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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夜客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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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诗旧
这两日读完了逯老的《寒夜客来》,颇多感触。文中讲了许多苏州小吃,及长街里巷,心里一直对苏州有着莫名的喜欢与熟悉,仿佛上一辈子居住过那里。这次借书本,重游的只是故地。
说实话,我对“吃”真的欲望不大,能够去名景胜地一走,便胜于世间佳肴无数。不过书中有好篇都涉及了许多我感兴趣的人事物,比如竹林七贤,陶潜,李白,及番薯的由来。
在查找作者的简介时刚好看到李浩的一篇书评,写得极好。特摘录在此。
闲趣亦是人生真谛——读台湾学者逯耀东《寒夜客来》
李浩
前些天,在书店浏览新书架,一本《寒夜客来》跃入眼帘。牛皮纸颜色的封面,颇得明人之风的水墨淡彩写意,竖排的行楷书名,雅致不俗。
这是台湾学者逯耀东在内地出版的第二本谈饮食文化的书,三联书店印行,去年12
月第一版。摩挲书封感叹,逯先生不愧为钱穆的弟子,“寒夜客来”选得好。
这个书名来自宋杜耒的七绝。全诗是:“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以诗论,宋自是比不得唐。但宋诗亦多有意境高远者。此篇即是。作者取前四字为书名,好似信手拈来,实为深得其三昧——真是把饮食给文化了。翻动散着墨香的书页,有些佳句也要涌上心头:如“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如“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如“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那心,被温暖地浸润在汗漫的中国文化美学境界之中。那书,自是放手不下。
这当然是一本谈吃的书。目录里,单那“烧猪与挂炉鸭子”“银丝细面拌蹄膀”“从城隍庙吃到夫子庙”就已教人垂涎三尺。何况,面对世上生旦净末丑,桌上川鲁湘粤淮,看客、食客乃至过客千千万,又有几人说得明白?而逯先生能。聊人生大戏,谙熟唱念坐打;品红绿佳肴,能谈“望闻问切”。君子以重持轻,逯先生是厨子喜欢的那种人。
向来,琴师觅知音,
厨师求知味。人家精心烹制了拿手菜,若邂逅我等浑浑噩噩傻吃迷糊睡之辈,除了美以“色、香、味”俱佳外,再无说道。虽是斥了不菲的饭资,想那厨师踱到无人处也要长叹:“这菜,做的瞎可了了!”而逯先生不然。便是一只烤鸭,也品得出来自“明炉”还是“焖炉”。灶里用的枣木抑或桃木。明炉烤鸭润而不腻,焖炉鸭子一咬流油。他还会告诉厨师,汉马王堆大墓,陪葬食品中,就有一竹筐熬鸭子,以及后来各代朝野是咋吃鸭子的,真乃“遍识四方五味之所宜”。言罢,想那厨子定会执其手引为旷世知音。不过,凡事均有两面。为官,为师,为食客,碰上逯先生这类人,高手当然引为同道,若是个手艺等而下的,那可只有乌乎哀哉的份了。
这实是一本谈文化的书。吃是人生一等的大事。在汉语的词典中,“吃得开”、“吃大锅饭”、“吃官司”、“吃苦头”,以“吃”字为头的词条荦荦大者。足见“吃”不仅是文化,且还是“主流文化”呢。有的“文化”几十万年都没有变。人类最早懂得用火,便是“炙”,也就是烧烤食物。今天,有人热衷的“吃串”——吃烤羊肉串等所谓烧烤系列,便是向老祖宗看齐的文化。逯耀东谈饮食,着墨更多于“物外”。在“谁解其中味”“陶渊明喝的酒”“烤番薯”等篇名下,所述早不仅为“文章做法”,笔端凝结的,根本是中国饮食文化的精髓——情绪意境与文化叙述。
还说鸭子。书中,逯耀东信笔写到元杂剧的一折——贾员外吃烧鸭子的戏。这贾员外想吃烧鸭又痛惜银子,而铺子里油汪汪的鸭子实在馋人,于是,趁人不备偷偷用手捋了一把,让五个手指粘满了鸭油。回家后,这贾员外舔着四根手指吃了四碗饭,原打算剩下一根手指留待晚饭,不想,午睡时,被闻香知味的一条狗将那手指上的鸭油舔个精光。贾员外一觉醒来懊恼不已,不久,竟一病不起,含恨而逝了。
文人,至味,手指,寒窘,这些元素,使这则可入《笑林广记》的的段子,充满了中国式的幽默与文化风情。读了这一段,今后再吃“全聚德”,贾员外的行状,不仅会助您品味出烤鸭的美处,更会帮您真切地品味出鼎鼐调和的滋味。
稍稍沉思,您会纳闷,一款中国美味的吃与品,一篇渲染中国美味的优美文字的读与品,何以会折射出那么丰富的内容呢?作者用意,正在于此。
这更是一本写人生的书。有句话,叫“饮食男女”。中国人,将从事什么职业叫作“吃什么饭”,这比喻很实质。或可说,吃,便是人生。当人们衣食有着,小康了,文化上的穷讲究便要冒出来。而正是这种讲究,才使我们细微而真切地品味到人生的好处。在逯先生追随美味的文笔中,人生的闲颐之趣显影了。
禅说:“人活着,若不知认识自己,何异行尸走肉?若不能安住身心,快乐自在,这人生又有什么意义?”人生之美,不仅耽于一个个目标的实现,更在其悠悠的过程。逯先生的《寒夜客来》正仿佛说,人生当有滋有味,明明白白地享受闲趣乃是真谛。
这里且录一段作者书序中的文字:
那年下中州,又去长安。夜市灯火依旧……当炉的伙计喊道:“老师傅棚里坐。”于是进得棚来,在小矮板凳上坐定,唤了碗丸子汤,几串烤羊肉,一盘驴钱肉,一大杯透心凉的冰啤酒,慢慢啜饮起来。突然临座歌声唱起,我抬头看见一个头缠黄巾,身着淡蓝色秧歌装的卖唱者,正在唱“走西口”。那汉子嗓音高亢而凄婉,棚里嘈杂顿时静了下来。探头棚外,一阵风来,浮云掩皓月,月色朦朦。回首棚内,客人渐渐散去,夜已深沉。
你说,这一段文字,是在谈吃呢?还是在谈文化?抑或韵味盎然的乃是人生闲趣意境呢?这样的“饮食文字”,不单作者,即使笔者,也要被那份美感染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当然,品味优雅闲趣的意境,除了一定的文化修养,还离不开起码的“小康”。“寒夜客来茶当酒”,前提是橱中有酒,专事以茶;“风雪夜归人”,叩的虽为柴门,但不是“白屋贫”才对路子。贫贱日子百事哀,哪还有什么闲趣可品呢?只可叹,举首四顾,历来,不论富窘,整日里埋头为稻粱谋,不知“寒夜客来茶当酒”之味者,芸芸众矣。
逯耀东先生为人们写下了这般耐读的文字,不幸却于今年二月在台湾以七五之龄仙逝。在怀念他时,也让我们对他表示深深的谢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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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笔小
吃点什么的时候我总喜欢看点什么,看点什么的时候我又喜欢吃点什么。没办法,我毛病大了,还总改不了。但佐着小食看书,尤其是看关于吃食的书时,那种难以言说的愉悦,用逯耀东的话来讲就是“真真是妙不可言也”。
写食物的文章,可以让人从文字里就闻见香气,甚至超越自我品尝带来的快感的,非逯老莫属。谈吃不一定要鲍参翅肚,烹龙煮凤,食物的真味也可以从家常的炒青菜、烤番薯、臭豆腐和焖肉面中找到。你看他那样深情地描绘着一碗搁浅在童年时光里的大肉面——“那的确是一碗很美的面,褐色的汤中,浮着丝丝银白色的面条,面的四周飘着青白相间的蒜花,面上覆着一大块寸多厚的半肥瘦的焖肉。肉已冻凝,红白相间,层次分明。吃时先将肉翻到面下,让肉在热汤里泡着。等面吃完,肥肉已经化尽融在汤里,和汤喝下,汤腴腴的咸里带甜。然后再舔舔嘴唇,把碗交还,走到廊外,太阳已爬过古老的屋脊,照在街道上颗颗光亮的鹅卵石上。这真是一个美好又暖和的冬天早晨。”昏昏欲睡的秋日午后,读到这样一段文字,即便当时手中捏着的只是大半个晶莹剔透的红石榴,仿佛也能从中品尝出那碗面的鲜香腴美来。与其将这种感觉简单地理解为语言学教材上干巴巴的“通感”之说,倒不如宁可相信这就是文字的魅力。
装在胃里的食物是生活,留在记忆里的食物是文化。在这本书里,明明逯老写的是“食物”,满纸却透着历史、诗词、民俗与典故,读来清淡隽永,像雪夜里红泥炉上烹着的一盏清茶。书名取自宋朝诗人杜耒的“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一句,颇具意味:朋友来时,便是佳境,即使厨无余肴、柜无陈酿,铲雪煮茶亦能成为妙事,透着一份真诚与潇洒。这种洒脱无关金钱,却与内心相连——舍外雪压寒枝悄然坠落,竹炉里松炭星火四溅有声,釜中茶汤鱼眼乍现,此时风宁月朗,更有数点疏梅映窗,又是另一番境界。境在之时,平凡之物才显神奇之处,正如我小时候吃的那些甜酒酿与蒸豆腐,并不算什么至尊美味,于我却是一等一的好东西。
不管走到天涯海角,人们的胃口总还是认祖归宗。早在众声开始喧哗之前,逯老就以文学的姿态,为在飞速发展的城市里急剧衰落的古老饮食文化和在记忆中逐步淡去的故乡,留下一个满怀质朴敬意的记录。在这里,我们看见了他最真切的不忍之心,其间夹杂对家园身世的追怀,对人心人情的描摹,对世事和自身的反思,令人深味旧时光的缓静与从容,以及城市的日新月异所带来的尴尬与代价。
他是真正热爱食物的人,他懂食物,他会告诉你拙政园附近的仓米巷,不仅有写《浮生六记》的沈三白,还有专做地道苏州早点的老字号“朱鸿兴”;待大闸蟹上市后的虾蟹面,才是美味中的美味;一粥一饭之微,蔬菜鱼虾之馔,都有一定的讲究和情趣。品读逯老的散文好像在聆听一位性情和蔼、见识广博的老者闲话家常,饶有趣味。他写凡人小事,记乡情民俗;谈烹茶饮酒,考辞章典故,即兴偶感,娓娓道来。
最丰富的韵味,往往体现在最简洁的话语里。我愿做那个轻推柴扉的雪夜归人,与他围炉而坐,化雪而饮,听他谈民间朴素的饮食乐趣,谈从他童年的记忆里散发出的丰饶香气,还有那一抔姑苏泥土的芳香……我想这也是一桩令人沉醉的快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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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三峡
久仰大名,翻开第一篇《烧猪与挂炉鸭子》却心生疑惑,莫非又是朱伟《考吃》之类的硬考据?好在作者渐入佳境,开始引经据典,随意挥洒。回忆自己美食之旅的文章,有些段落下笔不够节制,欠剪裁,似流水账,《谁解其中味》之类固然是文人谈吃本色,只是有时写得兴起,条理不够明晰。改日读读唐鲁孙。
一本谈吃的书,最有感触的却是最后一篇《糊涂有斋》,与吃无关。误人半年,感同身受。兹录一段如下:
我们教书营生的人,走下讲台,不再误人,就是淡出。记得我教罢最后一堂课,对学生说,现在我教书生涯的就要画下最后一个句点,就走下讲台了,虽然这个句点不怎么完美,但还是要画下的。学生乍听,一脸错愕,然后响起一阵掌声,我向他们一鞠躬,感谢他们的不弃,竟能容忍我这么久。然后我转身擦黑板,似雪的粉笔灰,纷纷飘落在我满头似雪的白发上,等我再转过身来,偌大的教室,已空无一人,只剩下站在讲台上的我。窗外日照正明,蝉嚣断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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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の
旧年不经意间随着这场寒意逝去。无聊间捧一本书读,《寒夜客来》正符合现在的境况……
桌上只有一点幽幽的烛火,被裹在一套同样小巧的玻璃,手被微弱但仍倔强跳跃着的火苗温暖着, 丝丝柔热要用掌纹来用心感受。烛火圆圆地层层地铺叠着,照出可供夜读的一片恰到好处的区域来。我俯身桌前的金黄与橘红便可染上脸来,轻轻后靠便逃开这片暖色,只留下一道夜影隐没在厚厚的沙发靠垫中。
读到逯耀东先生的冬夜文字:“宋人杜耒《寒夜》有“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之句。 寒夜朔风,拥被难眠,突有故人来访,披衣而起,倒屐相迎铲雪融水,发火煮茶。茅舍外雪压寒枝悄然自坠,竹炉里松炭星火四溅有声,釜中茶汤鱼眼乍现,此时风宁月朗,更有数点疏梅映窗……”怕是最佳境界了。
读到这儿,似乎有这首诗的冲动:“绿蚁醅新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但当时唐代的政治环境,已经搅天风雪,水瘦山寒。
幸好今晚我遇到了另一首诗,并且深深喜爱,我把它抄在札记本上留以纪念:
想独上高楼读一遍《罗马衰亡史》,
忽有罗马灭亡星出现在报上。
报纸落。地图开,因想起远人的嘱咐。
寄来的风景也暮色苍茫了。(醒来天欲暮,无聊,一访友人吧。)
灰色的天。灰色的海。灰色的路。
哪儿了?我又不会向灯下验一把土。
忽听得一千重门外有自己的名字。
好累呵!我的盆舟没有人戏弄吗?
友人带来了雪意和五点钟。
所以这样的夜,尽量帅气地披一条毛巾被让自己看起来象个"superman"而非一个瑟缩取暖的少年。回忆一些暖和的事,忽略没人和自己说晚安的事实……
PS:二零零六年二月四日是北京入冬以来最冷的一天,那天我写下这篇读书笔记。当时的一个幼稚少年在笔记本的扉页上写下:
“命运会回报那些在凄风冷雨中痴心不改,苦苦等待的人。”
那样的一个夜晚让我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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