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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样的色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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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g
我终于理解为什么会喜欢帕慕克了。似乎我与他有着相同的心境。虽然我们相差几十岁,但至少小时生活的环境有类似之处,也就有了相似的心境。
在我看来,凯末尔的改革与邓小平的改革似乎有类似之处。两个强大的民族,在历史的发展中渐渐衰弱了,都沦为了西方的附庸。这对于曾经的天朝上国以及差点毁灭西方的土耳其来说,真是难以接受但又无可奈何。在历经苦难和痛定思痛之后,两者都开始了现代化改革,而作者与我的小时候都生活在类似的环境的。我们既有着对过去文明的骄傲与怀念,又有着对落后的无可奈何,还有着对未来的期望。正如帕慕克在看着伊斯坦布尔废墟“呼愁”之时,我也在看着日落的夕阳。惟一我现在感到高兴的是,新的太阳渐渐将要升起。
此书是片断集。文章包括发表的短文、随想、回忆以及各种各样的文体。独立成篇但又有着一定的连贯性。其实想想也许人生也就是这样。当我们回忆我们的过往时,也是一段段的过去,有好的有不好的,有开心的有伤心的。五彩缤纷的过去,酸甜苦辣的感觉。
我觉得生活的虽然各不相同,但我与作者有着相同的心。那就是对国家与民族那深深的苦和那浓浓的爱。帕慕克为自己是土耳其人骄傲,我也为我是中国人而感到自豪。不一样的色彩,一样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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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iof
我这些年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文学的意义是什么?读诗、读小说、读散文还是不是人类必不可少的生活方式之一?在光声电剧情效果已经做到极致的电视剧、电影面前,文学还有怎样的存在价值和优势?其实我心里知道文学是无法替代的,但是也许是智慧有限,我说不出无法替代的原因,说不出文学这一用文字堆砌的艺术品怎样在现代传媒极其发达的社会找到自己应有的位置。我知道,对于大多数人而言,阅读令人昏昏入睡的大部头的《战争与和平》或《追忆似水年华》绝对是一件令人极其痛苦的事,在很多社会人的心中,是的,大家承认文学的价值,但是那已经是几百年前人类玩儿的东西了,已经不是社会的主流。《离骚》该和青铜器一样,保存在博物馆里,让考古学家们去研究研究就可以了。
文学不仅受到大众传媒的冲击,在其他艺术门类面前,也会有逊色之感。也许是我个人音乐学院的背景的缘故,我知道很多音乐家(尤其是国内的音乐家)是不把文学当会事儿的,音乐是最抽象的艺术,是艺术中的最高门类。但是作为一个文学的庇护者,我知道文学在音乐巨大的冲击力下时常抬不起头,哪怕是伟大的文学作品在贝多芬、马勒的交响乐面前也会黯然失色,但是我不愿文学这样的窝囊,我希望通过不断的阅读来找寻我心中已经知道的,但是说不出来的答案。
木心就这些问题也谈过他的看法,他在《文学回忆录》中说: "文字不要去模仿音乐。文字至多是快跑、慢跑、纵跳、缓步、凝止,音乐是飞翔的。但音乐没有两只脚,停不下来——一停就死。" 这是非常形象的谈音乐与文学的区别,非常典型的木心式的表达方式,但只是客观的陈述两种艺术的不同,并未回答我的问题。
直到读到帕慕克的这本文集,里面的一句话忽然让我茅塞顿开,在文章《论读书:词语或意向》中用极其巧妙的比喻解开了我心中的绳索:“在谈论自己的读书经验时,我必须强调的是,倘若我能在电视、电影,或者其他媒体里,找到之前所谈及的快乐,那么,我就不会读那么多书。或许某天会如此,但我认为可能性很小。因为词语以及它构建的文学作品,就如同水或者蚂蚁,没什么能如它一般迅速彻底的穿透生活的缝隙、洞穴和无形的鸿沟。正是在这些缝隙中,某些令我们对生活、对世界感到好奇的事物本质,就会彰显出来;而最先揭示了它们的,正是优秀的文学作品。”
文字渗透入生活的缝隙,用文字的艺术令人发现生活中的美与丑,帕慕克回答了我多年的内心纠结,令我爽朗。也许这只是文学意义的最小部分,或者说是最功利化的部分,若想真正去了解文学的价值,我们最好去做的是,一辈子与书相伴,让阅读的经验和生活的历练来帮助我们去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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Γγ
像帕慕克在书中的那几篇关于司汤达、雨果、陀思妥耶夫斯基、纳博科夫、加缪和伯恩哈德等的文章一样,我只是在写自己。
最早接触帕慕克的作品,是在高二,一次毫无准备的见面。当时疯狂迷恋着奥威尔(邂逅奥威尔的作品,又是一段奇妙的故事),读完他的那篇《我为什么要写作》之后,激动地立即在当周随笔的标题行署上“我为什么要写作”几个字。随笔本收藏在家,只记得篇幅不短,从幼年开始爱上读书,写到初中读莎士比亚始有写作的意愿,直至奥威尔何以让我下定决心。
周中随笔本发下,老师只留下一句评语,却意外地夹入一沓A4纸。上面印着一篇文章:《父亲的手提箱》。作者,我是“认识的”。06年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因而记住了这个名字。很奇怪的是,所有我“记住名字”的作家中,帕慕克是唯一一个因为获奖而不是因为作品或出现在别人的评论中的人。而他的作品,只是07年夏天看到同学在读《雪》。所以其实在《别样的色彩》之前,我只接触过《父亲的手提箱》。
偶然多了,就会相信必然。帕慕克是这样,扎米亚京、奥威尔、加缪等等也是这样。当然还有除了读书以外的,比如因为“偶然”相识的朋友。
大概因为没有读过他“真正的”作品,这篇领奖词在当时并没有给我留下多少记忆。只记得父亲独居巴黎,还有开启手提箱前的踟蹰。也许那些日子我的心里只有奥威尔,因为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作家“是多么的与众不同,我是说之前我像膜拜神灵一样阅读经典,而现在我终于发现他们并非完全不可接近。他们也是人,更关键的是,在他们身上,我的一些飘荡的思想居然找到了定位。
帕慕克在《席琳的惊讶》一文中谈到关于模仿的问题,”只要重复他人说过的话可能就是最好的表述”。我这里也想“重复他人的话”来谈谈我的阅读和写作观。
帕慕克的那篇演讲中有一句高度概括:“写作,读书,就像离开一个世界,在另一个世界的别样、奇异和神妙里去寻求安慰。”具体来看,关于读书,用卡佛的话来说,“我小的时候,阅读曾让我知道我自己的生活不合我的身。我以为我能改变——我得先把书放下,才能改变我的生活。但这是不可能的,不可能就这样,在打一个响指之间,变成一个新的人,换一种活法。我想,文学能让我们意识到自己的匮乏,还有生活中那些已经削弱我们并正在让我们气喘吁吁的东西。文学能够让我们明白,像一个人一样活着并非易事。”而奥威尔的话则阐明了写作的部分,”所有的作家都是虚荣、自私、懒惰的,在他们的动机的深处,埋藏着的是一个谜。写一本书是一桩消耗精力的苦差事,就像生一场痛苦的大病一样。你如果不是由于那个无法抗拒或者无法明白的恶魔的驱使,你是绝不会从事这样的事的。你只知道这个恶魔就是那个令婴儿哭闹要人注意的同一本能。然而,同样确实的是,除非你不断努力把自己的个性磨灭掉,你是无法写出什么可读的东西来的,好的文章就像一块玻璃窗。回顾我的作品,我发现在我缺乏政治目的的时候我写的书毫无例外地总是没有生命力的,结果写出来的是华而不实的空洞文章,尽是没有意义的句子、词藻的堆砌和通篇的假话。“
我为什么要写作?关于这个问题,帕慕克演讲稿中用大段的篇幅回答了这个问题,或者说其实整篇文章都在回答这个问题。我是幸运的,我的语文老师几乎在第一时间给了我最好的解答;我是不幸的,那时的我还只是一个too young too simple sometimes naive的男孩。所幸今天我终于可以理解”我写作,是因为我天生就需要写作!“,甚至产生极大的共鸣。在我读这本《别样的色彩》的时候,伊斯坦布尔成为了世界的中心,因为那时,帕慕克便是世界的中心。
读帕慕克笔下的土耳其,他的伊斯坦布尔,我会感到一种强烈而复杂的气息。这种感觉在听斯美塔那的《我的祖国》,西贝柳斯的《芬兰颂》,或者阿尔班尼兹的《西班牙组曲》;亦或是看莫奈的《日出·印象》,米勒的《拾穗者》,乃至毕加索的《格尔尼卡》,在类似这些的时候都会有所感受。
并不是所有的作家都应当像塞林格那样过着完全封闭的生活,事实上午夜巴黎的花天酒地也并不罕见。然而对于一个艺术家而言,无论是定居还是流浪,作品的创作总需要一个只属于自己的空间,而这个空间再封闭,其周围的环境也会影响到创作。我对此最深刻的感受来自伍迪·艾伦,离开曼哈顿转战欧洲,他的作品简直像来自另一个人似的。帕慕克则只属于伊斯坦布尔。
《别样的色彩》,这个标题对于原本一心想成为画家的帕慕克再正常不过了。这一缕别样的色彩,是土耳其的帕慕克,是帕慕克的土耳其,或者再往小,是伊斯坦布尔的帕慕克,是帕慕克的伊斯坦布尔。别样的色彩,那是博斯普鲁斯渡船烟囱里喷出的青烟,混着海风和晨光,交织融合在伊斯坦布尔上空的色彩。这一湾浅浅的海峡,人为地分开欧亚,阻隔着经济、文化、道德、意识形态等等的一切。所以陀思妥耶夫斯基、帕慕克们是幸运的,他们生在矛盾最激烈的岁月,他们可以尽情地在反抗和斗争中成长,“在追求他故乡忧郁的灵魂时发现了文明之间的冲突和交错的新象征”。
我也想到处走走看看,但我更深知我只属于中国这片土地。也许曾有过“美国梦”、“欧洲梦”,但我早已将她们遗忘。如同帕慕克只用土耳其语写作一样,我既然有幸掌握着中文这世界上最美的文字,我没有任何理由抛弃汉语。西方是世界文化的中心吗?我只知道自己所钟爱的戏剧是古希腊的产物。帕慕克说得没错,我们只是边缘人。但是只要坐下来,开始动笔,世界的中心便是我们自己的世界,那别样的色彩。
最后,再谈谈写作为何成为了我现在迫切的愿望。
阅读必然是孤独的。阅读是孤独的产物,我爱上读书便是幼年一个人被锁在家中的结果;而阅读本身便是进入一个新的世界,这个世界也只有自己可以进入。起初,这种孤独是快乐的,但当我们有了意识,有了思考,快乐便不复存在。我们渴望与人交流分享这些感悟,我们需要别人的支持,我们还需要满足感和虚荣心。对于多数人而言,这不难达到。但对于作家们,并不是所有的都可以被交流,于是这部分便通过文学被表达,从而得到实现。
但如果找不到可以交流的人呢?在初中的毕业纪念册里,有一张是我自己写给自己的。实际上这张纸上的署名,是我之前就开始用的“另一个”名字。其实和日记本的对话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时候。我在网上写的文章,心底里肯定还是期待有人能看见并喜欢的,但即便永远没有人读过,我也不会感到丝毫不快,因为当我把她写下来的时候,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所以,每次动笔都应该是一个神圣的仪式。离21岁只有一周了,成熟点,不要再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我这样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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