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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今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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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秦
其实无关洛丽塔,苏西就是苏西。与所有人一样,青春莫过于童年的补偿,只不过苏西缺乏的并非父爱,而是所有正常的爱。
仔细想来,苏西的家可谓“功能性残缺”,表面上她有母亲,也有个代替父亲位置的母亲的男友,还有姐姐,可是这些人虽占其位,却“不谋其职”。倘若“我”生病,只能靠自己孤独得地与之抗争,或者“把自家做的巧克力棒和冰箱冰冻室里的冰渣当解药吃”,因为“母亲把生病视作每个人自己的麻烦,‘你别指望我请假,’她会说,‘自己再去看看医生。’”姐姐像一台被调到自动更换男友模式的机器,她的心不在家里,“我”也无法和她交流,因为她只会“还我以嘲讽”。而那位母亲的男友罗恩根本连临时老爸都无法充当,他只会把事情弄得更早,因为面对他,“我”无法隐藏自己的“不快”。
《去年今日》由此已展开其独特的爱的悖论——本应滋养爱的结构之下并没有爱的实质,借由爱的名义所导致的只有伤害。知晓苏西与其生父有染后,母亲、姐姐、罗恩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关切,罗恩和两个同伴,还有琳的男友团团围住杰克,之后,“他(杰克)倒了下去”。悲痛的结局似乎情有可原,苏西被欺负了,她的家人理应为她讨回公道?然而不是,我们无法相信那个连女儿中断了全日制教育,连女儿的好友“好几个月前就不在这儿读了”都不知晓的母亲出于真心保护女儿。身处这样一个家,无怪乎苏西的心声过于直白,“父亲是因为家庭津贴死去的”,她是对的,母亲痛恨的不是苏西和她的生父发生关系,而是苏西爱上生父、中断学业之后,她失去了她本可占为己有的家庭津贴。
这个家太过残酷,也可以理解苏西多么渴望真正的爱,可这份发自内心的真爱也是以悖论的形式来展现,女儿回到父亲身边在小说里生出两层意思,一是本是杰克生女的苏西来到他的身边,另一层则是苏西作为一个女人和父亲肌肤相亲,回到了父亲赐予她生命源头的地方。从另一个角度审视,苏西别无他法,如果她表明女儿的身份,我们可以想见杰克的样子,战战兢兢,局促不安还是生硬呆板?或者索性落荒而逃?苏西要怎么寻回她所缺失的爱?
与苏西的母亲、姐姐相反,整部小说真正的爱恰恰存在于几个最不可能的人身上,作为情人的父亲,疗养院里的医生护士,甚至杰克的妻子,后两者来得太迟,苏西被母亲送进疗养院的行为早一步将她定义为罪人,即使他们关爱她,他们开口也只会请求她认错,错的又何尝是她?父亲和女儿的爱情正是整部小说最温婉如玉的部分,也是唯一的真爱。我尤其喜欢安妮-佩勒涉及两人情感时所使用的平淡叙述(当然也得益于译笔的传神),细水能够长流,灌溉心田。
“(亲吻之后)父亲只是把身子别了过去,说了一声:‘噢,天啊。’如果换作别的情形,我的意识里可能会掠过一丝不安,觉得他不喜欢我的吻才会这么说——‘噢,天啊。’然而事实是我并没有。我不抱丝毫疑虑。”
真正的爱情有时候一辈子只能遇见一次,并不意味着轰轰烈烈,反而随爱情所及,平凡的话语、寻常的生活都与众不同。“噢,天啊”可能是数以万计人的口头禅,但只有从杰克的口中说出才是爱。就好象格林厄姆-格林的小说《爱情的尽头》里尤为细腻的捕捉:
“She had always called me‘you’.‘Is that you?’on the telephone,‘Can you? Will you? Do you? ’so that I imagined, like a fool, for a few minutes at a time, there was only one‘you’in the world and that was me.”
即使人人都使用“你”,只有情人说出的才是情话,即使别的人用“噢,天啊”表示糟糕的意思,只有父亲说出的才是喜欢——他的一个喜欢远远比无数人千千万万个糟糕要重要的多。
这场爱情没有太多罗曼蒂克,也缺乏海誓山盟,甚至也算不上波涛汹涌,父亲为苏西做得一切如此琐细,涂指甲油,讲故事,在苏西生病的时候无微不至地照顾她,每一段都体察入微,打动人心,我最钟爱的片段就是杰克为苏西清理指甲:
“他从画布上拿来一个瓶子,把椅子拉近,修长的大腿贴着我的。在常见的折痕处、在裤裆处、在膝盖上,灯芯绒裤子的绒毛都已脱落,如这种面料常见的那样。他从瓶子里滴出细小的液滴,开始一丝不苟地清理每片指甲。液体触到甲床和皮肤,略有一些刺痛。干活时他的头发向前垂落。我不止一次看到他脸颊的肌肉在颤动。他专注得一言不发。小心翼翼,直到清理完每片指甲。”
或许,正是这份清理指甲的用心才坚定了苏西把自己交托给杰克的信念,正是“在他第二遍涂小指甲时,我感到自己的心快要从耳朵或喉咙里迸裂开来了。”真正爱一个人其实不用赴汤蹈火,有时只在于能够细心地为她涂上指甲油。
最后回到小说中回荡在苏西心头的疑惑,爱的对错。有心向苏西施虐的拉拉如此辩解,“错的?什么是错的?根本没有对错之分,只有你想不想罢了,无关其他。”显然,这样的解释背后必定站着一个自私的女人。苏西则不同,她不为欲望,也不以此为错,这或许是疗养院里每一个人请求她认错时她选择三缄其口的原因,发自内心的爱从来不会错,爱早已在付出和收获的过程中完成了它的净化,苏西比那些执着于道德伦理的俗人要看得通透。
大概可以多说一句关于“对错”的话,残酷青春的实质(可以否认这是部青春小说,但不能否认苏西所度过的是残酷青春)莫过于这些“青春鸟”承担着本不属于自己的罪过,如果说小说里的人有错,那个真正犯错的人受到惩罚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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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猪桐
故事的开始是一个浅浅的,纯纯的对芬尼武士的吻。父亲的背影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那个吻始终不能从苏西的心中淡去……就这样,抱着这个吻和他们一起住过的小房子,苏西抛弃了全世界……
刚开始看这本书,以为这只是一本单纯的禁忌小说,父亲和女儿日久生情,然后发生了一系列事情,然后可能最后因为家庭原因没有在一起。但是,从故事的前几页,我们就可以深刻的感受到,女主人公苏西从小就没有父亲的关怀……但是,不同的是,她从小就对这个未曾蒙面的父亲产生了情愫。从好奇到关心,从关心到慢慢了解,从慢慢了解再到实际去等待父亲的出现。17年,可以说苏西一直在找寻父亲,慢慢的,心里父亲的形象更加伟岸和辉煌。
也许是在苏西心中没有其他男人的介入,亦或者是父亲正直中年愈发深沉衰老,一向独立聪明的苏西对父亲的出现深深迷恋~仿佛在那一瞬间她再也不能离开这个男人,那感觉就像他们已经相隔了好几个世纪,终于能够重逢。此时的苏西再也不能让自己远离这个男人,她的父亲,她深爱的父亲。
但事情没有简单的进行,苏西被这种迷乱的情愫冲昏了头脑,从一开始,她就将自己陷入了一个又一个骗局。她以另一个女人的身份和自己中年的父亲交往,但我想,苏西最后真的以为自己不是这个男人的女儿吧……所以,她用一种爱情的眼光审视着,保护着,包容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每当苏西说到父亲这两个字的时候,我都觉得特别的尴尬和陌生,因为在苏西心里,这个男人是她的快乐,是她的爱情,是她的全部,而并不是一个单纯的父亲。他们的爱情,开始是一个骗局,结束注定也会是另一个骗局……我以为最后父亲会发现苏西是自己的女儿,悲痛万分,断绝了他们的关系,或者生了大病久久不能痊愈……
然而,故事的进展远不止这样悲伤。苏西的母亲最先发现了真相,然后对苏西深爱的男人,也就是父亲,进行了沉重的打击报复……父亲,再也不能爱苏西了,甚至都没有给苏西一个深情的道别。父亲爱着苏西,在那段美好的时光里,我们所有人都相信,父亲深爱的人只有苏西,他们彼此都是对方的唯一和意义。苏西眼看着父亲被人夺去了生命,他们的爱情也停止在了那一刻……可是苏西在等他回来,哪怕是场告别也好,苏西在等他……
苏西的思想,苏西的爱情,苏西的灵魂都伴随着等待停滞了……她被送进了疯人院,父亲也被认定为自己过失意外~这一切从骗局到了另一个骗局。苏西,从此沉默了……她用肉体的伤痛来掩饰内心的伤痛,她想陪着父亲一起离开这个世界,但是她内心永远在等待父亲回来,她始终相信父亲会回来,和她续前缘……如果是爱,愈久弥新,因为,在爱人的心中,永远保留着最温暖的彼此,最幸福的时光。
去年今日,Repeat it Today with Tears,故事的结尾,苏西依旧等待着离开疯人院的一天,如初入殿堂般走回那间小屋,回望芬尼武士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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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枫浦
英国人真是写禁忌的好手。还记得上学时,对面寝室的朋友在看腐国大台BBC的《南希情史》,正巧演到周身涂满金粉的南希扮成埃及少年,戴着一根假阳具从帷幕间缓缓走出,台下一众老富婆甩着脂粉砌成的头颅,情欲喷涌而出。我震惊,一边念叨着“太淫荡了”一边蹭回自己寝室,关灯睡觉。不曾想,五年后却在广州机场随手买下了该剧的原著,且一发不可收拾地收入该作者所有已引进的作品。想来,还是拜倒在英国人频生禁忌之花的羽毛笔下。
安妮佩勒自然无法与沃特斯相提并论,英国这个名字呆萌的柑橘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朋友的馈赠,原本只想拿来旅途中消遣,却在翻开后不停歇地读了下去,以至于读得太快,空余两个半小时无书可读的怅然时光。
故事的情节其实很简单,并不如南希历史洪流下的畸恋般磅礴动魄,不过是一个小女孩踩在成年与未成年间暧昧的界限,勾引了亲生父亲。故事的发展也是单线,清晰明确,是畅销书的路子。于是,我并不同意腰封上“英国版《洛丽塔》”的定位(诚然书中女主角也被其母称为“洛丽塔”),一是我不喜欢《洛丽塔》,读的时候就是,读完后除了有一段写蝴蝶什么的还有印象,其他一点儿都不记得了。纳博科夫太过炫技,我几乎都能看到他写作时为了埋下一些包袱而洋洋得意的样子——当然,他是有资格的,只是我不喜欢罢了。佩勒的小说中并没有什么过分的技巧,无非是一些时空的错落排列,增加了作品形式上的美感,却没有过分抢了情节和文字的戏份。如此简单的风格,为何偏要傍上《洛丽塔》。
第二个原因才是关键的,对于这个不惜撒下弥天大谎、违背不堪重负的伦理谴责的小女孩苏西,我更倾向于将她所有主观的选择定义为俄狄浦斯,而非肤浅的洛丽塔。
尼采是这样评价俄狄浦斯的:“不幸的俄狄浦斯,这个希腊舞台上最痛苦的形象,被索福克勒斯理解为一个高尚的人,这个人尽管有智慧,可是却注定要犯错误、注定遭受灾难。”总是应该对希腊神话、戏剧顶礼膜拜吧,似乎无论人类将文学的智慧发挥到一个怎样的极致,甚至不情愿好好说话,笔下人物的悲喜早在几千年前就已经被定格在那时的笔端。苏西俨然一个俄狄浦斯式的人物。她有着同样被父亲遗弃的经历,有一个粗鲁放荡的母亲,与一个几乎与母亲如出一辙的姐姐。生活在麻木者身边,神经敏感已然是过错,如果还拥有较高的智商和艺术天赋,那简直可以算作罪过了。她与她们的生活格格不入,内心似乎拥有一方高贵的天地——只与素未谋面的父亲有关。只有她想要追溯自己的诞生,只有她会珍视父亲所留下的二三物件。她孤独,甚至无法像布兰琪那样“指望陌生人的慈悲”,于是她孤注一掷,将青春、理智、未来,所有的一切都押在了父亲身上。
可以说,俄狄浦斯的命运是纯粹被动的,纵使他解开了斯芬克斯的谜题,却解不开束缚命运的可怕枷锁;而苏西的命运则是纯粹主动的,她瞒天过海,使尽周身解数,选择了命定的结局,和悲剧。但她的选择果真是纯粹主动的吗?在这个以第一人称叙述的小说中,我们似乎看不见这个女孩强烈的情感波动,她平静地诉说着这件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惊世骇俗的故事,四周似乎笼罩着伦敦的水汽,难以捉摸。她讲述着儿时对外形的自卑、家人的奚落、母亲和姐姐的漠然、周遭人的粗俗,这一切残缺的元素却构建了一个完美的父亲形象。在他出现之前,苏西已经败给了自己的心理暗示,于是,所有的搜寻和勾引便是水到渠成了。
在这个故事面前,也许没有读者会忍心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一个将对父亲的爱发挥到为世俗所不容的程度的女孩,也不会指责一个单纯相信苏西是上天的馈赠,灿烂自己黯淡的晚年生活的毫不知情的父亲。成长到18岁上下,在课业上出类拔萃的美少女苏西,从未得到母亲赞叹和关切,甚至险些因为后者的疏忽而失去了升学的机会;又怎能不去依赖父亲的呵护、由衷的赞叹,虽然这更多地出自禁忌之爱而非亲情。似乎,在父亲每一次发自内心赞颂他们因情欲产生的欢愉时,我们更倾向于拼命搜罗合理的解释为之辩护,再无气力横加指责,作者已然掳掠了我们。
不过,也许是处女作吧,还是拥有一些处女作的通病——结尾的处理。我甚至完全不能理解整个第二部存在的意义。好在,像我这样满足于感觉的读者,这部小说已经给了我足够舒适的阅读体验,已无遗憾了。
没有交代苏西和父亲的结果,因为这个结局还是值得去看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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朽木立
很难得有一本书从书名开始就让我想滔滔不绝。《去年今日》这本书首先要夸赞的便是中文书名,这本英国小说的原名为“repeat it today with tears",如果直译的话就是《泪水沾湿的昨日与今日》。老早曾经尝试自己给这本书来译个名字,诸如《以泪封缄》、《以泪追忆》等等。翻译是门学问,去年今日四个字取自唐代诗人崔护那首家喻户晓的抒情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这是属于年轻男性未曾开花结果就朦胧逝去的惆怅情态。这四个字很好地表达了女主角苏西站在时间的分界点上准备娓娓道来的一个身段。就如戏曲中花旦亮相的那个功架。
这本书在做后期策划的时候,把博纳科夫的《洛丽塔》放在了显眼的位置,事实上两者有着根本上的区别。(当然腰封营销也是门学问。)《洛》是一部男性的流浪诗歌,更多是描写男人一生对欲望的追逐,夹杂着很浓厚的男性体味,开篇并不是一股脑地讲故事而是先告诉你什么是萝莉,而我爱的萝莉又是怎么样;亨伯特的恋慕是单向的,得到的全是虚假的回响;从结局看是个悲剧,站在女性视角看整本书,倒也像个喜剧。如果说相似除了都在“父女”关系上做文章,也许就在于,两段所谓禁忌感情哪怕听来是寡廉鲜耻的,却也无法堙埋主人公内心对爱疯狂的,也许有失体面的渴望。
亨伯特曾经把洛称为“我的欲望之火”。相同的,苏西在刚刚与杰克达成情人关系时曾经生机勃勃地说:我感到焕发的神采将自己与任何侮辱绝缘。杰克也是苏西的一盏灯。有灯就有人。在形式上虽像《洛丽塔》,但这部小说在温度上,让我更愿意想起香港电影《伊莎贝拉》。《去年今日》更靠近《伊》,双方互动情愫的开端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虽然一开始是模糊暧昧的,反倒让故事显得干净大方了。在读完第一遍后,我甚至认为即使把父女关系这层要素摘除,当做是无障碍的纯爱小说读也一样感动。不禁要低头想象作者安妮佩勒是一个怎样的人,可以在不年轻的年纪,伏在桌前把一个带有畸恋色彩的故事写得那么温暖单纯,不带杂质。
苏西在整个故事中有三种时态。第一种时态当然是那个已经经历沧海桑田带着回忆口味的苏西,第二种时态便是小说第一部分叙述拉开大幕时1972年17岁的苏西:活在母亲私生活混乱的家庭中,活在姐姐琳漂亮受宠的阴影中,活在扁桃体周期性的发炎痛苦中,带着叛逆的性格却仍然在生活中小心翼翼,可以在所有的课业中拿到全优成绩,却也坦言生活里没有别他东西能让她喜欢。英国是个相当有趣的国家,带着惯性思维去想英国妹子,首先跳出的还是维多利亚时代骄矜自傲的淑女(虽然近期也有《鱼缸》这样话题性饱满的不羁少女形象),第一次让我领略叛逆自主的英国女性文学形象的人是萨拉沃特斯老师,苏西和她笔下的莫德一样,先压抑自己后跳脱自己。第三种时态便是随着杰克死后进入第二部分被关进精神病院里自残自虐的苏西。
个人最喜欢小说的第一部分,一切带有阳光标签的积极事物总是招人喜爱的,所以在刚读完时彻底把灰色不堪的第二部分给主观性地屏蔽了。生活从未取悦过苏西,她一向怀疑自己是否被剥夺获取社会游戏规则的能力。有人在故事里看到禁忌,有人在故事里看到失常的伦理秩序,我从苏西的文字里看到更多的是她从隐隐自卑到遇见爱,到自我圆满,再到梦境破碎的过程,我得到的温暖大于悲伤。杰克使她得到救赎、涅槃、宛若新生。安妮佩勒的文字充满感恩与诗意,喜欢苏西说的“我爱这个男人,而他也爱我,那我必是可爱的,他把我变得正常。”苏西与杰克的关系是双向的,这就是所有美好之处。他们的时光并不“肮脏”,反而是那么的静谧美好。最喜欢阅读他们在杰克公寓中的相处段落。
苏西青霉素过敏时,像只小猫一样蜷曲在杰克的床上。他送来了粉红玫瑰,并告诉她关于威尔士家乡那座唤作”玫瑰山“房子的典故。“不管怎样,我觉得如果今天有人该得到玫瑰,那人就是你。所以我买来了。”
爱就是“有来有往”,给之以爱,还之以爱。从某种方面说,虽然杰克和苏西的心碎结局来得那么突发,简直是始料未及,但仍然还是感动大于悲伤。因为二人是彼此成全的。
好书的确是值得回味的,我在读完小说三天后恰巧在另一本与生死有关的文集《让“死”活下去》看到这样一句摘抄:亲密是一种伤害。在他死后,她对亲密,在他之外的亲密,有一种生理的恐惧。突然茅塞顿开,安妮佩勒把主题升华的部分都放在了杰克死后的第二部分了。一直没能理解的,保留意见的苏西对手臂自残的桥段在我这里获得了解释:疼痛有很多种,肉体经历的并不一定是最剧烈的。曾经与杰克的温存时刻享受到的痛是甜蜜的,被苏西的欢愉和杰克的享受包裹着,痛这个字实在微不足道。后来的苏西要面对的是一具已经没有杰克来温暖的躯体,自己行将成为无感的草木,她惧怕的是孤独的自己,即使弄痛手臂也无法使自己远离被碰触的念想。
如此一想,第二部分在心中加了分数。但仍然遗憾于结尾的过于仓促。从第三种失心疯状态回归成熟苏西的回忆口吻太过神速。以至于我搞不明白,那个站在崩溃边缘的苏西是怎样一步步走下去的。我幻想中她的身影和一代宗师中的宫二重叠在一起:或去或留,我选择了留在我的年月,去年今日,那是我最开心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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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tich
若为蝶http://www.douban.com/people/4364095/
林贝尔http://www.douban.com/people/moilooo/
对本文有贡献。
1, 书中的爱情,透着忧伤,女主人公一直与世俗对抗,最后不惜伤害自己,以保全爱情的单纯,用反抗,来保护青春的记忆。我不知,能否称它为青春小说?热血、冲动、忧伤,为爱痴狂,不惜一切。您自己如何理解这部小说的精神内核?
《去年今日》分两部分,跨越了苏珊娜整整一生。小说其实是回忆,回忆时苏珊娜已不再年轻。
安妮·佩勒引用维吉尔《埃涅伊德》:“万物的泪水和我们必有一死的生命撕裂我的心。 ”可看作《去年今日》的核心。
《去年今日》所揭示的其实和每个人的内在没有不同,它所写的是蕴含在表面之下的、心底深处的疼痛与遗憾。所以,这本书非但不是青春小说,而且是用了讲述这样一个看似比较放肆的故事的方式来探讨爱与死、爱与疯癫的命题。
2, 小说的故事很简单:女儿爱上父亲,和《洛丽塔》很相似,它也被称为英国版《洛丽塔》。你会不会担心读者觉得有“借鉴”的成分,甚至觉得太过雷同?在您看来,它和《洛丽塔》有哪些不同?
《去年今日》故事背景是英国20世纪70年代,那时正值二战之后朋克时代。父亲年轻的时候正值二战爆发,他去了海军服役,退役后成为一名画家,神情阴郁,可望不可即。
《洛丽塔》与《去年今日》是有本质性的不同的。《去年今日》表达的是爱情,是苏西对于父亲的爱,也是父亲对于苏西的爱。而在《洛丽塔》中,表达的更多是欲望。继父对女儿产生欲望并施加控制,但女儿本身对于继父是不具有爱情的,他们间的关系有控制欲的成分在其中。
《洛丽塔》是亨伯特自私的想要占有一份爱,为此与一个不爱的女人结婚,在这个女人死后开始与洛丽塔进行自以为是梦寐以求的生活,也完全不在意这样毁掉的是一个幼女的童年与此后的人生。《去年今日》相反,苏珊娜宁愿用一生去成全,为此她自己承受一切,使父亲生活在一个相对美好的光影中,且让他相信眼前的少女是真正由于某种简单到匪夷所思的理由而被他吸引来的。
这两本书中,其实都有一个共同的“罪”,也就是问题中所说的相似。不同的是亨伯特是《洛丽塔》中最原始的“罪”,《去年今日》中却企图将这种“罪”不断模糊且淡化,让读者读到的是一个纯粹的故事,简单的爱情,这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作者正在将这种“罪”合理化。其实这并不特别可怕,可怕的是当人们已忘记爱的本能,当爱在时间的磨损下经不起任何摧残。
安妮·佩勒是个颇有诗意的作者,注重英国传统古典小说的传承,慢慢将这本书读下去就会发现莎士比亚与维吉尔的诗句藏在其中,为小说润色增添光彩;以及电影与音乐的穿插,使小说的架构变得精美,恍然真的在上世纪做了一次时光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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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律网
去年 今日,有很多事情,也许你已不在年轻,也许你已经长大,在任何一个社会里,就抵御病痛而言,上层和底层是不一样的。或者更极端的说法是,对所有人来说,病是相同的,但病所带来的痛苦却是不同的。但对于经济状况基本一致的阶层来说,病痛引起的也是基本一致的悲伤和难过。在普通人那儿,生病不仅意味着病人遭受的身体和精神上的折磨,还常常意味着一个家庭陷入困境。家人的内心一样要面临考验:也许病可以医治,但却负担不起高额的医疗费用,而只能眼睁睁看着亲人离世。对有权或有钱者来说,痛苦只在病本身,区别只在治好或者治不好,他们不会陷入金钱这种世俗的无奈和绝望里。所以,很多相同的病症导致了不同的结果,穷人是因为无钱医治而死,但富人总是因为医治无效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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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为蝶
总有些东西,是在人的理解范围之外。比如,爱情。
我一直觉得,老了的男人和风韵犹存的女人,是总有那么些让人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吸引力的,这种吸引力是在人海茫茫中你匆匆扫过,目光却会独独停留在某一个点的奇妙感,似乎就是那里了,一定是那个人了,蕴含了一种神秘,满足你所有的需求,简直是上帝为你量身打造的尤物。那一刻,命运在你耳边唆使着使你相信,这个世界上除了这一个人,没有人更合适你。可这种没由来的感受究竟为什么会有,又是从哪里来的,是很难说得清楚的,至少你自己,从未明白过。
就算从未明白过,但若在事后给个选择,我仍然宁愿相信,亨伯特会选择遇见洛丽塔,再一次为她杀死奎尔蒂,就像苏西会愿意不顾一切找到父亲杰克,即便之后要面对的是漫长且枯燥的疗养院生活。
与年老的人谈恋爱,少了的,是一份年少的浪漫与激情,但有时候,少年人不懂爱,只会把未经世事的轻浮当成浪漫,又把自以为是的索取误以为激情;年老的人是不同的,他有的只是一份沉淀下来的温柔,行径过沉浮跌宕的的双眼是仿佛可以将你吸进去的深邃。你对他撒娇,他可以给你宠爱,对他没有好脾气,他也只认为那是一种个性。年老的男人可以给你足够的爱,可以满足你大多任性的要求,宽容你有所隐瞒的事情,唯一害怕的就只有失去你。用苏西的话来说就是“一切与那激情无关的事物都从我和紧攥着的爱中剥离出来,就像坐在旋转木马上看游乐场一样。”
这个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的七十年代。男主角杰克与亨伯特出生的时间相差只有六年,前者来自南威尔士,后者则生于巴黎。但女主角之间的差距悬殊,竟然有整整二十。这代表了杰克与苏西之间的年龄差距竟有整整三十九岁。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苏西还没有出生,杰克就已站在了男人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年了,而故事发生时的苏西十七岁则表示杰克早已年过半百,只怕白头发已经藏在发丝中不经意的点,皱纹开始爬上眼角眉梢,眼睛的颜色变得浑浊,而肌肤失去水分与弹性,再过不久,他甚至已经到了祖父的年纪。
而苏西呢。十七岁,英国最好的学校抢着要她,身躯也渐渐呈现出优雅的曲线,化着精致的妆容足以让人神魂颠倒,白皙的皮肤展现着青春的活力。这些无一不是在告诉杰克,她的青春,乃至她的人生都是才刚刚开始,他无法承受眼前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少女将她的一生都付诸到自己这个年老已婚的男人身上的行为,他以为她只是一时冲动,他总以为她会离开他,他深深的明白苍老的可怕。他甚至从未怀疑过,眼前这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少女其实早就蓄谋已久的要将自己的一生都奉献给他——她的父亲。
用现代医学术语来说,很明显,苏西有很深的伊拉克特拉情结。我想这与她从小就是单亲家庭的关系很大。对于很多人来说,是由于从父亲那里得到了爱而对他产生重度依恋,但苏西恰好相反,正因为从未得到,所以产生幻觉,期待能得到父亲的爱,希望能给她不一样的爱。她不愿意像社区中一旦踏入婚姻世界便天翻地覆的女人一样:“发硬了的袜底会滑到凉拖的外面,头发会脱落,腹部会松弛,胸部会下垂到衣服外面;采购的日常杂货会多得从购物袋中满出来;牙牙学语的孩子会争先恐后地逃离她的怀抱;地上永远有扫不完的垃圾和擦不光的污渍在等待着她。”在这样的环境中耳濡目染,她看不到任何婚姻的美好,也不愿意变成“心灯已然灭了”的女人。
她需要的是能够滋润她的爱情,她期待的是一份完全不同的宠爱。于是她将自己人生中最美好的幻想都压在了父亲的身上。那个在母亲眼中不负责任的父亲,那个在家中只留了一张照片的父亲,那个只在出生时看过她一眼就再未相见的父亲。他一定是她前世的情人,但前世不够,她想将这份爱延续到今生。
苏西费尽心机找到了他,并成功地将父亲变为了情人。在这人已难以为人的世道,很难以简单的对错来批判与衡量苏西的所作所为。
记得故事中有这样的一幕:十七岁生日时,苏西站在杰克的房间中央,感受酒精的余韵贯穿身体轨迹,并对父亲撒了谎说圣大卫日的十九岁生日。细细算来,也恰好在十七岁的圣诞,洛丽塔死于难产,而在此之前的一个月亨伯特在冰冷的牢笼中死于心脏病。
想到这些,我似乎能从层层掉落的故事表面,直接窥视到故事的结局。
只要是在世俗中,受道德与知识的束缚,这样的爱情是无论如何也难以被人容忍的。似乎从来就没有人想过,为什么不能呢?若排除了那些被规定得一板一眼的条条框框,父亲是血亲,是最亲近的人,是最能懂得的人,是最相似的人,是最能彼此牵引的人,是有致命诱惑的人,并且,是男人。难道这么多的理由都无法对抗这毫无新意的世界吗?
当然不足以。所以杰克“被自杀”了,苏西在宛如暗房的世界里失去了最后的光源,只能以残破不堪的身躯做毫无力气的反抗。毕竟,那里有她的爱情,有爱情擦出的火光和坠落的残余。那里有她整个青春,乃至生命的倾注。
别人不懂,也不需要懂;别人不理解,也不必理解。
我们不妨闭上眼睛,想象这样的景色,地点是没有人经过的奥克利街道,时间是在傍晚的夕阳染红了天空的时分。在那个透漏了神秘光晕的酒吧门外,明明杳无人迹,却能清晰感受到有人停留此时此刻的气息还有她鼻息中的温柔一叹。然后悄悄的起了一阵风,卷起了春日里的满地落红。
我想,就是那时候,她将一份有期限的爱,变成了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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