃,臣即回军,秋毫无犯,权留少守,以俟会通。其后数旬,官军寻至,守兵单弱,惧不自免,续遣轻兵,共相迎接。值秦流民,怀土及本,行将既旋,不容禁制,由臣约防无素,以致斯阙。

      臣本历代守蕃,世荷殊宠,王化始基,顺天委命,要名期义,不在今日,岂可假托妖妄,毁败成功,如此之形,灼然易见,仰恃圣明,必垂鉴察。但臣微心不达,迹违忠顺,至乃声闻朝庭,劳烦师旅,负辱之深,罪当诛责。远隔遐荒,告谢无地,谨遣兼长史齐亮听命有司,并奉送所授第十一符策,伏待天旨。

      太祖以其边裔,下诏曰:「杨难当表如此,悔谢前愆,可特恕宥,并特还章节。」十二年,难当释保宗,遣镇童亭。保宗奔,索虏主拓跋焘以为都督陇西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平羌校尉、南秦王,遣袭上邽。难当子顺失守,退,以为雍州刺史,守下辩。十三年三月,难当自立为大秦王,号年曰建义,立妻为王后,世子为太子,置百官,具拟天朝;然犹奉朝庭,贡献不绝。十七年,其国大旱,多灾异,降大秦王复为武都王。

      十八年十月,倾国南寇,规有蜀土,虑汉中军出,遣建忠将军苻冲出东洛以防之。梁州刺史刘道真击斩冲。十一月,难当克葭萌,获晋寿太守申坦,遂围涪城。巴西太守刘道银婴城固守,难当攻之十余日,不克,乃还。十九年正月,太祖遣龙骧将军裴方明、太子左积弩将军刘康祖、后军参军梁坦甲士三千人,又发荆、雍二州兵讨难当,受刘道真节度。五月,方明等至汉中,长驱而进。道真到武兴,攻伪建忠将军苻隆,克之。安西参军韦俊、建武将军姜道盛别向下辩,道真又遣司马夏侯穆季西取白水,难当子雍州刺史顺、建忠将军杨亮拒之,并望风奔走。闰月,方明至兰皋,难当镇北将军苻义德、建节将军苻弘祖万余人列阵拒战,方明击破之,斩弘祖,杀二千余人,义德遁去。天水任愈之率部曲归顺。难当世子抚军大将军和据修城,方明又遣军率愈之攻和,大破之。于是难当将妻子奔索虏,死于虏中。安西参军鲁尚期追难当出寒峡,生禽建节将军杨保炽、安昌侯杨虎头。初,难当遣第二子虎为镇南将军、益州刺史,守阴平。闻父走,逃还,至下辩。方明使子肃之要之,生禽虎,传送京师,斩于建康市。

      仇池平。以辅国司马胡崇之为龙骧将军、秦州刺史、平羌校尉,守仇池。索虏拓跋焘遣安西大将军吐奚弼、平北将军拓跋齐等二万人邀崇之。二十年二月,崇之至浊水,去仇池八十里,遇齐等,战败没,余众奔还汉中。

      三月,前镇东司马苻达、征西从事中郎任朏等举义,立保宗弟文德为主。拓跋齐闻兵起遁走,达追击斩齐,因据白崖,分平诸戍。文德自号使持节、都督秦河凉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秦河凉三州牧、平羌校尉、仇池公,遣露板驰告朝廷。太祖诏曰:「近者校尉仇池公表虏纵逸,寇窃仇池,将士挫伤,民萌涂炭,眷言西顾,矜慨在怀。杨文德世笃忠顺,诚感家国,纠率义徒,奄殄凶丑,锋旗所向,歼溃无遗,氛昆澄清,蕃境宁一,念功惟事,良有欣嘉。便可遣使慰劳,宣示朝旨,并敕梁州刺史申坦随宜应援。」又诏曰:「显录勋效,盖惟国典,施赏务速,无或逾时。杨文德志气果到,文武兼全,乘机潜奋,殊功仍集,告捷归诚,献俘万里,朝无暂土,树难自肃,休烈昭著,朕甚嘉焉。杨氏世祖西劳,方忠累叶,宜绍先绪,膺受宠荣。可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北秦雍二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封武都王。」任朏祖父岐,伯父祚,父综,并仕杨氏,为谘议从事中郎。朏有志干,文德以为左司马。

      文德既受朝命,进戍茄芦城。二十五年,为索虏所攻,奔于汉中。时世祖镇襄阳,执文德归之于京师,以失守,免官,削爵土。二十七年,王师北讨,起文德为辅国将军,率军自汉中西入,摇动汧、陇。文德宗人杨高率阴平、平武群氐,据唐鲁桥以拒文德,文德水陆俱攻,大破之,众并奔散。高遁走奔羌,文德追之至黎仰岭,高单身投羌仇阿弱家,追斩之,阴平、平武悉平。又遣文德伐啖提氐,不克,梁州刺史刘秀之执送荆州,使文德从祖兄头戍茄芦。荆州刺史南郡王义宣反,文德不同见杀,世祖追赠征虏将军、秦州刺史。

      孝建二年,以保宗子元和为征虏将军,以头为辅国将军。元和继杨氏正统,群氐欲相宗推,年小才弱,不能绥御所部,头母妻子弟并为索虏所执,头至诚奉顺,无所顾怀。朝廷既不正元和号位,部落未有定主,雍州刺史王玄谟上表曰:「被敕令臣遣使与杨元和、杨头相闻,并致信饷。即遣中军行参军吕智宗赍书并信等,亦自遣使随智宗。及头语智宗,顷破家为国,母妻子弟并坠没虏中,不顾孝道,陈力边捍,竭忠尽诚,未为朝廷所识。若以元和承统,宜授王爵;若以其年小未堪大任,则应别有所委。顷来公私纷纭,华、戎交构,皆此之由。臣伏寻头元嘉以来,实有忠诚于国,弃亲遗爱,诚在可嘉。氐、羌负远,又与虏咫尺,急之则反,缓之则怨。观头使人言语,不敢便望仇池公,所希政在西秦州假节而已。如臣愚见,蕃捍汉川,使无虑患,头实有力,四千户荒州,殆不足吝。元和小弱,若未可专委。复数年之后,必堪嗣业,用之不难。若才用不称,则应归头。若茄芦不守,汉川亦无立理。」上不许。其后立元和为武都王,治白水,不能自立,复走奔索虏。

      元和从弟僧嗣,复自立,还戍茄芦,以为宁朔将军、仇池太守。太宗泰始二年,诏曰:「僧嗣远守西疆,世笃忠款,宜加旌显,以甄义概。可冠军将军、北秦州刺史、武都王,太守如故。」三年,加持节、都督北秦雍二州诸军事,进号征西将军、校尉,刺史如故。僧嗣卒,从弟文度复自立。泰豫元年,以为龙骧将军、略阳太守,封武都王,又改龙骧为宁朔将军。

      后废帝元徽四年,加督北秦州诸军事、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将军如故。文度遣弟龙骧将军文弘伐仇池,破戍兵于兰皋。顺帝升明元年,诏曰:「茂赏有章,实昭国度,畴庸斯炳,载宣史册。督北秦州诸军事、宁朔将军、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文度门乘辉宠,世荣边邑,忠果既亮,才劲兼彰。龙骧将军杨文弘肃协成规,躬提桴鼓,申棱百顷,席卷兰皋,功烈之美,并足嘉叹,宜膺爵授,以酬勋绪。文度可使持节、都督北秦雍二州诸军事、征西将军,刺史、校尉悉如故。文弘辅国将军、略阳太守。」其年,虏破茄芦,文度见杀,追赠本官,加散骑常侍。以文弘督北秦州诸军事、平羌校尉、北秦州刺史,袭封武都王,将军如故。退治武兴。

      大且渠蒙逊,张掖临松卢水胡人也。匈奴有左且渠、右且渠之官,蒙逊之先为此职,羌之酋豪曰大,故且渠以位为氏,而以大冠之。世居卢水为酋豪。蒙逊高祖晖仲归,曾祖遮,皆雄健有勇名。祖祁复延,封狄地王。父法弘袭爵,苻氏以为中田护军。

      蒙逊代父领部曲,有勇略,多计数,为诸胡所推服。吕光自王于凉州,使蒙逊自领营人配箱直,又以蒙逊叔父罗仇为西平太守。安帝隆安三年春,吕光遣子镇东将军纂率罗仇伐桴罕虏乞佛乾归,为乾归所败,光委罪罗仇,杀之。四月,蒙逊求还葬罗仇,因聚万余人叛光,杀临松护军,屯金山。五月,光挥纂击破蒙逊,蒙逊将六七人,逃山中,家户悉亡散。时蒙逊兄男成将兵西守晋昌,闻蒙逊反,引军还,杀酒泉太守叠滕,推建康太守段业为主。业自号龙骧大将军、凉州牧、建康公,以男成为辅国将军。男成及晋昌太守王德围张掖,克之,业因据张掖。蒙逊率部曲投业,业以蒙逊为镇西将军、临池太守,王德为酒泉太守。寻又以蒙逊领张掖太守。

      三年四月,业使蒙逊将万人攻光弟子纯于西郡,经旬不克,乃引水灌城,窘急乞降,执之以归。时王德叛业,自称河州刺史。业使蒙逊西讨,德焚城,将部曲走投晋昌太守唐瑶;蒙逊追德至沙头,大破之,虏其妻子部落而还。转西安太守,将军如故。四年五月,蒙逊与男成谋杀业,男成不许,蒙逊反谮男成于业,业杀男成。蒙逊乃谓其部曲曰:「段公无道,枉杀辅国。吾为辅国报仇。」遂举兵攻张掖,杀段业,自称车骑大将军,建号永安元年。

      是月,敦煌太守李皓亦起兵,自号冠军大将军、西胡校尉、沙州刺史,太守如故。称庚子元年,与蒙逊相抗。其冬,皓遣唐瑶及鹰扬将军宋繇攻酒泉,获太守大且渠益生,蒙逊从叔也。

      吕光死,子纂立。元年,为从弟隆所篡。姚兴攻凉州,隆称臣请降,蒙逊亦遣使诣兴,兴以为镇西将军、沙州刺史、西海侯。二年二月,蒙逊与西平虏秃发傉檀共攻凉州,为隆所破。十月,傉檀复攻隆。三年三月,隆以蒙逊;傉檀交逼,遣弟超诣姚兴求迎。七月,兴遣将齐难迎隆,隆说难伐蒙逊,蒙逊惧,遣弟为质,献宝货于难,乃止,以武卫将军王尚行凉州刺史而还。

      义熙元年正月,李皓改称大将军、大都督、凉州牧、护羌校尉、凉公;五月,移据酒泉。姚兴假傉檀凉州刺史,代王尚屯姑臧。二年九月,蒙逊袭李皓,至安弥,去城六十里,皓乃觉。引军出战,大败,退还,闭城自守,蒙逊亦归。六年,蒙逊攻破傉檀,傉檀走屯乐都。武威人焦朗入姑臧,自号骠骑大将军,臣于李皓。八年,蒙逊攻焦朗,杀之。据姑臧,自号大都督、大将军、河西王,改称玄始元年,立子正德为世子。

      十三年五月,李皓死,子歆立。六月,歆伐蒙逊,至建康,蒙逊拒之,歆退走,追到西支涧,蒙逊大败,死者四千余人,乃收余众,增筑建康城,置兵戍而还。

      十四年,蒙逊遣使诣晋,奉表称蕃,以蒙逊为凉州刺史。高祖践阼,以歆为使持节、都督高昌敦煌晋昌酒泉西海玉门堪泉七郡诸军事、护羌校尉、征西大将军、酒泉公。

      永初元年七月,蒙逊东略浩衅,李歆乘虚攻张掖;蒙逊回军西归,歆退走,追至临泽,斩歆兄弟三人,进攻酒泉,克之。歆弟敦煌太守恂据郡,自称大将军。十月,蒙逊遣世子正德攻恂,不下。三年正月,蒙逊自往筑长堤引水灌城,数十日,又不下。三月,恂武卫将军宋丞、广武将军弘举城降,恂自杀,李氏由是遂亡。于是鄯善王比龙入朝,西域三十六国皆称臣贡献。

      高祖以蒙逊为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凉州诸军事、镇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凉州刺史、张掖公。十二月,晋昌太守唐契反,复遣正德攻契。景平元年三月,克之,契奔伊吾。八月,芮芮来抄,蒙逊遣正德距之,正德轻骑进战,军败见杀。乃以次子兴国为世子。是岁,进蒙逊侍中、都督凉秦河沙四州诸军事、骠骑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西夷校尉、凉州牧,河西王,开府、持节如故。

      太祖元嘉元年,桴罕虏乞佛炽盘出貂渠谷攻河西白草岭,临松郡皆没,执蒙逊从弟成都、从子日蹄、颇罗等而去。三年,改骠骑为车骑。世子与国遣使奉表,请《周易》及子集诸书,太祖并赐之,合四百七十五卷。蒙逊又就司徒王弘求《搜神记》,弘写与之。六年,蒙逊征桴罕,时乞佛炽盘死矣,子茂蔓大破蒙逊,生禽兴国,杀三千杀人。蒙逊赎兴国,遂谷三十万斛,竟不遣。蒙逊乃立兴国母弟菩提为世子,朝廷未知也。七年,以兴国为冠军将军、河西王世子。其年夏四月,西虏赫连定为索虏拓跋焘所破,奔上邽。十一月,茂蔓闻定败,将家户及兴国东征,欲移居上邽。八年正月至南安,定率众御茂蔓,大破之,杀茂蔓,执兴国而还。四月,定避拓跋焘,欲渡河西击蒙逊。五月,率部曲至治城峡口,渡河,济未半,为吐谷浑慕璝所邀,见获,兴国被创数日死。

      九年,以菩提为冠军将军、河西王世子。十年四月,蒙逊卒,时年六十六。私谥曰武宣王。菩提年幼,蒙逊第三子茂虔时为酒泉太守,众议推茂虔为主,袭蒙逊位号。十一年,茂虔上表曰:「臣闻功以济物为高,非竹帛无以述德,名以当实为美,非谥号无以休终。先臣蒙逊西复凉城,泽憺昆裔,芟夷群暴,清洒区夏。暨运钟有道,备大宋之宗臣,爵班九服,享惟永之丕祚,功名昭著,克固贞节。考终由正,而请名之路无阶,懿迹虽弘,而述叙之美有缺。臣子痛感,咸用不安。谨案谥法,克定祸乱曰武,善闻周达曰宣。先臣廓清河外,勋光天府,标榜称迹,实兼斯义。辄上谥为武宣王。若允天听,垂之史笔,则幽显荷荣,始终无恨。」诏曰:「使持节、侍中、都督秦河沙凉四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领护匈奴中郎将、西夷校尉、凉州牧河西王蒙逊,才兼文武,勋济西服,爰自万里,款诚夙著,方仗忠果,翼宣远略,奄至薨陨,凄悼于怀。便遣使吊祭,并加显谥。嗣子茂虔,纂戎前轨,乃心弥彰,宜蒙宠授,绍兹蕃业。可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凉秦河沙四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西夷校尉、凉州刺史、河西王。」

      河西人赵匪攵善历算。十四年,茂虔奉表献方物,并献《周生子》十三卷,《时务论》十二卷,《三国总略》二十卷,《俗问》十一卷,《十三州志》十卷,《文检》六卷,《四科传》四卷,《敦煌实录》十卷,《凉书》十卷,《汉皇德传》二十五卷,《亡典》七卷,《魏驳》九卷,《谢艾集》八卷,《古今字》二卷,《乘丘先生》三卷,《周髀》一卷,《皇帝王历三合纪》一卷,《赵匪攵传》并《甲寅元历》一卷,《孔子赞》一卷,合一百五十四卷。茂虔又求晋、赵《起居注》诸杂书数十件,太祖赐之。

      十六年闰八月,拓跋焘攻凉州,茂虔兄子万年为虏内应,茂虔见执。茂虔弟安弥县侯无讳先为征西将军、沙州刺史、都督建康以西诸军事、酒泉太守,第六弟武兴县侯仪德为征东将军、秦州刺史、都督丹岭以西诸军事、张掖太守。焘既获茂虔,遣军击仪德,弃城奔无讳。于是无讳、仪德拥家户西就从弟敦煌太守唐兒。焘使将守武威、酒泉、张掖而还。十七年正月,无讳使唐兒守敦煌,自与仪德伐酒泉,三月,克之。攻张掖、临松,得四万余户,还据酒泉。

      十八年五月,唐兒反,无讳留从弟天周守酒泉,复与仪德讨唐兒。唐兒将万余人出战,大败,执唐兒杀之,复据敦煌。七月,拓跋焘遣军围酒泉。十月,城中饥,万余口皆饿死,天周杀妻以食战士;食尽,城乃陷,执天周至平城,杀之。于时虏兵甚盛,无讳众饥,惧不自立,欲引众西行。十一月,遣弟安周五千人伐鄯善,坚守不下。十九年四月,无讳自率万余家弃敦煌,西就安周,未至而鄯善王比龙将四千余家走,因据鄯善。初,唐契自晋昌奔伊吾,是年攻高昌,高昌城主阙爽告急。八月,无讳留从子丰周守鄯善,自将家户赴之。未至,而芮芮遣军救高昌,杀唐契,部曲奔无讳。九月,无讳遣将卫崿夜袭高昌,爽奔芮芮,无讳复据高昌。

      遣常侍氾俊奉表使京师,献方物。太祖诏曰:「往年狡虏纵逸,侵害凉土,西河王茂虔遂至不守,沦陷寇逆,累世著诚,以为矜悼。次弟无讳克绍遗业,保据方隅,外结邻国,内辑民庶,系心阙庭,践修贡职,宜加朝命,以褒笃勋。可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凉河沙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领护匈奴中郎将、西夷校尉、凉州刺史、河西王。」

      无讳卒,弟安周立。二十一年,诏曰:「故征西大将军、河西王无讳弟安周,才略沈到,世笃忠疑,统承遗业,民众归怀。虽亡士丧师,孤立异所,而能招率残寡,攘寇自今,宜加荣授,垂轨先烈。可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凉河沙三州诸军事、领西域戊己校尉、凉州刺史、河西王。」世祖大明三年,安周奉献方物。

      史臣曰:氐藉世业之资,胡因倔起之众,结根百顷,跨有河西,虽戎夷猾夏,自擅荒服,而财力雄富,颇尚礼文。杨氏兵精地险,境接华汉,伺隙边关,首鼠疆场,遂西入白马,东出黄金,乘晋焘之捷,构围涪之衅,规吞黑水,志倾井络,纪、郢之势方危,樊、邓之心屡骇。天子听朝不怡,有怀辛、李之将,而齐之宣皇,率偏旅数百,定命先驱,推锋直指,势逾风电,云彻席卷,致届南城,逐北追奔,全胜万里,敌人皆裹骨舆尸,越至险而自窜,其余皆膏身山野,委骸川泽。既而裴、刘二将,藉其威声,故使浊水靡旗,兰皋失险,氐族转徙奔亡,遗烬不灭者若线,梁土获乂,以迄于今。由此而言,功烈可谓盛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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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史《宋书》列传第五十七 夷蛮

      南夷、西南夷,大抵在交州之南及西南,居大海中洲上,相去或三五千里,远者二三万里,乘舶举帆,道里不可详知。外国诸夷虽言里数,非定实也。

      南夷林邑国,高祖永初二年,林邑王范阳迈遣使贡献,即加除授。太祖元嘉初,侵暴日南、九德诸郡,交州刺史杜弘文建牙聚众欲讨之,闻有代,乃止。七年,阳迈遣使自陈与交州不睦,求蒙恕宥。八年,又遣楼船百余寇九德,入四会浦口,交州刺史阮弥之遣队主相道生三千人赴讨,攻区粟城不克,引还。林邑欲伐交州,借兵于扶南王,扶南不从。十年,阳迈遣使上表献方物,求领交州,诏答以道远,不许。十二、十五、十六、十八年,频遣贡献,而寇盗不已,所贡亦陋薄。

      太祖忿其违傲,二十三年,使龙骧将军、交州刺史檀和之伐之,遣太尉府振武将军宗悫受和之节度。和之遣府司马萧景宪为前锋,悫仍领景宪军副。阳迈闻将见讨,遣使上表,求还所略日南民户,奉献国珍。太祖诏和之:「阳迈果有款诚,许其归顺。」其年二月,军至硃梧戍,遣府户曹参军日南太守姜仲基、前部贼曹参军蟜弘民随传诏毕愿、高精奴等宣扬恩旨,阳迈执仲基、精奴等二十八人,遣弘民反命,外言归款,猜防愈严。景宪等乃进军向区粟城,阳迈遣大帅范扶龙大戍区粟,又遣水步军径至。景宪破其外救,尽锐致城。五月,克之,斩扶龙大首,获金银杂物不可胜计。乘胜追讨,即克林邑,阳迈父子并挺身奔逃,所获珍异,皆是未名之宝。上嘉将帅之功,诏曰:「林邑介恃遐险,久稽王诛。龙骧将军、交州刺史檀和之忠果到列,思略经济,禀命致讨,万里推锋,法命肃齐,文武毕力,洁己奉公,以身率下,故能立勋海外,震服殊俗。宜加褒饰,参管近侍,可黄门侍郎,领越骑校尉、行建武将军。龙骧司马萧景宪协赞军首,勤捷显著,总勒前驱,克殄巢穴,必能威服荒夷,抚怀民庶。可持节、督交州、广州之郁林、宁浦二郡诸军事、建威将军、交州刺史。龙骧司马童林之、九真太守傅蔚祖战死,并赠给事中。」

      世祖孝建二年,林邑又遣长史范龙跋奉使贡献,除龙跋扬武将军。大明二年,林邑王范神成又遣长史范流奉表献金银器及香布诸物。太宗泰豫元年,又遣使献方物。初,檀和之被征至豫章,值豫章民胡诞世等反,因讨平之,并论林邑功,封云杜县子,食邑四百户。和之,高平金乡人,檀凭子也。太祖元嘉二十七年,自太子左卫率为世祖镇军司马、辅国将军、彭城太守。元凶弑立,以为西中郎将、雍州刺史。世祖入讨,加辅国将军,统豫州戍事,因出南奔。世祖即位,以为右卫将军。孝建二年,除辅国将军、豫州刺史,不行,复为右卫,加散骑常侍。三年,出为南兗州刺史,坐酣饮黩货,迎狱中女子入内,免官禁锢。其年卒,追赠左将军。谥曰襄子。

      广州诸山并俚、獠,种类繁炽,前后屡为侵暴,历世患苦之。世祖大明中,合浦大帅陈檀归顺,拜龙骧将军。四年,檀表乞官军征讨未附,乃以檀为高兴太守,将军如故。遣前硃提太守费沈、龙骧将军武期率众南伐,并通硃崖道,并无功,辄杀檀而反,沈下狱死。

      扶南国,太祖元嘉十一、十二、十五年,国王持黎跋摩遣使奉献。

      西南夷诃罗驼国,元嘉七年,遣使奉表曰:

      伏承圣主,信重三宝,兴立塔寺,周满国界。城郭庄严,清净无秽,四衢交通,广博平坦。台殿罗列,状若众山,庄严微妙,犹如天宫。圣王出时,四兵具足,导从无数,以为守卫。都人士女,丽服光饰,市廛丰富,珍贿无量,王法清整,无相侵夺。学徒游集,三乘竞进,敷演正法,云布雨润。四海流通,万国交会,长江眇漫,清净深广,有生咸资,莫能销秽,阴阳调和,灾厉不行。谁有斯美,大宋扬都,圣王无伦,临覆上国。有大慈悲,子育万物,平等忍辱,怨亲无二,济乏周穷,无所藏积,靡不照达,如日之明,无不受乐,犹如净月。宰辅贤良,群臣贞洁,尽忠奉主,心无异想。

      伏惟皇帝,是我真主。臣是诃罗驼国王,名曰坚铠,今敬稽首圣王足下,惟愿大王知我此心久矣,非适今也。山海阻远,无缘自达,今故遣使,表此丹诚。所遣二人,一名毗纫,一名婆田,今到天子足下。坚铠微蔑,谁能知者,是故今遣二人,表此微心,此情既果,虽死犹生。仰惟大国,籓守旷远,我即边方籓守之一。上国臣民,普蒙慈泽,愿垂恩逮,等彼仆臣。臣国先时人众殷盛,不为诸国所见陵迫,今转衰弱,邻国竞侵。伏愿圣王,远垂覆护,并市易往反,不为禁闭。若见哀念,愿时遣还,令此诸国,不见轻侮,亦令大王名声普闻,扶危救弱,正是今日。今遣二人,是臣同心,有所宣启,诚实可信。愿敕广州时遣舶还,不令所在有所陵夺。愿自今以后,赐年年奉使。今奉微物,愿垂哀纳。

      呵罗单国,治阇婆洲。元嘉七年,遣使献金刚指钚、赤鹦鹉鸟、天竺国白垒古贝、叶波国古贝等物。十年,呵罗单国王毗沙跋摩奉表曰:

      常胜天子陛下:诸佛世尊,常乐安隐,三达六通,为世间道,是名如来,应供正觉,遗形舍利,造诸塔像,庄严国土,如须弥山,村邑聚落,次第罗匝,城郭馆宇,如忉利天宫,宫殿高广,楼阁庄严,四兵具足,能伏怨敌,国土丰乐,无诸患难。奉承先王,正法治化,人民良善,庆无不利,处雪山阴,雪水流注,百川洋溢,八味清净,周匝屈曲,顺趣大海,一切众生,咸得受用。于诸国土,殊胜第一,是名震旦,大宋扬都,承嗣常胜大王之业,德合天心,仁廕四海,圣智周备,化无不顺,虽人是天,护世降生,功德宝藏,大悲救世,为我尊主常胜天子。是故至诚五体敬礼。呵罗单国王毗沙跋摩稽首问讯。

      其后为子所纂夺。十三年,又上表曰:

      大吉天子足下:离淫怒痴,哀愍群生,想好具足,天龙神等,恭敬供养,世尊威德,身光明照,如水中月,如日初囗间自豪,普照十方,其白如雪,亦如月光,清净如华,颜色照耀,威仪殊胜,诸天龙神之所恭敬,以正法宝,梵行众僧,庄严国土,人民炽盛,安隐快乐。城阁高峻,如乾他山,众多勇士,守护此城,楼阁庄严,道巷平正,著种种衣,犹如天服,于一切国,为最殊胜吉。扬州城无忧天主,愍念群生,安乐民人,律仪清净,慈心深广,正法治化,共养三宝,名称远至,一切并闻。民人乐见,如月初生,譬如梵王,世界之主,一切人天,恭敬作礼。呵罗单跋摩以顶礼足,犹如现前,以体布地,如殿陛道,供养恭敬,如奉世尊,以顶著地,曲躬问讯。

      忝承先业,嘉庆无量,忽为恶子所见争夺,遂失本国。今唯一心归诚天子,以自存命。今遣毗纫问讯大家,意欲自往,归诚宣诉,复畏大海,风波不达。今命得存,亦由毗纫此人忠志,其恩难报。此是大家国,今为恶子所夺,而见驱摈,意颇忿惋,规欲雪复。伏愿大家听毗纫买诸铠仗袍袄及马,愿为料理毗纫使得时还。前遣阇邪仙婆罗诃,蒙大家厚赐,悉恶子夺去,启大家使知。今奉薄献,愿垂纳受。

      此后又遣使。二十六年,太祖诏曰:「诃罗单、媻皇、媻达三国,频越遐海,款化纳贡,远诚宜甄,可并加除授。」乃遣使策命之曰:「惟汝慕义款化,效诚荒遐,恩之所洽,殊远必甄,用敷典章,显兹策授。尔其钦奉凝命,永固厥职,可不慎欤。」二十九年,又遣长史媻和沙弥献方物。

      媻皇国,元嘉二十六年,国王舍利媻罗跋摩遣使献方物四十一种,太祖策命之为媻皇国王曰:「惟尔仰政边城,率贡来庭,皇泽凯被,无幽不洽。宜班典策,授兹嘉命。尔其祗顺礼度,式保厥终,可不慎欤。」二十八年,复贡献。世祖孝建三年,又遣长史竺那媻智奉表献方物。以那媻智为振威将军。大明三年,献赤白鹦鹉。大明八年、太宗泰始二年,又遣使贡献。太宗以其长史竺须罗达、前长史振威将军竺那媻智并为龙骧将军。

      媻达国,元嘉二十六年,国王舍利不陵伽跋摩遣使献方物。太祖策命之为婆婆达国王曰:「惟尔仰化怀诚,驰慕声教,皇风遐暨,荒服来款,是用加兹显策,式甄义顺。尔其祗顺宪典,永终休福,可不慎欤。」二十六年、二十八年,复遣使献方物。

      阇婆婆达国,元嘉十二年,国王师黎婆达驼阿罗跋摩遣使奉表曰:

      宋国大主大吉天子足下:敬礼一切种智安隐,天人师降伏四魔,成等正觉,转尊****,度脱众生,教化已周,入于涅盘,舍利流布,起无量塔,众宝庄严,如须弥山,经法流布,如日照明,无量净僧,犹如列宿。国界广大,民人众多,宫殿城郭,如忉利天宫。名大宋扬州大国大吉天子,安处其中,绍继先圣,王有四海,阎浮提内,莫不来服。悉以兹水,普饮一切,我虽在远,亦沾灵润,是以虽隔巨海,常遥臣属,愿照至诚,垂哀纳受。若蒙听许,当年遣信,若有所须,惟命是献,伏愿信受,不生异想。今遣使主佛大驼婆、副使葛抵奉宣微诚,稽首敬礼大吉天子足下,驼婆所启,愿见信受,诸有所请,唯愿赐听。今奉微物,以表微心。

      师子国,元嘉五年,国王刹利摩诃南奉表曰:

      谨白大宋明主,虽山海殊隔,而音信时通。伏承皇帝道德高远,覆载同于天地,明照齐乎日月,四海之外,无往不伏,方国诸王,莫不遣信奉献,以表归德之诚。或泛海三年,陆行千日,畏威怀德,无远不至。我先王以来,唯以修德为正,不严而治,奉事三宝,道济天下,欣人为善,庆若在己,欲与天子共弘正法,以度难化。故托四道人遣二白衣送牙台像以为信誓,信还,愿垂音告。

      至十二年,又复遣使奉献。

      天竺迦毗黎国,元嘉五年,国王月爱遣使奉表曰:

      伏闻彼国,据江傍海,山川周固,众妙悉备,庄严清净,犹如化城,宫殿庄严,街巷平坦,人民充满,欢娱安乐。圣王出游,四海随从,圣明仁爱,不害众生,万邦归仰,国富如海。国中众生,奉顺正法,大王仁圣,化之以道,慈施群生,无所遗惜。帝修净戒,轨道不及,无上法船,济诸沈溺,群僚百官,受乐无怨,诸天拥护,万神侍卫,天魔降伏,莫不归化。王身庄严,如日初出,仁泽普润,犹如大云,圣贤承业,如日月天,于彼真丹,最为殊胜。

      臣之所住,名迦毗河,东际于海,其城四边,悉紫绀石,首罗天护,令国安隐。国王相承,未尝断绝,国中人民,率皆修善,诸国来集,共遵道法,诸寺舍子,皆七宝形像,众妙供具,如先王法。臣自修检,不犯道禁,臣名月爱,弃世王种。

      惟愿大王圣体和善,群臣百官,悉自安隐。今以此国群臣吏民,山川珍宝,一切归属,五体归诚大王足下。山海遐隔,无由朝觐,宗仰之至,遣使下承。使主父名天魔悉达,使主名尼驼达,此人由来良善忠信,是故今遣奉使表诚。大王若有所须,珍奇异物,悉当奉送,此之境土,便是王国,王之法令,治国善道,悉当承用。愿二国信使往来不绝,此反使还,愿赐一使,具宣圣命,备敕所宜。款至之诚,望不空反,所白如是,愿加哀愍。

      奉献金刚指环、摩勒金环诸宝物、赤白鹦鹉各一头。太宗泰始二年,又遣使贡献,以其使主竺扶大、竺阿弥并为建威将军。

      元嘉十八年,苏摩黎国王那邻那罗跋摩遣使献方物。世祖孝建二年,斤驼利国王释婆罗那邻驼遣长史竺留驼及多献金银宝器。后废帝元徽元年,婆黎国遣使贡献。凡此诸国,皆事佛道。

      佛道自后汉明帝,法始东流,自此以来,其教稍广,自帝王至于民庶,莫不归心。经诰充积,训义深远,别为一家之学焉。元嘉十二年,丹阳尹萧摩之奏曰:「佛化被于中国,已历四代,形像塔寺,所在千数,进可以击心,退足以招劝。而自顷以来,情敬浮末,不以精诚为至,更以奢竞为重。旧宇颓弛,曾莫之修,而各务造新,以相姱尚。甲第显宅,于兹殆尽,材竹铜彩,糜损无极,无关神祗,有累人事。建中越制,宜加裁检,不为之防,流道未息。请自今以后,有欲铸铜像者,悉诣台自闻;兴造塔寺精舍,皆先诣在所二千石通辞,郡依事列言本州;须许报,然后就功。其有辄造寺舍者,皆依不承用诏书律,铜宅林苑,悉没入官。」诏可。又沙汰沙门,罢道者数百人。

      世祖大明二年,有昙标道人与羌人高阇谋反,上因是下诏曰:「佛法讹替,沙门混杂,未足扶济鸿教,而专成逋薮。加奸心频发,凶状屡闻,败乱风俗,人神交怨。可付所在,精加沙汰,后有违犯,严加诛坐。」于是设诸条禁,自非戒行精苦,并使还俗。而诸寺尼出入宫掖,交关妃后,此制竟不能行。

      先是,晋世庾冰始创议,欲使沙门敬王者,后桓玄复述其义,并不果行。大明六年,世祖使有司奏曰:「臣闻邃宇崇居,非期宏峻,拳跪盘伏,非止敬恭,将以施张四维,缔制八宇。故虽儒法枝派,名墨条分,至于崇亲严上,厥由靡爽。唯浮图为教,逖自龙堆,反经提传,训遐事远,练生莹识,恆俗称难,宗旨缅谢,微言沦隔,拘文蔽道,在末弥扇。遂乃陵越典度,偃倨尊戚,失随方之眇迹,迷制化之渊义。夫佛法以谦俭自牧,忠虔为道,不轻比丘,遭道人斯拜,目连桑门,过长则礼,宁有屈膝四辈,而简礼二亲,稽颡耆腊,而直体万乘者哉。故咸康创议,元兴载述,而事屈偏党,道挫余分。今鸿源遥洗,群流仰镜,九仙尽宝,百神耸职,而畿辇之内,舍弗臣之氓,陛席之间,延抗体之客,惧非所以澄一风范,详示景则者也。臣等参议,以为沙门接见,比当尽虔礼敬之容,依其本俗,则朝徽有序,乘方兼遂矣。」诏可。前废帝初,复旧。

      世祖宠姬殷贵妃薨,为之立寺,贵妃子子鸾封新安王,故以新安为寺号。前废帝杀子鸾,乃毁废新安寺,驱斥僧徒,寻又毁中兴、天宝诸寺。太宗定乱,下令曰:「先帝建中兴及新安诸寺,所以长世垂范,弘宣盛化。顷遇昏虐,法像残毁,师徒奔迸,甚以矜怀。妙训渊谟,有扶名教。可招集旧僧,普各还本,并使材官,随宜修复。」

      宋世名僧有道生。道生,彭城人也。父为广戚令。生出家为沙门法大弟子。幼而聪悟,年十五,便能讲经。及长,有异解,立顿悟义,时人推服之。元嘉十一年,卒于庐山。沙门慧琳为之诔。

      慧琳者,秦郡秦县人,姓刘氏。少出家,住冶城寺,有才章,兼外内之学,为庐陵王义真所知。尝著《均善论》,其词曰:

      有白学先生,以为中国圣人,经纶百世,其德弘矣,智周万变,天人之理尽矣;道无隐旨,教罔遗筌,聪睿迪哲,何负于殊论哉。有黑学道士陋之,谓不照幽冥之途,弗及来生之化,虽尚虚心,未能虚事,不逮西域之深也。于是白学访其所以不逮云尔。

      白曰:「释氏所论之空,与老氏所言之空,无同异乎?」黑曰:「异。释氏即物为空,空物为一。老氏有无两行,空有为异,安得同乎!」白曰:「释氏空物,物信空邪?」黑曰:「然。空又空,不翅于空矣。」白曰:「三仪灵长于宇宙,万品盈生于天地,孰是空哉?」黑曰:「空其自性之有,不害因假之体也。今构群材以成大厦,罔专寝之实,积一毫以致合抱,无檀木之体,有生莫俄顷之留,泰山蔑累息之固,兴灭无常,因缘无主,所空在于性理,所难据于事用,吾以为误矣。」白曰:「所言实相,空者其如是乎?」黑曰:「然。」白曰:「浮变之理,交于目前,视听者之所同了邪?解之以登道场,重之以轻异学,诚未见其渊深。」黑白:「斯理若近,求之实远。夫情之所重者虚,事之可重者实。今虚其真实,离其浮伪,爱欲之惑,不得不去。爱去而道场不登者,吾不知所以相晓也。」白曰:「今析豪空树,无囗乘廕之茂,离材虚室,不损轮奂之美,明无常增其忄妻廕之情,陈若偏笃其竞辰之虑。贝锦以繁采发辉,和羹以盐梅致旨,齐侯追爽鸠之乐,燕王无延年之术,恐和合之辩,危脆之教,正足恋其嗜好之欲,无以倾其爱竞之惑也。」黑曰:「斯固理绝于诸华,坟素莫之及也。」白曰:「山高累卑之辞,川树积小之咏,舟壑火传之谈,坚白唐肆之论,盖盈于中国矣,非理之奥,故不举以为教本耳。子固以遗情遗累,虚心为道,而据事剖析者,更由指掌之间乎!」黑曰:「周、孔为教,正及一世,不见来生无穷之缘,积善不过子孙之庆,累恶不过余殃之罚,报效止于荣禄,诛责极于穷贱,视听之外,冥然不知,良可悲矣。释迦关无穷之业,拔重关之险,陶方寸之虑,宇宙不足盈其明,设一慈之救,群生不足胜其化,叙地狱则民惧其罪,敷天堂则物欢其福,指泥洹以长归,乘法身以遐览,神变无不周,灵泽靡不覃,先觉翻翔于上世,后悟腾翥而不绍,坎井之局,何以识大方之家乎!」白曰:「固能大其言矣,今效神光无径寸之明,验灵变罔纤介之异,勤诚者不睹善救之貌,笃学者弗克陵虚之实,徒称无量之寿,孰见期颐之叟,咨嗟金刚之固,安觌不朽之质。苟于事不符,宜寻立言之指,遗其所寄之说也。且要天堂以就善,曷若服义而蹈道,惧地狱以敕身,孰与从理以端心。礼拜以求免罪,不由祗肃之意,施一以徼百倍,弗乘无吝之情。美泥洹之乐,生耽逸之虑,赞法身之妙,肇好奇之心,近欲未弭,远利又兴,虽言菩萨无欲,群生固以有欲矣。甫救交敝之氓,永开利竞之俗,澄神反道,其可得乎?」黑曰:「不然。若不示以

      来生之欲,何以权其当生之滞。物情不能顿至,故积渐以诱之。夺此俄顷,要彼无穷,若弗勤春稼,秋墙何期。端坐井底,而息意庶虑者,长沦于九泉之下矣。」白曰:「异哉!何所务之乖也。道在无欲,而以有欲要之,北行求郢,西征索越,方长迷于幽都,永谬滞于昧谷。辽辽闽、楚,其可见乎!所谓积渐者,日损之谓也。当先遗其所轻,然后忘其所重,使利欲日去,淳白自生耳。岂得以少要多,以粗易妙,俯仰之间,非利不动,利之所荡,其有极哉!乃丹青眩媚彩之目,土木夸好壮之心,兴糜费之道,单九服之财,树无用之事,割群生之急,致营造之计,成私树之权,务权化之业,结师党之势,苦节以要厉精之誉,护法以展陵竞之情,悲矣!夫道其安寄乎?是以周、孔敦俗,弗关视听之外;老、庄陶风,谨守性分而已。」黑曰:「三游本于仁义,盗跖资于五善,圣迹之敝,岂有内外。且黄、老之家,符章之伪,水祝之诬,不可胜论。子安于彼,骇于此,玩于浊水,违于清渊耳。」白曰:「有迹不能不敝,有术不能无伪,此乃圣人所以桎梏也。今所惜在作法于贪,遂以成俗,不正其敝,反以为高耳。至若淫妄之徒,世自近鄙,源流蔑然,因不足论。」黑曰:「释氏之教,专救夷俗,便无取于诸华邪?」白曰:「曷为其然。为则开端,宜怀属绪,爱物去杀,尚施周人,息心遗荣华之愿,大士布兼济之念,仁义玄一者,何以尚之。惜乎幽旨不亮,末流为累耳。」黑曰:「子之论善殆同矣,便事尽于生乎?」白曰:「幽冥之理,固不极于人事矣。周、孔疑而不辨,释迦辨而不实,将宜废其显晦之迹,存其所要之旨。请尝言之。夫道之以仁义者,服理以从化;帅之以劝戒者,循利而迁善。故甘辞兴于有欲,而灭于悟理,淡说行于天解,而息于贪伪。是以示来生者,蔽亏于道、释不得已,杜幽暗者,冥符于姬、孔闭其兑。由斯论之,言之者未必远,知之者未必得,不知者未必失,但知六度与五教并行,信顺与慈悲齐立耳。殊涂而同归者,不得守其发轮之辙也。」

      论行于世。旧僧谓其贬黜释氏,欲加摈斥。太祖见论赏之,元嘉中,遂参权要,朝廷大事,皆与议焉。宾客辐凑,门车常有数十两,四方赠赂相系,势倾一时。注《孝经》及《庄子逍遥篇》、文论,传于世。

      又有慧严、慧议道人,并住东安寺,学行精整,为道俗所推。时斗场寺多禅僧,京师为之语曰:「斗场禅师窟,东安谈义林。」世祖大明四年,于中兴寺设斋。有一异僧,众莫之识,问其名,答言名明慧,从天安寺来,忽然不见。天下无此寺名,乃改中兴曰天安寺。大明中,外国沙门摩诃衍苦节有精理,于京都多出新经,《胜鬘经》尤见重内学。

      东夷高句骊国,今治汉之辽东郡。高句骊王高琏,晋军帝义熙九年,遣长史高翼奉表献赭白马。以琏为使持节、都督营州诸军事、征东将军、高句骊王、乐浪公。高祖践阼,诏曰:「使持节、都督营州诸军事、征东将军、高句骊王、乐浪公琏,使持节、督百济诸军事、镇东将军、百济王映,并执义海外,远修贡职。惟新告始,宜荷国休,琏可征东大将军,映可镇东大将军。持节、都督、王、公如故。」三年,加琏散骑常侍,增督平州诸军事。

      少帝景平二年,琏遣长史马娄等诣阙献方物,遣使慰劳之。曰:「皇帝问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营平二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高句骊王、乐浪公,纂戎东服,庸绩继轨,厥惠既彰,款诚亦著,逾辽越海,纳贡本朝。朕以不德,忝承鸿绪,永怀先踪,思覃遗泽。今遣谒者硃邵伯、副谒者王邵子等,宣旨慰劳。其茂康惠政,永隆厥功,式昭往命,称朕意焉。」

      先是,鲜卑慕容宝治中山,为索虏所破,东走黄龙。义熙初,宝弟熙为其下冯跋所杀,跋自立为主,自号燕王,以其治黄龙城,故谓之黄龙国。跋死,子弘立,屡为索虏所攻,不能下。太祖世,每岁遣使献方物。元嘉十二年,赐加除授。十五年,复为索虏所攻,弘败走,奔高骊北丰城,表求迎接。太祖遣使王白驹、赵次兴迎之,并令高骊料理资遣;琏不欲使弘南,乃遣将孙漱、高仇等袭杀之。白驹等率所领七千余人掩讨漱等,生禽漱,杀高仇等二人。琏以白驹等专杀,遣使执送之,上以远国,不欲违其意,白驹等下狱,见原。

      琏每岁遣使。十六年,太祖欲北讨,诏琏送马,琏献马八百匹。世祖孝建二年,琏遣长史董腾奉表慰国哀再周,并献方物。大明三年,又献肃慎氏楛矢石砮。七年,诏曰:「使持节、散骑常侍、督平营二州诸军事、征东大将军、高句骊王、乐浪公琏,世事忠义,作籓海外,诚系本朝,志剪残险,通译沙表,克宜王猷。宜加褒进,以旌纯节。可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持节、常侍、都督、王、公如故。」太宗泰始、后废帝元徽中,贡献不绝。

      百济国,本与高骊俱在辽东之东千余里,其后高骊略有辽东,百济略有辽西。百济所治,谓之晋平郡晋平县。义熙十二年,以百济王余映为使持节、都督百济诸军事、镇东将军、百济王。高祖践阼,进号镇东大将军。少帝景平二年,映遣长史张威诣阙贡献。元嘉二年,太祖诏之曰:「皇帝问使持节、都督百济诸军事、镇东大将军、百济王。累叶忠顺,越海效诚,远王纂戎,聿修先业,慕义既彰,厥怀赤款,浮桴骊水,献騕执贽,故嗣位方任,以籓东服,勉勖所莅,无坠前踪。今遣兼谒者闾丘恩子、兼副谒者丁敬子等宣旨慰劳称朕意。」其后,每岁遣使奉表,献方物。七年,百济王余毗复修贡职,以映爵号授之。二十七年,毗上书献方物,私假台使冯野夫西河太守,表求《易林》、《式占》、腰弩,太祖并与之。

      毗死,子庆代立。世祖大明元年,遣使求除授,诏许。二年,庆遣使上表曰:「臣国累叶,偏受殊恩,文武良辅,世蒙朝爵。行冠军将军右贤王余纪等十一人,忠勤宜在显进,伏愿垂愍,并听赐除。」仍以行冠军将军右贤王余纪为冠军将军。以行征虏将军左贤王余昆、行征虏将军余晕并为征虏将军。以行辅国将军余都、余乂并为辅国将军。以行龙骧将军沐衿、余爵并为龙骧将军。以行宁朔将军余流、麋贵并为宁朔将军。以行建武将军于西、余娄并为建武将军。太宗泰始七年,又遣使贡献。

      倭国,在高骊东南大海中,世修贡职。高祖永初二年,诏曰:「倭赞万里修贡,远诚宜甄,可赐除授。」太祖元嘉二年,赞又遣司马曹达奉表献方物。赞死,弟珍立,遣使贡献。自称使持节、都督倭百济新罗任那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倭国王。表求除正,诏除安东将军、倭国王。珍又求除正倭隋等十三人平西、征虏、冠军、辅国将军号,诏并听。二十年,倭国王济遣使奉献,复以为安东将军、倭国王。二十八年,加使持节、都督倭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安东将军如故。并除所上二十三人军、郡。济死,世子兴遣使贡献。世祖大明六年,诏曰:「倭王世子兴,奕世载忠,作籓外海,禀化宁境,恭修贡职。新嗣边业,宜授爵号,可安东将军、倭国王。」兴死,弟武立,自称使持节、都督倭百济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七国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倭国王。

      顺帝升明二年,遣使上表曰:「封国偏远,作籓于外,自昔祖祢,躬擐甲胄,跋涉山川,不遑宁处。东征毛人五十五国,西服众夷六十六国,渡平海北九十五国,王道融泰,廓土遐畿,累叶朝宗,不愆于岁。臣虽下愚,忝胤先绪,驱率所统,归崇天极,道遥百济,装治船舫,而句骊无道,图欲见吞,掠抄边隶,虔刘不已,每致稽滞,以失良风。虽曰进路,或通或不。臣亡考济实忿寇仇,壅塞天路,控弦百万,义声感激,方欲大举,奄丧父兄,使垂成之功,不获一篑。居在谅暗,不动兵甲,是以偃息未捷。至今欲练甲治兵,申父兄之志,义士虎贲,文武效功,白刃交前,亦所不顾。若以帝德覆载,摧此强敌,克靖方难,无替前功。窃自假开府仪同三司,其余咸各假授,以劝忠节。」诏除武使持节、都督倭新罗任那加罗秦韩慕韩六国诸军事、安东大将军、倭王。

      荆、雍州蛮,盘瓠之后也。分建种落,布在诸郡县。荆州置南蛮,雍州置宁蛮校尉以领之。世祖初,罢南蛮并大府,而宁蛮如故。蛮民顺附者,一户输谷数斛,其余无杂调,而宋民赋役严苦,贫者不复堪命,多逃亡入蛮。蛮无徭役,强者又不供官税,结党连群,动有数百千人,州郡力弱,则起为盗贼,种类稍多,户口不可知也。所在多深险,居武陵者有雄溪、褭溪、辰溪、酉溪、舞溪,谓之五溪蛮。而宜都、天门、巴东、建平、江北诸郡蛮,所居皆深山重阻,人迹罕至焉。前世以来,屡为民患。

      少帝景平二年,宜都蛮帅石宁等一百一十三人诣阙上献。太祖元嘉六年,建平蛮张雍之等五十人,七年,宜都蛮田生等一百一十三人,并诣阙献见。其后沔中蛮大动,行旅殆绝。天门溇中令宗侨之徭赋过重,蛮不堪命。十八年,蛮田向求等为寇,破溇中,虏略百姓。荆州刺史衡阳王义季遣行参军曹孙念讨破之,获生口五百余人,免侨之官。二十四年,南郡临沮当阳蛮反,缚临沮令傅僧骥。荆州刺史南谯王义宣遣中兵参军王谌讨破之。

      先是,雍州刺史刘道产善抚诸蛮,前后不附官者,莫不顺服,皆引出平土,多缘沔为居。及道产亡,蛮又反叛。及世祖出为雍州,群蛮断道,击大破之。台遣军主沈庆之连年讨蛮,所向皆平殄,事在《庆之传》。二十八年正月,龙山雉水蛮寇抄涅阳县,南阳太守硃昙韶遣军讨之,失利,杀伤三百余人;昙韶又遣二千人系之,蛮乃散走。是岁,滍水诸蛮因险为寇,雍州刺史随王诞遣使说之曰:「顷威怀所被,覃自遐远,顺化者宠禄,逆命者无遗,此亦尔所知也。圣朝今普天肆眚,许以自新,便宜各还旧居,安堵复业,改过革心,于是乎始。」

      先是,蛮帅鲁奴子掳龙山,屡为边患。鲁轨在长社,奴子归之,轨言于虏主,以为四山王。轨子爽归国,奴子亦求内附,随王诞又遣军讨沔北诸蛮,袭浊山、如口、蜀松三柴,克之,又围升钱、柏义诸柴,蛮悉力距战。军以具装马夹射,大破之,斩首二百级,获生蛮千口,牛马八十头。

      世祖大明中,建平蛮向光侯寇暴峡川,巴东太守王济、荆州刺史硃修之遣军讨之,光侯走清江。清江去巴东千余里。时巴东、建平、宜都、天门四郡蛮为寇,诸郡民户流散,百不存一。太宗、顺帝世尤甚,虽遣攻伐,终不能禁,荆州为之虚敝。

      大明中,桂阳蛮反,杀荔令晏珍之,临贺蛮反,杀关建令邢伯兒,振武将军萧冲之讨之,获少费多,抵罪。

      豫州蛮,廪君后也。盘瓠及廪君事,并具前史。西阳有巴水、蕲水、希水、赤亭水、西归水,谓之五水蛮,所在并深岨,种落炽盛,历世为盗贼。北接淮、汝,南极江、汉,地方数千里。元嘉二十八年,西阳蛮杀南川令刘台,并其家口。二十九年,新蔡蛮二千余人破大雷戍,略公私船舫,悉引入湖。有亡命司马黑石在蛮中,共为寇盗。太祖遣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率江、荆、雍、豫诸州军讨之。世祖大明四年,又遣庆之讨西阳蛮,大克获而反。司马黑石徒党三人,其一人名智,黑石号曰「太公」,以为谋主;一人名安阳,号谯王;一人名续之,号梁王。蛮文小罗等讨禽续之,为蛮世财所篡,小罗等相率斩世财父子六人。豫州刺史王玄谟遣殿中将军郭元封慰劳诸蛮,使缚送亡命,蛮乃执智黑石、安阳二人送诣玄谟。世祖使于寿阳斩之。

      太宗初即位,四方反叛,及南贼败于鹊尾,西阳蛮田益之、田义之、成邪财、田光兴等起义攻郢州,克之。以益之为辅国将军,都统四山军事,又以蛮户立宋安、光城二郡,以义之为宋安太守,光兴为龙骧将军、光城太守。封益之边城县王,食邑四百一十一户,成邪财阳城县王,食邑三千户。益之征为虎贲中郎将,将军如故。

      顺帝升明初,又转射声校尉、冠军将军。成邪财死,子婆思袭爵,为辅国将军、武骑常侍。晋熙蛮梅式生亦起义,斩晋熙太守阎湛之、晋安王子勋典签沈光祖,封高山侯,食所统牛岗、下柴二村三十户。

      史臣曰:汉世西译遐通,兼途累万,跨头痛之山,越绳度之险,生行死径,身往魂归。晋氏南移,河、陇夐隔,戎夷梗路,外域天断。若夫大秦、天竺,迥出西溟,二汉衔役,特艰斯路,而商货所资,或出交部,泛海陵波,因风远至。又重峻参差,氏众非一,殊名诡号,种别类殊,山琛水宝,由兹自出,通犀翠羽之珍,蛇珠火布之异,千名万品,并世主之所虚心,故舟舶继路,商使交属。太祖以南琛不至,远命师旅,泉浦之捷,威震沧溟,未名之宝,入充府实。夫四夷孔炽,患深自古,蛮、僰殊杂,种众特繁,依深傍岨,充积畿甸,咫尺华氓,易兴狡毒,略财据土,岁月滋深。自元嘉将半,寇慝弥广,遂盘结数州,摇乱邦邑。于是命将出师,恣行诛讨,自江汉以北,庐江以南,搜山荡谷,穷兵罄武,系颈囚俘,盖以数百万计。至于孩年耋齿,执讯所遗,将卒申好杀之愤,干戈穷酸惨之用,虽云积怨,为报亦甚。张奂所云:「流血于野,伤和致灾。」斯固仁者之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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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史《宋书》列传第五十六 鲜卑吐谷浑

      阿柴虏吐谷浑,辽东鲜卑也。父弈洛韩,有二子,长曰吐谷浑,少曰若洛廆。若洛廆别为慕容氏,浑庶长,廆正嫡。父在时,分七百户与浑。浑与廆二部俱牧马,马斗相伤,廆怒,遣信谓浑曰:「先公处分,与兄异部,牧马何不相远,而致斗争相伤?」浑曰:「马是畜生,食草饮水,春气发动,所以致斗。斗在于马,而怒及人邪?乖别甚易,今当去汝万里。」于是拥马西行,日移一顿,顿八十里。经数顿,廆悔悟,深自咎责,遣旧父老及长史乙那楼追浑,令还。浑曰:「我乃祖以来,树德辽右,又卜筮之言,先公有二子,福胙并流子孙。我是卑庶,理无并大,今以马致别,殆天所启。诸君试拥马令东,马若还东,我当相随去。」楼喜拜曰:「处可寒。」虏言「处可寒」,宋言尔官家也。即使所从二千骑共遮马令回,不盈三百步,炎?然悲鸣突走,声若颓山。如是者十余辈,一向一远。楼力屈,又跪曰:「可寒,此非复人事。」浑谓其部落曰:「我兄弟子孙,并应昌盛,廆当传子及曾孙玄孙,其间可百余年,我乃玄孙间始当显耳。」于是遂西附阴山。遭晋乱,遂得上陇。后廆追思浑,作《阿干之歌》。鲜卑呼兄为「阿干」。廆子孙窃号,以此歌为辇后大曲。

      浑既上陇,出罕开、西零。西零,今之西平郡;罕开,今桴罕县。自桴罕以东千余里,暨甘松,西至河南,南界昂城、龙涸。自洮水西南,极白兰,数千里中,逐水草,庐帐居,以肉酪为粮。西北诸杂种谓之为阿柴虏。

      浑年七十二死,有子六十人,长吐延嗣。吐延身长七尺八寸,勇力过人,性刻暴,为昂城羌酋姜聪所刺;剑犹在体,呼子叶延,语其大将绝拔渥曰:「吾气绝,棺敛讫,便远去保白兰。白兰地既嶮远,又土俗懦弱,易为控御。叶延小,意乃欲授与余人,恐仓卒终不能相制。今以叶延付汝,汝竭股肱之力以辅之,孺子得立,吾无恨矣!」抽剑而死。嗣位十三年,年三十五,有子十二人。

      叶延少而勇果,年十岁,缚草为人,号曰姜聪,每旦辄射之,射中则喜,不中则号叫泣涕。其母曰:「仇贼诸将已屠脍之,汝年小,何烦朝朝自苦如此!」叶延呜咽不自胜。答母曰:「诚知无益,然叶延罔极之心,不胜其痛耳。」性至孝,母病,三日不能食,叶延亦不食。颇视书传,自谓曾祖弈洛韩始封昌黎公,曰:「吾为公孙之子,案礼,公孙之子,得氏王父字。」命姓为吐谷浑氏。嗣立二十三年,年三十三。有子四人。

      长子碎奚立。碎奚性纯谨,三弟专权,碎奚不能制,诸大将共诛之。碎奚忧哀不复摄事,遂立子视连为世子,委之事,号曰:「莫贺郎」。「莫贺」,宋言父也。碎奚遂以忧死。在位二十五年,年四十一。有子六人。子视连以父忧卒,不游娱,不酣宴。在位十五年,年四十二。有子二人,长曰视罴,次乌纥提。视罴嗣立十一年,年四十二;子树洛干等并小,弟乌纥提立。纥提立八年,年三十五。视罴子树洛干立,自称车骑将军,义熙初也。

      树洛干死,弟阿豺自称骠骑将军。谯纵乱蜀,阿豺遣其从子西强公吐谷浑敕来泥拓土至龙涸、平康。少帝景平中,阿豺遣使上表献方物。诏曰:「吐谷浑阿豺介在遐表,募义可嘉,宜有宠任。今酬其来款,可督塞表诸军事、安西将军、沙州刺史、浇河公。」未及拜受,太祖元嘉三年,又诏加除命。未至而阿逅溃?苣江Y立。六年,表曰:「大宋应运,四海宅心,臣亡兄阿迥揭逄斐??钋樗刂?Hツ昶咴挛迦眨?苏叨?恐粒???髭??允谌倬簦??妓矫挪恍遥?鲂旨?场3家耘橙酰?汉珊笕危?惶於魉?ǎ?驹诔济牛?舾?锤玻?逋P琶?i?菔艹枞危?钭裆现迹??赶甏Γ??谡虏摺!蛊吣辏??唬骸竿鹿然肽江Y兄弟慕义,至诚可嘉,宜授策爵,以甄忠款。可督塞表诸军事、征西将军、沙州刺史、陇西公。」

      先是晋末,金城东允街县胡人乞伏乾归拥部众据洮河、罕开,自号陇西公。乾归死,子炽磐立,遣使诣晋朝归顺,以为使持节、都督河西诸军事、平西将军,公如故。高祖即位,进号安西大将军。炽磐死,子茂蔓立。慕璝前后屡遣军击,茂蔓率部落东奔陇右,慕璝据有其地。是岁,赫连定于长安为索虏拓跋焘所攻,拥秦户口十余万西次罕开,欲向凉州。慕璝距击,大破之,生擒定。焘遣使求,慕璝以定与之。九年,慕璝遣司马赵叙奉贡献,并言二万人捷。太祖加其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西秦河二州刺史、领护羌校尉,进爵陇西王。弟慕延为平东将军,慕璝兄树洛干子拾寅为平北将军,阿豺子炜代镇军将军。诏慕璝南国将士,昔没在佛佛者,并悉致。慕璝遣送硃昕之等五十五户,一百五十四人。

      慕璝死,弟慕延立,遣使奉表。十五年,除慕延使持节、散骑常侍、都督西秦河沙三州诸军事、征西大将军、领护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陇西王。十六年,改封河南王。其年,以拾虔弟拾寅为平西将军,慕延庶长子繁昵为抚军将军,慕延嫡子瑍为左将军、河南王世子。十九年,追赠阿豺本号安西、秦沙三州诸军事、沙州刺史、领护羌校尉、陇西王。索虏拓跋焘遣军击慕延,大破之,慕延率部落西奔白兰,攻破于阗国。虑虏复至,二十七年,遣使上表云:「若不自固者,欲率部曲入龙涸越巂门。」并求牵车,献乌丸帽、女国金酒器、胡王金钏等物。太祖赐以牵车,若虏至不自立,听入越巂。虏竟不至也。

      慕延死,拾寅自立。二十九年,以拾寅为使持节、督西秦河沙三州诸军事、安西将军、领护羌校尉、西秦河二州刺史、河南王。拾寅东破索虏,加开府仪同三司。世祖大明五年,拾寅遣使献善舞马,四角羊。皇太子、王公以下上《舞马歌》者二十七首。太宗泰始三年,进号征西大将军。五年,拾寅奉表献方物,以弟拾皮为平西将军、金城公。前废帝又进号车骑大将军。其国西有黄沙,南北一百二十里,东西七十里,不生草木,沙州因此为号。屈真川有盐池,甘谷岭北有雀鼠同穴,或在山岭,或在平地,雀色白,鼠色黄,地生黄紫花草,便有雀鼠穴。白兰土出黄金、铜、铁。其国虽随水草,大抵治慕贺川。

      史臣曰:吐谷浑逐草依泉,擅强塞表,毛衣肉食,取资佃畜,而锦组缯纨,见珍殊俗,徒以商译往来,故礼同北面。自昔哲王,虽存柔远,要荒回隔,礼文弗被,大不过子,义著《春秋》。晋、宋垂典,不修古则,遂爵班上等,秩拟台光。辫发称贺,非尚簪冕,言语不通,宁敷衮职。虽复苞篚岁臻,事惟贾道,金罽氈毦,非用斯急,送迓烦扰,获不如亡。若令肃慎年朝,越裳岁飨,固不容以异见书,取高前策。圣人谓之荒服,此言盖有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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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史《宋书》列传第五十五 索虏

      索头虏姓托跋氏,其先汉将李陵后也。陵降匈奴,有数百千种,各立名号,索头亦其一也。晋初,索头种有部落数万家在云中。惠帝末,并州刺史东嬴公司马腾于晋阳为匈奴所围,索头单于猗驰遣军助腾。怀帝永嘉三年,驰弟卢率部落自云中入雁门,就并州刺史刘琨求楼烦等五县,琨不能制,且欲倚卢为援,乃上言:「卢兄驰有救腾之功,旧勋宜录,请移五县民于新兴,以其地处之。」琨又表封卢为代郡公。愍帝初,又进卢为代王,增食常山郡。其后卢国内大乱,卢死,子又幼弱,部落分散。卢孙什翼鞬勇壮,众复附之,号上洛公,北有沙漠,南据阴山,众数十万。其后为苻坚所破,执还长安,后听北归。鞬死,子开字涉珪代立。

      先是,鲜卑慕容垂僭号中山。晋孝武太元二十一年,垂死,开率十万骑围中山。明年四月,克之,遂王有中州,自称曰魏,号年天赐。元年,治代郡桑乾县之平城。立学官,置尚书曹。开颇有学问,晓天文。其俗以四月祠天,六月末率大众至阴山,谓之却霜。阴山去平城六百里,深远饶树木,霜雪未尝释,盖欲以暖气却寒也。死则潜埋,无坟垄处所,至于葬送,皆虚设棺柩,立冢椁,生时车马器用皆烧之以送亡者。开暴虐好杀,民不堪命。先是,有神巫诫开当有暴祸,唯诛清河杀万民,乃可以免。开乃灭清河一郡,常手自杀人,欲令其数满万。或乘小辇,手自执剑击檐辇人脑,一人死,一人代,每一行,死者数十。夜恆变易寝处,人莫得知,唯爱妾名万人知其处。万人与开子清河王私通,虑事觉,欲杀开,令万人为内应。夜伺开独处,杀之。开临死,曰:「清河、万人之言,乃汝等也。」是岁,安帝义熙五年。开次子齐王嗣字木末,执清河王,对之号哭,曰:「人生所重者父,云何反逆。」逼令自杀,嗣代立,谥开道武皇帝。

      十三年,高祖西伐长安,嗣先娶姚兴女,乃遣十万骑屯结河北以救之,大为高祖所破,事在硃超石等传。于是遣使求和,自是使命岁通。高祖遣殿中将军沈范、索季孙报使,反命已至河,未济,嗣闻高祖崩问,追执范等,绝和亲。太祖即位,方遣范等归。

      永初三年十月,嗣自率众至方城,遣郑兵将军扬州刺史山阳公达奚斤、吴兵将军广州刺史苍梧公公孙表、尚书滑稽,领步骑二万余人,于滑台西南东燕县界石济南渡,辎重弱累自随。滑台戍主、宁远将军、东郡太守王景度驰告冠军将军、司州刺史毛德祖,戍虎牢,遣司马翟广率参军庞谘、上党太守刘谈之等步骑三千拒之。军次卷县土楼,虏徙营滑台城东二里,造攻具,日往胁城。德祖以滑台戍人少,使翟广募军中壮士,遣宁远将军刘芳之率领,助景度守。芳之将八十余人,突得入城。德祖又遣讨虏将军、弘农太守窦应明领五百人,建武将军窦霸领二百五十人,并以水军相继发,咸受翟广节度。

      初,亡命司马楚之等常藏窜陈留郡界,虏既南渡,驰相要结,驱扇疆场,大为民患。德祖遣长社令王法政率五百人据邵陵,将刘怜领二百骑至雍丘以防之。楚之于白马县袭怜,为怜所破。会台送军资至,怜往迎之,而酸枣民王玉知怜南,驰以告虏;虏将滑稽领千乘袭仓垣,兵吏悉逾城散走。陈留太守严慢为虏所获,虏即用王玉为陈留太守,给兵守仓垣。十一月,虏悉力攻滑台城,城东北崩坏,王景度出奔;景度司马阳瓚坚守不动,众溃,抗节不降,为虏所杀。窦应明击虏辎重于石济,破之,杀贼五百余人,斩其戍主囗连内头、张索兒等。应明自石济赴滑台,闻城已没,遂进屯尹卯,窦霸驰就翟广。虏既克滑台,并力向广等,力不敌,引退,转斗而前,二日一夜,裁行十许里。虏步军续至,广等矢尽力竭,大败,广、霸、谈之等各单身迸还。

      虏乘胜遂至虎牢,德祖出步骑欲击之,虏退屯土楼,又退还滑台。长安、魏昌、蓝田三县民居在虎牢下,德祖皆使入城。虏别遣黑槊公率三千人至河阳,欲南渡取金墉。德祖遣振威将军、河阴令窦晃五百人戍小垒,缑氏令王瑜四百人据监仓,巩令臣琛五百人固小平,参军督护张季五百人屯牛兰,又遣将领马队,与洛阳令杨毅合二百骑,缘河上下,随机赴接。十二月,虏置守于洛川小垒,德祖遣翟广驰往击之,虏退走。广安立守防,修治城坞,复还虎牢。豫州刺史刘粹遣治中高道瑾领步骑五百据项,又遣司马徐琼继之,台遣将辅伯遣、姚珍、杜坦、梁灵宰等水步诸军续进。徐州刺史王仲德率军次湖陆。黑槊公遣长史将千人逼窦晃、杨毅,晃等逆击,禽之,生获二百人。其后郑兵将军五千骑掩袭晃等,黑槊渡与并力,四面攻垒,晃等力少众散,晃、毅皆被重创。虏将安平公鹅青二军七千人南渡,于确磝东下,至泗渎口,去尹卯百许里。兗州刺史徐琰委军镇走,于是泰山诸郡并失守。

      郑兵与公孙表及宋兵将军、交州刺史交址侯普几万五千骑,复向虎牢,于城东南五里结营,分步骑自成皋开向虎牢外郭西门。德祖逆击,杀伤百余人,虏退还保营。镇北将军檀道济率水军北救,车骑将军庐陵王义真遣龙骧将军沈叔狸三千人就豫州刺史刘粹,量宜赴援。少帝景平元年正月,郑兵分军向洛,攻小垒,小垒守将窦晃拒战,陷没,河南太守王涓之弃金墉出奔。自虏分军向洛,德祖每战辄破之。嗣自率大众至鄴。郑兵既克金墉,复还虎牢,德祖于城内穴城,入七丈,二道,出城外,又分作六道,出虏阵后。募敢死之士四百人,参军范道基率二百人为前驱,参军郭王符、刘规等以二百人为后系,出贼围外,掩袭其后。虏阵扰乱,斩首数百级,焚烧攻具。虏虽退散,随复更合。

      虏又遣楚兵将军徐州刺史安平公涉归幡能健、越兵将军青州刺史临菑侯薛道千、陈兵将军淮州刺史寿张子张模东击青州,所向城邑皆奔走。冠军将军、青州刺史竺夔镇东阳城,闻虏将至,敛众固守。龙骧将军、济南太守垣苗率二府郡文武奔就夔。夔与将士盟誓,居民不入城者,使移就山阻,烧除禾稼,令虏至无所资。虏众向青州,前后济河凡六万骑。三月,三万骑前追胁。城内文武一千五百人,而半是羌蛮流杂,人情骇惧。竺夔夜遣司马车宗领五百人出城掩击,虏众披退。间二日,虏步骑悉至,绕城四围,列阵十余里。至晡退还安水结营,去城二十里,大治攻具,日日分步骑常来逼城。夔夜使殿中将军竺宗之、参军贾元龙等领百人,于杨水口两岸设伏。虏将阿伏斤领三百人晨渡水,两岸伏发,虏骑四迸,杀伤数十人,枭阿伏斤首。虏又进营水南,去城西北四里。

      嗣自鄴遣兵益虎牢,增围急攻,郑兵于虎牢率步骑三千,攻颍川太守李元德于许昌。车骑参军王玄谟领千人,助元德守,与元德俱散败。虏即用颍川人庾龙为颍川太守,领骑五百,并发民丁以戍城。德祖出军击公孙表,大战,从朝至晡,杀虏数百。会郑兵军从许昌还,合围,德祖大败,失甲士千余人,退还固城。嗣又于鄴遣万余人从白沙口过河,于濮阳城南寒泉筑垒。朝议以:「项城去虏不远,非轻军所抗,使刘粹召高道瑾还寿阳。若沈叔狸已进,亦宜且追。」粹以虏攻虎牢,未复南向,若便摄军舍项城,则淮西诸郡,无所凭依。沈叔狸已顿肥口,又不宜便退。时李元德率散卒二百人至项,刘粹使助高道瑾戍守,请宥其奔败之罪,朝议并许之。

      檀道济至彭城,以青、司二州并急,而所领不多,不足分赴,青州道近,竺夔兵弱,先救青州。竺夔遣人出城作东西南堑,虏于城北三百余步凿长围。夔遣参军闾茂等领善射五十人,依墙射虏,虏骑数百驰来围墙,墙内纳射,固墙死战。虏下马步进,短兵接,城上弓弩俱发,虏乃披散。虏遂填外堑,引高楼四所,虾蟆车二十乘,置长围内。夔先凿城北作三地道,令通外堑,复凿里堑,内去城二丈作子堑,遣三百余人出地道,欲烧虏攻具。时回风转焰,火不得燃,虏兵矢横下,士卒多伤,敛众还入。虏填三堑尽平,唯余子堑,虾蟆车所不及。虏以橦攻城,夔募人力,于城上系大磨石堆之;又出于子堑中,用大麻絙张骨骨,攻车近城,从地道中多人力挽令折。虏复于城南掘长围,进攻逾急。夔能持重,垣苗有胆干,故能坚守移时。然被攻日久,城转毁坏,战士多死伤,余众困乏,旦暮且陷,檀道济、王仲德兼行赴之。

      刘粹遣李元德袭许昌,庾龙奔迸,将宋晃追蹑,斩龙首。元德因留绥抚,并上租粮。虏悦勃大肥率三千余骑,破高平郡所统高平、方与、任城、金乡、亢父等五县,杀略二千余家,杀其男子,驱虏女弱。兗州刺史郑顺之戍湖陆,以兵卒不敢出。冠军将军申宣戍彭城,去高平二百余里,惧虏至,移郭外居民,并诸营署,悉入小城。

      嗣又遣并州刺史伊楼拔助郑兵攻虎牢,填塞两堑。德祖随方抗拒,颇杀虏,而将士稍零落。四月壬申,虏闻道济将至,焚烧器械,弃青州走。竺夔上言东阳城被攻毁坏,不可守,移镇长广之不其城。夔以固守功,进号前将军,封建陵县男,食邑四百户。夔字祖季,东莞人也。官至金紫光禄大夫。

      嗣率大众至虎牢,停三日,自督攻城,不能下,回军向洛阳,留三千人益郑兵。停洛数日,渡河北归。虏安平公等诸军从青州退还,径趋滑台;檀道济、王仲德步军乏粮,追虏不及。道济于泰山分遣仲德向尹卯,道济停军湖陆。仲德未至尹卯,闻虏已远,还就道济,共装治水军。虏安平公诸军就滑台,西就郑兵,共攻虎牢。虎牢被围二百日,无日不战,德祖劲兵战死殆尽,而虏增兵转多。虏撞外城,德祖于内更筑三重,仍旧为四,贼撞三城已毁,德祖唯保一城,昼夜相拒,将士眼皆生创,死者太半。德祖恩德素结,众无离心。德祖昔在北,与虏将公孙表有旧,表有权略,德祖患之,乃与交通音问,密遣人说郑兵,云表与之连谋,每答表书,辄多所治定。表以书示郑兵,郑兵倍疑之,言于嗣,诛表。虏众盛,檀道济诸救军并不敢进。刘粹据项城,沈叔狸屯高桥。

      二十一日,虏作地道偷城内井,井深四十丈,山势峻峭,不可得防。至其月二十三日,人马渴乏饥疫,体皆干燥,被创者不复出血。虏因急攻,遂克虎牢。自德祖及翟广、窦霸,凡诸将佐及郡守在城内者,皆见囚执,唯上党太守刘谈之、参军范道基将二百人突围南还。城将溃,将士欲扶德祖出奔,德祖曰:「我与此城并命,义不使此城亡而身在也。」嗣重其固守之节,勒众军生致之,故得不死。司空徐羡之、尚书傅亮、领军将军谢晦表曰:「去年逆虏纵肆,陵暴河南,司州刺史臣德祖竭诚尽力,抗对强寇,孤城独守,将涉期年,救师淹缓,举城沦没,圣怀垂悼,远近嗟伤。陛下殷忧谅暗,委政自下,臣等谋猷浅蔽,托付无成,遂令致节之臣,抱忠倾覆,将士歼辱,王略亏挫,上坠先规,下贻国耻。稽之朝典,无所辞责。虽有司挠笔,未加准绳,岂宜尸禄,昧安殊宠,乞蒙屏固,以申国法。」不许。

      德祖,荥阳南武阳人也。晋末自乡里南归。初为冠军参军、辅国将军,道规为荆州,德祖为之将佐。复为高祖太尉参军。高祖北伐,以为王镇恶龙骧司马;加建武将军。为镇恶前锋,斩贼宁朔将军赵玄石于柏谷,破弘农太守尹雅于梨城,又破贼大帅姚难于泾水,斩其镇北将军姚强。镇恶克立大功,盖德祖之力也。长安平定,以为龙骧将军、扶风太守,仍迁秦州刺史,将军如故。时佛佛虏为寇,复以德祖为王镇恶征虏司马,寻复为桂阳公义真安西参军、南安太守,将军如故。复徙冯翊太守。

      高祖东还,以德祖督司州之河东平阳二郡诸军、辅国将军、河东太守,代并州刺史刘遵考戍蒲坂。长安不守,合部曲还彭城,除世子中兵参军,将军如故。又除督司州之河东平阳河北雍州之京兆豫州之颍川兗州之陈留九郡军事、荥阳太守,将军如故,又加京兆太守。高祖践阼,进号冠军。论前后功,封观阳县男,食邑四百户。又除督司雍并三州豫州之颍川兗州之陈留诸军事、司州刺史,将军如故。太祖元嘉六年,死于虏中,时年六十五。世祖大明元年,以德祖弟子熙祚第二息诩之绍德祖封。

      虏既克虎牢,留兵居守,余众悉北归。少帝曰:「故宁远司马、濮阳太守阳瓚,滑台之逼,厉诚固守,投命均节,在危无挠,古之忠烈,无以加之。可追赠给事中,并存恤遗孤,以慰存亡。」尚书令傅亮议瓚家在彭城,宜即以入台绢一百匹,粟三百斛赐给。文士颜延之为诔焉。龙骧将军兗州刺史徐琰、东郡太守王景度并坐失守,钳髡居作,琰五岁,景度四岁。

      时宣威将军、颍川太守李元德戍许昌,仍除荥阳太守,督二郡军事。其年十一月,虏遣军并招集亡命,攻逼许昌城,以土人刘远为荥阳太守。李元德欲出战,兵仗少,至夜,悉排女墙散溃,元德复奔还项城。虏又围汝阳,太守王公度将十余骑突围奔项城。虏又破邵陵县,残害二千余家,尽杀其男丁,驱略妇女一万二千口。刘粹遣将姚耸夫率军助守项城,又遣司马徐琼五百人继之。虏掘破许昌城,又毁坏钟离城,以立疆界而还。

      嗣死,谥曰明元皇帝,子焘字佛狸代立。母杜氏,冀州人,入其宫内,生焘。焘年十五六,不为嗣所知,遇之如仆隶。嗣初立慕容氏女为后,又娶姚兴女,并无子,故焘得立。壮健有筋力,勇于战斗,忍虐好杀,夷、宋畏之。攻城临敌,皆亲贯甲胄。元嘉五年,使大将吐伐斤西伐长安,生禽赫连昌于安定,封昌为公,以妹妻之。昌弟赫连定在陇上,吐伐斤乘胜以骑三万讨定;定设伏于陇山弹筝谷破之,斩吐伐斤,尽坑其众。定率众东还,后克长安,焘又自攻不克,乃分军戍大城而还。焘常使昌侍左右,常共单马逐鹿,深入山涧。昌素有勇名,诸将咸谓昌不可亲,寿曰:「天命有在,亦何所惧。」亲遇如初。复攻长安,克之,定西走,为吐谷浑慕璝所禽。

      赫连氏有名卫臣者,种落在朔方塞外,部落千余户。朔方以西,西至上郡,东西千余里,汉世徙谪民居之,土地良沃。苻坚时,卫臣入塞寄田,春来秋去。坚云中护军贾雍掠其田者,获生口马牛羊,坚悉以还之,卫臣感恩,遂称臣入居塞内,其后渐强盛。卫臣死,子佛佛骁猛有谋算,远近杂种皆附之。姚兴与相抗,兴覆军丧众,前后非一,关中为之伤残。高祖入长安,佛佛震慑不敢动。高祖东还,即入寇北地。安西将军义真之归也,佛佛遣子昌破之青泥,俘囚诸将帅,遂有关中,自称尊号,号年曰真兴元年。

      京兆人韦玄隐居养志,有高名,姚兴备礼征,不起;高祖辟为相国掾,宋台通直郎,又并不就。佛佛召为太子庶子,玄应命。佛佛大怒,曰:「姚兴及刘公相征召,并不起,我有命即至,当以我殊类,不可理其故耶!」杀之。元嘉二年,佛佛死,昌立,至是为焘所兼。焘西定陇右,东灭黄龙,海东诸国,并遣朝贡。

      太祖践阼,便有志北略。七年三月,诏曰:「河南,中国多故,湮没非所,遗黎荼炭,每用矜怀。今民和年丰,方隅无事,宜时经理,以固疆场。可简甲卒五万,给右将军到彦之,统安北将军王仲德、兗州刺史竺灵秀舟师入河;骁骑将军段宏精骑八千,直指虎牢;豫州刺史刘德武劲勇一万,以相掎角;后将军长沙王义欣可权假节,率见力三万,监征讨诸军事。便速备办,月内悉发。」先遣殿中将军田奇衔命告焘:「河南旧是宋土,中为彼所侵,今当修复旧境,不关河北。」焘大怒,谓奇曰:「我生头发未燥,便闻河南是我家地,此岂可得河南。必进军,今权当敛戍相避,须冬行地净,河冰合,自更取之。」

      后将军长沙王义欣出镇彭城,总统群帅,告司、兗二州曰:

      夫王者之兵,以义德相济,非徒疆理土地,恢广经略,将以大庇苍生,保全黎庶。是以蒙践霜雪,逾历险难,匡国宁民,肃清四表。昔我高祖武皇帝,诞膺明命,爰造区夏,内夷篡逆,外宁寇乱,灵武纷纭,雷动风举,响斩龙堆,声浮云、朔,陵天振地,拔山荡海。于是华域肃清,讴歌允集,王纲帝典,焕哉惟文,太和烟煴,流泽洋溢。中叶谅暗,委政冢宰,黠虏乘衅,侵侮上国。遂令司、兗良民,复蹈非所,周、郑遗黎,重隔王化。

      圣皇践阼,重光开朗,明哲柔远,以隆中兴,遐夷慕义,云腾波涌。方将蹈德履信,被艺袭文,增修业统,作规于后,勤施洽于三方,惠和雍于北狄。夫养鱼者除其猵獭,育禽者去其豺狼,故智士研其虑,勇夫厉其节,嘉谋动苍天,精气贯辰纬。莫府忝任,禀承庙算,剪爪明衣,誓不顾命,提吴、楚之劲卒,总八州之锐士,红旗绛天,素甲夺日,虎步中原,龙超河渚。兴云散雨,慰大旱之思;吊民伐罪,积后己之情。师以顺动,何征而不克,况乎遵养耆昧,绥复境土而已哉!

      昔淮、泗初开,狡徒纵逸,王旅入关,群竖飙扇,襄邑之战,素旗授首,半城之役,伏尸蔽野,支解体分,羽翼摧挫。加以构难西虏,结怨黄龙,控弦熸灭,首尾逼畏,蜂屯蚁聚,假息旦夕,岂复能超蹈长河,以当堂堂之陈哉!夫顺从贵速,归德恶晚,赏褒先附,威加后服。是以秦、赵羁旅,披棒委诚,施绂乘轩,剖符州郡。慕容、姚泓,恃强作祸,提挈万里,卒婴鈇钺。皆目前之诚验,往世之所知也。圣上明发爱恤,以道怀二州士民,若能审决安危,翻然革面,率其支党,归投军门者,当表言天台,随才叙用。如其迷心不悛,窜首巢穴,长围既周,临冲四至,虽欲壶浆厥篚,其可得乎?幸加三思,详择利害。

      彦之进军,虏悉敛河南一戍归河北。太祖以前征虏司马、南广平太守尹冲为督司雍并三州豫州之颍川兗州之陈留二郡诸军事、奋威将军、司州刺史,戍虎牢。十一月,虏大众南渡河,彦之败退,洛阳、滑台、虎牢诸城并为虏所没。尹冲及司马荥阳太守崔模抗节不降,投堑死。冲字子顺,天水冀人也。先为姚兴吏部郎,与兴子广平公弼结党,欲倾兴太子泓;泓立,冲与弟弘俱逃叛南归。至是追赠前将军。太祖与江夏王义恭书曰:「尹冲诚节志概,继踪古烈,以为伤惋,不能已已。」

      上以滑台战守弥时,遂至陷没,乃作诗曰:

      逆虏乱疆埸,边将婴寇仇。坚城效贞节,攻战无暂休。覆沈不可拾,离机难复收。势谢归涂单,于焉见幽囚。烈烈制邑守,舍命蹈前修。忠臣表年暮,贞柯见严秋。楚庄投袂起,终然报强仇。去病辞高馆,卒获舒国忧。戎事谅未殄,民患焉得瘳。抚剑怀感激,志气若云浮。愿想凌扶摇,弭旆拂中州。爪牙申威灵,帷幄骋良筹。华裔混殊风,率土浃王猷。惆怅惧迁逝,北顾涕交流。

      其后,焘又遣使通好,并求婚姻,太祖每依违之。十七年,焘号太平真君元年。十九年,虏镇东将军武昌王宜勒库莫提移书益、梁二州,往伐仇池,侵其附属,而移书越诣徐州曰:

      我大魏之兴,德配二仪,与造化并立。夏、殷以前,功业尚矣,周、秦以来,赫赫堂堂,垂耀先代。逮我烈祖,重之圣明,应运龙飞,廓清燕、赵。圣朝承王业之资,奋神武之略,远定三秦,西及葱岭,东平辽碣,海隅服从,北暨钟山,万国纳贡,威风所扇,想彼朝野,备闻威德。往者刘、石、苻、姚,递据三郡,司马琅邪,保守扬、越,绵绵连连,绵历年纪。数穷运改,宋氏受终,仍晋之旧,远通聘享。故我朝庭解甲,息心东南之略,是为不欲违先故之大信也。而彼方君臣,苞藏祸心,屡为边寇。去庚午年,密结赫连,侵我牢、洛,致师徒丧败,举军囚俘。

      我朝庭仁弘,不穷人之非,不遂人之过,与彼交和,前好无改。昔南秦王杨玄识达天运,于大化未及之前,度越赫连,远归忠款。玄既即世,弟难当忠节愈固,上请纳女,连婚宸极,任土贡珍,自比内郡,汉南白雉,登俎御羞,朝庭嘉之,授以专征之任。不图彼朝计疆场之小疵,不相关移,窃兴师旅,亡我宾属。难当将其妻子,及其同义,告败关下。圣朝怃然,顾谓群臣曰:「彼之违信背和,与牢、洛为三,一之为甚,其可再乎。是若可忍,孰不可忍!」是以分命吾等磬声之臣,助难当报复。

      使持节、侍中、都督雍秦二州诸军事、安西将军、建兴公吐奚爱弼,率南秦王杨难当自祁山南出,直冲建安,令南秦自遣信臣,招集旧户。使持节、侍中、都督雍梁益三州诸军事、安西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淮阴公皮豹子,员外散骑常侍、平南将军、南益州刺史、建德公库拔阿浴河引出斜谷,厄白马之险。散骑常侍、安南将军、雍州刺史、南平公娥后延出自骆谷,直截汉水。冠军将军、南蛮校尉、荆州刺史、建平公宗{罒炎},使持节、员外散骑常侍、冠军将军、梁州刺史、顺阳公刘买德,平远将军、永安侯若干内亦千出自子午,东袭梁、汉。使持节、侍中、都督荆梁南雍三州诸军事、领护南蛮校尉、征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荆州刺史故晋谯王司马文思,宁远将军、荆州刺史、襄阳公鲁轨南趋荆州。使持节、都督洛豫州及河内诸军事、镇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淮南王直勒它大翰为其后继。使持节、侍中、都督梁益宁三州诸军事、领护西戎校尉、镇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晋琅邪王司马楚之南趣寿春。使持节、侍中、都督扬豫兗徐四州诸军事、征南将军、徐兗二州刺史、东安公刁雍东趣广陵,南至京口。使持节、侍中、都督青、兗、徐三州诸军事、征东将军、青徐二州刺史、东海公故晋元显子司马天助直趣济南。十道并进,连营五千,步骑百万,隐隐桓桓。以此屠城,何城不溃,以此奋击,何坚不摧!邵陵、践土,区区齐、晋,尚能克胜强楚,以致一匡,况大魏以沙漠之突骑,兼咸、夏之劲卒哉!

      若众军就临,将令南海北泛,江湖南溢,高岸垫为浦泽,深谷积为丘陵。晋余黎民,将云集雾聚,仇池之师,τ?区山谷之中,何能自固。彼之所谓肆忿于目前之小得,以至于败亡之大失也。昔信陵君济穷鸠之危,义士归之,故我朝廷欲救难当投命之诚,为此举动。既而爱惜前好,犹复沈吟,多杀生生,在之一亡十,仁者之所不为。吾等别爱后自驰檄相譬书。若摄兵还反,复南秦之国,则诸军同罢,好穆如初;若距我义言,很愎遂往,败国亡身,必成噬齐之悔。望所列上彼朝,惠以报告。

      徐州答移曰:

      知以杨难当投命告败,比之穷鸠,欲动众以相存拯。救危恤难,有国者之所用心。虽然,移书之言,亦已过矣。何者?杨氏先世以来,受晋爵号,修职守籓,为我西服。十载之中,再造逆乱,号年建义,猖狂妄作,为臣不忠,宜加诛讨。又知难当称臣彼国,宜是顾畏首尾,两属求全。果是纯臣,服事于魏,何宜与人和亲,而听臣下纵逸。

      昔景平之末,国祚中微,彼乘我内难,侵我司、兗,是以七年治兵,义在经略,三帅涉河,秋豪不犯。但崇此信誓,不负约言耳。彼伺我军,仍相掩袭,俘我甲土,翦我边民,是彼有两曲,我有二直也。司马楚、文思亡命窜伏,鲁轨、刁雍实为虿尾,而拥其逋逃,开其疆场。元显无子,焉得天助,谬称假托,何足以云。又讥窃兴师旅,不相关移,若如来言,又非所受。黄龙国王受我正朔,且渠茂虔父子归款,彼皆残灭俘馘,岂有先言。况仇池奉晋十世,事宋三叶,九伐所加,何伤于彼。仆闻师曲为老,义作乱雄,言贵称情,不在夸大。移书本诣梁、益,而谬来鄙府,大人不远,幸无过谈。

      二十年,焘以国授其太子,下书曰:「朕承祖宗重光之绪,思阐洪基,恢隆万世。自经营天下,平暴除逆,扫清不顺,武功既昭,而文教未阐,非所以崇太平之治也。今者域内安逸,百姓富昌,军国异容,宜定制度,为万世之法。夫阴阳有往复,四时有代序,授子任贤,安全相附,所以休息疲劳,式固长久,成其禄福,古今不易之典也。诸朕功臣,勤劳日久,皆当致仕归第,雍容高爵,颐神养寿,朝请随时,飨宴朕前,论道陈谋而已,不须复亲有司苦剧之职。其令皇太子嗣理万机,总统百揆,更举贤良,以被列职,皆取后进明能,广启选才之路,择人授任而黜陟之。故孔子曰:'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主者明为科制,宣敕施行。」于是王公以下上书太子皆称臣,首尾与表同,唯用白纸为异。是岁,焘伐芮芮虏,大败而还,死者十六七。不听死家发哀,犯者诛之。

      二十三年,虏安南平南府又移书兗州,以南国侨置州,不依城土,多滥北境名号,又欲游猎具区。兗州答移曰:

      夫皇极肇建,实膺神明之符,生民初载,实禀冲和之气。故司牧之功,宣于上代,仁义之道,兴自诸华。在昔有晋,混一区宇,九译承风,遐戎向附。永嘉失御,天网圮裂,石、容、苻、姚,递乘非据,或栖息赵、魏,或保聚邠、岐。我皇宋属当归历,受终晋氏,北临河、济,西尽咸、汧,吊民代罪,流泽五都。魏尔时祗德悔祸,思用和辑,交通使命,以祗天衷。来移所谓分疆画境,其志久定者也。俄而不恆其信,虞我国忧,侵牢及洛,至于清济。往岁入河,且欲绥理旧城,是以顿兵南澨,秋毫无犯。军师不能奉遵庙算,保有成功,回旆之日,重失司、兗。

      来移云:「不因土立州,招引亡命。」夫古有分土,而无分民,德之休明,四方繦负。昔周道方隆,灵台初构,民之附化,八十万家。彼不思弘善政,而恐人之弃己,纵威肆虐,老弱无遗。详观今古,略听舆诵,未有穷凶以延期,安忍而怀众者也。若必宜因土立州,则彼立徐、扬,岂有其地?

      往年贵主献书云:「强者为雄。」斯则弃德任力,逆行倒施,有一于此,何以能振。复加欲「游猎具区,观化南国」。今治道方融,远人必至,开馆饰邸,则有司存。来岁元辰,天人协庆,鸾旗省方,东巡稽岭。若欲邀恩,宜赴兹会,怀德贵蚤,无或后期。又称:驰猎积年,野无飞伏。」此邦解网舍前,矜蜫育飗,七泽八薮,禽兽丰硕,虞候搜算,义非所吝。三代肆觐,其典虽缺,呼韩入汉,厥仪犹全,馈饩之秩,每存丰厚。

      先是,虏中谣言:「灭虏者吴也。」焘甚恶之。二十三年,北地泸水人盖吴,年二十九,于杏城天台举兵反虏,诸戎夷普并响应,有众十余万。焘闻吴反,恶其名,累遣军击之,辄败。吴上表归顺,曰:

      自灵祚南迁,祸缠神土,二京失统,豹狼纵毒,苍元蹈犬噬之悲,旧都哀荼蓼之痛。臣以庸鄙,杖义因机,乘寇虏天亡之期,藉二州思奋之愤,故创迹天台,爰暨咸、雍。义风一鼓,率士响同,威声既张,士卒效勇,师不崇朝,群狡震裂,殄逆鳞于函关,扫凶迹于秦土,非仰协宋灵,俯允群愿,焉能若斯者哉!

      今平城遗虐,连兵大坛,东西狼顾,威形莫接,长安孤危,河、洛不戍,平阳二孽,世连土宇,拥率部落,控弦五万,东屯潼塞,任质军门。私署安西将军常山白广平练甲高平,进师汧、陇。北漠护军结驷连骑,提戈载驱。胡兰洛生等部曲数千,拟击伪镇,阖境颙颙,仰望皇泽。伏愿陛下给一旅之众,北临河、陕,赐臣威仪,兼给戎械,进可以厌捍凶寇,覆其巢窟,退可以宣国威武,镇御旧京。使中都有鸣鸾之响,荒余怀来苏之德。谨遣使人赵绾驰表丹诚。

      焘遣军屡败,乃自率大众攻之。吴又上表曰:

      臣闻天无二日,地无二主。昔中都失统,九域分崩,群凶丘列于天邑,飞鸮鸱目于四海。先皇慈怀内发,愍及戎荒,翦伪羌于长安,雪黎民之荼炭,政教既被,民始宁苏。天未忘难,祸乱仍起,猃狁侏张,侵暴中国,使长安为豺狼之墟,鄴、洛为蜂蛇之薮,纵毒生民,虐流兆庶,士女能言,莫不叹愤。倾首东望,仰希拯接,咸同旱苗之待天泽,赤子之望慈亲。

      臣仰恩天时,以义伐暴,辄东西结连,南北树党,五州同盟,迭相要契。仰冯威灵,千里云集,冀廓除棒莽,以待王师,义夫始臻,莫不瓦解。虏主二月四日倾资倒库,与臣连营,接刃交锋,无日不战,获贼过半,伏尸蔽野。伏愿特遣偏师,赐垂拯接。若天威既震,足使奸虏溃亡,遗民小大,咸蒙生造。

      太祖诏曰:「北地盖吴,起众秦川,华戎响附,奋其义勇,频烦克捷,屡遣表疏,远效忠款,志枭逆虏,以立勋绩。宜加爵号,褒奖乃诚,可以为使持节、都督关陇诸军事、安西将军、雍州刺史、北地郡公。使雍、梁遣军界上,以相援接。」

      焘攻吴大小数十战,不能克。太祖遣使送雍、秦二州所统郡及金紫以下诸将印合一百二十一纽与吴,使随宜假授。屠各反叛,吴自攻之,为流矢所中,死。吴弟吾生率余众入木面山,皆寻破散。其年,太原民颜白鹿私行入荒,为虏所录,相州刺史欲杀之,白鹿诈云「青州刺史杜骥使其归诚」。相州刺史送白鹿至桑乾,焘喜曰:「我外家也。」使其司徒崔浩作书与骥,使司徒祭酒王琦赍书随白鹿南归。遣从弟高梁王以重军延骥,入太原界,攻冀州刺史申恬于历城,恬击破之。杜骥遣其宁朔府司马夏侯祖欢、中兵参军吉渊驰往赴援,虏破略太原,得四千余口,牛六千余头。寻又寇兗、青、冀三州,遂及清东,杀略甚众。太祖思弘经略,诏群臣曰:

      吾少览篇籍,颇爱文义,游玄玩采,未能息卷。自缨绋世务,情兼家国,徒存日昃,终有惭德。而区宇未一,师馑代有,永言斯瘼,弥干其虑。加疲疾稍增,志随时往,属思之功,与事而废。残虐游魂,齐民涂炭,乃眷北顾,无忘弘拯。思总群谋,扫清逋逆,感慨之来,遂成短韵。卿等体国情深,亦当义笃其怀也。诗曰:季父鉴祸先,辛生识机始。崇替非无征,兴废要有以。自昔沦中畿,倏焉盈百祀。不睹南云阴,但见胡风起。乱极治必形,涂泰由积否。方欲涤遗氛,矧乃秽边鄙。眷言悼斯民,纳隍良在己。逝将振宏罗,一麾同文轨。时乎岂再来?河清难久俟。骀驷安局步,骐骥志千里。梁傅畜义心,伊相抱深耻。赏契将谁寄,要之二三子。无令齐晋朝,取愧邹鲁士。

      时疆场埸多相侵盗。二十五年,虏宁南将军、豫州刺史北井侯若库辰树兰移书豫州曰:

      仆以不德,荷国荣宠,受任边州,经理民物,宣播政化,鹰扬万里,虽尽节奉命,未能令上化下布,而下情上达也。比者以来,边民扰动,互有反逆,无复为害,自取诛夷。死亡之余,雉菟逃窜,南入宋界,聚合逆党,频为寇掠,杀害良民,略取资财,大为民患。此之界局,与彼通连,两民之居,烟火相接,来往不绝,情伪繁兴。是以南奸北入,北奸南叛,以类推之,日月弥甚。奸宄之人,数得侵盗之利,虽加重法,不可禁止。仆常申令境局,料其奸源,而彼国牧守,纵不禁御,是以遂至滋蔓,寇扰疆场。譬犹蚤虱疥癣,虽为小疴,令人终岁不安。

      当今上国和通,南北好合,唯边境民庶,要约不明。自古列国,封疆有畔,各自禁断,无复相侵,如是可以保之长久,垂之永世。故上表台阁,驰书明晓,自今以后,魏、宋二境,宜使人迹不过。自非聘使行人,无得南北。边境之民,烟火相望,鸡狗之声相闻,至老死不相往来,不亦善乎!又能此亡彼归,彼亡此致,则自我国家所望于仁者之邦也。

      右将军、豫州刺史南平王铄答移曰:

      知以边氓扰动,多有叛逆,欲杜绝奸宄,两息民患;又欲迭送奔亡,禁其来往。申告嘉贶,实获厥心。但彼和好以来,矢言每缺,侵轶之弊,屡违义举,任情背畔,专肆暴略,岂唯窃犯王黎,乃害及行使。顷诛讨蛮髦,事止畿服,或有狐奔鼠窜,逃首北境,而辄便苞纳,待之若旧,资其粮仗,纵为寇贼。往岁擅兴戎旅,祸加孩耄,罔顾善邻之约,不惟疆域之限。来示所云,彼并行之,虽丰辞盈观,即事违实,兴嫌长乱,实彼之由,反以为言,将违躬厚之义。

      疆场之民,有自来矣,且相期有素,本不介怀。若于本欲消奸弭暴,永存匪石,宜先谨封守,斥遣诸亡,惊蹄逸镞,不妄入境,则边城之下,外户不闭。王制严明,岂当独负来信。若亡命奔越,侵盗彼民,期固刑之所取,无劳远及。自荷阃外,思阐皇猷,每申敕守宰,务敦义让。往诚未布,能不愧怍,当重约示,以副至怀。

      二十七年,焘自率步骑十万寇汝南。初,焘欲为边寇,声云猎于梁川。太祖虑其侵犯淮、泗,乃敕边戍:「小寇至,则坚守拒之;大众来,则拔民户归寿阳。」诸戍侦候不明,虏奄来入境,宣威将军陈南顿二郡太守郑绲、绥远将军汝南颍川二郡太守郭道隐并弃城奔走。虏掠抄淮西六郡,杀戮甚多。攻围悬瓠城,城内战士不满千人。先是,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徐遵之去郡,南平王铄时镇寿阳,遣左军行参军陈宪行郡事。宪婴城固守,焘尽锐以攻之,宪自登郭城督战。起楼临城,飞矢雨集,冲车攻破南城,宪于内更筑捍城,立栅以补之。虏肉薄攻城,死者甚众,宪将士死伤亦过半。焘唯恐寿阳有救兵,不以彭城为虑。

      焘遣从弟永昌王库仁真步骑万余,将所略六郡口,北屯汝阳。时世祖镇彭城,太祖遣队主吴香炉乘驿敕世祖,遣千骑,赍三日粮袭之。世祖发百里内马,得千五百匹。众议举别驾刘延孙为元帅,延孙辞不肯行,举参军刘泰之自代。世祖以问司马王玄谟、长史张暢,暢等并赞成之。乃分为五军,以泰之为元帅,与安北骑兵行参军垣谦之、田曹行参军臧肇之、集曹行参军尹定、武陵国左常侍杜幼文五人,各领其一。谦之领泰之军嗣殿中将军程天祚督战,至谯城,更简阅人马,得精骑千一百匹,直向汝阳。虏不意奇兵从北来,大营在汝阳北,去城三里许。泰之等至,虏都不觉,驰入袭之,杀三千余人,烧其辎重。营内有数区氈屋,屋中皆有帐,器仗甚精,食具皆是金银,帐内诸大主帅,悉杀之。诸亡口悉得东走,大呼云:「官军痛与手。」虏众一时奔散,因追之,行已经日,人马疲倦,引还汝南。城内有虏一幢,马步可五百,登城望知泰之无后继,又有别帅钜鹿公余嵩自虎牢至,因引出击泰之。泰之军未食,旦战已疲劳,结阵未及定,垣谦之先退,因是惊乱,弃仗奔走。行迷道趋溵水,水深岸高,人马悉走水争渡,泰之独不去,曰:「丧败如此,何面复还。」下马坐地,为虏所杀。肇之溺水死,天祚为虏所执,谦之、定、幼文及将士免者九百余人,马至者四百匹。世祖降安北之号为镇军将军,玄谟、延孙免官,暢免所领沛郡,谦之伏诛,定、幼文付尚方。

      焘初闻汝阳败,又传彭城有系军,大惧,谓其众曰:「但闻淮南遣军,乃复有奇兵出。今年将堕人计中。」即烧攻具,欲走。会泰之死问续至,乃停寿阳。遣刘康祖救悬瓠,焘亦遣任城公拒康祖,与战破之,斩任城。焘攻城四十二日不拔,死者甚多,任城又死,康祖救军渐进,乃委罪大将,多所斩戮,倍道奔走。太祖嘉宪固守,诏曰:「右军行参军、行汝南新蔡二郡军事陈宪,尽力捍御,全城摧寇,忠敢之效,宜加显擢,可龙骧将军、汝南新蔡二郡太守。」又以布万匹委宪分赐汝南城内文武吏民战守勤劳者。

      焘虽不克悬瓠,而虏掠甚多,南师屡无功,为焘所轻侮。与太祖书曰:

      彼前使间谍,詃略奸人,窃闻硃修之、申谟,近复得胡崇之,败军之将,国有常刑,乃皆用为方州,虞我之隙,以自慰庆。得我普钟蔡一竖子,何所损益,无异得我举国之民,厚加奉养。禽我卑将卫拔,非其身,各便锁腰苦役以辱之。观此所行,足知彼之大趣,辨校以来,非一朝一夕也。

      顷关中盖吴反逆,扇动陇右氐、羌,彼复使人就而诱劝之。丈夫遗以弓矢,妇人遗以环钏,是曹正欲谲诳取赂,岂有远相顺从。为大丈夫之法,何不自来取之,而以货詃引诱我边民,募往者复除七年,是赏奸人也。我今来至此土,所得多少,孰与彼前后得我民户邪。彼今若欲保全社稷,存刘氏血食者,当割江以北输之,摄守南度,如此释江南使彼居之。不然,可善敕方镇、刺史、守宰,严供张之具,来秋当往取扬州,大势已至,终不相纵。顷者往索真珠珰,略不相与,今所馘截髑髅,可当几诈珠珰也。

      彼往日北通芮芮,西结赫连、蒙逊、吐谷浑,东连冯弘、高丽。凡此数国,我皆灭之。以此而观,彼岂能独立!芮芮吴提以死,其子菟害真袭其凶迹,以今年二月复死。我今北征,先除有足之寇。彼若不从命,来秋当复往取。以彼无足,故不先致讨。诸方已定,不复相释。

      我往之日,彼作何方计,为堑城自守,为筑垣以自鄣也。彼土小雨,水便迫掖,彼能水中射我也。我显然往取扬州,不若彼翳行窃步也。彼来侦谍,我已禽之放还,其人目所尽见,委曲善问之。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既得,疾其勇功,不能容。有臣如此,尚杀之,乌得与我校邪!彼非敌也。彼常愿欲共我一过交战,我亦不痴,复不是苻坚。何时与彼交战,昼则遣骑围绕,夜则离彼百里宿去,彼人民好,降我者驱来,不好者尽刺杀之。近有谷米,我都啖尽,彼军复欲食啖何物,能过十日邪?彼吴人正有斫营伎,我亦知彼情,离彼百里止宿,虽彼军三里安逻,使首尾相次,募人裁五十里,天自明去,此募人头何得不输我也。彼谓我攻城日,当掘堑围守,欲出来斫营,我亦不近城围彼,止筑堤引水,灌城取之。彼扬州城南北门有两江水,此二水引用,自可如人意也。知彼公时旧臣,都已杀尽,彼臣若在,年几虽老,犹有智策,今已杀尽,岂不天资我也。取彼亦不须我兵刃,此有能祝婆罗门,使鬼缚彼送来也。

      此后复求通和,闻太祖有北伐意,又与书曰:「彼此和好,居民连接,为日已久,而彼无厌,诱我边民,其有往者,复之七年。去春南巡,因省我民,即使驱还。自天地启辟已来,争天下者,非唯我二人而已。今闻彼自来,设能至中山及桑乾川,随意而行,来亦不迎,去亦不送。若厌其区宇者,可来平城居,我往扬州住,且可博其土地。伧人谓换易为博。彼年已五十,未尝出户,虽自力而来,如三岁婴兒,复何知我鲜卑常马背中领上生活。更无余物可以相与,今送猎白鹿马十二匹并氈药等物。彼来马力不足,可乘之。道里来远,或不服水土,药自可疗。」其年,大举北讨,下诏曰:

      虏近虽摧挫,兽心靡革,驱逼遗氓,复规窃暴。比得河朔秦雍华戎表疏,归诉困棘,跂望绥拯,潜相纠结,以候王师。并陈芮芮此春因其来掠,掩袭巢窟,种落畜牧,所亡太半,连岁相持,于今未解。又猜虐互发,亲党诛残,根本危敝,自相残殄。芮芮间使适至,所说并符,远输诚款,誓为犄角。遐迩注情,既宜赴奖,且水雨丰澍,舟楫流通,经略之会,实在兹日。

      可遣宁朔将军王玄谟率太子步兵校尉沈庆之、镇军谘议参军申坦等,戈船一万,前驱入河。使持节、督青冀幽三州徐州之东安东莞二郡诸军事、辅国将军、青冀二州刺史霄城侯萧斌,推三齐之锋,为之统帅。持节、都督徐兗青冀幽五州豫州之梁郡诸军事、镇军将军、徐兗二州刺史武陵王骏,总四州之众,水陆并驱。太子左卫率始兴县五等侯臧质勒东宫禁兵,统骁骑将军安复县开国侯王方回、建武将军安蛮司马新康县开国男刘康祖、右军参军事梁坦步骑十万,径造许、洛。使持节、督豫司雍秦并五州诸军事、右将军、豫州刺史、领安蛮校尉南平王铄悉荆、河之师,方轨继进。东西齐举,宜有董一,使持节、侍中、都督扬南徐二州诸军事、太尉、领司徒、录尚书、太子太傅、国子祭酒江夏王义恭,德望兼崇,风略遐被,即可三府文武,并被以中仪精卒,出次徐方,为众军节度。别府司空府使所督诸镇,各遣虎旅,数道争先。督梁南北秦三州诸军事、绥远将军、西戎校尉、梁南北秦三州刺史秀之,统辅国将军杨文德、宣威将军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刘弘宗,连旗深入,震荡汧、陇。护军将军、封阳县开国侯萧思话,部龙骧将军杜坦、宁远将军竟陵太守南城县开国侯刘德愿,籍荆雍之劲,揽群师之锐,宜由武关,锻?疸哐濉V甘谥?耍??究找逍?榱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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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96#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1 23:15:4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二十四史《宋书》列传第五十四 恩幸

      夫君子小人,类物之称。蹈道则为君子,违之则为小人。屠钓,卑事也;版筑,贱役也,太公起为周师,傅说去为殷相。非论公侯之世,鼎食之资,明扬幽仄,唯才是与。逮于二汉,兹道未革,胡广累世农夫,伯始致位公相;黄宪牛医之子,叔度名重京师。且任子居朝,咸有职业,虽七叶珥貂,见崇西汉,而侍中身奉奏事,又分掌御服。东方朔为黄门侍郎,执戟殿下。郡县掾史,并出豪家,负戈宿卫,皆由势族,非若晚代,分为二途者也。汉末丧乱,魏武始基,军中仓卒,权立九品。盖以论人才优劣,非为世族高卑。因此相沿,遂为成法。自魏至晋,莫之能改,州都郡正,以才品人,而举世人才,升降盖寡。徒以冯藉世资,用相陵驾,都正俗士,斟酌时宜,品目少多,随事俯仰,刘毅所云「下品无高门,上品无贱族」者也。岁月迁讹,斯风渐笃,凡厥衣冠,莫非二品,自此以还,遂成卑庶。周、汉之道,以智役愚,台隶参差,用成等级;魏晋以来,以贵役贱,士庶之科,较然有辨。夫人君南面,九重奥绝,陪奉朝夕,义隔卿士,阶闼之任,宜有司存。既而恩以幸生,信由恩固,无可惮之姿,有易亲之色。孝建、泰始,主威独运,官置百司,权不外假,而刑政纠杂,理难遍通,耳目所寄,事归近习。赏罚之要,是谓国权,出内王命,由其掌握,于是方途结轨,辐凑同奔。人主谓其身卑位薄,以为权不得重。曾不知鼠凭社贵,狐藉虎威,外无逼主之嫌,内有专用之功,势倾天下,未之或悟。挟朋树党,政以贿成,鈇钺创磐,构于筵笫之曲,服冕乘轩,出乎言笑之下。南金北毳,来悉方艚,素缣丹魄,至皆兼两,西京许、史,盖不足云,晋朝王、庾,未或能比。及太宗晚运,虑经盛衰,权幸之徒,慑惮宗戚,欲使幼主孤立,永窃国权,构造同异,兴树祸隙,帝弟宗王,相继屠劋。民忘宋德,虽非一途,宝祚夙倾,实由于此。呜呼!《汉书》有《恩泽侯表》,又有《佞幸传》。今采其名,列以为《恩幸篇》云。

      戴法兴,会稽山阴人也。家贫,父硕子,贩珝为业。法兴二兄延寿、延兴并修立,延寿善书,法兴好学。山阴有陈载者,家富,有钱三千万,乡人咸云:「戴硕子三兒,敌陈载三千万钱。」

      法兴少卖葛于山阴市,后为吏传署,入为尚书仓部令史。大将军彭城王义康于尚书中觅了了令史,得法兴等五人,以法兴为记室令史。义康败,仍为世祖征虏、抚军记室掾。上为江州,仍补南中郎典签。上于巴口建义,法兴与典签戴明宝、蔡闲俱转参军督护。上即位,并为南台侍御史,同兼中书通事舍人。法兴等专管内务,权重当时。孝建元年,加建武将军、南鲁郡太守,解舍人,侍太子于东宫。大明二年,三典签并以南下预密谋,封法兴吴昌县男,明宝湘乡县男,闲高昌县男,食邑各三百户。闲时已卒,追加爵封。法兴转员外散骑侍郎,给事中,太子旅贲中郎将,太守如故。

      世祖亲览朝政,不任大臣,而腹心耳目,不得无所委寄。法兴颇知古今,素见亲待,虽出侍东宫,而意任隆密。鲁郡巢尚之,人士之末,元嘉中,侍始兴王浚读书,亦涉猎文史,为上所知。孝建初,补东海国侍郎,仍兼中书通事舍人。凡选授迁转诛赏大处分,上皆与法兴、尚之参怀,内外诸杂事,多委明宝。

      上性严暴,睚眦之间,动至罪戮,尚之每临事解释,多得全免,殿省甚赖之。而法兴、明宝大通人事,多纳货贿,凡所荐达,言无不行,天下辐凑,门外成市,家产并累千金。明宝骄纵尤甚,长子敬为扬州从事,与上争买御物。六宫尝出行,敬盛服骑马于车左右,驰骤去来。上大怒,赐敬死,系明宝尚方,寻被原释,委任如初。

      世祖崩,前废帝即位,法兴迁越骑校尉。时太宰江夏王义恭录尚书事,任同总己,而法兴、尚之执权日久,威行内外,义恭积相畏服,至是慑惮尤甚。废帝未亲万机,凡诏敕施为,悉决法兴之手;尚书中事无大小,专断之。颜师伯、义恭守空名而已。废帝年已渐长,凶志转成,欲有所为,法兴每相禁制,每谓帝曰:「官所为如此,欲作营阳耶?」帝意稍不能平。所爱幸阉人华愿兒有盛宠,赐与金帛无算,法兴常加裁减,愿兒甚恨之。帝常使愿兒出入市里,察听风谣,而道路之言,谓法兴为真天子,帝为应天子。愿兒因此告帝曰:「外间云宫中有两天子,官是一人,戴法兴是一人。官在深宫中,人物不相接;法兴与太宰、颜、柳一体,吸习往来,门客恆有数百,内外士庶,莫不畏服之。法兴是孝武左右,复久在宫闱,今将他人作一家,深恐此坐席非复官许。」帝遂发怒,免法兴官,遣还田里,仍复徙付远郡,寻又于家赐死,时年五十二。法兴临死,封闭库藏,使家人谨录钥牡。死一宿,又杀其二子,截法兴棺,焚之,籍没财物。法兴能为文章,颇行于世。

      死后,帝敕巢尚之曰:「吾纂承洪基,君临万国,推心勋旧,著于遐迩。不谓戴法兴恃遇负恩,专作威福,冒宪黩货,号令自由,积衅累愆,遂至于此。卿等忠勤在事,吾乃具悉,但道路之言,异同纷纠,非唯人情骇愕,亦玄象违度,委付之旨,良失本怀。吾今日亲览万机,留心庶事,卿等宜竭诚尽力,以副所期。」尚之时为新安王子鸾抚军中兵参军、淮陵太守。乃解舍人,转为抚军谘议参军,太守如故。

      太宗泰始二年,诏曰:「故越骑校尉吴昌县开国男戴法兴,昔从孝武,诚勤左右,入定社稷,预誓河山。及出侍东储,竭尽心力,婴害凶悖,朕甚愍之。可追复削注,还其封爵。」有司奏以法兴孙灵珍袭封。又诏曰:「法兴小人,专权豪姿,虽虐主所害,义由国讨,不宜复贪人之封,封爵可停。」太宗初,复以尚之兼中书通事舍人、南清河太守。二年,迁中书侍郎,太守如故。未拜,改除前军将军,太守如故,侍太子于东宫。晋安王子勋平后,以军守管内,封邵陵县男,食邑四百户,固辞不受。转黄门侍郎,出为新安太守,病卒。

      戴明宝,南东海丹徒人也。亦历员外散骑侍郎,给事中。世祖世,带南清河太守。前废帝即阼,权任悉归法兴,而明宝轻矣,以为宣威将军、南东莞太守。景和末,增邑百户。太宗初,天下反叛,军务烦扰,以明宝旧人,屡经戎事,复委任之,以为前军将军。事平,迁宣威将军、晋陵太守,进爵为侯,增邑四百户。泰始三年,坐参掌戎事,多纳贿货,削增封官爵,系尚方,寻被宥。复为安陆太守,加宁朔将军,游击、骁骑将军,武陵内史,宣城太守,顺帝骠骑司马。升明初,年老,拜太中大夫,病卒。

      武陵国典书令董元嗣,与法兴、明宝等俱为世祖南中郎典签。元嘉三十年,奉使还都,值元凶弑立,遣元嗣南还,报上以徐湛之等反。上时在巴口,元嗣具言弑状。上遣元嗣下都,奉表于劭。既而上举义兵,劭责元嗣,元嗣答曰:「始下,未有反谋。」劭不信,备加考掠,不服,遂死。世祖事克,追赠员外散骑侍郎,使文士苏宝生为之诔焉。

      大明中,又有奚显度者,南东海郯人也。官至员外散骑侍郎。世祖常使主领人功,而苛虐无道,动加捶扑,署雨寒雪,不听暂休,人不堪命,或有自经死者。人役闻配显度,如就刑戮。时建康县考囚,或用方材压额及踝胫,民间谣曰:「宁得建康压额,不能受奚度拍。」又相戏曰:「勿反顾,付奚度。」其酷暴如此。前废帝尝戏云:「显度刻虐,为百姓所疾,比当除之。」左右因倡「诺」。即日宣旨杀焉。时人比之孙皓杀岑昏。

      徐爰,字长玉,南琅邪开阳人也。本名瑗,后以与傅亮父同名,改为爰。初为晋琅邪王大司马府中典军,从北征。微密有意理,为高祖所知。少帝在东宫,入侍左右。太祖初,又见亲任,历治吏劳,遂至殿中侍御史。元嘉十二年,转南台侍御史,始兴王浚后军。复侍太子于东宫,迁员外散骑侍郎。太祖每出军行师,常悬授兵略。二十九年,重遣王玄谟等北伐,配爰五百人,随军向确磝,衔中旨,临时宣示。

      世祖至新亭,大将军江夏王义恭南奔,爰时在殿内,诳劭追义恭,因得南走。时世祖将即大位,军府造次,不晓朝章。爰素谙其事,既至,莫不喜说,以兼太常丞,撰立仪注。孝建初,补尚书水部郎,转为殿中郎,兼右丞。孝建三年,索虏寇边,诏问群臣防御之策,爰议曰:

      诏旨「虏犯边塞,水陆辽远,孤城危棘,复不可置」。臣以戎虏猖狂,狡焉滋广,列卒拟候,伺觇间隙,不劳大举,终莫永宁。然连于千里,费固巨万,而中兴造创,资储未积,是以齐斧徘徊,朔气稽扫。今皇运洪休,灵威遐慑,蠢尔遗烬,惧在诛剪,思肆蜂虿,以表有余,虽不敢深入济、沛,或能草窃边塞。羽林鞭长,太仓遥阻,救援之日,势不相及。且当使缘边诸戍,练卒严城,凡诸督统,聚粮蓄田,筹计资力,足相抗拟。小镇告警,大督电赴,坞壁邀断,州郡犄角,傥有自送,可使匹马不反。

      诏旨「胡骑倏忽,抄暴无渐,出耕见虏,野粒资寇,比及少年,军实无拟,江东根本,不可俱竭,宜立何方,可以相赡?」臣以为方镇所资,实宜且田且守,若使坚壁而春垦辍耕,清野而秋登莫拟,私无生业,公成虚罄,远引根本,二三非宜。救之之术,唯在尽力防卫,来必拒战,去则邀蹑,据险保隘,易为首尾。胡马既退,则民丰禀实,比及三载,可以长驱。

      诏旨「贼之所向,本无前谋,兵之所进,亦无定所。比岁戎戍,仓库多虚,先事聚众,则消费粮粟,敌至仓卒,又无以相应。」臣以为推锋前讨,大须资力,据本应末,不俟多众。今寇无倾国豕突,列城势足脣齿,养卒得勇,所任得才,临事而惧,应机无失,岂烦空聚兵众,以待未然。

      诏旨「戎狄贪婪,唯利是规,不挫凶图,奸志岁结。」臣以为不击则必侵掠,侵掠不已,则民失农桑;农桑不收,则王戍不立,为立之方,击之为要。

      诏旨「若令边地岁惊,公私失业,经费困于遥输,远图决无遂事,寝弊赞略,逆应有方」。臣以为威虏之方,在于积粟塞下。若使边民失业,列镇寡储,非唯无以远图,亦不能制其侵抄。今当使小戍制其始寇,大镇赴其入境,一被毒手,便自吹齑鸟逝矣。

      寻即真,迁左丞。先是元嘉中,使著作郎何承天草创国史。世祖初,又使奉朝请山谦之、南台御史苏宝生踵成之。六年,又以爰领著作郎,使终其业。爰虽因前作,而专为一家之书。上表曰:

      臣闻虞史炳图,原光被之美,夏载昭策,先随山之勤。天飞虽王德所至,终陟固有资田跃,神宗始于俾乂,上日兆于纳揆。其在《殷颂》,《长发》玄王,受命作周,实唯雍伯,考行之盛则,振古之弘轨。降逮二汉,亦同兹义,基帝创乎丰郊,绍祚本于昆邑。魏以武命《国志》,晋以宣启《阳秋》,明黄初非更姓之本,泰始为造物之末,又近代之令准,式远之鸿规。典谟缅邈,纪传成准,善恶具书,成败毕记。然余分紫色,滔天泯夏,亲所芟夷,而不序于始传,涉、圣、卓、绍,烟起云腾,非所诛灭,而显冠乎首述,岂不以事先归之前录,功偕著之后撰。

      伏惟皇宋承金行之浇季,钟经纶之屯极,拥玄光以凤翔,秉神符而龙举,喿刂定鲸鲵,天人伫属。晋禄数终,上帝临宋,便应奄膺珣宇,对越神工,而恭服勤于三分,让德迈于不嗣,其为巍巍荡荡,赫赫明明,历观逖闻,莫或斯等。宜依衔书改文,登舟变号,起元义熙,为王业之始,载序宣力,为功臣之断。其伪玄纂窃,同于新莽,虽灵武克殄,自详之晋录。及犯命干纪,受戮霸朝,虽揖禅之前,皆著之宋策。国典体大,方垂不朽,请外详议,伏须遵承。

      于是内外博议,太宰江夏王义恭等三十五人同爰议,宜以义熙元年为断。散骑常侍巴陵王休若、尚书金部郎檀道鸾二人谓宜以元兴三年为始。太学博士虞和谓宜以开国为宋公元年。诏曰:「项籍、圣公,编录二汉,前史已有成例。桓玄传宜在宋典,余如爰议。」

      七年,爰迁游击将军。其年,世祖南巡,权以本官兼尚书左丞,车驾还宫,罢。明年,又兼左丞,著作兼如故。世祖崩,营景宁陵,爰以本官兼将作大匠。爰便僻善事人,能得人主微旨,颇涉书传,尤悉朝仪。元嘉初便入侍左右,预参顾问,既长于附会,又饰以典文,故为太祖所任遇。大明世,委寄尤重,朝廷大体仪注,非爰议不行。虽复当时硕学所解过人者,既不敢立异议,所言亦不见从。世祖崩,公除后,晋安王子勋侍读博士咨爰宜习业与不?爰答:「居丧读丧礼,习业何嫌。」少日,始安王子真博士又咨爰,爰曰:「小功废业,三年丧何容读书。」其专断乖谬皆如此。

      前废帝凶暴无道,殿省旧人,多见罪黜,唯爰巧于将迎,始终无迕。诛群公后,以爰为黄门侍郎,领射声校尉,著作如故。封吴平县子,食邑五百户。宠待隆密,群臣莫二。帝每出行,常与沈庆之、山阴公主同辇,爰亦预焉。太宗即位,例削封,以黄门侍郎改领长水校尉,兼尚书左丞。明年,除太中大夫,著作并如故。

      爰秉权日久,上昔在籓,素所不说。及景和世,屈辱卑约,爰礼敬甚简,益衔之。泰始三年,诏曰:

      夫事君无礼,教道弗容;讪上炫己,人伦所弃。太中大夫徐爰拔迹厮猥,推斥饕逢,遂官参时望,门伍豪族,迁位转荣,莫非超荷。而谄侧轻险,与性自俱,利口谗妄,自少及长,奉公在事,厘毫蔑闻,初无愧满,常有窥进。先朝尝以刍辈之中,粗有学解,故得渐蒙驱策,出入两宫。太初伪立,尽心佞事,义师已震,方得南奔。及孝武居统,唯极谄谀,附会承旨,专恣厥性,致使治政苛纵,兴造乖法,损德害民,皆由此竖。景和悖险,深相赞协,苟取偷存,罔顾节义,任算设数,取合人主,崎岖奸矫,所志必从,故历事七朝,白首全贵。自以体含德厚,识鉴机先,迷涂遂深,罔知革悟。

      朕拨乱反正,勋济天下,灵祗助顺,群逆必夷,况爰恩养,而无输效,遂内挟异心,著于形迹,阳愚杜口,罔所陈闻,惰事缓文,庶申诡略。当今朝列贤彦,国无佞邪,而秉心弗纯,累蠹时政。以其自告之辰,用赐归老之职,荣礼优崇,宁非号饕过。不谓潜怨斥外,进竞不已,勤言托意,触遇斯发。小人之情,虽所先照,犹许其当改,未忍加法。遂恃朕仁弘,必永容贷。昨因觞宴,肆意讥毁,谓制诏所为,皆资傍说。又宰辅无断,朝要非才,恃老与旧,慢戾斯甚。比边难未静,安众以惠,戎略是务,政网从简,故得使此小物,乘宽自纵。乃合投畀豺虎,以清王猷,但朽悴将尽,不足穷法,可特原罪,徙付交州。

      爰既行,又诏曰:「八议缓罪,旧在一条;五刑所抵,耆必加贷。徐爰前后衅迹,理无可申,废弃海埵,实允国宪。但蚤蒙朕识,曲矜愚朽,既经大宥,思沾殊渥。可特除广州统内郡。」有司奏以为宋隆太守。除命既下,爰已至交州,值刺史张牧病卒,土人李长仁为乱,悉诛北来流寓,无或免者。长仁素闻爰名,以智计诳诱,故得无患。久之听还,仍除南康郡丞。太宗崩,还京都,以爰为南济阴太守,复除中散大夫。元徽三年,卒,时年八十二。

      阮佃夫,会稽诸暨人也。元嘉中,出身为台小史。太宗初出阁,选为主衣。世祖召还左右,补内监。永光中,太宗又请为世子师,甚见信待。景和末,太宗被拘于殿内,住在秘书省,为帝所疑,大祸将至,惶惧计无所出。佃夫与王道隆、李道兒及帝左右琅邪淳于文祖谋共废立。时直阁将军柳光世亦与帝左右兰陵缪方盛、丹阳周登之有密谋,未知所奉。登之与太宗有旧,方盛等乃使登之结佃夫,佃夫大说。先是,帝立皇后,普暂彻诸王奄人,太宗左右钱蓝生亦在其例。事毕,未被遣,密使蓝生候帝,虑事泄,蓝生不欲自出,帝动止辄以告淳于文祖,令文祖报佃夫。

      景和元年十一月二十九日晡时,帝出幸华林园,建安王休仁、山阳王休祐、山阴公主并侍侧。太宗犹在秘书省,不被召,益忧惧。佃夫以告外监典事东阳硃幼,又告主衣吴兴寿寂之、细铠主南彭城姜产之,产之又语所领细铠将临淮王敬则,幼又告中书舍人戴明宝,并响应。明宝、幼欲取其日向晓,佃夫等劝取开鼓后。幼豫约勒内外,使钱蓝生密报建安王休仁等。时帝欲南巡,腹心直阁将军宋越等其夕并听出外装束,唯有队主樊僧整防华林阁,是柳光世乡人,光世要之,僧整即受命。姜产之又要队副阳平聂庆及所领壮士会稽富灵符、吴郡俞道龙、丹阳宋逵之、阳平田嗣,并聚于庆省。佃夫虑力少不济,更欲招合,寿寂之曰:「谋广或泄,不烦多人。」

      时巫觋云:「后堂有鬼。」其夕,帝于竹林堂前,与巫共射之。建安王休仁等山阴主并从。帝素不说寂之,见辄切齿。寂之既与佃夫成谋,又虑祸至,抽刀前入;姜产之随其后,淳于文祖、缪方盛、周登之、富灵符、聂庆、田嗣、王敬则、俞道龙、宋逵之又继进。休仁闻行声甚疾,谓休祐曰:「事作矣。」相随奔景阳山。帝见寂之至,引弓射之,不中,乃走,寂之追而殒之。事定,宣令宿卫曰:「湘东王受太后令,除狂主。今已平定。」太宗即位,论功行赏,寿寂之封应城县侯,食邑千户;姜产之汝南县侯,佃夫建城县侯,食邑八百户。王道隆吴平县侯,淳于文祖阳城县侯,食邑各五百户。李道兒新涂县侯,缪方盛刘阳县侯,周登之曲陵县侯,食邑各四百户。富灵符惠怀县子,聂庆建阳县子,田嗣将乐县子,王敬则重安县子,俞道龙茶陵县子,宋逵之零陵县子,食邑各三百户。

      佃夫迁南台侍御史。薛索兒渡淮为寇,山阳太守程天祚又反,佃夫与诸军讨之,破索兒,降天祚。迁龙骧将军、司徒参军,率所领南助赭圻,转太子步兵校尉、南鲁郡太守,侍太子于东宫。太始四年,以破薛索兒功,增封二百户,并前千户;以本官兼游击将军,假宁朔将军,与辅国将军兼骁骑将军孟次阳与二卫参员直。次阳字崇基,平昌安丘人也。泰始初,为山阳王休祐骠骑参军。薛安都子道标攻合肥,次阳击破之,以功封攸县子,食邑三百户。历右军、骠骑参军;六年,出为辅师将军、兗州刺史,戍淮阴。立北兗州,自此始也。进号冠军将军。元徽四年,卒。

      时佃夫、王道隆、杨运长并执权柄,亚于人主。巢、戴大明之世方之蔑如也。尝值正旦应合朔,尚书奏迁元会,佃夫曰:「元正庆会,国之大礼,何不迁合朔日邪?」其不稽古如此。大通货贿,凡事非重赂不行。人有饷绢二百匹,嫌少,不答书。宅舍园池,诸王邸第莫及。妓女数十,艺貌冠绝当时,金玉锦绣之饰,宫掖不逮也。每制一衣,造一物,京邑莫不法效焉。于宅内开渎,东出十许里,塘岸整洁,泛轻舟,奏女乐。中书舍人刘休尝诣之,值佃夫出行,中路相逢,要休同反;就席,便命施设,一时珍羞,莫不毕备。凡诸火剂,并皆始熟,如此者数十种。佃夫尝作数十人馔,以待宾客,故造次便办,类皆如此,虽晋世王、石,不能过也。泰始初,军功既多,爵秩无序,佃夫仆从附隶,皆受不次之位。捉车人虎贲中郎,傍马者员外郎。朝士贵贱,莫不自结,而矜傲无所降意,入其室者,唯吴兴沈勃、吴郡张澹数人而已。

      泰豫元年,除宁朔将军、淮南太守,迁骁骑将军,寻加淮陵太守。太宗晏驾,后废帝即位,佃夫权任转重,兼中书通事舍人,加给事中、辅国将军,余如故。欲用张澹为武陵郡,卫将军袁粲以下皆不同,而佃夫称敕施行,粲等不敢执。元徽三年,迁黄门侍郎,领右卫将军,太守如故。明年,改领骁骑将军。其年,迁使持节、督南豫州诸军事、冠军将军、南豫州刺史、历阳太守,犹管内任。以平建平王景素功,增邑五百户。

      时废帝猖狂,好出游走,始出宫,犹整羽仪,引队仗;俄而弃部伍,单骑与数人相随,或出郊野,或入市廛,内外莫不惧忧。佃夫密与直阁将军申伯宗、步兵校尉硃幼、于天宝谋共废帝,立安成王。五年春,帝欲往江乘射雉。帝每北出,常留队仗在乐游苑前,弃之而去。佃夫欲称太后令唤队仗还,闭城门,分人守石头、东府,遣人执帝废之,自为扬州刺史辅政。与幼等已成谋,会帝不成向江乘,故其事不行。于天宝因以其谋告帝,帝乃收佃夫、幼、伯宗于光禄外部,赐死。佃夫、幼罪止身,其余无所问。佃夫时年五十一。

      幼,泰始初为外监,配张永诸军征讨,有济办之能,遂官涉三品,为奉朝请、南高平太守,封安浦县侯,食邑二百户。于天宝,其先胡人,预竹林堂功。元徽中,自陈功劳,求加封爵,乃封为鄂县子,食邑二百户。发佃夫之谋,以为清河太守,右军将军。升明元年,出为山阳太守。齐王以其反覆,赐死。

      寿寂之,泰始初,以军功增邑二百户。为羽林监,迁太子屯骑校尉,寻加宁朔将军、南泰山太守。多纳货贿,请谒无穷,有一不从,切齿骂詈,常云:「利刀在手,何忧不办。」鞭尉吏,斫逻将。七年,为有司所奏,徙送越州,行至豫章,谋欲逃叛,乃杀之。

      姜产之,泰始初,以军功增邑二百户。为晋平王休祐骠骑中兵参军,龙骧将军、南济阴太守。三年北伐,与虏战,军败见杀。追赠左军将军,太守如故。

      李道兒,临淮人。本为湘东王师,稍至湘东国学官令。太宗即位,稍进至员外散骑侍郎,淮陵太守。泰始二年,兼中书通事舍人,转给事中。四年,病卒。

      王道隆,吴兴乌程人。兄道迄,涉学善书,形貌又美,吴兴太守王韶之谓人曰:「有子弟如王道迄,无所少。」始兴王浚以为世子师。以书补中书令史。道隆亦知书,为主书书吏,渐至主书。世祖使传命,失旨,遣出,不听复入六门。太宗镇彭城,以补典签,署内监。及即位,为南台侍御史,稍至员外散骑侍郎,南兰陵太守。泰始二年,兼中书通事舍人。以破晋陵功,增邑百户,并前六百户。五年,出侍东宫,复兼中书通事舍人。后废帝即位,自太子翊军校尉迁右军将军,太守、兼舍人如故。道隆为太宗所委,过于佃夫,和谨自保,不妄毁伤人。执权既久,家产丰积,豪丽虽不及佃夫,而精整过之。

      元徽二年,太尉桂阳王休范奄至新亭,佃夫留守殿内,而道隆领羽林精兵向硃雀门。时贼已至航南,道隆忽召镇军将军刘勔于石头,勔至,命开航,道隆怒曰:「贼至但当急击,宁可开航自弱邪!」勔不敢复言。催勔进战,勔度航便败,贼乘胜径进,道隆弃众走向台,所乘马连耸跼不肯前,遂为贼兵及,见杀。事平,车驾临哭,赠辅国将军、益州刺史。子法贞嗣。齐受禅,国除。

      杨运长,宣城怀安人。初为宣城郡吏,太守范晔解吏名。素善射,太宗初为皇子,出运长为射师。性谨悫,为太宗所委信。及即位,亲遇甚厚,与佃夫、道隆、李道兒等并执权要,稍至员外散骑侍郎,南平昌太守。泰始七年,出侍东宫。后废帝即位,与佃夫俱兼通事舍人,加龙骧将军,转给事中。以平桂阳王休范功,封南城县子,食邑八百户。元徽三年,自安成王车骑中兵参军,迁后军将军,兼舍人如故。

      运长质木廉正,治身甚清,不事园宅,不受饷遗,而凡鄙无识知,唯与寒人潘智、徐文盛厚善,动止施为,必与二人量议。文盛为奉朝请,预平桂阳王休范,封广晋县男,食邑四百户。顺帝即位,出运长为宁朔将军、宣城太守,寻去郡还家。沈攸之反,运长有异志,齐王遣骠骑司马崔文仲讨诛之。

      史臣曰:竭忠尽节,仕子恆图;随方致用,明君盛典。旧非本旧,因新以成旧者也;狎非先狎,因疏以成狎者也。而任隔疏情,殊涂一致,权归近狎,异世同规。虽复汉高之简易,光武之谨厚,犹丰、沛多显,白水先华,况世祖之泥滞鄙近,太宗之拘挛爱习,欲不纷惑床笫,岂可得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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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1 23:15:4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二十四史《宋书》列传第五十三 隐逸

      《易》曰:「天地闭,贤人隐。」又曰:「遁世无闷。」又曰:「高尚其事。」又曰:「幽人贞吉。」《论语》「作者七人」,表以逸民之称。又曰:「子路遇荷?丈人,孔子曰:隐者也。」又曰:「贤者避地,其次避言。」又曰:「虞仲,夷逸,隐居放言。」品目参差,称谓非一,请试言之:夫隐之为言,迹不外见,道不可知之谓也。若夫千载寂寥,圣人不出,则大贤自晦,降夷凡品。止于全身远害,非必穴处岩栖,虽藏往得二,邻亚宗极,而举世莫窥,万物不睹。若此人者,岂肯洗耳颍滨,皦皦然显出俗之志乎!遁世避言,即贤人也。夫何适非世,而有避世之因,固知义惟晦道,非曰藏身。至于巢父之名,即是见称之号,号曰裘公,由有可传之迹。此盖荷?之隐,而非贤人之隐也。贤人之隐,义深于自晦,荷?之隐,事止于违人。论迹既殊,原心亦异也。身与运闭,无可知之情,鸡黍宿宾,示高世之美。运闭故隐,为隐之迹不见;违人故隐,用致隐者之目。身隐故称隐者,道隐故曰贤人。或曰:「隐者之异乎隐,既闻其说,贤者之同于贤,未知所异?」应之曰:「隐身之于晦道,名同而义殊,贤人之于贤者,事穷于亚圣,以此为言,如或可辨。若乃高尚之与作者,三避之与幽人,及逸民隐居,皆独往之称,虽复汉阴之氏不传,河上之名不显,莫不激贪厉俗,秉自异之姿,犹负揭日月,鸣建鼓而趋也。」陈郡袁淑集古来无名高士,以为《真隐传》,格以斯谈,去真远矣。贤人在世,事不可诬,今为《隐逸篇》,虚置贤隐之位,其余夷心俗表者,盖逸而非隐云。

      戴颙,字仲若,谯郡铚人也。父逵,兄勃,并隐遁有高名。颙年十六,遭父忧,几于毁灭,因此长抱羸患。以父不仕,复修其业。父善琴书,颙并传之,凡诸音律,皆能挥手。会稽剡县多名山,故世居剡下。颙及兄勃,并受琴于父。父没,所传之声,不忍复奏,各造新弄,勃五部,颙十五部。颙又制长弄一部,并传于世。中书令王绥常携宾客造之,勃等方进豆粥,绥曰:「闻卿善琴,试欲一听。」不答,绥恨而去。

      桐庐县又多名山,兄弟复共游之,因留居止。勃疾患,医药不给。颙谓勃曰:「颙随兄得闲,非有心于默语。兄今疾笃,无可营疗,颙当干禄以自济耳。」乃告时求海虞令,事垂行而勃卒,乃止。桐庐僻远,难以养疾,乃出居吴下。吴下士人共为筑室,聚石引水,植林开涧,少时繁密,有若自然。乃述庄周大旨,著《逍遥论》,注《礼记·中庸》篇。三吴将守及郡内衣冠要其同游野泽,堪行便往,不为矫介,众论以此多之。

      高祖命为太尉行参军,琅邪王司马属,并不就。宋国初建,令曰:「前太尉参军戴颙、辟士韦玄,秉操幽遁,守志不渝,宜加旌引,以弘止退。并可散骑侍郎,在通直。」不起。太祖元嘉二年,诏曰:「新除通直散骑侍郎戴颙、太子舍人宗炳,并志托丘园,自求衡荜,恬静之操,久而不渝。颙可国子博士,炳可通直散骑侍郎。」东宫初建,又征太子中庶子。十五年,征散骑常侍,并不就。

      衡阳王义季镇京口,长史张邵与颙姻通,迎来止黄鹄山。山北有竹林精舍,林涧甚美。颙憩于此涧,义季亟从之游,颙服其野服,不改常度。为义季鼓琴,并新声变曲,其三调《游弦》、《广陵》、《止息》之流,皆与世异。太祖每欲见之,尝谓黄门侍郎张敷曰:「吾东巡之日,当晏戴公山也。」以其好音,长给正声伎一部。颙合《何尝》、《白鹄》二声,以为一调,号为清旷。自汉世始有佛像,形制未工,逵特善其事,颙亦参焉。宋世子铸丈六铜像于瓦官寺,既成,面恨瘦,工人不能治,乃迎颙看之。颙曰:「非面瘦,乃臂胛肥耳。」既错减臂胛,瘦患即除,无不叹服焉。

      十八年,卒,时年六十四。无子。景阳山成,颙已亡矣。上叹曰:「恨不得使戴颙观之。」

      宗炳,字少文,南阳涅阳人也。祖承,宜都太守。父繇之,湘乡令。母同郡师氏,聪辩有学义,教授诸子。炳居丧过礼,为乡闾所称。刺史殷仲堪、桓玄并辟主簿,举秀才,不就。高祖诛刘毅,领荆州,问毅府咨议参军申永曰:「今日何施而可?」永曰:「除其宿衅,倍其惠泽,贯叙门次,显擢才能,如此而已。」高祖纳之,辟炳为主簿,不起。问其故,答曰:「栖丘饮谷,三十余年。」高祖善其对。妙善琴书,精于言理,每游山水,往辄忘归。征西长史王敬弘每从之,未尝不弥日也。乃下入庐山,就释慧远考寻文义。兄臧为南平太守,逼与俱还,乃于江陵三湖立宅,闲居无事。高祖召为太尉参军,不就。二兄蚤卒,孤累甚多,家贫无以相赡,颇营稼穑。高祖数致饩赉,其后子弟从禄,乃悉不复受。

      高祖开府辟召,下书曰:「吾忝大宠,思延贤彦,而《兔置》潜处,《考盘》未臻,侧席丘园,良增虚伫。南阳宗炳、雁门周续之,并植操幽栖,无闷巾褐,可下辟召,以礼屈之。」于是并辟太尉掾,皆不起。宋受禅,征为太子舍人;元嘉初,又征通直郎;东宫建,征为太子中舍人,庶子,并不应。妻罗氏,亦有高情,与炳协趣。罗氏没,炳哀之过甚,既而辍哭寻理,悲情顿释。谓沙门释慧坚曰:「死生不分,未易可达,三复至教,方能遣哀。」衡阳王义季在荆州,亲至炳室,与之欢宴,命为咨议参军,不起。

      好山水,爱远游,西陟荆、巫,南登衡、岳,因而结宇衡山,欲怀尚平之志。有疾还江陵,叹曰:「老疾俱至,名山恐难遍睹,唯当澄怀观道,卧以游之。」凡所游履,皆图之于室,谓人曰:「抚琴动操,欲令众山皆响。」古有《金石弄》,为诸桓所重,桓氏亡,其声遂绝,惟炳传焉。太祖遣乐师杨观就炳受之。

      炳外弟师觉授亦有素业,以琴书自娱。临川王义庆辟为祭酒,主簿,并不就,乃表荐之,会病卒。元嘉二十年,炳卒,时年六十九。衡阳王义季与司徒江夏王义恭书曰:「宗居士不救所病,其清履肥素,终始可嘉,为之恻怆,不能已已。」子朔,南谯王义宣车骑参军。次绮,江夏王义恭司空主簿。次昭,郢州治中。次说,正员郎。

      周续之,字道祖,雁门广武人也。其先过江居豫章建昌县。续之年八岁丧母,哀戚过于成人,奉兄如事父。豫章太守范宁于郡立学,招集生徒,远方至者甚众。续之年十二,诣宁受业。居学数年,通《五经》并《纬候》,名冠同门,号曰「颜子」。既而闲居读《老》、《易》,入庐山事沙门释慧远。时彭城刘遗民遁迹庐山,陶渊明亦不应征命,谓之「寻阳三隐。」以为身不可遣,余累宜绝,遂终身不娶妻,布衣蔬食。

      刘毅镇姑孰,命为抚军参军,征太学博士,并不就。江州刺史每相招请,续之不尚节峻,颇从之游。常以嵇康《高士传》得出处之美,因为之注。高祖之北讨,世子居守,迎续之馆于安乐寺,延入讲礼,月余,复还山。江州刺史刘柳荐之高祖,曰:「臣闻恢耀和肆,必在兼城之宝;翼亮崇本,宜纡高世之逸。是以渭滨佐周,圣德广运,商洛匡汉,英业乃昌。伏惟明公道迈振古,应天继期,游外暢于冥内,体远形于应近,虽汾阳之举,辍驾于时艰;明扬之旨,潜感于穹谷矣。窃见处士雁门周续之,清真贞素,思学钩深,弱冠独往,心无近事,性之所遣;荣华与饥寒俱落,情之所慕,岩泽与琴书共远。加以仁心内发,义怀外亮,留爱昆卉,诚著桃李。若升之宰府,必鼎味斯和;濯缨儒官,亦王猷遐缉。臧文不知,失在降贤;言偃得人,功由升士。愿照其丹款,不以人废言。」俄而辟为太尉掾,不就。

      高祖北伐,还镇彭城,遣使迎之,礼赐甚厚。每称之曰:「心无偏吝,真高士也。」寻复南还。高祖践阼,复召之,乃尽室俱下。上为开馆东郭外,招集生徒。乘舆降幸,并见诸生,问续之《礼记》「傲不可长」、「与我九龄」、「射于矍圃」三义,辨析精奥,称为该通。续之素患风痹,不复堪讲,乃移病钟山。景平元年卒,时年四十七。通《毛诗》六义及《礼论》、《公羊传》,皆传于世。无子。兄子景远有续之风,太宗泰始中,为晋安内史,未之郡,卒。

      王弘之,字方平,琅邪临沂人,宣训卫尉镇之弟也。少孤贫,为外祖征士何准所抚育。从叔献之及太原王恭,并贵重之。晋安帝隆安中,为琅邪王中军参军,迁司徒主簿。家贫,而性好山水,求为乌程令,寻以病归。桓玄辅晋,桓谦以为卫军参军。时琅邪殷仲文还姑孰,祖送倾朝,谦要弘之同行,答曰:「凡祖离送别,必在有情,下官与殷风马不接,无缘扈从。」谦贵其言。每随兄镇之之安成郡,弘之解职同行,荆州刺史桓伟请为南蛮长史。

      义熙初,何无忌又请为右军司马。高祖命为徐州治中从事史,除员外散骑常侍,并不就。家在会稽上虞。从兄敬弘为吏部尚书,奏曰:「圣明司契,载德惟新,垂鉴仄微,表扬隐介,默语仰风,荒遐倾首。前员外散骑常侍琅邪王弘之,恬漠丘园,放心居逸。前卫将军参军武昌郭希林,素履纯洁,嗣徽前武。并击壤圣朝,未蒙表饰,宜加旌聘,贲于丘园,以彰止逊之美,以祛动求之累。臣愚谓弘之可太子庶子,希林可著作郎。」即征弘之为庶子,不就。太祖即位,敬弘为左仆射,又陈:「弘之高行表于初筮,苦节彰于暮年。今内外晏然,当修太平之化,宜招空谷,以敦冲退之美。」元嘉四年,征为通直散骑常侍,又不就。敬弘尝解貂裘与之,即着以采药。

      性好钓,上虞江有一处名三石头,弘之常垂纶于此。经过者不识之,或问:「渔师得鱼卖不?」弘之曰:「亦自不得,得亦不卖。」日夕载鱼入上虞郭,经亲故门,各以一两头置门内而去。始宁汰川有佳山水,弘之又依岩筑室。谢灵运、颜延之并相钦重,灵运与庐陵王义真笺曰:「会境既丰山水,是以江左嘉遁,并多居之。但季世慕荣,幽栖者寡,或复才为时求,弗获从志。至若王弘之拂衣归耕,逾历三纪;孔淳之隐约穷岫,自始迄今;阮万龄辞事就闲,纂成先业;浙河之外,栖迟山泽,如斯而已。既远同羲、唐,亦激贪厉竞。殿下爱素好古,常若布衣,每忆昔闻,虚想岩穴,若遣一介,有以相存,真可谓千载盛美也。」

      弘之四年卒,时年六十三。颜延之欲为作诔,书与弘之子昙生曰:「君家高世之节,有识归重,豫染豪翰,所应载述。况仆托慕末风,窃以叙德为事,但恨短笔不足书美。」诔竟不就。昙生好文义,以谦和见称。历显位,吏部尚书,太常卿。大明末,为吴兴太守。太宗初,四方同逆,战败奔会稽,归降被宥,终于中散大夫。

      阮万龄,陈留尉氏人也。祖思旷,左光禄大夫。父宁,黄门侍郎。万龄少知名,自通直郎为孟昶建威长史。时袁豹、江夷相系为昶司马,时人谓昶府有三素望。万龄家在会稽剡县,颇有素情。永初末,自侍中解职东归,征为秘书监,加给事中,不就。寻除左民尚书,复起应命,迁太常,出为湘州刺史,在州无政绩。还为东阳太守,又被免。复为散骑常侍、金紫光禄大夫。元嘉二十五年卒,时年七十二。

      孔淳之,字彦深,鲁郡鲁人也。祖惔,尚书祠部郎。父粲,秘书监征,不就。淳之少有高尚,爱好坟籍,为太原王恭所称。居会稽剡县,性好山水,每有所游,必穷其幽峻,或旬日忘归。当游山,遇沙门释法崇,因留共止,遂停三载。法崇叹曰:「缅想人外,三十年矣,今乃公倾盖于兹,不觉老之将至也。」及淳之还反,不告以姓。除著作佐郎,太尉参军,并不就。

      居丧至孝,庐于墓侧。服阕,与征士戴颙、王弘之及王敬弘等共为人外之游。敬弘以女适淳之子尚。会稽太守谢方明苦要入郡,终不肯往。茅室蓬户,庭草芜径,唯床上有数卷书。元嘉初,复征为散骑侍郎,乃逃于上虞县界,家人莫知所之。弟默之为广州刺史,出都与别。司徒王弘要淳之集冶城,即日命驾东归,遂不顾也。元嘉七年,卒,时年五十九。默之儒学,注《谷梁春秋》。默之子熙先,事在《范晔传》。

      刘凝之,字志安,小名长年,南郡枝江人也。父期公,衡阳太守。兄盛公,高尚不仕。凝之慕老莱、严子陵为人,推家财与弟及兄子,立屋于野外,非其力不食,州里重其德行。州三礼辟西曹主簿,举秀才,不就。妻梁州刺史郭铨女也,遣送丰丽,凝之悉散之亲属。妻亦能不慕荣华,与凝之共安俭苦。夫妻共乘薄笨车,出市买易,周用之外,辄以施人。为村里所诬,一年三输公调,求辄与之。有人尝认其所著屐,笑曰:「仆著之已败,今家中觅新者备君也。」此人后田中得所失屐,送还之,不肯复取。

      元嘉初,征为秘书郎,不就。临川王义庆、衡阳王义季镇江陵,并遣使存问。凝之答书顿首称仆,不修民礼,人或讥焉。凝之曰:「昔老莱向楚王称仆,严陵亦抗礼光武,未闻巢、许称臣尧、舜。」时戴颙与衡阳王义季书,亦称仆。荆州年饥,义季虑凝之喂毙,饷钱十万。凝之大喜,将钱至市门,观有饥色者,悉分与之,俄顷立尽。性好山水,一旦携妻子泛江湖,隐居衡山之阳。登高岭,绝人迹,为小屋居之,采药服食,妻子皆从其志。元嘉二十五年,卒,时年五十九。

      龚祈,字孟道,武陵汉寿人也。从祖玄之,父黎民,并不应征辟。祈年十四,乡党举为州迎西曹,不行。谢晦临州,命为主簿;彭城王义康举秀才,除奉朝请;临川王义庆平西参军,皆不就。风姿端雅,容止可观,中书郎范述见而叹曰:「此荆楚仙人也。」衡阳王义季临荆州,发教以祈及刘凝之、师觉授不应征召,辟其三子。祈又征太子舍人,不起。时或赋诗,言不及世事。元嘉十七年,卒,时年四十二。

      翟法赐,寻阳柴桑人也。曾祖汤,汤子庄,庄子矫,并高尚不仕,逃避征辟。矫生法赐。少守家业,立屋于庐山顶,丧亲后,便不复还家。不食五谷,以兽皮结草为衣,虽乡亲中表,莫得见也。州辟主簿,举秀才,右参军,著作佐郎,员外散骑侍郎,并不就。后家人至石室寻求,因复远徙,违避征聘,遁迹幽深。寻阳太守邓文子表曰:「奉诏书征郡民新除著作佐郎南阳翟法赐,补员外散骑侍郎。法赐隐迹庐山,于今四世,栖身幽岩,人罕见者。如当逼以王宪,束以严科,驰山猎草,以期禽获,虑致颠殒,有伤盛化。」乃止。后卒于岩石之间,不知年月。

      陶潜,字渊明,或云渊明,字元亮,寻阳柴桑人也,曾祖侃,晋大司马。潜少有高趣,尝著《五柳先生传》以自况,曰:

      先生不知何许人,不详姓字,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闲静少言,不慕荣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欣然忘食。性嗜酒,而家贫不能恆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招之。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箪瓢屡空,晏如也。尝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忘怀得失,以此自终。

      其自序如此,时人谓之实录。亲老家贫,起为州祭酒,不堪吏职,少日,自解归。州召主簿,不就。躬耕自资,遂抱羸疾,复为镇军、建威参军。谓亲朋曰:「聊欲弦歌,以为三径之资,可乎?」执事者闻之,以为彭泽令。公田悉令吏种秫稻。妻子固请种粳,乃使二顷五十亩种秫,五十亩种粳。郡遣督邮至,县吏白应束带见之。潜叹曰:「我不能为五斗米折腰向乡里小人。」即日解印绶去职。赋《归去来》,其词曰:

      归去来兮,园田荒芜胡不归。既自以心为形役,奚惆怅而独悲。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实迷途其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问征夫以前路,恨晨光之希微。

      乃瞻衡宇,载欣载奔。僮仆欢迎,稚子候门。三径就荒,松菊犹存。携幼入室,有酒停尊。引壶觞而自酌,盼庭柯以怡颜。倚南窗而寄傲,审容膝之易安。园日涉而成趣,门虽设而常关。策扶老以流忄妻,时矫首而遐观,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景翳翳其将入,抚孤松以盘桓。

      归去来兮,请息交而绝游,世与我以相遗,复驾言兮焉求。说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农人告余以上春,将有事于西畴。或命巾车,或棹扁舟。既窈窕以穷壑,亦崎岖而经丘。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

      已矣乎,寓形宇内复几时,奚不委心任去留,胡为遑遑欲何之。富贵非吾愿,帝乡不可期。怀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东皋以舒啸,临清流而赋诗。聊乘化以归尽,乐夫天命复奚疑。

      义熙末,征著作佐郎,不就。江州刺史王弘欲识之,不能致也。潜尝往庐山,弘令潜故人庞通之赍酒具于半道栗里要之。潜有脚疾,使一门生二兒舆篮舆,既至,欣然便共饮酌,俄顷弘至,亦无忤也。先是,颜延之为刘柳后军功曹,在寻阳,与潜情款。后为始安郡,经过,日日造潜,每往必酣饮致醉。临去,留二万钱与潜,潜悉送酒家,稍就取酒。尝九月九日无酒,出宅边菊丛中坐久,值弘送酒至,即便就酌,醉而后归。潜不解音声,而畜素琴一张,无弦,每有酒适,辄抚弄以寄其意。贵贱造之者,有酒辄设,潜若先醉,便语客:「我醉欲眠,卿可去。」其真率如此。郡将候潜值其酒熟,取头上葛巾漉酒,毕,还复著之。

      潜弱年薄官,不洁去就之迹。自以曾祖晋世宰辅,耻复屈身后代,自高祖王业渐隆,不复肯仕。所著文章,皆题其年月,义熙以前,则书晋氏年号;自永初以来,唯云甲子而已。与子书以言其志,并为训戒曰:

      天地赋命,有往必终,自古贤圣,谁能独免。子夏言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四友之人,亲受音旨,发斯谈者,岂非穷达不可妄求,寿夭永无外请故邪。吾年过五十,而穷苦荼毒,家贫弊,东西游走。性刚才拙,与物多忤,自量为己,必贻俗患,僶俛辞世,使汝幼而饥寒耳。常感孺仲贤妻之言,败絮自拥,何惭兒子。此既一事矣。但恨邻靡二仲,室无莱妇,抱兹苦心,良独罔罔。

      少年来好书,偶爱闲静,开卷有得,便欣然忘食。见树木交廕,时鸟变声,亦复欢尔有喜。尝言五六月北窗下卧,遇凉风暂至,自谓是羲皇上人。意浅识陋,日月遂往,缅求在昔,眇然如何。疾患以来,渐就衰损,亲旧不遗,每以药石见救,自恐大分将有限也。恨汝辈稚小,家贫无役,柴水之劳,何时可免,念之在心,若何可言。然虽不同生,当思四海皆弟兄之义。鲍叔、敬仲,分财无猜;归生、伍举,班荆道旧,遂能以败为成,因丧立功。他人尚尔,况共父之人哉!颍川韩元长,汉末名士,身处卿佐,八十而终,兄弟同居,至于没齿。济北氾稚春,晋时操行人也,七世同财,家人无怨色。《诗》云:「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汝其慎哉!吾复何言。

      又为《命子诗》以贻之曰:

      悠悠我祖,爰自陶唐。邈为虞宾,历世垂光。御龙勤夏,豕韦翼商。穆穆司徒,厥族以昌。纷纭战国,漠漠衰周。凤隐于林,幽人在丘。逸虬挠云,奔鲸骇流。天集有汉,眷予愍侯。于赫愍侯,运当攀龙。抚剑夙迈,显兹武功。参誓山河,启土开封。亹亹丞相,允迪前踪。浑浑长源,蔚蔚洪柯。群川载导,众条载罗。时有默语,运固隆污。在我中晋,业融长沙。桓桓长沙,伊勋伊德。天子畴我,专征南国。功遂辞归,临宠不惑。孰谓斯心,而可近得。肃矣我祖,慎终如始。直方二台,惠和千里。于皇仁考,淡焉虚止。寄迹夙运,冥兹愠喜。嗟余寡陋,瞻望靡及。顾惭华鬓,负景只立。三千之罪,无后其急。我诚念哉,呱闻尔泣。卜云嘉日,占尔良时。名尔曰俨,字尔求思。温恭朝夕,念兹在兹。尚想孔伋,庶其企而。厉夜生子,遽而求火。凡百有心,奚待于我。既见其生,实欲其可。人亦有言,斯情无假。日居月诸,渐免于孩。福不虚至,祸亦易来。夙兴夜寐,愿尔斯才。尔之不才,亦已焉哉。

      潜元嘉四年卒,时年六十三。

      宗彧之,字叔粲,南阳涅阳人,炳从父弟也。蚤孤,事兄恭谨,家贫好学,虽文义不逮炳,而真澹过之。州辟主簿,举秀才,不就。公私饩遗,一无所受。高祖受禅,征著作佐郎,不至。元嘉初,大使陆子真观采风俗,三诣彧之,每辞疾不见也。告人曰:「我布衣草莱之人,少长垄亩,何枉轩冕之客。」子真还,表荐之,征员外散骑侍郎,又不就。元嘉八年,卒,时年五十。

      沈道虔,吴兴武康人也。少仁爱,好《老》、《易》,居县北石山下。孙恩乱后饥荒,县令庾肃之迎出县南废头里,为立小宅,临溪,有山水之玩。时复还石山精庐,与诸孤兄子共釜庾之资,困不改节。受琴于戴逵,王敬弘深敬之。郡州府凡十二命,皆不就。

      有人窃其园莱者,还见之,乃自逃隐,待窃者取足去后乃出。人拔其屋后笋,令人止之,曰:「惜此笋欲令成林,更有佳者相与。」乃令人买大笋送与之。盗者惭不取,道虔使置其门内而还。常以捃拾自资,同捃者争穟,道虔谏之不止,悉以其所得与之,争者愧恧。后每争,辄云:「勿令居士知。」冬月无复衣,戴颙闻而迎之,为作衣服,并与钱一万。既还,分身上衣及钱,悉供诸兄弟子无衣者。乡里年少,相率受学。道虔常无食,无以立学徒。武康令孔欣之厚相资给,受业者咸得有成。太祖闻之,遣使存问,赐钱三万,米二百斛,悉以嫁娶孤兄子。征员外散骑侍郎,不就。累世事佛,推父祖旧宅为寺。至四月八日,每请像。请像之日,辄举家感恸焉。道虔年老,菜食,恆无经日之资,而琴书为乐,孜孜不倦。太祖敕郡县令,随时资给。元嘉二十六年,卒,时年八十二。子慧锋,修父业,辟从事,皆不就。

      郭希林,武昌武昌人也。曾祖翻,晋世高尚不仕。希林少守家业,征州主簿,秀才,卫军参军,并不就。元嘉初,吏部尚书王敬弘举王弘之为太子庶子,希林为著作佐郎。后又征员外散骑侍郎,并不就。十年,卒,时年四十七。子蒙,亦隐居不仕。泰始中,郢州刺史蔡兴宗辟为主簿,不就。

      雷次宗,字仲伦,豫章南昌人也。少入庐山,事沙门释慧远,笃志好学,尤明《三礼》、《毛诗》,隐退不交世务。本州辟从事,员外散骑侍郎征,并不就。与子侄书以言所守,曰:

      夫生之修短,咸有定分,定分之外,不可以智力求,但当于所禀之中,顺而勿率耳。吾少婴羸患,事钟养疾,为性好闲,志栖物表,故虽在童稚之年,已怀远迹之意。暨于弱冠,遂托业庐山,逮事释和尚。于时师友渊源,务训弘道,外慕等夷,内怀悱发,于是洗气神明,玩心坟典,勉志勤躬,夜以继日。爰有山水之好,悟言之欢,实足以通理辅性,成夫亹亹之业,乐以忘忧,不知朝日之晏矣。自游道餐风,二十余载,渊匠既倾,良朋凋索,续以衅逆违天,备尝荼蓼,畴昔诚愿,顿尽一朝,心虑荒散,情意衰损,故遂与汝曹归耕垄畔,山居谷饮,人理久绝。

      日月不处,忽复十年,犬马之齿,已逾知命。崦嵫将迫,前涂几何,实远想尚子五岳之举,近谢居室琐琐之勤。及今耄未至惛,衰不及顿,尚可厉志于所期,纵心于所托,栖诚来生之津梁,专气莫年之摄养,玩岁日于良辰,偷余乐于将除,在心所期,尽于此矣。汝等年各成长,冠娶已毕,修惜衡泌,吾复何忧。但顾守全所志,以保令终耳。自今以往,家事大小,一勿见关,子平之言,可以为法。

      元嘉十五年,征次宗至京师,开馆于鸡笼山,聚徒教授,置生百余人。会稽硃膺之、颍川庾蔚之并以儒学,监总诸生。时国子学未立,上留心艺术,使丹阳尹何尚之立玄学,太子率更令何承天立史学,司徒参军谢元立文学,凡四学并建。车驾数幸次宗学馆,资给甚厚。又除给事中,不就。久之,还庐山,公卿以下,并设祖道。

      二十五年,诏曰:「前新除给事中雷次宗,笃尚希古,经行明修,自绝招命,守志隐约。宜加升引,以旌退素。可散骑侍郎。」后又征诣京邑,为筑室于钟山西岩下,谓之招隐馆,使为皇太子诸王讲《丧服》经。次宗不入公门,乃使自华林东门入延贤堂就业。二十五年,卒于钟山,时年六十三。太祖与江夏王义恭书道次宗亡,义恭答曰:「雷次宗不救所疾,甚可痛念。其幽栖穷薮,自宾圣朝,克己复礼,始终若一。伏惟天慈弘被,亦垂矜愍。」子肃之,颇传其业,官至豫章郡丞。

      硃百年,会稽山阴人也。祖恺之,晋右卫将军。父涛,扬州主簿。百年少有高情,亲亡服阕,携妻孔氏入会稽南山,以伐樵采箬为业。每以樵箬置道头,辄为行人所取,明旦亦复如此。人稍怪之,积久方知是硃隐士所卖,须者随其所堪多少,留钱取樵箬而去。或遇寒雪,樵箬不售,无以自资,辄自搒船送妻还孔氏,天晴复迎之。有时出山阴为妻买缯彩三五尺,好饮酒,遇醉或失之。颇能言理,时为诗咏,往往有高胜之言。郡命功曹,州辟从事,举秀才,并不就。隐迹避人,唯与同县孔觊友善。觊亦嗜酒,相得辄酣,对饮尽欢。百年家素贫,母以冬月亡,衣并无絮,自此不衣绵帛。尝寒时就觊宿,衣悉夹布,饮酒醉眠,觊以卧具覆之,百年不觉也。既觉,引卧具去体,谓觊曰:「绵定奇温。」因流涕悲恸,觊亦为之伤感。

      除太子舍人,不就。颜竣为东扬州,发教饷百年谷五百斛,不受。时山阴又有寒人姚吟,亦有高趣,为衣冠所重。义阳王昶临州,辟为文学从事,不起。竣饷吟米二百斛,吟亦辞之。百年孝建元年卒山中,时年八十七。蔡兴宗为会稽太守,饷百年妻米百斛,百年妻遣婢诣郡门奉辞固让,时人美之,以比梁鸿妻。

      王素,字休业,琅邪临沂人也。高祖翘之,晋光禄大夫。素少有志行,家贫母老。初为庐陵国侍郎,母忧去职。服阕,庐陵王绍为江州,亲旧劝素修完旧居,素不答,乃轻身往东阳,隐居不仕,颇营田园之资,得以自立。爱好文义,不以人俗累怀。世祖即位,欲搜扬隐退,下诏曰:「济世成务,咸达隐微,轨俗兴让,必表清节。朕昧旦求善,思惇薄风,琅邪王素、会稽硃百年,并廉约贞远,与物无竞,自足皋亩,志在不移。宜加褒引,以光难进。并可太子舍子。」大明中,太宰江夏王义恭开府辟召,辟素为仓曹属;太宗泰始六年,又召为太子中舍人,并不就。素既屡被征辟,声誉甚高。山中有蚿虫,声清长,听之使人不厌,而其形甚丑,素乃为《蚿赋》以自况。七年,卒,时年五十四。

      时又有宋平刘睦之、汝南州韶、吴郡褚伯玉,亦隐身求志。睦之居交州,除武平太守,不拜。韶字伯和,黄门侍郎文孙也。筑室湖孰之方山,征员外散骑侍郎,征北行参军,不起。伯玉居剡县瀑布山三十余载,扬州辟议曹从事,不就。

      关康之,字伯愉,河东杨人。世居京口,寓属南平昌。少而笃学,姿状丰伟。下邳赵绎以文义见称,康之与之友善。特进颜延之见而知之。晋陵顾悦之难王弼《易》义四十余条,康之申王难顾,远有情理。又为《毛诗义》,经籍疑滞,多所论释。尝就沙门支僧纳学,妙尽其能。竟陵王义宣自京口迁镇江陵,要康之同行,距不应命。元嘉中,太祖闻康之有学义,除武昌国中军将军,蠲除租税。江夏王义恭、广陵王诞临南徐州,辟为从事、西曹,并不就。弃绝人事,守志闲居。弟双之为臧质车骑参军,与质俱下,至赭圻病卒,瘗于水滨。康之其春得疾困笃,小差,牵以迎丧,因得虚劳病,寝顿二十余年。时有闲日,辄卧论文义。世祖即位,遣大使陆子真巡行天下,使反,荐康之「业履恆贞,操勖清固,行信闾党,誉延邦邑,栖志希古,操不可渝,宜加征聘,以洁风轨。」不见省。太宗泰始初,与平原明僧绍俱征为通直郎,又辞以疾。顺帝升明元年,卒,时年六十三。

      史臣曰:夫独往之人,皆禀偏介之性,不能摧志屈道,借誉期通。若使值见信之主,逢时来之运,岂其放情江海,取逸丘樊。盖不得已而然故也。且岩壑闲远,水石清华,虽复崇门八袭,高城万雉,莫不蓄壤开泉,仿佛林泽。故知松山桂渚,非止素玩,碧涧清潭,翻成丽瞩。挂冠东都,夫何难之有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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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4]偶尔看看I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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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21 23:15:4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二十四史《宋书》列传第五十二 良吏

      高祖起自匹庶,知民事艰难,及登庸作宰,留心吏职,而王略外举,未遑内务。奉师之费,日耗千金,播兹宽简,虽所未暇,而绌华屏欲,以俭抑身,左右无幸谒之私,闺房无文绮之饰,故能戎车岁驾,邦甸不忧。太祖幼而宽仁,入纂大业,及难兴陕方,六戎薄伐,命将动师,经略司、兗,费由府实,役不及民。自此区宇宴安,方内无事,三十年间,氓庶蕃息,奉上供徭,止于岁赋,晨出莫归,自事而已。守宰之职,以六期为断,虽没世不徙,未及曩时,而民有所系,吏无苟得。家给人足,即事虽难,转死沟渠,于时可免。凡百户之乡,有市之邑,歌谣舞蹈,触处成群,盖宋世之极盛也。暨元嘉二十七年,北狄南侵,戎役大起,倾资扫蓄,犹有未供,于是深赋厚敛,天下骚动。自兹至于孝建,兵连不息,以区区之江东,地方不至数千里,户不盈百万,荐之以师旅,因之以凶荒,宋氏之盛,自此衰矣。

      晋世诸帝,多处内房,朝宴所临,东西二堂而已。孝武末年,清暑方构,高祖受命,无所改作,所居唯称西殿,不制嘉名;太祖因之,亦有合殿之称。及世祖承统,制度奢广,犬马余菽粟,土木衣绨绣,追陋前规,更造正光、玉烛、紫极诸殿。雕栾绮节,珠窗网户,嬖女幸臣,赐倾府藏,竭四海不供其欲,单民命未快其心。太宗继阼,弥笃浮侈,恩不恤下,以至横流。莅民之官,迁变岁属,灶不得黔,席未暇暖,蒲、密之化,事未易阶。岂徒吏不及古,民伪于昔,盖由为上所扰,致治莫从。今采其风迹粗著者,以为《良吏篇》云。

      王镇之,字伯重,琅邪临沂人,征士弘之兄也。曾祖暠,晋骠骑将军。祖耆之,中书郎。父随之,上虞令。镇之初为琅邪王卫军行参军,出补剡、上虞令,并有能名。内史谢輶请为山阴令,复有殊绩。迁卫军参军,本国郎中令,加宁朔将军。桓玄辅晋,以为大将军录事参军。时三吴饥荒,遣镇之衔命赈恤,而会稽内史王愉不奉符旨,镇之依事纠奏。愉子绥,玄之外甥,当时贵盛,镇之为所排抑,以母老求补安成太守。及玄败,玄将苻宏寇乱郡境,镇之拒战弥年,子弟五人,并临阵见杀。母忧去职,在官清洁,妻子无以自给,乃弃家致丧还上虞旧基。毕,为子标之求安复令,随子之官。服阕,为征西道规司马、南平太守。徐道覆逼江陵,加镇之建威将军,统檀道济、到彦之等讨道覆,以不经将帅,固辞,不见听。既而前军失利,白衣领职,寻复本官。以讨道覆功,封华容县五等男,征廷尉。晋穆帝何皇后山陵,领将作大匠。迁御史中丞,秉正不挠,百僚惮之。

      出为使持节、都督交广二州诸军事、建威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高祖谓人曰:「王镇之少著清绩,必将继美吴隐之。岭南之弊,非此不康也。」在镇不受俸禄,萧然无所营。去官之日,不异始至。高祖初建相国府,以为谘议参军,领录事。善于吏职,严而不残。迁宋台祠部尚书。高祖践阼,镇之以脚患自陈,出为辅国将军、琅邪太守,迁宣训卫尉,领本州大中正。永初三年,卒官,时年六十六。弟弘之,在《隐逸传》。

      杜慧度,交趾硃鹴人也。本属京兆。曾祖元,为宁浦太守,遂居交趾。父瑗,字道言,仕州府为日南、九德、交趾太守。初,九真太守李逊父子勇壮有权力,威制交土,闻刺史腾遁之当至,分遣二子断遏水陆津要。瑗收众斩逊,州境获宁。除龙骧将军。遁之在州十余年,与林邑累相攻伐。遁之将北还,林邑王范胡达攻破日南、九德、九真三郡,遂围州城。时遁之去已远,瑗与第三子玄之悉力固守,多设权策,累战,大破之。追讨于九真、日南。连捷,故胡达走还林邑。乃以瑗为龙骧将军、交州刺史。义旗进号冠军将军。卢循窃据广州,遣使通好,瑗斩之。义熙六年,年八十四,卒,追赠右将军,本官如故。

      慧度,瑗第五子也。初为州主簿,流民督护,迁九真太守。瑗卒,府州纲佐以交土接寇,不宜旷职,共推慧度行州府事,辞不就。七年,除使持节、督交州诸军事、广武将军、交州刺史。诏书未至,其年春,卢循袭破合浦,径向交州。慧度乃率文武六千人距循于石碕,交战,禽循长史孙建之。循虽败,余党犹有三千人,皆习练兵事。李子逊李弈、李脱等奔窜石碕,盘结俚、獠,各有部曲。循知弈等与杜氏有怨,遣使招之,弈等引诸俚帅众五六千人,受循节度。六月庚子,循晨造南津,命三军入城乃食。慧度悉出宗族私财,以充劝赏。弟交趾太守慧期、九真太守章民并督率水步军,慧度自登高舰,合战,放火箭雉尾炬,步军夹两岸射之。循众舰俱然,一时散溃,循中箭赴水死。斩循及父嘏,并循二子,亲属录事参军阮静、中兵参军罗农夫、李脱等,传首京邑。封慧度龙编县侯,食邑千户。

      高祖践阼,进号辅国将军。其年,率文武万人南讨林邑,所杀过半,前后被抄略,悉得还本。林邑乞降,输生口、大象、金银、古贝等,乃释之。遣长史江悠奉表献捷。慧度布衣蔬食,俭约质素,能弹琴,颇好《庄》、《老》。禁断淫祀,崇修学校。岁荒民饥,则以私禄赈给。为政纤密,有如治家,由是威惠沾洽,奸盗不起,乃至城门不夜闭,道不拾遗。少帝景平元年,卒,时年五十,追赠左将军。

      以慧度长子员外散骑侍郎弘文为振威将军、刺史。初,高祖北征关、洛,慧度板弘文为鹰扬将军,流民督护,配兵三千,北系大军。行至广州,关、洛已平,乃归。统府板弘文行九真太守。及继父为刺史,亦以宽和得众,袭爵龙编侯。太祖元嘉四年,以廷尉王徽为交州刺史,弘文就征。会得重疾,牵以就路,亲旧见其患笃,劝表待病愈。弘文曰:「吾世荷皇恩,杖节三世,常欲投躯帝庭,以报所荷。况亲被征命,而可宴然者乎!如其颠沛,此乃命也。」弘文母既年老,见弘文舆疾就路,不忍分别,相与俱行。到广州,遂卒。临死,遣弟弘猷诣京,朝廷甚哀之。

      徐豁,字万同,东莞姑幕人也,中散大夫广兄子。父邈,晋太子左卫率。豁晋安帝隆安末为太学博士。桓玄辅政,为中外都督,豁议:「致敬唯内外武官,太宰、司徒,并非军职,则琅邪王不应加敬。」玄讽中丞免豁官。玄败,以为秘书郎,尚书仓部郎,右军何无忌功曹,仍为镇南参军;又祠部,永世令,建武司马,中军参军,尚书左丞。永初初,为徐羡之镇军司马,尚书左丞,山阴令。历二丞三邑,精练明理,为一世所推。

      元嘉初,为始兴太守。三年,遣大使巡行四方,并使郡县各言损益。豁因此表陈三事,其一曰:「郡大田,武吏年满十六,便课米六十斛,十五以下至十三,皆课米三十斛,一户内随丁多少,悉皆输米。且十三岁兒,未堪田作,或是单迥,无相兼通,年及应输,便自逃逸,既遏接蛮、俚,去就益易。或乃断截支体,产子不养,户口岁减,实此之由。谓宜更量课限,使得存立。今若减其米课,虽有交损,考之将来,理有深益。」其二曰:「郡领银民三百余户,凿坑采砂,皆二三丈。功役既苦,不顾崩压,一岁之中,每有死者。官司检切,犹致逋违,老少相随,永绝农业;千有余口,皆资他食,岂唯一夫不耕,或受其饥而已。所以岁有不稔,便致甚困。寻台邸用米,不异于银,谓宜准银课米,即事为便。」其三曰:「中宿县俚民课银,一子丁输南称半两。寻此县自不出银,又俚民皆巢居鸟语,不闲货易之宜,每至买银,为损已甚。又称两受入,易生奸巧,山俚愚怯,不辨自申,官所课甚轻,民以所输为剧。今若听计丁课米,公私兼利。」

      在郡著绩,太祖嘉之。下诏曰:「始兴太守豁,洁己退食,恪居在官,政事修理,惠泽沾被。近岭南荒弊,郡境尤甚,拯恤有方,济厥饥馑,虽古之良守,蔑以尚焉。宜蒙褒贲,以旌清绩,可赐绢二百匹,谷千斛。」五年,以为持节、督广交二州诸军事、宁还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未拜,卒,时年五十一。太祖又下诏曰:「豁廉清勤恪,著称所司,故擢授南服,申其才志。不幸丧殒,朕甚悼之。可赐钱十万,布百匹,以营葬事。」

      陆徽,字休猷,吴郡吴人也。郡辟命主簿,仍除卫军、车骑二府参军,扬州主簿,王弘卫将军主簿,除尚书都官郎,出补建康令。清平无私,为太祖所善,迁司徒左西掾。元嘉十四年,为始兴太守。明年,仍除使持节、交广二州诸军事、绥远将军、平越中郎将、广州刺史。清名亚王镇之,为士民所爱咏。上表荐士曰:「臣闻陵雪褒颍,贞柯必振;尊风赏流,清原斯挹。是以衣囊挥誉于西京,折辕延高于东帝。伏见广州别驾从事史硃万嗣,年五十三,字少豫,理业冲夷,秉操纯白,行称私庭,能著官政。虽氏非世禄,宦无通资,而随牒南服,位极僚首,九综州纲,三端府职,频掌蕃机,屡绩符守。年暨知命,廉尚愈高,冰心与贪流争激,霜情与晚节弥茂。历宰金山,家无宝镂之饰;连组珠海,室靡珰珥之珍。确然守志,不求闻达,实足以澄革污吏,洗镜贪氓。臣谬忝司牧,任专万里,虽情祗慎擢,才阙豪露,敢罄愚陋,举其所知。如得提名礼闱,抗迹朝省,抟岭表之清风,负冰宇之洁望,则恩融一臣,而施光万物。敢缘天泽云行,时德雨施,每甄外州,荣加远国。是以献其瞽言,希垂听览。」

      二十一年,征以为南平王铄冠军司马、长沙内史,行湘州府事。母忧去职。张寻、赵广为乱于益州,兵寇之余,政荒民扰。二十三年,乃追徽为持节、督益宁二州诸军事、宁朔将军、益州刺史。隐恤有方,威惠兼著,寇盗静息,民物殷阜,蜀土安说,至今称之。二十九年,卒,时年六十二。身亡之日,家无余财。太祖甚痛惜之,诏曰:「徽厉志廉洁,历任恪勤,奉公尽诚,克己无倦。褒荣未申,不幸夙殒,言念在怀,以为伤恨。可赠辅国将军,本官如故。」赐钱十万,米二百斛。谥曰简子。子睿,正员外郎。弟展,臧质车骑长史、寻阳太守,质败,从诛。

      阮长之,字茂景,陈留尉氏人也。祖思旷,金紫光禄大夫。父普,骠骑谘议参军。长之年十五丧父,有孝性,哀感傍人。服除,蔬食者犹积载。闲居笃学,未尝有惰容。初为诸府参军,除员外散骑侍郎。母老,求补襄垣令,督邮无礼,鞭之,去职。寻补庐陵王义真车骑行正参军,平越长史,东莞太守。入为尚书殿中郎,出为武昌太守。时王弘为江州,雅相知重,引为车骑从事中郎。入为太子中舍人,中书侍郎,以母老,固辞朝直,补彭城王义康平北谘议参军。元嘉九年,迁临川内史,以南土卑湿,母年老,非所宜,辞不就。十一年,复除临海太守。至郡少时而母亡,葬毕,不胜忧,十四年,卒,时年五十九。

      时郡县田禄,芒种为断,此前去官者,则一年秩禄皆入前人;此后去官者,则一年秩禄皆入后人。始以元嘉末改此科,计月分禄。长之去武昌郡,代人未至,以芒种前一日解印绶。初发京师,亲故或以器物赠别,得便缄录,后归,悉以还之。在中书省直,夜往邻省,误著履出阁,依事自列门下;门下以暗夜人不知,不受列。长之固遣送之,曰:「一生不侮暗室。」前后所莅官,皆有风政,为后人所思。宋世言善治者,咸称之。子师门,原乡令。

      江秉之,字玄叔,济阳考城人也。祖逌,晋太常。父纂,给事中。秉之少孤,弟妹七人,并皆幼稚,抚育姻娶,罄其心力。初为刘穆之丹阳前军府参军。高祖督徐州,转主簿,仍为世子中军参军。宋受禅,随例为员外散骑侍郎,补太子詹事丞。少帝即位,入为尚书都官郎,出为永世、乌程令,以善政著名东土。征建康令,为治严察,京邑肃然。殷景仁为领军,请为司马。复出为山阴令,民户三万,政事烦扰,讼诉殷积,阶庭常数百人,秉之御繁以简,常得无事。宋世唯顾觊之亦以省务著绩,其余虽复刑政修理,而未能简事。以在县有能,迁补新安太守。

      元嘉十二年,转在临海,并以简约见称。所得禄秩,悉散之亲故,妻子常饥寒。人有劝其营田者,秉之正色曰:「食禄之家,岂可与农人竞利!」在郡作书案一枚,及去官,留以付库。十七年,卒,时年六十。

      子徽,尚书都官郎,吴令。元凶杀徐湛之,徽以党与见诛。子谧,升明末为尚书吏部郎。元嘉初,太祖遣大使巡行四方,兼散骑常侍孔默之、王歆之等上言:「宣威将军、陈南顿二郡太守李元德,清勤均平,奸盗止息。彭城内史魏恭子,廉恪修慎,在公忘私,安约守俭,久而弥固。前宋县令成浦,治政宽济,遗咏在民。前鲖阳令李熙国,在事有方,民思其政。山桑令何道,自少清廉,白首弥厉。应加褒赍,以劝于后。」乃进元德号宁朔将军,恭子赐绢五十匹,谷五百斛;浦、熙国、道各赐绢三十匹,谷二百斛。

      王歆之,字叔道,河东人也。曾祖愆期,有名晋世,官至南蛮校尉。祖寻之,光禄大夫。父肇之,豫章公相。歆之被遇于太祖,历显官左民尚书,光禄大夫,卒官。元嘉九年,豫州刺史长沙王义欣上言:「所统威远将军、北谯梁二郡太守关中侯申季历,自奉职邦畿,于兹五年,信惠并宣,威化兼著,外清奸暴,内辑民黎,役赋均平,闾井齐肃,绥穆初附,招携荒远,郊境之外,仰泽怀风,爵赏之授,绩能是显,宜升阶秩,以崇奖劝。」进号宁朔将军。

      其后晋寿太守郭启玄亦有清节,卒官。元嘉二十八年,诏曰:「故绥远将军、晋寿太守郭启玄往衔命虏庭,秉意不屈,受任白水,尽勤靡懈,公奉私饩,纤毫弗纳,布衣蔬食,饬躬惟俭。故超授显邦,以甄廉绩。而介诚苦节,终始匪贰,身死之日,妻子冻馁,志操殊俗,良可哀悼。可赐其家谷五百斛。」

      时有北地傅僧祐、颍川陈珉、高平张祐,并以吏才见知。僧祐事在《臧焘传》。珉为吴令,善发奸伏,境内以为神明。祐祖父湛,晋孝武世,以才学为中书侍郎,光禄勋。祐历临安、武康、钱塘令,并著能名,宋世言长吏者,以三人为首。元嘉中,高平太守潘词,有清节。子亮为昌虑令,亦著廉名,大明中,为徐州刺史刘道隆所表。世祖世,吴郡陆法真历官有清节,尝为刘秀之安北录事参军。泰山羊希与安北谘议参军孙诜书曰:「足下同僚似有陆录事者,此生东南名地,又张玄外孙,持身至清,雅有志节。年高官下,秉操不衰,计当日夕相与申意。」太宗初,为南海太守,卒官。

      太宗世,琅邪王悦,亦莅官清正见知。悦字少明,晋右将军羲之曾孙也。父靖之,官至司徒左长史。靖之为刘穆之所厚,就穆之求侍中,如此非一。穆之曰:「卿若不求,久自得也。」遂不果。悦泰始中,为黄门郎,御史中丞。上以其廉介,赐良田五顷。迁尚书吏部郎,侍中,在门下,尽其心力。五年,卒官,追赠太常。初,悦为侍中,检校御府、太官、太医诸署,得奸巧甚多。及悦死,众咸谓诸署詋诅之,上乃收典掌者十余人,桎梏云送淮阴,密令渡瓜步江,投之中流。

      史臣曰:夫善政之于民,犹良工之于埴也,用功寡而成器多。汉世户口殷盛,刑务简阔,郡县治民,无所横扰,劝赏威刑,事多专断,尺一诏书,希经邦邑,龚、黄之化,易以有成。降及晚代,情伪繁起,民减昔时,务多前世,立绩垂风,艰易百倍。若以上古之化,治此世之民,今吏之良,抚前代之俗,则武城弦歌,将有未暇;淮阳卧治,如或可勉。未必今才陋古,盖化有淳薄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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