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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台新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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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安若
文/易安若
初读《玉台新咏》的时候,一下子就翻到那首熟悉得不能再熟的《行行重行行》——“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彼时正是雨后的一个傍晚,心事满腹,多云未雨,就那么一低眉,眼泪便不争气地汩汩而下。从前念了千万遍总好似无动于衷,如今不经意地临章一瞥,竟泪眼潸然。想来也应当是写诗人情至深处脱口而出的句子吧,偏偏要境界所至,方能体悟一二。
当真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如何香艳绮丽的词句也不为过。那些温婉的、炽烈的、香艳的、缠绵的,字字句句不过是一颗颗爱得深沉却低至尘埃的心。如同《古诗十九首》一般,深衷浅貌,语短长情。温丽悲远,却又纯朴直接。
所以爱听千年之前的空谷跫音。诗书民谣里的那些人儿,爱就爱得简单直接,即便思念,也浓墨重彩,放肆渲染。情真意切,像一阵风,吹进人眼中心上。“思君如清风,晓夜常徘徊。”思念教人夜不能寐,辗转徘徊。起身鸣砧,却怕惊动了那满园月色。于星空下点染夜色,以思念佐酒,且放肆作一番宿醉。“但问愁多少,便知夜短长。”
在无数或炽烈或婉转的诗题之中,我爱极了《有所思》。却只是单纯地爱这个名字而已。像是一根无形的红线,冥冥中牵引着伊人的欢颜愁绪。《笑傲江湖》中,任盈盈就曾为令狐冲弹奏过一曲《有所思》,是牵念的意味吧,荻汀枫岸,潇湘泪染;梧桐深院,丁香缱绻。倘若尚未有所爱,不妨且有所思。因为思念永远只是一个人的事情。一个人设坛祭酒;一个人打点行装;一个人诗书乐舞;也一个人笑傲江湖。哦,思念是寂寞的。偏偏许多人都最爱这无边的寂寞。清风,朗月,尚有所思。
人都说《玉台新咏》是艳诗集,我却想起陆机《文赋》里那句“诗缘情而绮靡”。就连王献之都说“相怜两乐事,独使我殷勤。”这世上唯一不需要遮掩推诿的,莫过于爱。真正情之所至,便想要将整颗心都剥落在那个人面前,邀他看心底大朵大朵盛开的繁花。燃脂瞑写,弄笔晨书,字字句句都关乎良人。房栊坐看月影斜,窗下独对后园花。耳畔的千里莺啼,也只作相思序曲。或许爱都是浓烈绚烂的,似春日里灼灼的桃花。思念却馥郁一般,芬芳各异。那些郁郁的思妇,可能焦灼痴想“轩车来何迟”;可能消瘦嶙峋,“宽带为思君”;抑或是忧伤憾恨,“衔恨独吞声”;甚至噬心腐骨,百倍煎熬,只“愿君流光及盛年”。
那些明媚忧伤、哀怨彷徨,都在记忆深处渐行渐远。或珍藏,或遗忘。而曾经绚烂绮糜的梦寐时光,也在思念中生生蹉跎。你我都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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