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维塔耶娃文集：诗歌 - 书评

看书问道

　　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布罗茨基曾在一次国际研讨会上宣称：茨维塔耶娃是20世纪最伟大的诗人。有人问：是俄罗斯最伟大的诗人吗？他答道：是全世界最伟大的诗人。有人又问道：那么，里尔克呢？布罗茨基便有些气恼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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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兜屎

　　……我想和你一起生活
　　
　　在某个小镇，
　　
　　共享无尽的黄昏
　　
　　和绵绵不绝的钟声。
　　
　　在这个小镇的旅店里——
　　
　　古老时钟敲出的
　　
　　微弱响声
　　
　　像时间轻轻滴落。
　　
　　有时候，在黄昏，自顶楼某个房间传来
　　
　　笛声，
　　
　　吹笛者倚著窗牖，
　　
　　而窗口大朵郁金香。
　　
　　此刻你若不爱我，我也不会在意。
　　
　　在房间中央，一个磁砖砌成的炉子，
　　
　　每一块磁砖上画著一幅画：
　　
　　一颗心，一艘帆船，一朵玫瑰。
　　
　　而自我们唯一的窗户张望，
　　
　　雪，雪，雪。
　　
　　你会躺成我喜欢的姿势：慵懒，
　　
　　淡然，冷漠。
　　
　　一两回点燃火柴的
　　
　　刺耳声。
　　
　　你香烟的火苗由旺转弱，
　　
　　烟的末梢颤抖著，颤抖著
　　
　　短小灰白的烟蒂——连灰烬
　　
　　你都懒得弹落——
　　
　　香烟遂飞舞进火中。

『脑瘫

　　我是一个天生的作家，我并非（如前近十载所自以为的）用我的一生经历来充实我的写作，而是把写作渗透进落落梭梭的一生。
　　所以我甚至很少真的写。我用很多很多的话语来掩饰。
　　然而我是一个天生的作家。为描摹苦难而写，为写而历经苦难。面露寒微之色、打着哆嗦、攥着碎了碴儿的酒杯……以我并不强壮的胸膛正面迎向更深远悠长的苦难。
　　心怀恐惧地迎向，
　　深邃而意味深长的苦难。
　　
　　
　　正在此刻，如蒙指引，我看到这样一句话：
　　“与她同时代的诗人爱伦堡曾经这样评价她：‘作为一个诗人而生，并且作为一个人而死’。”
　　
　　
　　当然无意与这位了不起的诗人攀交情，甚至就写作天赋而言，我差得远得不止几个光年，哪怕与最蹩脚的人儿相比。
　　
　　
　　即便在最绝望的时候，我听到你告诉我我让你想起了那位我从未哪怕稍微结识的博尔赫斯。
　　那是我所能得到的最高赞美了。无论出自真心或是安抚之意。
　　
　　
　　把那些最最隐秘的美好传递下去，传递下去。如同八年前异乡的寒冬，我亲见并感受到的一样。
　　如果说我们必须给一切赋予一个意义。
　　
　　
　　所以我甚至很少读诗。骨头里的自惭形秽与偶遇如此美好事物的幸福感的交融，会溶解和撕裂我。
　　诗人都是天才，我永远做不成诗人。
　　
　　
　　右手臂上的字很好看，含义也很好看。
　　
　　
　　然而我是一个天生的作家。无论谦卑地为活下去而活，或是带着这一无上荣耀安详地死去。
　　

胭脂冷

　　你的名字是漫长的国境线
　　      一九二七年春，帕斯捷尔纳克致茨维塔耶娃
　　　　　　
　　　　我们多么草率地成为了孤儿。玛琳娜，
　　　　这是我最后一次呼唤你的名字。
　　　　 大雪落在
　　　　我锈迹斑斑的气管和肺叶上，
　　　　说吧：今夜，我的嗓音是一列被截停的火车，
　　　　你的名字是俄罗斯漫长的国境线。
　　　　
　　　　我想象我们的相遇，在一场隆重的死亡背面
　　　　（玫瑰的矛盾贯穿了他硕大的心）；
　　　　在一九二七年春夜，我们在国境线相遇
　　　　因此错过了
　　　　 这个呼啸着奔向终点的世界。
　　　　而今夜，你是舞曲，世界是错误。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的时候，百合花盛放
　　　　——他以他的死宣告了世纪的终结，
　　　　而不是我们尴尬的生存。
　　　　 为什么我要对你们沉默？
　　　　当华尔兹舞曲奏起的时候，我在谢幕。
　　　　因为今夜，你是旋转，我是迷失。
　　　　
　　　　当你转换舞伴的时候，我将在世界的留言册上
　　　　抹去我的名字。
　　　　 玛琳娜，国境线的舞会
　　　　停止，大雪落向我们各自孤单的命运。
　　　　我歌唱了这寒冷的春天，我歌唱了我们的废墟
　　　　……然后我又将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