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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
最新书评 共 52 条
时间的$
在战国这样一个暴烈的时代,人头随时可能被砍,人均寿命很短,文化人常常打嘴仗(同时代的孟子甚至骂墨子是禽兽)。唯独庄子没被骂过,并且思想流传至今,活到80多岁且过得逍遥快活。他只是在他最重要的对手惠子坟前感到很寂寞。越来越觉得庄子是一个了不起的无条件快乐主义者。
庄子,一个无条件的快乐主义者,他是当今中国最宝贵的心灵鸡汤。他告诉我们如何活得长,如何老得爽。庄子的伟大绝不仅限于这些耳熟能详的成语。
《阿凡达》、《盗梦空间》、混沌理论、云计算、巴菲特投资理念……这些被认为是世界上最NB的事,无不指向老庄的智慧。我们不学老庄,白投胎到中国了。
@正安学院 : 《阿凡达》是理解庄子最好的注解。男主角在陆战队战士和阿凡达两种身份间切换,时间久了以至于适应了潘多拉星球,反而怀疑现实的身份是虚幻的。这不就是庄周梦蝶吗?人与马、大鸟、森林的连接沟通,不就是《齐物论》万物齐等、能量相融想通的精神吗?理解了庄子的《齐物论》也就能理解云计算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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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幻$
记得古代文学老师在讲到庄子的《逍遥游》时,说到,《庄子》的逍遥出世的思想不能消极的来看待。庄子的隐逸不应该是用来消磨自己的斗志和少年风发意气的,而是在失去什么的时候,用来安慰自己的良药。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儒家着眼于现实,是一个积极的入世者,执着于理性、有着自觉的社会责任感。而道家,则给那些在世俗中忙忙碌碌的仕子庸人留一条退路,在现实当中碰得头破血流的人们,往往特别能够在庄子的那份逍遥的闲适中掩藏自己的忧伤。后来多少怀才不遇的感慨悲歌之士纷纷都归隐山林,徜徉乎自然山水之间,为的仅仅是寻求一片属于自我的天地,不受尘世的污染,保留了自身最后一点人性的美好以及贴近自然的一份纯真。
隐士,是道家的价值观,而隐者的境界,无外乎庄子《逍遥游》中所提到的那棵树的境界了。这棵树,大而无用,匠者不顾,但是庄子却说“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漠之野,彷偟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斤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树于无何有之乡,广漠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何其的逍遥,何其的自在,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没有了世俗的烦扰,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往来奔波。如苏轼一再被流放,来到岭南后却写下“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的诗句,如此的豁达、乐观。再如陶渊明,“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归去来兮,请息交以绝游。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虽然仕途不顺,但是平淡的隐居生活给他带来了无限的美好体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生活中充满了诗书的香气,摒弃了世俗的污浊,美好品质的清流才得以显现。
隐士总给人消极避世的感觉,其实,在现实的挫折面前能够很好很坚强的生存下来都是需要极大的勇气的。隐者们其实都很乐观,他们需要乐观的心态去对待残酷的现实,这实际上也反映了人类某种生存困境与人生的无奈。在现实面前,人不得不低头,无谓的抗争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不能改变现实,那么,何不放宽心态,去享受可以享受的生命,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改变不了环境,但是可以改变自己的心态。隐士不消极。
庄子也曾做过小官吏,但是他最后选择摒弃世俗,选择关照自我以及重视个人内心品质的修养,一方面是由于他对黑暗现实的清醒认识,另一方面则是与他的哲学修养是密不可分。庄子是个伟大的哲学家。关于实与名的看法,关于存在的思考,以及关于宇宙、时间、运动、生死等问题的哲学性思考,都极大的影响了《庄子》思想风格的形成。庄子对儒家的做法是极其贬斥的,在庄子看来,一切礼法、道德、智术都是统治者劫掠的工具,人应该顺其自然,如果能回到人类原始蒙昧的状态那是再好不过的。他对黑暗社会的揭露是毫不留情的,但是提出的解决办法是违反历史规律的。然而,儒家相比而言就比较勤恳,儒家拥有世俗的社会政治理想,哪怕暂时不能实现也要孜孜不倦的追求。
我认为在当今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外儒内道是个人不可缺少的两方面。既要努力积极的去改变我们身边的环境,另一方面,对结果不要太苛求。认真努力踏实的走好脚下的每一步,结果便是自然而然的了。豁达的接受一切结果不是消极,不进取才消极;有梦想敢追求不是乐观,不畏失败重来才是乐观。
汪国真的一句诗写得好:我不管结果如何,只要梦想还在前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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筝吹
说起来,老庄的思想算得上带有点自然哲学的意味。“道”的思想贯穿于通篇。“道”者天也,自然之法。用现代人的语言来解释,或许可以称之为“自然规律”(虽然庄子对它的解释更富至高(全知全能)的意味)。
出于个人对哲学的喜爱,任何的勤于思辨我都并不排斥,即使它是一种诡辩(当然持反驳论调的人完全可以就人类认识必须出于直观感性来否定我并坚持不可知论观点,就这点来说,我确是无法拿出任何证据来证明现象的自在客观的。就哲学的科学来说,任何一种科学方法,都是基于人类的感性、知性和理性的,而这些无一不是必须建立于纯粹形式与先验综合统一性之上的。但即便如此,不可知论者吹嘘主观唯心力量万能的做法仍旧显得过于草率。因为不可否认的是,人类的规则能力是随着对现象观察所积累的经验(统觉中的现象统一性)而逐渐定型并趋于稳定的,即使你的主观可以曾经天马行空地想象一种从未经验过的现象)。
然而道家此种对伪儒礼(就其被权力绑架来说)的虚伪与扭曲人性所提出的坚决的反论,其高举人性自然的大“道”,并非是没有可取之处的。当儒学试图垄断伦理解释权时,道家这种毅然走上坚决彻底的怀疑论的做法,若在一个交流讨论自由的话语环境之中,是显然有助于民智发展的。
遗憾的是,由于东方哲学大多充斥着先验唯心(与经验唯物观相对)论调,这些意识形态的长期占据人心使得科学观念无法得到长足的发展。在儒家承认的世界秩序中,这种秩序不是自然本身具有的关系,而成了这个世界应该具有的面貌。而道家和佛家对于世界之“独化”、之“无常”的神秘阐释,同样失落了人们对世界秩序进行探索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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茱萸青
以前看这本书,大概是忙着看《庄子》,因此没功夫看“庄子”和他的思想吧。又或者年纪太小无法理解他的洒脱,他的包容,他的通透。
不中绳墨,不中规矩,而能不夭斤斧。人与人之间若能不刻意扭转切割而相互有所得,即停留共生,这于双方才是深重持久的平和。因为种种欲望,看待事物总与这事物本身存在偏差,一旦发现,又舍不得放手,于是强行拿刻刀重饰,用手将其扳“正”。这样的关系中,人得不到成熟与平静,只有占有欲与失去的恐惧。
可知接人待物应有平常心,不因为人或物的难得或优越而兢兢战战,而应以平和随淡之心包容囊纳,走出圈定的小我,去与这些人和物贯通交融,携五石之瓢,浮乎江湖。而不是为这件罕物所苦。
自由,法国一个哲学家说:人生来注定为自由所苦。于庄子,自由是可以免于“犹有所待者”。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一种在我理解是外界与自我之间的通透,没有自我圈定固步自封的界限。定乎内外之分盖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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拾柒
【写于2007年3月,大一下学期】
先秦各派哲学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庄子,因此选择读《庄子》。
首先简单介绍一下庄子其人。历史上关于庄子的记载很少,其生前默默无闻,死后也很少有人问津,家世渊源,师承关系,生卒年月均不甚明了。后世了解庄子,主要是通过《史记?老庄申韩列传》及《庄子》一书,介绍极其简略,仅两百多字,但是历史书中对庄子所作的最早的详细的记录。因此有关庄子的详细情况,大部分要来源于《庄子》。
庄子姓庄,名周。根据司马迁的记载,庄子是“蒙人”,但并未指明是何国之“蒙”。庄子生活的年代可以确定为战国中期,但确切生卒年以无法考证。
《庄子》一书应成于先秦时期,有内篇七,外篇十五,杂篇十一,是经西晋郭象删订而流传下来的。
下面我想就《庄子》一书中的《逍遥游》来具体谈一下庄子的思想中的某一部分。
《逍遥游》是《庄子》的首篇,表现了庄子追求绝对自由的思想。庄子的逍遥是指“无所待而游于无穷”,即是说无视物我之别,忘己,忘功,忘名,与自然化而为一,不受任何约束而自由自在地优游。此逍遥义同时奠定了整部《庄子》的浪漫主义基调。
文章一开始就给我们塑造了大鹏的宏伟形象,它凭风怒飞,扶摇而上九万里,看虽逍遥,实则有所待,“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没有达到庄子理想的境界。紧接着有通过野马,尘埃,朝菌,蟪蛄,冥灵,大椿,彭祖等形象说明他们皆有所待。到此以“小大之辩”稍做收结,再引出誉不加劝,非不加沮的宋荣子和“御风而行”的列子,他们因为有所待也不逍遥。于是“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只辩,以游无穷”的至人,神人,圣人形象就呈现在我们面前,成为庄子肯定的正面形象。
然后文章进行一系列的具体论述,用许多寓言故事如“越俎代庖”等逐层阐述了圣人无名,神人无功,至人无己,继续重申了顺乎自然,无为而适的逍遥游观点。这种“游”是指向内心的精神的“无所待”之游。
那些具有理想人格的至人,真人,神人,圣人体现了庄子人生观的最高境界。这些形象的最大特点是能超然于物外,无往而不逍遥。他们一方面能超脱死生,另一方面能超脱世俗道德与情感,同时还具有一些养生之法,这些使他们能够超乎常人,具有一些令人惊讶的能力,“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这是庄子眼中处世的最高境界,但也只能是一种理想的追求与向往,人总是要生活在某个特定的历史与社会之中的,因此更现实的问题还在于如何避免外物对于本性的摧残,而达到“自救”的目的,庄子由此提出了“避世”和“游世”的办法。
庄子的逍遥游作为一种理想境界,让人心驰神往。但在现实中却是无法达到的。后代学者对庄子的逍遥义进行了很大发展。后人评此篇曰:“庄子之学,以虚无为体,以静寂为用,以自然为宗,以无为为教。逍遥游者,游于虚无之乡。寂静一任其自然,无为而无不为也。……《庄子》全书,皆是虚无,寂静,自然,无为只递演。此篇为第一篇,统括全书之意,逍遥物外,任心而游,而虚无,寂静,自然,无为之旨,随在可见。能了解此意,《庄子》全书即可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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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从梅
皎月如水,秋风瑟瑟,仰面数落稀落星辰,聆听缥缈云端絮语,不由忆起浑沌通七窍而亡的故事——
南海帝王倏和北海帝王忽受恩于中央帝王浑沌,欲报答他,二人认为人人都有七窍:眼视物,耳闻声,口饮食,鼻呼吸,唯独浑沌上下无别,内外无分,囫囵一个。于是二人决定为浑沌开凿七窍,让他像常人一样享受畅快的生活。征得浑沌的同意之后,二人便开始每天为浑沌开凿一窍。第七天七窍全部开通,浑沌也死了,悲剧由此而产生。
一个看似荒诞不经的言论,一声带着许辛酸与无奈的叹息――我不得不佩服这位二千多年前的智者,有着怎样一种穿越时空的睿智与透彻。浑沌本一体,它的生机默默通着有形万物的生生不已,而让它陷于一个有形有相的世界,自然之性泯灭了,正如孩童的纯真没有了,人类最初的淳朴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是是非非中的纠葛争纷,是斤斤计较中的趋利避害,是追名逐利中的艰辛疲惫,是尔虞我诈中的欺骗受伤……
于是庄子告诉人们,“天地一指也,万物一马也”,万物“以不同形相禅”,而并不固守于彼此之分。庄子修炼了“法自然”的浑沌之术,心中聚集了天、地、人浑沌为一体的饱和力量,于是他可以在沉重的人世间,心灵如大鹏鸟飞上九万里的高空轻松而快乐地“游乎尘垢之外”,在“无何有之乡”看到方内的大千世界也只是宇宙变化的一个瞬间,一个角落,也才有了“不遣是非,以与世俗处”的逍遥游般的人生之旅。
“浑沌”当为“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之境界。然而蒙昧的淳朴时代一去不复返如同浑沌死而不能复活,有时人们不得已在压力下疲于奔命,也许达到庄子的“举世而誉之不加劝,举世而非之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是吾辈可望而不可及,但是我们可以也修一点“浑沌术”,回归自然本性,也不时地让心灵跳出困顿的人世,忘记是非善恶,走到方外的“无何有之乡”去体味与天地合一的痛快,让胸怀变得宽阔,培养内心的一种从容与淡定的浩然之气,学一学“形莫若就,心莫若和”、“就不欲和,和不欲出”的处事态度,所谓“外化而内不化”,在纷乱的时代,喧嚣的都市,外表可以追随潮流为了更好地适应社会发展自我,而内心却拥有一块属于自己一块最美好的精神疆土:
也有片刻——置凡尘琐碎于不顾,抛纷乱喧嚣于脑后。声音,在那里凝固;时空,在那里定格。唯能听见,自己和缓的呼吸,还有咚咚有节奏的心跳,原来,这就是生命的天籁。俯视清澈的河水,没有顾影自怜的感伤;仰望宁静的天空,唯有灵魂的回归与自由。
也有片刻——在落英缤纷、花香满径的百草园,一个毫无拘束、洒脱不羁的灵魂与清风明月相伴,独与天地精神共往来,随万物化为一体,如苍穹下飘荡的一朵流云,原野上悠然的一阵笛声。
也有片刻,憧憬水穷行到处,云起坐看时,荣辱不惊,去留无意的诗意人生。
心之浑沌,莫过于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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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灰
对于道家思想和归隐文化,主流评价多有“消极避世”之辞,似乎“消极避世”就是联系道家思想和归隐文化的精神纽带。然而新读庄子《齐物论》,再重读陶渊明《归去来兮辞》,对于老庄与隐士,就有了全新的理解。想法零碎杂乱,谨以“自然”、“去欲”、“无”勉强连缀成文,姑且尝试一谈。
一.自然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1]陶潜的归隐,一开始就指向了田园,指向了自然。而自然,也恰是庄子追求的理想境地。
对于庄周本人之归隐,大概可以《逍遥游》之“樗”及《秋水》之“龟”的意象来理解。樗因“不中绳墨”、“不中规矩”[2]而免于“山木自寇,膏火自煎”[3],得以“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4];龟则“王巾笥而藏之庙堂之上”,虽“留骨而贵”,而人人知其“宁生而曳尾涂中”[5]。至此,盖可理解庄子之归隐,乃是强调“无用之用”,避世以全其身。而再细读之,又可得出新的意象:“乡”、“野”、“涂”——即“自然”。
“自然”首先可以理解为“自然界”。对于归隐,虽有言“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似对归隐“自然”有所贬低,但也还不足以泯灭“自然”本身的象征意义。“云无心以出岫,鸟倦飞而知还”[6],此情此景给予的是对隐士身份的认同:好似穿着特定衣饰,好似举行特定仪式,山川草木、花鸟虫鱼,身处其中,方才有欣然皈依之感。
当然,“自然”更是指“自由”、“自足”、“自得”之境界,而“自然界”本也是同“自然境界”一脉贯穿的。“云出无心,鸟倦知还,本非有意”[7];容身自然,顺应万物,亦是无心。无须多心,便是自由、自足、自得之状态。“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此言一出,《齐物论》阐释的归隐境界,较《逍遥游》与《秋水》中“无用之用”、“避世全身”的立意,又有提升。而这一境界,即“随顺自然”。
二.去欲
随顺自然,自无多可欲。如老子所谓“圣人为腹不为目”[8],即满足自然之需要,而剔除冗杂的物质和精神欲求。
依佛家说法,有了欲望,便生言行;言行一出,必然造业;业已造成,引来因果报应;屈于因果报应,遁入轮回;轮回转世,不得涅槃。与之相似,以庄子的道家视角看来,儒墨之争,归根到底也是“欲望”使然,而其因果链条大概如是:有了欲望,便生私心[9];私心作祟,引来辩驳;适应彼此辩驳,分出是非界限;界限划定,无异作茧;作茧自缚,不得超脱。
明知欲望之祸、争辩之咎,故儒墨相与口诛笔伐之际,庄子没有选择从属一派。与之相似,十六世纪,西方新教与天主教战火正酣之时,面对甜言蜜语的拉拢与咄咄逼人的威迫,蒙田[10]只静静归隐象牙塔,没有作出非此即彼的立场选择——因为不值得选择。
“是其所非”、“非其所是”,辩驳之中恐怕连自我悄然迷失;“寐也魂交”、“觉也形开”,即使赢得一时赞誉,也会输掉自在人生。老子道:“宠为下,得之若惊,失之若惊”[11]。有欲于君王之宠幸,则必然低眉于君王;有欲于功名之荣誉,则必然折腰于功名[12]。
而无欲,则不争;“夫惟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13]。所以庄子钓于濮水,能够对楚使“执竿不顾”[14];所以陶潜息交绝游,拒绝向朝廷“为米折腰”[15];所以同在轴心时代的希腊,当亚历山大大帝问及何所欲求之时,第欧根尼[16]连眼皮也不抬一下,只冷冷一句:“只要你别挡住我的太阳”。
不欲不争,故而宠辱不惊——即使地位自甘人下,而于精神则始终高贵。归隐之人,确实多为失意之士,然而人们常抱以精神上的绝对敬重态度,正是因此。
三.无
至人去欲,故而“无己”;神人去欲,故而“无功”;圣人去欲,故而“无名”[17]。去欲,终归于“无”。
读《齐物论》,开首是南郭子綦荅焉“忘我”,结尾是庄周梦蝶欣然“物化”。“忘我”,即心中“无我”;“物化”,即眼中“无物”。一头一尾,以“无”统摄全篇,自现深意。依庄子看来,如若寻求事物初始的状态,就会发现对这一根源的追索只是徒然:“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始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始也者;有有也者,有无也者,有未始有无也者,有未始有夫未始有无也者”,循环推进,不得穷尽;如若设立事物美丑的标准,就会发现对这一界限的划分也纯属虚妄:“孰知正处”、“孰知正味”、“孰知天下之正色哉”?利害之端,到头来只是一家之言。故而无穷极,无准则。换言之,穷极就是“无”,准则就是“无”;“真君”、“真宰”就是“无”;“道”,就是“无”。老子有言:“天下之物,生于有;有,生于无”[18],又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19],两相叠加,方知“道”“无”原是异名同谓。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20],虽言出孟子,却向来被视作“儒道互补”的思想合流,其实难免是后人对先贤思想的主观臆测和肆意改造,难免是对儒道两家学说的樊然殽乱和双重误读。
明眼之人已付出了为儒家辩驳的努力,从文本学和逻辑学角度把孟子此言拉扯回儒家本身。而在我看来,只需往原文中回溯一句,孟子言中之意就自然晓畅了——“古之人,得志,泽加于民;不得志,修身见于世”[21]。“见于世”,自然泯灭出世归隐之念,盖知“独善其身”与“兼善天下”,只是“善”的程度之分,而全无本质之别。
而以“穷则独善其身”来解释归隐,还硬往道家脸上贴金,想必是阿谀奉承却不得要领。依老庄看来,“有生于无”、“道通为一”,故而“天地一指”、“万物一马”。既皆出于“道”,则万物齐同;皆出于“无”,则物论齐同。又何有“穷”“达”之分,何出“兼”“独”之辩,何来“善”“恶”之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在隐者看来,必然是偏“道”而缚于时势,分明是“有为”而溺于功名。把这种理解强加于归隐之士,得道之人大概只会付之一笑,连辩解都不觉必要了。
“归去来兮,我今忘我兼忘世”[22],东坡之唱叹,道出了物我两忘、终归于“无”,才是归隐之至境所在。
后记
解读传统道家思想,总不觉联想到外国人物,可能多有牵强,却也是为了表达我长久以来的一种理解——无论儒、释、道,墨、法、名家思想,早在成为纸上文字以前,定然已存在于人们的心灵世界之中,是一种超越国界与时限的精神共性。至于“道”的观念,在老子言简意赅地陈述论点、庄子纵横恣肆地充实论据以前,其实先人早已有之。从这一意义上来讲,称老庄为道家思想之“始祖”,似有不妥;而称为“集大成者”,倒是适宜很多。
另一有趣的现象在于,我们虽常视老庄为道家思想的“践行人”,但无论是老子“强为著书”[23]而作五千言,还是庄子一再强调“吾恶乎知之”却又“尝试言之”[24],终究还是有言、有为、有争,难免流于尴尬的悖论。至于归隐之人,虽有诸如“忘我”、“忘世”之言,而是否真达超然境界,想必读者各自心存犹疑。“道”好比黄金分割点的小数循环,是种可以无限接近却不能精确抵达的理想境界。从这一意义上讲来,归隐之人是否达“道”其实并不重要了——“道”作为一个精神理想,只要存在,就是意义。
参考文献:
1.《庄子直解》,姚汉荣、孙小力、林建福,复旦大学出版社,2000;
2.《老子》,奚侗集、方勇,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3.《道德经解》,释德清,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4.《庄子内篇注》,释德清,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9;
5.《孟子》,万丽华,中华书局,2006;
6.《陶渊明集》,逯钦立,中华书局,1979;
7.《苏轼词选》,苏轼,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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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引自陶渊明《归去来兮辞》,为正文首句。
[2] 引自《庄子.逍遥游》。
[3] 引自《庄子.人间世》。
[4] 引自《庄子.逍遥游》。
[5] 引自《庄子.秋水》。
[6] 引自陶渊明《归去来兮辞》。
[7] 引自苏轼《哨遍.为米折腰》。苏轼改《归去来兮辞》以就声律而作此词,可与《归去来兮辞》互为补充,甚至在意境上还多有提升。另外,苏子还作《和陶归去来兮辞》,其中末句称“我其后身盖无疑”,故而在文中也暂且视其为隐士。
[8] 引自《老子道德经》第十二章。
[9] 在《齐物论》中,私心大概以“成心”或“爱”表示。
[10]法国文艺复兴后期人文主义思想家蒙田,在宗教改革如火如荼之时退隐为塔中人,有名句 “我知道什么?”其实同王倪“吾恶乎知之”颇似。
[11] 引自《老子道德经》第十三章。
[12] 观点借鉴了憨山德清注《老子道德经》,原文道:“宠为下,谓宠乃下贱之事耳。譬如僻幸之人,君爱之以为宠也。虽卮酒脔肉必赐之。非此,不见其为宠。及其赐也,必叩头而啖之。将以为宠。彼无宠者,则傲然而立。以此较之,虽宠实乃辱之甚也。岂非下耶。”
[13] 引自《老子道德经》第二十二章。
[14] 引自《庄子.秋水》。
[15] 引自苏轼《哨遍.为米折腰》。
[16] 第欧根尼所属的犬儒学派,认为除了自然的需求之外,其他的任何东西,包括社会生活和文化生活,都不合自然,都无足轻重,强调禁欲修身,简朴生活,其实与魏晋玄学颇为相似。
[17] 引自《庄子.逍遥游》,原“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
[18] 引自《老子道德经》第四十章。
[19] 引自《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二章。
[20] 引自《孟子.尽心章句》第九章,原句本作“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
[21] 亦出自《孟子.尽心章句》第九章,正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的前句。
[22] 引自苏轼《哨遍.为米折腰》,为下阕首句。
[23] 见《史记.老子列传》,“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强为我著书!’于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余言而去,莫知其所终。”
[24] 《齐物论》中此言虽出于王倪,然视其为庄子口舌,我想亦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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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si
很多人看老庄看到了清静无为,可是我却没看到出世的思想,庄子借寓言的形式从宇宙一直探讨到生命,虽然不见得是终极,但是在那个几千年前的年代里,能想到大无其外,小无其内,只有拜服。
现在市面上各种的成功学,厚黑学,职场心经,不一而足。
可是回过头来你去找找。孔子,大学中庸来看看,那里面的经验和为人处事的哲学就够你享用不尽了。
当然,如果完全相信书上说的,你不如就不看书了,读书不如出行,出行不如阅人无数。
真正的经验是在生活中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而彼时凭空想象出来的死规律。
庄子的秋水已经把世俗的道理说的很清楚了,不知道为什么还有很多人认为老庄是叫人出世的清修的书??
或许每个人看到角度不一样吧,得到的结论也不尽相同。但是我始终认为,就算一个务农的普通农妇明白的事理,人情也并不比高知差多少。
生活交给一个人的道理往往更是生活中的本质,而不是所谓的对错。
始于混沌的世界何来对错之说?所谓的对错也是源于我们自身的感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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