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瀑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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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一本沉重的双语冷笑话集。
全籍仅配有一张图,该图被指内部知名,三个睡着的人在照片上坐着。
著者用他的鸡巴保证这些诗均闪闪发亮。
书中多处可见爽脆京骂与醉失伦次。
以废话的名义废话。
然后,便,下起了,雪。
在第六十九页的位置,安插了一个题为“我的诗歌写作信条”的广告。该广告占幅两页,言理清晰,实在与其余长短各异的冷笑话十分格格不入。特摘录如下:
诗不是效果,诗也不是不存在。
诗,以诗的方式存在。任何对诗的描述都不准确。
而对诗的定义,我还没看到。有的,也是错的。
抒情,表达,赞美,恶心等个人写作目的。
诗都不会拒绝,诗也不拒绝任何事物。
但终究不对它们负责。
诗只对诗的结果负责;诗的结果。
就是诗本身。诗不好玩。
完成一首诗,
是诗歌写作的唯一目的,而如何完成,
这就成了一份工作。诗歌写作,
应从语言的思考开始。
诗首先是艺术的其次才是艺术以后的思考。
诗不是艺术。有时,写一首诗
仅仅是为了解释它的题目。
诗,必须以逻辑的语言,
尽可能地完成对已有语意的逃离。
而不是对语言的超越。语言,
无法超越语言本身
对语言在逻辑上的补充和完善,
是诗人的责任
不要偷懒。
分行是可靠的。
诗歌写作传统,也许也是诗歌写作的唯一方法。
一句话,它不会是一首诗
因为单句话不存在
对语意的逃离
这一条为空。
最好为具体的事物写,而不要在社会、世界、人类上泛泛而谈
简单永远受诗的欢迎,但简单
不等于简短,也不等于干净
不等于精致
不等于腾空而起
更不等于语言的混乱
语言的极致
就是语言的暴力
语言的混乱无须逃避
它是写作的必经之路,
控制它。但不要
去控制语言(诗人不应该是河床,而语言却是水)
一切看到、听到、想到、甚至梦到的没有本质区别:它们都是假象。
可一旦写到纸上,它们就成了
诗歌的事实。
只有以诗的角度去看,
诗才是诗(诗不存在诗意)
美好和生活无关,死亡
是人的终结,不要抱有幻想
尽可能地使用了解其意义的词语
最后,不要相信任何信条
和2的倍数。
我想,这趟冰冷的渗透,会成为一场经典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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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鸟
文/而戈
最近我的背包里总共放着两样东西,一是工作需要的笔记本,另外一个是张羞的诗集《瀑布》。已经被我翻烂了,很旧,很破,像一本老资格的诗集。终于换上八通线,结束那些被肢解的倒车路程,我才放心的拿出《瀑布》看了起来。非常好,在轻轨上,居然还有座位。当我从座位上起身准备出站时,我朝车厢的另外一头望去,就看到了张羞。我朝他晃了晃手中的诗集。
这是一种奇遇。对我而言,它非常珍贵。
我想,我是在说一种早晨才有的情感
那是一棵乡村松树,松树下停着一匹瘦马
很好的阳光下,马儿的生殖器慢慢拉长,长过少年的手臂
……
有一次我说,张羞,如果我写一篇关于你的诗集的文章,我会以这首诗开头。我想说的是,张羞从早就放弃了公共美学的那一套才华。
这个世界最屌的,就是这个世界,所以跟着它活的人几乎都屌不起来。而张羞是那很少很少的一部分,他比世界还屌。正如那句老话,既然不能反抗强奸,那不如闭着眼享受。这句话的前提是强奸已成必要的,而且不能反抗。干嘛要反抗,干嘛一定要被强奸?这些都是些低级的问题,很多人仿佛一生下来就被插入了半截,不在阴道就在肛门,也有后来迎合上去的。这是个体和世界之间的关系。但“只是个语言问题”,张羞会说。去年从七圣路开始我们一直在一起喝酒,到今年,他搬到了通县更远的地方,喝酒的频率低了些。那是他搬过去后我们有一天约在建外的一个啤酒广场上,喝到稍微酣处,某一句交谈之后,他又接着说,这只是个语言问题啊而戈。噢,我已经听了上千遍了这句话了张羞。
对于语言的认识也就是对世界的认识,对此,张羞“保留”着一种自我命名的权利。我说保留,意思是人人都有的能力,但实际上当然不是这样。很多人为了与世界媾和放弃了,哪里能奢谈他们是做命名的工作,顶多是为他人的命名做注释的工作。而张羞的生活诗歌,以及他的酷装逼屌,都与此有关。我可以命名自己,还可以命名你们,而世界,它不过是作为我自我命名的一个衍生品罢了。这不是意淫,也不是谵妄,这是一种非常具体的,可以主导对世界的判断的一种认识。我想张羞的酷给人们的感受,是他在这种认识中有那么一点儿得意,偶尔在他的诗歌中表现出来。我永远相信人们看到的,只是人们想看到的。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产生的印象,也只是这个人希望获得的印象而已。这是一个在这世界生存的有效反应机制,它可以节约判断时间,降低危险事故的概率。
有一次我看张羞的博客,提到数学,然后那天在通县朋友家张羞拿的书是与数学有关的,我当时笑他要研究数学。张羞相信这个世界有绝对的规则,如果说这种相信非常有宗教的气质,但我又觉得那是他的“懒惰”,“搞那么复杂干嘛?”他总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简单化,或者说他一开始看到的就是简单的。他的大脑里有一个懒惰的运算方式,但又特有效。他的绝对规则有时候给我感觉是,某天在县城公厕蹲坑,等待一截大便出炉时看见一张擦过屁股的纸,就看了起来,然后捡起来继续看,因为上面有那么一句话看起来是那么回事,那就拿来用吧。他就相信了。说到这儿,我想他的“相信”真是一件奇特的事情,大概所有人的相信都是千呼万唤,百思得解的,而张羞的相信是,噢,不错,这个道理,像那么回事。张羞在寻找这个世界更有趣的规则,但这个规则不是权利,而是认识的乐趣。很多时候他相信自己现在就已经找到绝对规则,比如他对语言的认识。这构成张羞的矛盾,在我看来。
张羞一边通过诗去认识世界,同时又感受乃至相信自己是抓住了世界的元规则的。这是矛盾但是有趣的,这是张羞酷的地方。“我告诉你们,我知道存在这游戏的根本规则,上帝老儿那点花招蒙不了人,都是些唬烂的玩意儿!”听起来挺唬人的吧,但你看这家伙背地里都在干什么,一方面他佯装了解了一切(这首先是气势上压倒了一切),一方面,他正是通过这佯装的姿态在继续探究、认识世界,拓宽语言的边界。他的酷往往蒙蔽人,而他的酷背后,是步步为营深入的认识。我向来很难去说清,或者说认定,一个诗人的缺点是什么东西。比如我就怀疑,张羞的这种自我认识的肯定会阻碍他对世界的深入,因为这种态度其实包含着一种拒绝的态度。可它又构成问题?如果它构成问题,那也是张羞自己的问题。我意思是,一个优秀的诗人,如果他有问题,那他肯定有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式解决他自的问题。所以,如果张羞这样的诗人让人担心,那担心的人就该解决自己的问题了。
我意思是张羞是非常让人信任的诗人。在这个向度,作为一个同道者以及朋友,我非常信任张羞的写作。至少对于我来说这是很罕见的信任。这建立在我对写作的基本认识上:他是已知的写作还是未知的写作,他在努力的方向是已知的还是未知的,他个人对世界的欲望是高级的还是低级的。在这个方向,我们倒是达成共识的,那就是写作如果不能高于人类,那它有什么意思?这不能说意义的原因是,意义是一种公共语系的口头禅。而正是这些认识,区分出写作的高低,当然最为关键的是,给予自己的愉悦感。在我看来,张羞的写作,无论是到此为止的(美学建树、认识程度、作品数量)作品,还是他努力的方向,从已知到未知以及行进中呈现出来的欲望力量,无疑都是超一流的。这里想到所谓的先锋,真是一个瘆人的词汇。
这个国家的大部分写作都非常土,无论是任何文学形态。在我看来这是一个意识形态的问题,白话语发展到现在,只有其形,成熟而现代的意识形态远远没有建立。这是另外一个话题。但前几天我在王府井书店,翻看那些全世界过去的伟大诗歌,何尝不土?这种土的看法并不是建立在一种时尚的基础上(其实就说时尚也未尝不可),而是一种认识。人类都要去火星了,你看看我们还操持着怎样的语言和写怎样的诗歌,真的是很可怕。在这个方面我和张羞有着很多的交流,酒桌上疯狂唠叨,话都差不多说尽了。可现在有人还在想如何写得不土(找方法找营养找补考司机来刺激)。土是一种既定现实的判断,它是一种意识形态特质,犹如判别是否得了癌症。而酷,酷是什么?在这里我倒是非常奇怪人们对张羞的酷的这种认识,或者说看法。酷,那当然是没有错,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下一次酷是怎样发生的。如果,一个人的酷都可以被锁定,被看出发展的端倪,那它还酷吗?我甚至觉得人们诟病张羞的这种酷是一种无奈之举,或者说,如果一定要抓住张羞作品的问题,那他的酷就只好是他的问题了。
最后来说一下《瀑布》,我前面说了,它已经被我翻烂了,像一本老资格的诗集。这是我非常喜欢的一本诗集,或者它会一直存在于我的背包里。拿到诗集这么久了,我依然没有看完,后来我想我永远也看不完了,因为它总是新鲜的。它与张羞又有什么关系呢?上次我写诗问到这个问题,张羞在博客回答说:“我把我的名字输入一个搜索框,点击生成按钮,结果出来我的外号叫:超级美少女。所以你说《瀑布》和我有多少关系,我想和这个差不了多少吧。”当一个诗人完成一首诗,那首诗就不属于他了。而在写作的过程中,这种感觉并不强烈。我当时问张羞,只是因为我出了诗集之后感到的是一种失落。一是,我发觉那些诗根本不属于我,二是,我忽然发觉对它们我有着一种义务,像领养了一大堆孤儿。这是每个人的不同感受,但也呈现出对于写作本身的态度。作为一个读者,我觉得《瀑布》是中国最幸福的一本诗集,一是,它足够优秀精彩,无需置疑。二是,他很厚,足够读完有生之年。三当然是,它产自张羞。
2010-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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