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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罗·策兰诗文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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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in
前几天电脑键盘不灵了,本已逼到我指尖的策兰那杏仁般的苦,无法敲字于是无法泄出。混合着他让人着迷又疑虑的光晕,这种感觉让我受到折磨。如同每一个在其诗歌与思想世界滞留的人,策兰自己所早已知晓的阅读栅栏,如今也在我面前清晰可见:“我处在与我的读者相异的时空层面:他们只能远远地解读我,他们无法将我把握,他们握住的只是我们之间的栅栏。”
作为一名坚持用德语写作的犹太人,策兰渐渐将自己《死亡赋格》中纯净澄明的艺术美学,看作是对犹太人所经历的苦难的背叛。这首为他带来极高声望、被誉为“二十世纪标志性诗歌”的作品,渐渐被它的作者远离。父母死于奥斯维辛集中营而自己独自侥幸存活,这一经历本身已让这个敏感自持的诗人对德国、德语、纳粹和犹太人身份保持了最高程度的警觉。不断地,他确信自己感受到了周边人的反犹倾向,这种倾向在对他抄袭的指控中得到最大程度的暴露。他无法接受德国战后对纳粹历史的“清结”和视而不见,无法接受其他犹太人与任何德国元素的和平相处,亦无法与用凶手语言写作的自己达成和解。
青年诗人策兰,“这时代最伟大的德语诗人”,人们这么称呼他。一个诗人没有办法改变自己写作的语言。“语言”,对其而言,不是问路时改变的语调或生硬的小舌音,而是他关于自我存在与表达的根本。现实冲突不可避免的成为他存在的基构,影响着他的思考和创作,亦最终影响到他的生存状态。这让他渐渐“走向黑暗,沉入他心的苦井”,一如另一位德语诗歌的天才荷尔德林。
策兰成为一个隐藏自己的暴露者,一个晦涩封闭的现实主义者。他越来越艰涩难懂的作品受到人们的质疑,那些诗更像是“语言碎片”。读者找不到进入诗歌的路口,把握不住意象所指。“封闭性写作”的指控让策兰感到愤怒,他认为自己从未脱离过时代:“此中的每一个字都和现实直接相关。可是,他们没有读懂。”事实是,策兰的诗学探索被一定程度的忽略了。他用诗歌实践着自己惊人的语言天赋和复杂深沉的个人体验,成为一个如此真实的与现实同呼吸的诗人。
在《死亡赋格》引起诗坛轰动的前一年,27岁的策兰曾为其朋友的画展写下导言《梦中之梦》。彼时还默默无闻的诗人在其间勾画出自己诗学的朦胧轮廓,已经显示出与自己早期诗歌创作不同的思考方向。这之后,他便始终没有放弃对如何抵制诗性语言的滥用以及如何找到纯粹的、始源性语言的关注。而这不可避免的使他走向更远更深的哲学层面,思考短暂存在与永恒状态之间的矛盾。从五十年代起,策兰成为一个逐渐获得无上荣光的世界级优秀诗人,却也同时是一个与时代思想前沿保持惊人同步的思考者。他同彼时最优秀哲学家们具有相同的大时代敏感度,对即将出现的信息社会保持警惕;而他在诗歌中展现出来的对语言和存在的思考,则仿佛是另一个海德格尔——他确实与海德格尔这位前“纳粹分子”之间存在微妙的交际。不止于思想,策兰从存在主义那里获得了构建自己诗学的养分。1958年不莱梅文学奖的获奖致辞和1960年毕希纳文学奖的获奖致辞《子午线》,为人们提供了得以窥见这位拒绝“内心生活公有化”的诗人的直观窗口。在那里(尤其是后者),他用打破常规的德语表述,向人们展示着哲学思考如何与诗歌相遇,诗歌如何与语言相遇,而语言,如何“与自己相遇”。
策兰参与过1968年的法国学生运动,他和游行的学生一起“手挽手大声呼喊口号”。在那之前他已经多次进出疗养院进行精神治疗。他在1969年前往以色列,虽然振奋,但犹太朋友的过度热情反而让他坐立难安。1970年4月,他从巴黎塞纳河米拉波桥跳下。那时,他已经在巴黎居住了二十年,但他说“巴黎把我压垮抽空我”。这个终身实践着自己“穿过语言的黑洞”的诗歌追求的诗人,带着整个二十世纪的创伤,最终仍无家可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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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hijun
paul celan最早是Anselm Kiefer的画里引发我对他的兴趣的。kiefer是德表非常重要的画家。
策兰是一个我显有几句能读懂的诗人,虽然我认得那每一个字。其实我不太讲究,不纠结于是不是看的王家新芮虎的翻译还是原文,因为诗歌翻译就是不断的放弃一些含义去选择另一种含义嘛,况且比起梅利尔,斯帝文斯这还不算残忍了。celan的东西密封性很好,几乎不屑于让人看懂似的营造属于他自己的意象。或许当他向自我的最隐秘深处搞的时候也就开启了另一个极端 人的普遍共同性。只能说他那些破碎的意象的理解和现实的语法逻辑所不在一个体系。其实并不是非要长期置身于虚无的人才能共鸣他的意象。我也记得他分别在几首诗里用了文森特的几个符号。也许他对文森特的理解的偏差也同比我对文森特理解的偏差,也是“理解”本身的背面,属性之一。
其实没有什么迷,也没有什么解读,那些什么所谓 “德国战后迷王”“顶着死亡写作”之类的标签全是屁话,全是噱头,包括他的自杀,精神分裂,和什么悲惨,夭折,都是以享观众的题外话。这样一个对沟通绝望的诗人通过他职业性的晦涩给他的读者转述着他的不清晰,我只知道,如果诗歌有功能有意义有指向有趣味,我想策兰可能会选择做点别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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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珮空
文/环珮空归
策兰(Celan)这个名字是他自己颠倒原名顺序(Antschel)得来的,读起来有种轻微的咬牙切齿,却简单而优雅。他居住的小镇有近乎一半人和他一样,属于犹太民族。这个有着修长身材黑发黑眸的漂亮小伙儿,同样是纳粹眼中的不良品种,时刻准备着被送入毒气室,送入焚尸炉。
母亲大概有着贵族血液或者理想主义的头颅,所以会梳着光滑的发髻,披着毯子坐在壁炉前,给年幼的他读一些大部头文学著作。策兰则一边玩耍一边似懂非懂的跟着读喜欢的字词。启蒙教育一贯如此,懵懂随意,但往往影响到孩子以后的偏好。
少年时,他开始读歌德、海涅、席勒、尼采、卡夫卡等人作品。里尔克是他的最爱,他背诵里尔克的诗:
“主呵,是时候了。夏天盛极一时。
把你的阴影置于日晷上,
让风吹过牧场。”
这有强大气场的几句铺天盖地而来,原诗的表达带着宿命,带着惶惑无助。而在三十年代的罗马尼亚,“主”就成了带着怜悯默立,且对残暴无以援手的路人。
尽管如此,为了生计,策兰还是顺从父母命,远赴法国学医。柏林站,他看到了纳粹对自己种族的第一次大屠杀(水晶之夜)。犹太人的教堂、商场和书籍被烧毁,超过三万犹太男性被关进集中营,还有一部分被驱逐,无家可归。
玻璃碎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将无法复原的美丽折进了策兰的黑眸,他双肩颤动,他说:“你目睹了那些烟/来自明天。”是的,这烟是以活生生的人为原料燃烧着的,会在风中游荡。就像他后来的恋人(巴赫曼)写的寓言一样:
“你必须回到你的人民中吗?”
“我的人民比世上所有的人民都古老,他们失散在风中。”
没有人能让犹太民族六百年的沧桑销声匿迹。即便他们在党卫军和纳粹分子的铁蹄下暂时化成了浓烟滚滚,化成了人皮手套和皮包,但总有人会记得他们的本来面目。
策兰为留存这些面目用的是诗。他接触超现实主义,撅弃医学开始攻读浪漫主义哲学。他和至爱的父母亲一起被关进了隔离区,在拥挤和浑浊中和同族人互相安慰。他用《死亡赋格》抒发自己的愤怒:一边厢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德国大师”在轻佻和欢快的写信玩蛇遛狗,一边厢是德国大师“他高叫你们把琴拉得更暗些你们就像烟升向天空/你们就在云中有个坟墓躺着挺宽敞”的叫嚣,这血淋淋的幸灾乐祸何其泯灭人性。
他逃生了,在友人的帮助下。可是父母却永远的失去了,尤其是他挚爱的母亲,他痛:母亲病重,没有道别,一定会惦记自己。奥斯维辛的烟连续几个月都不断,策兰写了一首又一首的诗纪念母亲,数次提到“杏仁”,据说这是他母亲做蛋糕用的配料。他说:“我纺那神秘的线/你在线上的沉思之露”。母亲从他的诗中走来,和他幼时一样,一起读书思考,给予他精神食粮。而所有的苦,可以成为“数数杏仁/……让我变苦/把我数进杏仁中”这样血溶于水,化为一体的共苦。他恨不能代母去苦啊。
乃至后来,他获得多项文学大奖,包括德国最重要的一项带有终身成就的毕希纳奖后,他也不能忘记怀念一句:要是母亲在就好了,她总是对我不够有信心。他在朗诵会上,吃到父母生前的熟人带来的蛋糕,是杏仁的,他哭了。他坚持用自己的语言和语法勾勒真实的历史,却并不想借此“对苦难历史的渲染来吸引同情,也没有把犹太人的受难作为一种道德的优势”(引自王家新)。
他只是沉湎于被摧毁的混乱与悲悯中,无法回到现在。他听到奥斯维辛司令部的无休止的探戈和狐步舞,声彻云霄,像是死神的进行曲。他听到二战后,还有人在身边喊“让犹太人进烤炉吧!”,他看到自己的信件因为寄往地址是以色列而被邮局揉皱。他是敏感的。一个诗人沉浸于表达的世界中时,比其它文体的写作者更像个孩子。他的黑眸已经有了阴翳,他看不到晴朗的天。即便因为爱情,他写过催人奋进的《卡罗那》来描绘战后爱人相见时的无言感怀和爆发性的喜悦;即便为了亲情他写过《花》,并牵着儿子的手在街头高唱国际歌,他都不能真正忘却那段他见证过的历史,包括自己穿越匈牙利逃亡时的可怕历程。
没有人能抹煞那场屠杀的存在,我们原谅的只是他们满怀歉意的后裔。
或者还该加上曾被诬蔑为剽窃,加上知音在逐渐减少,策兰变得多疑、狂躁、沉默、不安、脆弱,终于在1970年4月的一天跃入了塞纳河。据说他会游泳。
他喜欢的里克尔写道:“门轻关,烟囱无声;窗不动,尘土还很重。”在日晷的阴影下,是这么的安静,无声无息,却没有人的痕迹。
“歌在人类以外/吟唱”他如是道别。
http://blog.sina.com.cn/s/blog_3d09ff700100g9qu.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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