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谱 - 书评

飞雪

　　在六年的专业素材积累后，在两届“文学之新”的工作经历后，在三年连续不断的写作技巧磨炼后，猫某人推出了这部别具一格的长篇小说：《荣耀谱》
　　律师？奋斗？还是一场犀利的语言大战？
　　答案尽在最世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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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客

　　       第二次读这本小说，上次是前年，重读后仍与第一次时一样深有感触。这是梦想的故事，这是英雄的故事。作者说，真的英雄从来都不具名。
　　
　　    我有很多梦想难以实现。
　　    所以我需要一个英雄，最好起点不高，然后有点偏执，不要太世故，也不能太愚蠢；他年轻，他会犯错误、出洋相，也要受欺负，要真实，要惹人怜爱，要具备所有主角该具有的素质，和每一天每一天循环往复的生活形影不离，服帖地契合所有我想要的感动。
　　    这样他才吧能在我的心里站下脚来。
　　    然后我就能心怀期待，看着他披荆斩棘，看着他一路向前，看着他以我喜欢的姿态，迎接一个起码比我更好的未来。
　　
　　    等了很多年后这个理想中的角色还没有出现，我有点等不及了。
　　    所以我决定写一个出来。
　　
　　    他叫黄一鹤。
　　
　　    “我叫黄一鹤，黄是黄粱一梦的黄，鹤是不舞之鹤的鹤。
　　    “之前有人以我的语气写过一篇文章，把我说得毫无缺陷。我稍微有点儿心虚。
　　
　　    “我有两位关系紧密的室友兼朋友，他们一个圆滑世故，一个锋芒毕露，于是我只能把我自己的性格保持在最中间的地带。
　　    “我有一位非常出色的师姐，勇猛刚强，吃苦耐劳，于是我只能在她光芒的覆盖之下，做中规中矩的事，说温温软软的话，扮演着全局中唯我讨好美好角色。
　　    “我有一位混世魔王般的师傅，要业务有业务，要资历有资历，呼风唤雨，璀璨夺目；我还有一大票性格鲜明的师弟师妹，还见过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的当事人，在检察院实次习都能遇见外貌英俊为人伶俐童心不死的领导，更别提那些居然只露了一面就令人印象深刻的犯罪嫌疑人甲，发型屋小弟乙了……
　　    “人生中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路人，各种寻常，各种暗淡无光。
　　
　　    “直到有一天，我听说我其实是主角。
　　    “……
　　    “主角？
　　    “是故事最多的那个人么？
　　    “是注定要吃各种苦头的那个人么？
　　    “是怎么折腾却都折腾不死的那个人么？
　　    “是肩负着很多很多人的梦想的那个人么？
　　    “是直到有一天老了死了都还能勉强为这个世界留下一些美好念想的人么？
　　    “哪怕只是那么一点点。
　　
　　    “所以……我现在整理好衣领和袖口，拉平这一身的褶皱，打起精神，用尽力量摆出主角该有的姿态，去迎接那专属于英雄的高光、掌声和特写——
　　    “还来得及么？”
　　
　　    猫某人就是猫某人。不愧是文字戏法，让人边笑边哭。
　　    戏谑的语言讲述普通的大学生的经历与生活，言辞犀利到令人捧腹，读着读着不肯放手。然而这些故事却发人深省。让人有想哭的冲动。这书让人更了解社会，思考人生。
　　    社会就是社会，现实就是现实，真实得格外虚假。正如奉承逢迎才能混得更好，正如逢场作戏才能办成事情，正如司法界中各色人等耍流氓无赖而造成还尚存良知的知情者的无奈，正如社会中各种黑暗面与潜规则，正如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再比如，因为父母的地位而可以随性清高除执着于下乡支教等活动之外无欲无求的张伞。
　　
　　    张伞活得特别现实，他很少会气血上涌，他也从不推崇怜悯和施舍，他什么都不宣扬什么也不抵触，一旦自己认准了什么，就会不动声色地坚持到底。
　　    他明白，这个世界就是一个由无穷无尽、看上去离奇荒诞的逻辑，伦常和风险黏成的万花筒。只要你能转动它，就会有无数刺激精彩的事迎着你跑过来。如果没有张檐的悲剧，就不会有他；如果没有他父母的职位，就不会有他放肆的资本；如果没有挫骨扬灰的信念，就不会有百无禁忌的行为——说到底，如果手中握有一切的人反而一无所有，这个世界才是真正地走到了尽头。
　　    执着于划清是非曲直，或者争论该顺从还是反抗的，那是真正的傻子。
　　    在这样一个不舒服的世界上，唯一的动力就是使劲儿让自己活得舒服。
　　
　　    再比如，努力工作以各种方式挣钱的研院强势师姐列烟。
　　
　　    比起任课教师，显然列烟更加期盼着司考辅导班的来临。导师一位同事临时有事，特地借她去代一节课。
　　    列烟的导师死心眼儿，导师的同事们可不死心眼儿，他们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联系上了列烟这位人靓乖巧又吃苦耐劳的人民的好学生。什么课件资料啊，论文素材啊，讲座发言稿啊，年终述职啊……每次列烟笑盈盈地交上“作业”，步履轻盈地跑去ATM机前查询到账款项的时候，都会用她皎洁的脸庞对准监控摄像头，甜美地说上一句：“看什么看，老娘拿的是正经钱。”
　　    正经钱……其实列烟很明白，这个词它本身就是个伪命题。但是如果遍数全世界所有卖与买的交易，然后再给它们分个等级的话，她确信，自己顶多处在不太正当的初级阶段。
　　
　　    面对这样的世界，既然无力去改变它，就只能圆滑其中。
　　    故事的主角活得实在太窝囊，虽然可以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普通的高富帅，但旁人的光辉早已将他彻彻底底掩埋。他身旁几乎所有人都性格鲜明大放异彩，而他却青涩，不会摆谱，也不会逢迎，小心翼翼地生活着，仰望旁人的光辉，想起自己的英雄梦，常常有一种自卑与无奈。他们中任意一个都值得笔墨渲染，而自己却怎么也做不到他们那样。
　　    几乎每一个读者都会把主角黄一鹤当作自己的缩影，因而引起一种情感的共鸣，看着他有一种平凡的难以言说的感动。
　　
　　    人生是一个等价交换的过程，有大落才能有大起的希望——当然，这个法则在张伞和李孜的身上是无效的，他们俩已经不是凡人了。早在一个月之前，寝室卧谈的时候，他俩就已经开始“你背一个法条，我对一条司法解释，至于黄一鹤，要翻十分钟书才能跟上我们思路”的演出了。
　　
　　    在黄一鹤眼里，李孜面对他们几个熟人的时候，是个又时髦又开朗的胖子，而只要他转过身去面朝世界，虚伪之花就开放了。绝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乐此不疲地扮演一个公务员，而且有变本加厉的趋势。空、假、装，表演欲十足，行为做派全是康熙王朝或者雍正王朝或者随便一个王朝里严丝合缝拷贝过来的专业混官场的套路。
　　    黄一鹤从没想过要和李孜的世界有什么交集——向学校领导自然地谄媚，和任课教师亲密地拉家常，与其他学生组织负责人煞有介事地称兄道弟，这些在他心中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憋闷，无聊，是非，晦涩，城府，流氓……凭黄一鹤语言积累的程度，他能找出几百个词来形容这些对他而言如针扎火蜇般的事情。
　　    不过黄一鹤从不觉得自己有多高洁，相反他明白自己心里的怨气挺重的：不想做和做不到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他自己更多的是，做不到。
　　
　　    不过，这个社会也不全是黑暗，其间也有真善美的存在，看到这些时会感动，就像看到悬崖上的花。这些顽强的花闪出温暖人心的光辉，尤其是那些真性情的混社会的女子。
　　
　　    列烟冷冷地俯视着他们两个。
　　    “我等着什么？告我是吗？
　　    “这时候你知道人民警察了？这时候你知道有法有天了？你也知道疼知道害怕了是吗？！我执法犯法？随便吧，我今天就是来寻仇的，你跟我说别的没用。我想了两个礼拜也想不出来 ，一个浑蛋到底能丧心病狂到什么程度，把一整箱鞭炮点着了往活人头上扔？你真下得了这个手？一个小小的书记员她何德何能碍着你的事了？！她是孕妇！她腆着八个月大的肚子！和你妈生你之前一样的孕妇！她儿子没了你他妈的知道吗？！现在你躲在这儿抖着腿翻着白眼哼哼唧唧地装孙子了？我就奇怪了，这世上怎么他妈的就没有人渣法啊！死刑执行的时候我第一个毙了你！王八蛋！”
　　
　　    中午吃盒饭的时候，杨丽美一边把炒菜里的芹菜挑出来扔掉，一边不慌不忙地说：
　　    “谁没年轻气盛过啊？谁没想过除暴安良啊？关键是光凭着‘良心’‘道义’之类的口号，什么事都做不成，所以为什么那么多人的口头禅是‘老子要去法院告你’呢？如果有一天，真的不用上法庭就能解决事情，如果能太平到我没有这碗饭吃，我都会举双手赞成，十个手指头没有一个通畅的——反正我这么优秀，做什么都一样。”
　　    黄一鹤觉得杨丽美在这一瞬间变成了爱与美的化身。她是真正的女神！手持天平（看谁不爽就敢朝谁头上砸过去）的女神！
　　
　　    在这样令人瞠目结舌的世上，我们都仍自卑地做着那个不切实际的英雄梦。我们平凡地活着，但仍应珍藏那些梦想。我想这就是作者想要告诉我们的。正如书的结尾那样，收获平凡的荣耀和感动。
　　
　　    这个世界一点儿也不让人顺心
　　    他最擅长和最熟练的，就是让理想幻灭，让斗志哽咽，让青春变成面目可憎的滑头
　　    让你我在这几年的光鲜全盛之后，就不得不开始面临剩余年岁的满目疮痍
　　    我曾经在这个世界里寄托了不计其数的梦想
　　    在那么多那么多年之后，只幸存下一个
　　
　　    我希望自己永远是你眼中那个勇敢、执着、懵懂的男孩
　　    ——在未来的未来抹杀掉这份荣耀之前
　　    我将永远是你熟悉的那个勇敢、执着、懵懂的男孩
　　
　　    “每一个一无所有的毛头小子都曾幻想成为英雄，你我他都一样。所以我写了这样一个故事，一个你我他可以共享的美梦。”——猫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