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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灵5号 - 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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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TA的每日心情
    慵懒
    2013-3-28 1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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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V.2]偶尔看看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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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6-2 18:39:36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幽灵五号》收录了谢克里二十八篇优秀之作,大部分取材于另一位美国著名科幻作家罗杰·泽拉兹尼编辑的《罗伯特·谢克里最佳科幻小说选集》。
      谢克里似乎是个喜欢作弄人的作家,他热衷于将他的主人公置于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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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用户从未签到

    沙发
    发表于 2013-8-2 04:18:40 | 只看该作者
      一个多产作家的短篇科幻故事集,整本书充满了天马行空和奇思妙想。我一向觉得,好的短篇小说比好的长篇小说更为难得,在短短的篇幅中不仅要讲述一个完整的故事,还要保证人物个性鲜明、剧情扣人心弦、结局出人意料,实在是很少有人能够做到的。

    该用户从未签到

    板凳
    发表于 2013-8-2 10:51:28 | 只看该作者
      罗伯特谢克里的故事教人忍俊不禁。
      
      你看——格利高尔和童年好友阿诺尔德建立了一个“AAA行星消毒公司”,开始营业,但是他们所承接的满心以为能从中大赚一笔的业务却让他们吃尽苦头,在《幽灵五号》里他们被自己想象出来的怪物追杀;在《运输牲畜》中他们绞尽脑汁好歹将三种本来根本没办法同处在一样环境中的动物运送到了目的地又受垄断公司的积压而被拒收货物;在《忠实的救生艇》中他们被一艘古代星际大战中遗留下来的救生艇当作本族战士加以“全力救护”,关在舰内叫天不灵叫地不应……这是多么招人喜爱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儿童化了的成人形象——机智灵活、自以为是、乐观轻松、满不在乎的小幽默,没有一点矫情造作。
      
      罗伯特谢克里的故事就是这样,篇幅短小内容却很丰厚,有着充满冒险色彩的戏剧化情节,语言简洁明快,文风质朴自然,亲切可爱。调侃笑语中蕴含智慧的幽默与现实关怀,而与儿童经验衔接所产生的天真未凿的稚拙童趣则使他的故事有着温暖的亮色,以浪漫自由的想象力将读者带进一个富有想象、梦幻和灵感的新世界。
      
      罗伯特谢克里的作品往往处理的是冷峻而尖锐的题材,故事发展中又涉及到种种严肃的话题——政治、战争、社会思想、道德、文化冲突等等,但作者没有板起面孔来正经八百地说教,而是深入浅出、举重若轻,娴熟地运用夸张、戏謔、戏拟等喜剧手段,在夸张变形的叙述中丑者可笑、恶者滑稽。他以单纯明朗的儿童视角关注现实,而这种单纯明朗的目光却更能超越事物的表象而直达本质真相。
      
      《杀人证》在很大程度上是一个寓言故事,涉及“文化冲突”的重大命题。为了应付地球母星特派员的视查,从来不知犯罪为何事的新吉拉维星人们按照流传下来的地球古书建起了监狱、教堂与学校,选派了警长,并委派渔夫汤姆担当“罪犯”的重任,发给他代表合法杀人权力的“杀人证”,以“真正的遵循地球的习惯和传统。” 渔夫汤姆的“犯罪”开始了,他的一系列遭遇借助夸张、滑稽甚至闹剧式的场景叙述以轻松明快的幽默与嘲讽生动地表现出来——“村民都想亲眼见识见识偷窃,因为这是遥远地球母星上的奇异风俗习惯,真是闻所未闻。所有的人都扔下买卖不顾,专心观察汤姆的每个细节。”主人公不时的内心剖白更是令人忍俊不禁,童真的善良纯净自然坦率与成人世界里的虚伪、欺瞒、谎言形成鲜明对比,新吉拉维星球恬静安宁的乌托邦般的生活正反衬出充斥地球文明的贪婪、伪善、残暴、阴险和野心。“杀人证”的颁发使得两种文明的对立凸现出来,被嘲笑的不仅是杀人这种形为,更是这种行为背后无形的思想体系与文化背景。
      
      在这里,有意思的是罗伯特谢克里对于星际殖民题材科幻小说的讽拟。地球母星在长期战争后与长期失去联系的殖民星球新吉拉维星一取得联系便说道“银河系不能有异星人的地位,毫无例外!同样也不应存在和我们人类不同的任何文明。我们必须这样来治理帝国,不能允许各行其是,要建立秩序,不惜任何代价!……不允许任何偏离准则的现象,任何激进的行为,例如自由意志,自由恋爱,自由选举等等都在严禁之列。我们对所有异己的事物决不手软,在移民地将建立起铁的纪律。……”这“官腔官调”的措辞方式实际上就是作者对“星际殖民”的所做的评论。传统的星际殖民题材科幻小说往往鼓吹地球向外星球殖民所带来的现代的、进步的、文明的图景,实际上是人类中心主义与科学主义的延伸。《杀人证》正是通过放任不羁的想象提出了一个“殖民文化”的“反题”,讽刺机锋直指狂妄自大的地球文明,有力抨击了建立在压迫与不公基础上的星际殖民,驳斥挖苦了为星际殖民行为做正面陈述的话语表达方式与意识形态。
      
      这样的讽拟同样出现在《欢迎仪式》、《怪物》等涉及“文化冲突”的作品中,而在《我的密探》中这种深层的狂欢性因素得到淋漓尽致的张扬。《我的密探》直接取材于冷战时期的社会现实,但在这里,间谍战被游戏化了——那些被作者以夸张的手法凸现出来的无孔不入的间谍们既没有007的神通广大,也没有现实争斗的残酷血腥,他们笨拙的间谍行径,连被监视的主人公看了都替他们着急。文章不仅充满喜剧效果,也是极富社会意义的,作者在文章中辛辣地嘲弄了愚蠢自私、无能多疑的官僚权力集团,他们以国家利益为名义欺骗压迫民众,正如博马舍在《费加罗的婚礼》中所嘲笑的那样“布置间谍,收容奸细,偷拆漆印,截留书信,明明苦于应付,却用事情的重要性来夸大铺张。整个政治就是这样的,政治也好,阴谋也好……它们有点象孪生姐妹。”文章结尾,密探们放弃了做间谍,与被监视的主人公共同生活在充满田园之美的异星球上,与地球生活的黑暗窒息形成了鲜明对比。
      
      James Sutherland在English Satire中论述说,滑稽幽默(the comic)与讽刺(the satirical)的区别正在于讽刺的标志是对所述状况“不能接受、拒绝容忍”,从而激发大众的变革之心。儿童性是罗伯特谢克里作品的重要特征,尖锐深邃的讽刺却是其灵魂所在。作者让读者看到了可笑的事物叫人笑不出来的那一面,那些彼此参照的内容使读者隐约意识到人类自身不可避免的劣根性。而对人性的怀疑和对社会现状的批评是密不可分的,在《大狩猎》、《第七个猎物》、《到地球取经》、《清除服务》、《绝对武器》中,现实的丑恶与病态、社会风气的暴虐腐化、社会的不公与罪恶昭然若揭。
      
      这个生于上个世纪二十年代末的美国老人不动声色地讲述着一个个饶有意趣的故事,他的故事是幽默的、惹人发笑的、平易通晓的,同时又是关怀现实性、批判的、充满讽刺与嘲弄锋芒的,他内在承接了欧洲自古希腊阿里斯托芬以来的喜剧批判精神,在朗然的嘲謔嬉笑中表明着立场,正如莫里哀所说:“通过令人发笑的描绘,抨击本世纪的恶习。”他的讽刺深刻却不刻毒,尖锐却不尖刻,关怀现实而不激进不绝望,通透的灰色幽默中教人看出作者满满一腔暖意和爱心。
      

    该用户从未签到

    地板
    发表于 2013-8-5 07:42:01 | 只看该作者
      不经意间的感伤
              ——《寂寞的谢克里》读后
      
      十分钟,年华老去
      
          在一个阴雨绵绵的下午,我拿到了这期《译文版》,随意翻开,一眼看到了李克勤写的《寂寞的谢克里》。
          有些意外。
          谢克里是去年12月初去世的,1月份出的那期《科幻世界》上就发表了一篇官方悼文,追忆了罗伯特?谢克里的一生,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这次在《译文版》刊发的文章,也许可以看作是半私人性质的怀念吧。
          我得知谢克里大师去世的时间跟李编辑差不多,感谢便捷的互联网,老人家尸骨未寒,大洋彼岸的各大SF中文论坛的悼念活动已经开展的如火如荼了。
          其实在这些献花、悼念、默哀的人们中,真正喜欢过他的文字的人有多少呢?也许大部分人不过是怀着对一位曾经伟大的科幻短篇小说巨匠的敬意而来的吧。
          记得04年看“世界科幻大会”的报道时,那个驼着背翻着厚嘴唇却神采奕奕的老头儿,还笑眯眯地对我们说:我要来中国看看。想不到在一年多以后,往昔音容笑貌已永成追忆。
          像启功、严文井、巴金、费孝通、横山光辉……一样,又一位我们必须致敬的人离开了,他代表了一个时代在逐渐逝去。
          不会再有第二个阿西莫夫、海因莱因,不会再有第二个罗伯特?谢克里、新星一了,希尔弗伯格、波尔们该有多么寂寞。
      
      
      走下神坛的微笑
      
          今年3?5学雷锋日前夕,一本讲述雷锋成长、生活、恋爱的书突然畅销起来,人们从中看到了一个喜欢穿皮鞋、呢子大衣、带手表、照相的时髦青年,一个谈过青涩恋爱的羞涩男孩,一个喜欢写诗歌散文的文学青年,这名长期以来的“圣人”走下圣坛后,人们反而感到他更加可亲可敬了。
          这是一个爱好颠覆偶像,颠覆历史,颠覆经典的解构主义文化时代,人们不再需要那些不可质疑的“圣经”与“神像”。
          看过不少文人传记,以及在报刊杂志上刊登的短篇人物志,大多数人写人物散文,莫不是从其生平显赫的名气、脍炙人口的作品、流芳百世的气度等方面谈开去,看多了免不了觉得千人一面,如查户口般的官样文章,并无甚值得回味之处。
      其间难得的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文章,竟无一例外都是外表最不起眼,最平凡、朴实的文字,那些笔下的大师们,与我们普通人并无二致,嬉笑怒骂,饿了吃饭困了睡觉。
          我喜欢那个在逃难途中,一边扶着陈寅恪,一边和人流中的沈从文对骂的刘叔雅;我喜欢那个点菜时“拿着菜谱,与服务生进行探讨,就像搞尖端科研一样”的沈昌文;我喜欢那个感慨《Vanity Fair》杂志“一代不如一代”的中国最早“小资”施蛰存……这样的大师我们才敢走近,才敢细细观察而不至于被万丈光芒晃了眼睛。
          所以喜欢这篇文字,喜欢上了这个在角落里好奇的抽着中国烟一边抱怨美国对烟民的歧视政策的老头儿,喜欢上了这个爱听好话爱凑热闹爱逞强的老头儿。
          所以,才会在他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寂寞时,感到那么一种突如其来的惆怅。
          就像在一篇纪念建筑大师杨廷宝的文章中,写了一堆大师陪老工匠躺鸦片馆、在文革中饱受折磨的“事迹”后,突然来的一段回忆:
      “70多岁的老人,用钢笔在大约一尺见方的纸上画着,是一幅精心的设计方案鸟瞰图,线条仍然稳练,但手有点哆嗦。”
          看到最后一句时的心情,怎么形容呢,悸动?颤抖?想来想去还是用“哆嗦”一词好。
      
      文学的傲慢与偏见
      
          罗伯特?谢克里算不上我十分喜欢的作家,他的短篇小说看过不少,看的时候拍案叫绝啧啧称奇的时候也不少,但令人难以忘怀刻骨铭心的鸿篇巨制那么多,区区数篇小文字,实在无法令他的地位在我心目中排进前五名。
          这是文学的偏见,还是短篇小说的悲哀?
          不论是国内的茅盾、鲁迅文学奖,还是国外的诺贝尔文学奖,还是科幻小说的“星云”、“雨果”奖,获奖作品中占大多数的都是长篇小说,最为出名的作品和作家,也都是长篇。
          这种状况并非朝夕形成的,就算是莫泊桑、欧亨利再世,恐怕也无法力挽狂澜吧。
          现在玩文学的,张口闭口都可以来几句卡尔维诺塞林格尤利西斯浮士德,可要他说出这些短篇小说家的10篇以上代表作,保准瞠目结舌保头鼠窜。
          现在是眼球经济的时代,出版社需要赚钱,长篇更好宣传,更有卖点,更好炒作,对于“文学评论家”来说,长篇更方便他们运用丰富的文学理论知识,来将文字细细解剖,用佛洛伊德用文化解构用民族主义女权主义一一掰来。要是短篇……拜托,我随便写个人物分析就比你整篇小说都长了,那多尴尬呀。
          罗伯特?谢克里,要是个年轻美女作家还可以帮你包装一下,你一糟老头儿,能给出版就不错了。2000年还给了你一个“大师奖”,时代对你已经很厚道了。
         “其实我有不少短篇题材都可以扩展成长篇的,可那样子就跟注水猪肉一样失去味道了……短篇也有短篇的好处嘛……”新星一嘀咕着。唉,我说大师,现在有几个爱好者可以围绕你的作品喋喋不休长篇大论的?人家小松左京多聪明啊,一部《日本沉没》就够你拼搏10年的名声了。
          实在想偷懒的话,学人家阿西莫夫,写个一万来字的《日暮》,丢给希尔弗伯格不管了,后者乖乖给你扩成长篇前面还要署上你的大名,至于注水猪肉被读者怎么评价嘛,那是出版社的事情跟咱无关。
          罗伯特?谢克里大爷,下辈子记得这个方法吧,再别那么傻自己又写短篇又写长篇,又累又显得自己没个性。
      
      
      活过,爱过,被爱过
      
          2005年的网络名人“芙蓉姐姐”早已销声匿迹。
          超女、大长今一类的词语出现在媒体上的频率也少多了。
          不只是美国,如今就是一个世态凉薄的时代。出名和被人忘却是件太容易的事,被大众传媒舆论引导的公众就是这么愚昧、盲目而乐于健忘——他们需要新鲜的刺激,这样会有新的商机。
          《楚门的世界》中,曾经最热门肥皂剧的男主角,在成功逃脱摄影棚后,也许过不了两个月就会湮没于芸芸众生吧。
          忘记是前阵子的哪个节目中,一个目前转行成为节目主持人的前流行歌手,在接受访问时大大方方地说:“啊,对,我就是曾经唱了XX的过气歌手。”
          忍不住笑了起来,经过怎样地失落、沮丧、颓唐后,他才终于重新开始另一段人生呢?尽管一笔带过,其间也一定有无法为外人所道的辛酸吧。
          谢克里曾经写出作品,作品被人读过,被人喜爱过。
          但他现在老了。
          比起现在有一堆FANS围着尖叫的尼尔·盖曼、洛伊斯·比约德、佛诺·文奇、奥森·斯科特·卡德……来说。背着包无声地从人群中穿过的他,真的老了。
          在他风头正劲的时期,也曾有过被一群疯狂的少男少女围绕着的时光吧。
          人老了之后,是不是比年轻气盛时更需要敬仰的目光来安慰自己呢?
          所以他才会对来自异国他乡的陌生编辑们如此热情,如此不厌其烦地说着自己的作品,自己过去的辉煌。
          每个老人都无法避免的毛病呢。
          罗伯特?谢克里的寂寞,一个老人的寂寞,一个作家的寂寞,一个被世人遗忘的老人的寂寞,一个过气作家的寂寞。
      
            在网上没有找到这篇文章的电子版,于是花了2个小时把它敲了上来,没有读过谢克里文字的朋友,也可以把这文章当作篇普通的美文来读一下。^_^
            很抱歉未经作者同意,所以……请不要转载。
      
      
      寂寞的谢克里
                                                                     
                                                                       by : 李克勤
      
            罗伯特·谢克里去世了。2005年12月9日。
            我是12月12日听说这个消息的,圣诞将至,外文编辑们正商量着给一批国外作家寄贺卡。同事突然从即时通上传过来一句话:要不要给罗伯特·谢克里发封唁电?我的第一反应是写错了,同事想说的是发封圣诞贺电之类。
            谁知真是唁电。
         
            罗伯特·谢克里一直是我很喜爱的作家。科幻作家中,擅长短篇小说的不少,像他这种风格的却不多见。他是个写幽默作品的人,没有什么鸿篇巨制,但一个个小故事写得精致可喜,而且很好玩。他常常写着写着,笔锋一转,掉一个大包袱,故事顿时峰回路转,出人意表。从这个方面说,可以将他称为科幻领域的欧·亨利。我曾经将他的两篇故事译成中文,《什么都别碰》和《去特兰奈的船票》。本以为仅止于此,文字之缘而已,谁知后来竟见到了他本人。
            2004年9月,我去波士顿参加世界科幻大会。头一天就见到了他。第一印象是:好一个糟老头子。矮个子,背有点驼,一脑袋白头发,两片厚嘴唇向外翻得厉害。但再看一眼,似乎又不那么“糟”。背着一个双肩背包,挤来挤去。
            印象有点混乱,反正,不是我想象中的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第一面见得乱哄哄的,都是刚到饭店,一大堆人,忙着互递名片,寒暄一气。这个老头子没有名片,我一张挺括的名片递过去,他卸下那个双肩背包,在里面掏来掏去,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凑在鼻子前头,手抖抖地写下名字、e-mail,撕下来递给我。
            接下来两天,在会场里时常看到他。仍是背着那个包包,慢吞吞地走来走去。他的名气虽然很大,但在美国科幻圈子里,似乎已经过气了。时下的风头人物随时身边围着一群仰慕者,他却总是一个人。作家是喜欢高谈阔论的,经常看到几个人气宇轩昂地谈笑风生。他从旁边过时,人家认得他,打个招呼,他就站住脚步,在旁边听他们谈论,伴着谈话内容笑笑,听一会儿走开,别人也不挽留。
            我想,英雄暮年啊,罗伯特?谢克里是老了。
            我是个抽烟的人,喜来登诺大一座饭店,却连个吸烟室都不设。健康到如此地步,实在令人胆寒。但烟客还是不少的,侧门出去一溜椅子,经常排排坐、抽烟烟,把旁边的垃圾桶当烟灰缸。一天傍晚我出去,才点上烟,罗伯特·谢克里走来我身边坐下,摸出烟吸起来。
            彼此聊起来,先感慨美国的禁烟力度。同为受歧视的烟民一族,马上便有了共鸣。老头子一支烟很快抽完,摸出烟盒准备再来一根。看来瘾头不小,也可能也可能是在饭店里憋久了。
            这支烟却老摸不出来,老头子盯着我的烟,问:你抽的什么牌子?中国人说烟酒不分家,但美国好像没这个规矩。我又是初涉贵地,唯恐犯了人家的什么忌讳,于是只告诉他这是中国烟,没有主动散他一支。谁知老头并不客气,马上道:我能试试吗?
            接过中国烟,第一步就是掐掉过滤嘴。动作熟门熟路,看样子平时也是这个抽法。真是老枪了。
            关系又亲密了几分,于是聊得更加海阔天空。我告诉他中国读者很喜欢他的小说,他大为高兴,连连说了许多创作甘苦。过去这么久,记不得当时具体说了些什么,印象中他好像抱怨美国读者和出版商不重视短篇,就这个问题发了不少怨言。
            之后我说,科幻世界杂志社准备这两年邀请一些知名美国作家去中国跟读者见面交流,本来想邀请他,但又觉得他年纪大了,一定不愿长途奔波。罗伯特·谢克里马上激动起来,郑重其事地告诉我他身体好得很,而且很愿意全世界走走。为了证明,他立刻向我诉说他前一年的乌克兰之行:没有一个人陪伴,就那么背起背包上路,难道还不能证明他的身体之好吗?只是,老头子颇有几分幽怨,可能你们觉得我没什么号召力吧。
            我连忙否认,又说了许多他的作品在中国如何受欢迎的话。罗伯特·谢克里又高兴起来,追问了许多细节。我的感觉是,人到了一定岁数,可能真的会返老还童。是人都喜欢听好话,但成年人大多会掩饰一番,难得像他那样,听个没够。或许近些年来,他在美国很少听到这些话,太寂寞了。
            第二天又在会场看到他。找了个相熟的售书摊位,桌上摆一摞作品,他在桌后坐,也算签名售书了。当红作家搞这一套,大会要实现作安排,造势。他只能这样,因陋就简。我们的主编姚海军看了大为兴奋,马上催我一起过去跟他聊聊,生怕别人一拥而上,抢了我们的机会。
            谢克里先生知道我们出了他的两本选集,样书也收到了,只是不认识中文,不知道到底选的哪些篇。前一天我单靠记忆给他说了说,说的不完整。现在可好,老头抱出几大册作品集,一篇篇指着问。这篇有么?好,这篇我写得也很满意;这篇呢?哎呀,其实这一篇不太好。查到最后,看样子老头觉得我们选得还不算太差,只是强调说:这几篇应该选,再出第三辑,请千万加上去,这几篇我最满意了,只是长一些。
            聊了十几二十几分钟,总共只有两三个人过来。不是买书的,只是请他签个名。而且态度很淡,书递过去,签完点点头致谢,没有FANS的狂热。看来姚主编的担心是过虑了。
            美国读者真是有些凉薄,或者说太现实。这方面,中国读者似乎厚道多了。一个作家,只要曾经风靡,哪怕风头过去很久,一露面仍会被大家指指点点。当时我真是有些感慨系之,但后来一想,又释然了。一个作家,只要他的作品被人读过、喜爱过,也就够了。至于身边有没有簇拥追捧,有当然热闹,没有自然寂寞,但其实并不重要。
            美国人也有很多值得欣赏的地方,比如墓志铭的文字,我们国家多半列出生前职位,一副准备把官做到阎王殿的劲头。美国人这方面理智得多。这类文字也有几个固定套路,有一种是这样的:
            活过,爱过,被爱过。
            来形同罗伯特·谢克里,多么恰当。曾经写出作品,作品被人读过,被人喜爱过。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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