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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中文系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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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田
我读书很慢,况且近日开始工作,更是夺取了我平日中午的时间。每日也只有在公交车上那短短的二十分钟可以静心读书。
全本书一共耗时两周,几乎天天都放在包里。虽时间相隔已不短,但还是能记得清第一篇的故事。
开篇即是林文月与家人的闲适假日,台湾郊区的一晚生活,让久在城市的她满心欢喜。想必她对田园生活的向往,也是受了陶诗的熏陶吧。一开始还没有想到这,后来读完了,才想起这里的渊源。
一半读下来,发觉她对陶渊明、白居易、谢灵运、曹氏父子格外钟情,后来看了最后一篇后记才了解,原来这都是林先生在台大的几篇斟酌良久的毕业论文。想必是花费了时间和精力去研究了的。又是青春时期的记忆,影响深刻也是情理之中。
关于《源氏物语》部分,因为没有读过原著,关于紫式部的生平也是初次听闻。当然,这本书读完,势必是要拜读林先生的译本了。
同时,对于台大中文系的向往,更是愈加强烈。即便此生无缘深造,也是要去椰林大道和女舍2号去体会一番。
今晚终于可以去看那本在我床头闲置了一周的《三月曝书》了。
安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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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小衣
浅铺底色
读散文便是读人。还记得一位作家有些嗔怪地说:散文总把我出卖得太多。每每读起这般精致小卷,便会不自主地从字里行间探寻作者的故事。这回是林文月。
在这没有暖气只得裹紧被褥的冬夜,一些女子的名字就这般浮现,如同用手轻轻拂过经年的篆刻,再缓缓吹去那浮雕表层的尘埃,只见谢道韫笑意盈盈——这儿没雪无柳絮,却有诗人常聚,但闻林徽因细语绵绵——这儿无我小客厅宽敞,却有雅客满座。
台大中文系毕业的台湾作家郝誉翔这样写道:“曾经听一位师长说,每逢他们那一辈人聚在一起,回忆学生时代,竟然整晚谈论的话题都围绕在林老师身上,可见林老师是青春时代最美好的记忆……我也听另一位师长感慨地说,天底下的美人很多,但如林老师一般,无人不以为其美的,恐怕还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如那些名字已然如星辰般璀璨的才女一样,林文月也出身名门。她的外祖父是著有《台湾通史》的连雅堂,而连战正是她的表兄弟。当她考入台大中文系时,舅舅由衷地称赞道:“外祖父的文学遗志有此女承继了”。
面对外界诸多极高的评价,林文月选择以文字作丹青,以才情泼墨成文,于是乎,墨珠点点便串起了岁月的容颜。在《林文月论林文月》一文里,她只是浅浅地笑。此后每一篇散文便是一幅新的自画像,从不同角度作画,画自不同年纪,铺陈笔端,便是浓淡相宜的色泽与韵味。而后集结成册,便有了《读中文系的人》与《回首》。
简勾体态
正如红楼梦里宝玉所道,女人是水做的,而男人是泥糊的。可同是女人,这水又自有不同的质感与味道。待流动的水凝固纸面,便是丰盈的体态。
林文月的体态可由落落三笔勾勒出大致风貌:创作、研究和翻译。林语堂、季羡林、周作人等一代大家,常能三者并重,而时至今日,要寻到此等文人,委实困难。 而林文月恰恰在《读中文系的人》这部文集里,把全书分成散文随笔、赏析评论与《源氏物语》的翻译等三部分,捧卷静读时便可见她步态盈盈地一路走来。
林文月1933年出生于上海闸北日租界。当时日本占领台湾,依据《马关条约》,台湾地区居民都是日本国籍,于是小学五年级以前,林文月一直在上海读日本小学,也以日文为母语。直到1946年全家迁回台湾,才开始接受中文教育。这便是她独一无二不可复制的经历,人生一世,务必得有些不寻常的体验,再巧得烹饪,方得佳肴。
当多年后,她翻译的《源氏物语》广受称赞时,有人以为她是主修日本文学的,便盛赞她中文极美;当得知她是中文系出身时,便讶异她何能精通日语。林版和歌古风盎然,远胜其他任一译本。譬如明石尼君之和歌:
反故屋兮屋主人,
往事如梦无处觅,
但闻清泉兮空自陈。
读来如同在清水石阶前听紫式部把源氏公子的故事娓娓道来。
不同语言之间的转换最需艺术的灵性,得寻到一个通灵点,切切不可生搬硬造。而这种传情达意,却是林文月最为拿手的事。在文中,她提到自己曾用白话文译了几段,觉得音色如钢琴有失典雅,再用文言文翻译,却觉得愈发铿锵,而日文却似小提琴,声声诉着“迂回缠绵情致”。
这便是极好的画家,懂得每个绘画门类的属性,国画飘逸,油画厚重。往往寥寥数笔,便能勾勒出不同体态的风采。她停下笔,轻轻摩挲着画面,红着脸说,“天生有一种娴静庄重的外表。”
细绘神韵
神韵却是绘画时最难捕捉的,更是成败的关键。若笔法钝拙,则会一不小心成了年画上毫无生气的形象;而若把握恰当,则会如手冢治虫的漫画,简单的线条里,阿童木呼之欲出。这时,林文月便将心中珍藏的宝贝一一取出,忆往昔峥嵘岁月,拾信物灵气,融入笔端,那笔锋便饱含着脉脉情谊。这些自画像里,有不少都出自她的《回首》。
她念旧物,写就《怀念一袭黑衣裳》。在这幅画像里,她穿着一套自行设计的黑色礼服。决定式样后,她还在那玄墨正黑的好料子上亲手绣上花朵枝叶。“有别于湘绣的写实,较接近匈牙利刺绣的趣味”。这件独一无二的作品还在裁缝店里就被众人交口称赞,一直伴随她出席多个正式场合,也曾一同飘摇过海,在异域的土地上为主人增添华彩。而却因为一个偶然,它永远地走失了。
她念旧屋,在半个世纪后,才又回到上海的家,从记忆中残存的虹口公园寻找痕迹,牢牢记得:江湾路五四零号。在《回家》中,她写道自己仍能清晰地听懂每句上海话,却面对“销去花园,除却小径,铲平石阶,徒遗的屋壳”,怅然若失。这如今已改成“虹口区指挥部”的房子,装着单调乏味的铝制窗与防盗铁栏。当巧逢当年的保安队长一家时,风烛残年的老人竟能猜出这是林先生的女儿,唏嘘良久。
她念旧友,《董桥其人其文》中,一位用绿色墨汁写信的文人仿佛就在纸上吟哦。她以台静农的墨宝相赠,而他馈以刻着台先生字迹的竹雕文镇“尚有清才对风月,便同尔雅注虫鱼”。而在文末,她更提到读董桥文章而心生同感,那是小学毕业时唱弘一法师填词的骊歌。“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问君此去几时来,来时莫徘徊……”遥忆往事,她竟与董桥一般有想哭的感觉。她还捕捉到,因为董桥曾在伦敦大学呆过,罗素广场公园、大英图书馆以及亚非学院附近的小店总会带着甜美温馨从他的笔端冒出。“英伦可能是他心灵的故乡”,如此细腻的感触也许正来自她的亲身体验,那在《京都一年》里细细记叙的日夜。
在封面的“回首”二字旁,有一列竖着的小字:“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三毛在《我的宝贝》中曾经细细地描摹过她在世界各地偶获的宝贝们。也许博得这些才华过世的才女们一笑的,并不是一头美驹、万两黄金,也不需点燃千百里城墙上的烽火。她们在意的不过是一个故事,一个蕴藏着无尽前缘的故事。
如此想来便豁然开朗,林文月便是用缘分来画神韵罢。在她的细细描绘下,眼睛与嘴角,仿佛顿生了光彩。“她似乎天生有一种多愁忧郁的性格。这种忧郁多愁的性格,闪现在她矜持的眼神里。”这画里的可人儿便有了魂。
精木装裱
末了,要选择合适的画框来安放这些画作,林文月没有选择用来装饰西方宫殿的厚重油画框。那些金色或银色的金属框上雕着繁复的纹饰,彰显着属于欧洲宫廷的奢华,只出得厅堂,却入不得厨房,与林文月的气质十分不符。在接受采访时,她说:“我觉得我必须要先做一个人,再做一个女人,再做一个学者、作者或者是翻译者。”
林文月的厨艺极好,她与当世的文人雅客每两周的星期五都会小聚一次,畅谈文学现象、作品与新生词汇,久而久之,便得林徽因式文化沙龙的美誉。梁实秋因《雅舍谈吃》而风流一时,而他充其量只能算上一位美食家,而林文月却每每 “洗手做羹汤”,亲自端上一桌佳肴。她做菜像做学问,为了避免以同样的菜式款待客人,便把这些做菜笔记写在卡片上,日子久了,便有了《饮膳札记》,正应了《典论》中的那句“一世长者知居处,三世长者知服食”。对此,她说道:“有人把这本书归类在书店里食谱专柜,我有一点伤心。”这就好像随手拿了几根塑料条、订成框子、再刷上粗糙的油漆,就欲把画放置其中,这可委屈了林美人。
她精挑细选,最后看中了质朴的木画框。优选上好的红木,打磨光滑,再由老木匠雕出精致的镂空花纹,像极了她的文字——“似质而自有膏腴,似朴而自有华彩。”仔细端详这一幅幅精木装裱的自画像,不由暗暗称叹:这不正是林文月嘛,既不愧为才华横溢的名门千金,又充满着浓浓的烟火气息。
于是,这些画作便这样陈列在画廊里,参观者络绎不绝。在香港中文大学的一次征文大赛的颁奖典礼中,一个得奖的女孩对林文月说,她本来是考上电机系的,就是因为看了《读中文系的人》,深受感动,于是转学中文。林文月听罢,竟有泪流的冲动,她提笔写道,“由于那些文字是出于诚恳的心,所以遇到用心的读者,便会感动他们的心。写作的动机与功用,大概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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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ongh
第一次阅读林文月的散文。由于购买之前看到评论,说她的语言何等之美,何等清丽,或者因为期待太盛,所以阅读的时候反而有点小失望。
第一本选择了《读中文系的人》,第一篇选择了《读中文系的人》,那是因为我自己也是一个读中文系的人。老师提及:读中文系,是为着文化的薪火传承。但是,真正能做到这点的人绝对还是少数吧。大多数的人,在意的只是一张文凭,一样工具而已。大学四年,硕士两年半,一直过得混混沌沌,是看了很多闲书,也看了些专业书,但是记不起有什么在我的生命中刻下深深的痕迹。那是因为自己太混了,太不用心了,太没有觉悟了。所以读老师的文字,读到《读中文系的人》这一篇的时候还是很惭愧的。
林文月的文字很清淡,但是总觉得或许是老师早年以日语为母语的关系,让人觉得文字总有一些不甚顺畅之处。比方“果物”,因为学过日语,知道是“水果”的意思。有的时候会有些生造的词语。
本书第一部分主要是散文,并没有什么固定的主题;第二部分是中国古代文学赏析,给人的感觉是大学的老师在课堂上给学生讲课;第三部分是关于《源氏物语》,结果发现或许林氏的《源氏物语》修订版的序就是从一系列这些散文中综合起来的。
自己无能动笔,看文却诸多挑剔,估计老师的诸多拥护者看了恐怕会这样责备我吧。不过,觉得自己说的是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这也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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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宜陌
在回家往返的两趟途中,翻读完了林文月的《读中文系的人》,似邂逅故人,内心久久逗留着被暖阳沐浴后的微煦。面对泥沙俱下的喧嚣生活,这是一部慢节奏的启示录,莞尔间,蓦然心契。倘逢近日旅游出行,或困于案头工作,不妨携上一卷此书,置于淡墨微馨中,如品香茗,放慢行程,放松烦恼。
邂逅此书时,被书名惊起浓郁的好奇心。自己也是中文系科班出身,虽然前脚已然迈出校园的讲堂,而仍是浑梦中人,后脚未免驻足观望“哪般才算读中文系的人”?欲向名山寻仙踪。看书封面的介绍,才知林先生在台湾成名已久。主要身份是学者,专攻六朝文学,深有研究,学术著作等身;作为闲情偶寄的翻译,更是有华语世界最优秀版本的《源氏物语》。在学术和翻译之外,创作成绩也是斐然。
书中一共收入了二十二篇文章,创作于作者五十年代大学求学生涯至七十年代末。被林先生分为三类:散文随笔类、文学的赏析评论类、翻译《源氏物语》的相关文章,是读中文系的作者始终未曾懈怠的三个方向。为表自己在台大读中文系深厚又温暖的渊源,书名故以其中《读中文系的人》一文冠之。这三类中,笔者尤为钟爱散文,观赏评论,钦佩翻译工作。作为精于义理分析的学者,写文章都极易落入题不剩义的窠臼,趣味索然,为散文大忌。而林先生以其温润从容的笔锋,宽厚博雅的学识,铺就了独到的美学之路。细读《生日礼物》、《说童年》、《马兵营之行》和《一本书》等九篇散文,不得不惊叹于林先生内敛的抒情,即使再浓烈的情感,也只是出以淡笔。仿佛夏日炙热的高阳,以柔和写意的色彩散落在林先生的画布上,令看客感受到余晖的万丈温情。
读这些在心灵的河床上流淌的文字,最让人感动的,莫过于林先生的儿女情、家国情和对自然的喜爱之情。在《生日礼物》一文中,林先生记叙了自己在儿子十六岁生日来临时,与儿子的真诚对话,为儿子勾勒出“母亲”的另一幅肖像,不是白发辛劳的母亲,不是倚门望子的母亲,却是与子女说笑满足而快乐的母亲。为儿子送上了一份特殊的礼物——“我要帮助你做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儿子,但我也需要你的帮助,让我做天底下最好的母亲。”充满温厚的情怀,一对叫天下人羡慕的母子跃然纸上。写于七二年的《偷得浮生二日闲》,写道去乡下的阿婆家接度假的小女儿,乡间淳朴的待客之道,浓厚的乡村气息在林先生温婉朴实的叙述中扑面而来,“平日喜爱的那些田园诗和山水画,似乎都在心中活起来了”。念及自己在小时候在乡下的种种快乐时光,在林先生的笔下,重温了一次儿时记忆,不免感动。
缅怀思人,睹物追忆。无论是回忆童年,还是传写外祖父,风雨飘零,故国多难。如一抹云彩轻抚着笔端,感情的释放从不尽情肆纵,三千里云和月,依稀魂梦间。记叙自己外祖父在日据时代为维护台湾文化的一番苦心经营,饱览一代学人的流风遗韵。在娓娓而来的追忆中,一股甜蜜而又伤感的情怀萦绕心头,“好像什么也没有看到,又仿佛看到很多很多”,眉宇间的担当之气却是义薄云天。
林先生因为一时的负气,阴差阳错地选择了中文系,一生与文字为伍。她坦言,不曾后悔这样的选择:选择了一个读中文系的人。长久以来,中文系一直是一桩冤案,外人动辄以为读中文系的人只是作诗写小说的人,更甚者,以为中文系之人只是埋首故纸堆的酸腐之气。林先生以一个学者与中文系多年的相交相知,她认为读中文系的人,依然可以钻入古籍之中,却不至于暮气沉沉,依然是一群充满自信与朝气的传统文化之传递者,“我们明白自己肩负着神圣而严肃的责任,我们也有弘毅的知识勇气”。在研读赏析之余时,亦不妨广采古今中外先贤先进们的智慧成果,以拓宽赏鉴评论的视野,却不必墨守成规固步自封。林先生以她的真诚和学识,为中文系拉开了一道与众不同的视野,淡化了加诸中文系身上的种种不实之词。“不向西风怨摇落,好花原有四时香 ”,对林先生我们持以虔诚的感恩之心。作为薪火之士,当然也不可忘记林先生的敦敦教导,林先生认为中文系的人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传递我们的传统文化。这也是笔者一直鼓吹的,一个人若以中文进行创作,要出好成绩,好作品,必须向传统文学中汲取美学的启发与素材的营养,不至于纠缠在“言而无物、杂而无当”的流水叙事中。当然需要澄清的是,传统文学绝不是诉诸民族主义的国学。
林先生本人身躬力行,她的文章宁取涩滞不取平浅,宁取清朗不事繁丽。书中的后两节,通陶谢诗情味而自铸新意之古、淡、雅、奇,拟或是以白话文注日本古典小说《源氏物语》,博采众长,缠绵婉转。二十余篇文章,触动读者的不仅是林先生的儒雅文风,更是她为学人、为人子女、为人母热爱生活自然、寄情家国的赤子之心。
相比大陆,中国传统文脉的香火在港台得到了更好的保存和延续。读完林先生的文章,心中更是确凿,明月清风。《读中文系的人》所选作品,完成于五五年到七八年,期间正好契合着大陆最疯狂的岁月。无论是林先生极力倡导的传统文化,还是书中温情脉脉的亲情伦理,在横扫一切牛鬼蛇神间荡然无存。在历经“反右”、“破四旧”、“批林批孔”等运动后,传统文化为运动的毒炎烈日所摧残,奄奄一息,几代人沦为文化上的“孤儿”,流浪在故土的废墟间。故意蛊惑的阶级仇恨迫使所有的人与邻为壑,互相撕咬,一个民族的人伦天良,在极权高压下破坏殆尽。倒是以“民国遗民”自居的台湾,苦心经营,弹丸之地成就中国传统文化的重镇,人人尽享天伦之乐。《读中文系的人》就是一张窄窄的邮票,隔着海峡,隔着岁月,遣来一曲文化的牧笛,五六十年代的人文风情藏于这悠悠的几笔温柔,消解萧杀的记忆,写下乡愁的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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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BOB
说来惭愧,知道林文月是因为安妮宝贝。虽然评论界说她堪与周作人,林语堂、张爱玲相提并论。
那时候安妮宝贝又刚出了本新书,全民骂声一片,更有诸多学识渊博者列举了种种模仿抄袭罪状。其中提到了胡兰成的《今生今世》高行健的《灵山》还有林文月译的《枕草子》。
《今生今世》早前读过,遣词造句华丽旖旎自不必说,《莲花》疑似脱胎于《灵山》,且《灵山》又在内地被禁,找不到合适的版本。而《枕草子》有周作人译和林文月译两个版本,对比之下,还是觉得林文月译作稍高一筹。但林版当时内地出版社似乎没有引进,所以就买了洪范书店所出的台版。
在今年的六月一日,林文月的译作系列《十三夜》《枕草子》《伊势物语》《源氏物语》正式在内地出版社出版,早几月前还有另外一家出版社出版了她的三本散文集《读中文系的人》《拟古》《回首》(我是真的很烦感编辑在回首那本后面加个副标题: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这是要乘着想你时你在闹海的东风多卖几万本吗???)。
其实《读中文系的人》这本书并不是买的。是家明送的。
家明开着一爿小书店。陈列多数是封面艳丽的时尚杂志。其中也有深度读物,但偏少。也不乏周云蓬《春天责备》姜昕《长发飞扬的日子》之流。偶有一次路过书店,看到柜台上摆着林文月,才知道她的散文也在内地出版了。家明问,怎么样,看吗,拿去看吧。
看诸多文人的散文集总有一种感触,那就是:想要了解一个人,或者关于他的八卦,最好就去读他的散文吧。他写的小说或许可以把自己包裹其中玩个假做真时真亦假,但散文肯定不会是这样。因为他会不厌其烦的对你讲我怎样怎样。像汪曾琪先生的《人间草木》《说戏》《文与画》之类的,就是在讲他养花怎么样,看戏怎么样,写字做画又怎样,真心觉得散文是反映一个人内心的不二之理。
《读中文系的人》第一部分中有几篇文字看得我热泪盈眶。她七二年写下的《偷得浮生二日闲》中,写到她去帮佣的阿婆家接自己在那里度假的孩子,乡间纯朴的待客之道,及邻里间的恬淡相处。这很容易让我想起当年我小时候去乡下过暑假的种种,如今那些日子都过去二十多年了。那种人情味现在是再也体会不到了。《过年·萝卜糕·童年》和《说童年》让你完全可以了解到林文月的成长,而且让你有成长中的共鸣。读到她蒸萝卜糕的片断会让你又心酸又想笑。心酸的是年一年比一年难过了无新意。笑的是可以跟父母在一起的甜蜜。其实对比其它文人的散文我总有这样的感觉,林的《读中文系的人》中这几篇散文不华丽,也不讲究词藻,就像是白饭寿司里卷了点萝卜黄瓜条,轻轻交到你的手里。它在你回忆里打了个滚,仿佛蘸上了芥末,进入你的口中,瞬间击中你。你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转。
第二部分涉汲诸多古典文学,如诗经,陶渊明及晏殊等。这里我想就《<诗经>“国风”中所表现的我国古代妇女》这篇说两句。
文章用诗经中的部分篇章来总结我国古代妇女的的生活情形,其中开篇用了《硕人》,点明诗经时代是以健美贤淑为美,又以《桑中》等表达了约会或交游的情感。只是在单相思的表达上,林文月提到了《子衿》。在表现我国古代妇女中提到这首诗,我还真有点觉得不合适。《郑风·子衿》原诗如下: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毛传上说:青衿,青领也,学子之所服。郑笺上也有解释:学子而俱在学校之中,已留彼去,故随而思之耳。很明显,这写的是同窗的学生。应该是两个男的吧。难道在三千余年前男女就可以同窗了?那祝英台完全没有必要女扮男装嘛。兴高采烈的就跟梁山伯大方恋爱了。所以有学者提出其实《子衿》是首描绘同性爱的诗。(诸位可以接受吗?哈哈)所以,我以为林文月在这里把这首有争议的诗用来表达我国古代妇女单相思,实在有些偏颇。
第三部分主要是林关于翻译《源氏物语》的种种。据说林翻的《源氏物语》是所有版本中最好的,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找来看一看。
个人觉得阅读这个事,难听点就是顺藤摸瓜。比如你因为张爱玲读了胡兰成,又因胡兰成读了朱天文。因为朱天文又读了朱天心。说好听点就是人生是场草蛇灰线的伏笔,终有一天读到你。
所有的书本,你们准备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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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仔
在读这本书之前,书名就已深深地吸引了我。中文系是我长久以来的向往。我认为并不需要多少文化功底或是文笔,热爱母语、热爱文字对我们来说本应是天经地义。很遗憾的是从很久以前我就发现现实并不是这样。没关系,我还是向往中文系。
这本书的副标题最初并没有引起我注意。然而读完全篇,再看这大标题旁的一行小字,顷刻间真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真是想让你知道,文学是永恒感人的。”这大概也是我此刻最想表达的想法。
全书分三个部分,生活相关的散文随笔,读书时对诗词的鉴赏分析,与作者所翻译《源氏物语》相关的一些文章。通篇文字给人的感觉就是朴实无华,没有什么晦涩难懂的词语和咬文嚼字的篇章。但是看完全篇,你丝毫不会怀疑这些文字是出自一位读中文系的人的手笔。平淡的语言中充满了独到的见解,细腻的分析。
作者说,她从不后悔选择读中文系;她说她满足于这种单调而充实的生活。从中我能看到一个平凡的女性形象,不在于她的出身名门,不在于她在台湾文坛的极高地位,这只是一位平凡的母亲,一位平凡的读书人,用她平凡的文笔书写着平凡的故事而已。
平凡,却让人感动。
林文月真是一位很有才气的女作家,读她的文字,一个淡雅从容的形象就会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看到有人会把她与另一位才女林徽因作比较,林徽因同样也是我所喜爱的女性形象。这两人在我看来,各有各的才气,各有各的美丽,她们原本都是淡泊优雅之人,若是被人拿来比来比去,不免显得有些唐突了佳人。还是不要为好。
全书最喜欢的还是第二部分的内容。读中文系的作者,在她的大学时代所写的文学论文与赏析,充满了个人的感情色彩。诗词,同样是我所喜爱的东西。然而喜爱归喜爱,我却从未有拿起自己的笔为之写下过什么,充其量不过是买几本欣赏的词选诗集,闲暇之时一遍遍翻阅,背下那些我最钟爱的词句。这些“喜爱”,都只是浅显的,外在的,都没有能够表达出我自己的东西,也许是我的水平还不足以表达些什么,也许是我此刻的思想还不那么深邃,也许是我目前的功底还不那么扎实,也许现在的我,还只能去品味前人留下的观点与见解,在学习与效仿中升华自己。
书中我最喜欢的一篇文章,就名为《读中文系的人》。 其中提出的一个疑问也曾令我困惑不已:“何以今日文坛上找不到几位中文出身的人?中文系的人都在做什么工作呢?”
作者是这么回答的:“我想中文系的人最重要的任务是在传递我们的传统文化--从各个角度和立场,小心翼翼地承担我们的古典文学的保护者,甚至于发扬者。人类的生活虽然要求前瞻,但是也应该回顾;何况在前瞻与回顾之间,还有必然的连属关系。虽说“文化复兴”是全民众的事情,但是在这一方面,中文系的人理当更责无旁贷。”
真想做一个读中文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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