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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这样的我活的不复杂,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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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4-18 14:24:07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小人书图文并茂,形象直观,因而给人的理趣教育也泾渭分明,《半块银元》《万人坑》《我要读书》中的情节,像铅字一样牢牢地、沉甸甸地印在了脑海,这些年风蚀雨蛀,心中对地主阶级、日本侵略者的仇恨与敌视丝毫不减。今天,如果影视节目中有渲染地主或日本人所谓的“人性”的东西时,每每怒从心头起,很是不理解为什么一讲了友谊或和谐,就可以这么无所顾忌地张扬这类人物的“人性”!

        也许是谬见,但小人书的力量和影响在幼小心灵里的作用我以为真的是先入为主了。而且我觉得,在我后来的文学兴趣发展和我成为一名语文教师等方面,它功不可没。小英雄刘文学为保护集体财产——地里的辣椒,和地主分子搏斗,英勇牺牲。这样的事迹,在九十年代以前,是可歌可泣的。担后来,社会公德意识和社会责任观念随着“接轨”而改变,连成年人(比如军人大学生张华)的牺牲意义都在社会上出现过“值不值”的疑问,少年人的牺牲,则干脆说成了对“生命权力”的愚昧漠视,社会宣扬少年勇士,是对未成年人权力的“侵犯”!网上有人撰文说,集体财产不需要少年用生命来保护……凡此种种,让人不唯觉得它仅是可谈怪论,它更是这个社会上有人在借“人权”和“青少年权力”之名,行颓唐社会公德、弱化献身意义、扭曲青少年心灵和思想之实。

       自古英雄出少年,古今中外同为一理。若按今天某些原则看,许多历史观点岂不要彻底摒弃?王二小,刘胡兰,在今天看都是孩子,《鸡毛信》《小英雄雨来》宣传的也是少年,依现在观点,是不是共产党太缺少“人性”?这些作品又谈何优秀?就是目前正在播放的动画片,是不是也不应当让孩子们再看下去?总之,时下有些观点,我真的不愿意苟同,虽然也承认它是很“人性”的。

       记得小时候一次放学,我的班主任刘老师边走边看一本小人书。我二哥问:“老师看的啥书?”就要往前凑。“你们别看,小心中毒。”她嘴上这么说着,手里的小人书却递了过来。是一本《三国演义》,两个人在马上拚杀,其中一个光着膀子。我向前凑着看书,边说:“二哥小心,别舔手指,有毒。”二哥笑了:“哈,不是这样中毒。”
再后来看小人书已“不解渴”了,不知不觉中兴趣转移到了小说上。第一次听到“小说”这个词,是从朋友陈飞那里。他哥有不少小说,所以他在这方面的涉猎要早我许多。在我翻看《夜砸报国寮》时,他已在看《东平湖的鸟声》这样文字中带插图的大书了;在我欣赏《淝水之战》的火牛阵时,他已经接触了《希腊棺材之谜》这样意识流小说了……他跟我说《水浒》名字,我以为是说“水壶”,他和我讲《说岳全传》,我以为在说树叶全都旋转的意思……这时的我,除了课本文章《非洲朋友小萨米的故事》让我新奇,就是小人书的世界叫我快乐,哈!

        说到自己对文学的真正喜欢和愉悦,还要感谢我这位朋友。从《宝葫芦的秘密》到《淀上飞兵》,从《李自成》到《明英传》……他哥哥们的藏书在我们面前打开了一片晴丽而广阔的天空。看了《桐柏英雄》,我才知道原来人对死去的战友是那样怀念,夜夜傍着他的空被窝儿想和睡;看了《烈火金刚》,我才知道日本人中也有许多像武男义雄这样善良正直、反对战争和侵略的好汉。后来生产队办图书室,买了不少书,除了生产知识技术的书,小人书、小说,甚至诗歌,也都有。我有机会看了《铁骑》《奴隶的儿子》《草原烽火》等,了解到了蒙古族人民的一些苦难,而这些,以前是我很少甚至不了解的。《青春》让我知道原来日记体小说也不错。《变天记》是本竖排版小说,看着费力,但也看得仔细。看了《林海雪原》才知道在《智取威虎山》之外还有那么多美丽的故事……

        比起小人书,小说的价钱要高得多,但购买欲还是抑制不住的。自己没什么钱,就想办法。陈飞的父亲在油库给我们找了一个活计——给油桶写编号。是寒假时,海成、三哥和我,我们三个把这一片那一片的空油桶一个一个挪开来看编号,如果数字不清楚,就用抹布擦拭好,再用红漆照样描一遍,一天一元二角钱,我们几个干了十多天。“工资”交给家里大部分,剩下几元零钱,我和三哥合伙,买了《风云岛》《三探红鱼洞》和《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几本小说。

        有个叫满林的,答应借我《长空激战》,可是直到他在送亲路上摔死,也没兑现承诺。他的书不少,但可能是因为我们当时还“嘴上没毛儿”,他不愿意借给我们这些“小嘎拉子”吧。他的《保卫马良山》《激战无名川》都是我从别人那儿偷空儿看到的。同街的来福,也是一个比我们大的哥们,他这个人嘴特别会说,交际也广,常常从火车站人那儿借来小说。有时偶尔有运气,我也会从他手里得到一两本来看,但时间要求都是出奇地紧——他是个守信用的人,到期限一定要还回人家小说的。《红旗谱》的姊妹篇《播火记》《烽烟图》就是从他那儿看到的,此外还有《苦菜花》《胜利的凯歌》等。这些“书友”中,与我最有“缘分”应该是一个叫树春的。他姓段,父亲是下放干部,受我父亲“领导”。我从他那儿借过一本《胜利的早晨》,四五百页的书,我躲在墙根下看,去菜地路上看,帮妈妈烧火时也看,两天时间里,按期奉还。他很高兴,当即又借我一本《万山红遍》。后来他成了我的大妻哥(他是妻子的堂兄),但借书这些事,他早已忘记,风过无痕。

        那时的书实在贫乏,而我们又真的对书是如饥似渴,梦寐以求。所以就是当队长的父亲带回的学习性书籍、杂志,像《雷锋的故事》《大寨的故事》这样“不惊险”“不打仗”的书甚至《新农业》《朝阳日报》类,也成了我和同伴们抢着去看的东西。当民兵连长的二伯带回的《东北民兵》《辽河烽火》我们也爱不释手,又是读,又是议论。

        那时还有一种读书方式,就是抄书。记得二弟媳的大姐荷叶儿那里曾传到一本手抄本《燕归来》(后来叫《第二次握手》),这个我没抄,可是特别认真地看了一遍,它太特殊了!厚厚的一沓信纸,很工整很美丽的字体,什么人这么大的耐心和功夫啊!《三0三案件》(也叫《三0三房间的秘密》)我抄了,然后流传在朋友们中间。很快翻烂了,我又抄了一遍,并配了一个图,加上牛皮纸封皮。《绿色尸体》和《无头女骑士》也看了,觉得没什么意思,没抄。三十多年了,让我记得最深刻的手抄本还是《燕归来》和《三0三案件》,正义、爱情、神秘、曲折,这些因素总还能唤起我片断而久远的快乐而温馨的记忆。

        喜欢看书,免不了要耽误什么,有时做事不专心,母亲就喊了:“火不够了!”有时一下塞不少柴,再猛拉风匣,结果火忽地窜出,不是燎了头发,就是脏了屋子,母亲就骂了:“败家仔!就知道看书,看瞎了眼,你还能干个啥!”

       有时天色晚了,又没灯,可我还在看,母亲就说:“你还想考个一官半职的咋地?”话这么说,有灯时,她把油灯让给我,自己离开到一边衲鞋底,缝东西。偶尔抬手把锥子在头发上蹭两下,看我一眼,说:“别离灯太近。”

        如果有时间,母亲也看书或听广播。那时她在大队砖厂干活。有时休息中无事可做,也找了一本书读读。一回母亲二哥我们在一起呆着,她问二哥:“你说,鸠山是日本鬼子,李玉和为啥说他是社员呢?”二哥回答说:“是呢,为啥呢?”样板戏《红灯记》里李玉和的唱词“鸠山设宴,请我去喝酒”,母亲把“设宴”听成了“社员”了。

        读书人单纯,喜欢想像,在他们的眼中,一切都是本然的,美好的。但也正是这些人,想的多,做的少,而且有许多不切实际的“浪漫”和幼稚。所以愚讷、迟钝和耿直,是书送给这些人的通病。用宋人刘孟节的话说:读书误我四十年。但我不后悔,我一直觉得,这样的我活的不复杂,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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