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记 据说母亲们怀孕之时, 她们心中的愿望, 哪怕无稽荒唐, 也会在孩子身上留下标记; 但愿这所标之物, 正是她们梦中所盼, 这印记与日俱增, 什么也洗它不去! 形成于分娩之前、 奇怪或崇高的心愿, 因为它刻在肉中, 可用印记标示灵魂。 你呀你,我的恩人, 你把痛苦留给了我, 在孕育我灵魂的那天 你怎么任性又残忍? 当你爱着我却不认识我, 脸色苍白,已算是我的母亲, 那时,也许有片云在飘, 如同蓝天上的白鸟。 你难道没说:“带我去那儿! 那是我欲逗留的地方!” 那里的绿洲非人间所有, 永恒使得你流泪哀伤。 你喊道:“给我翅膀,翅膀!” 你因昏厥而站起… … 就在那个时候 你感到我在颤抖。 我整个生命正由此而来, 神情恍惚,虚弱朦胧, 我渴望远处的天堂。 这愿望直伴我始终… … |
行业歌 从事伟大而祟高的艺术的孩子们, 扶犁的、拿馒刀锉刀的人比你们幸运! 他们的日常苦痛, 每天都得到减轻; 而你们,脑力劳动者,双手轻松, 可被工作折磨得半死。 庄朴的农民为他人耕耘播种, 他们的劳动比你们艰苦繁重; 可他们得到自己的一份, 以用来养家糊口; 而你们,唱着歌编着轻盈的花环, 饿死在收获的金秋。 夜色朦胧,满脸通红的铁匠, 一头大汗,火烫的木炭烤着他的嗓; 可他喝着酒,大杯里 土酒从不见干; 而你们,镂刻着精巧的金杯, 饿死在空空的厨房。 苍白的织布工,弯腰在布前, 他从不观望星星月亮和蓝天; 可他有衣遮身, 不会感到寒冷; 而你们,用轻盈的花边编织着美梦, 冻死在漫长的寒冬。 大胆的砖瓦工.一层层, 把生命系在细氏易倒的脚手架上, 他经常冒着危险; 可后代有屋有房; 而你们,虽然把轻梯架向上帝, 没有家你们会死亡。 什么都比不过人家,可与世无争, 当夜幕降临.任务完成, 回到壮实的主妇身旁, 幸福无虑地爱着她们; 你们用轻抚纠缠着灵魂, 温情将使你们丧生。 |
乡村之午 羊群不再游荡不再吃草; 牧羊人远远躺在一旁; 尘埃在路上睡着, 车夫在辕上打吨。 铁匠在铺子里熟睡; 瓦匠在长凳上卧躺; 屠夫大声地打着呼噜, 鲜血还残留在臂上。 胡蜂在碗边闲逛, 树枝遮住了山墙; 守门犬呜呜地做梦, 嘴鼻埋在爪中。 吱吱喳喳的自鹡鸰 停止了吵闹。水槽旁 一群自得刺眼的野兽 在蓝天底下晒太阳。 戒尺难以管住 开小差的学生; 蜜蜂杂乱的嗡嗡声 混杂着怨声怨气的ABC…… 沉甸甸熟睡的麦浪中, 热风拖着它的长巾, 阳光下苍蝇嗡嗡, 发出竖琴般的声音。 老人们一动不动 死人般呆立门前, 他们手拿纺纱杆 站在狭窄的门槛石上。 这时,从窗口传来 恋人们悄悄的情话, 他们没有上床睡觉, 半夜里也许更自在。 |
牵牛花 你毫不畏惧地听我谈论死亡, 因为希望向你保证死亡沉睡, 在死的阴影中开始的短暂睡眠 结束于群星闪烁的明亮之乡, 如果此话当真,请接受我最后的祝愿, 祝愿我在你之前独自探寻的那天。 别在我闭上的眼睑上栽种 粗壮的大丽菊和骄傲的玫瑰, 也不要坚硬的百合;这些花长得太高。 我需要的不是这些如此之傲的花朵, 因为我将来只会感到这些强硬的邻居 在黑暗中摸索的根须。 不要玫瑰、百合和大丽花, 把欢快的牵牛花移到我身旁, 它习惯地沿着绿栅栏攀爬, 以在你灵魂旅行的蓝天留下齿痕, 它用你的美搭制常见的框架, 把你的窗变成天上的花园。 这才是变成灰的我想要的伙伴: 亲爱的,当你喊着我的名把它亲吻, 柔软的它会在土中直奔我来; 它将钻过某条窄缝,带着你的心, 轻轻地来到我最后的眠床, 用希望装扮我死去的嘴唇。 |
老屋 我不喜欢新屋, 它的面孔冷漠; 旧屋却像寡妇, 一边回忆一边哭。 旧墙上的裂痕 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映着绿光的玻璃窗 像一道忧郁善良的目光! 旧屋的门十分好客, 因为门栅已经陈旧; 旧屋的墙大家熟悉, 由于接待过他们。 钥匙在锁孔里生锈, 因为心灵再无秘密; 岁月使金箔失去光泽, 却使众多的肖像变得相像。 肖像里有亲切的声音, 老祖宗的灵魂 在大床的旧帐里呼吸, 推出一道道波纹; 我爱被烟炱熏黑的壁炉, 从那儿能听见屋外 春燕的呢喃 或冬天的雨声; 我爱上楼的木梯, 台阶又宽又矮, 已被踩得凹陷, 共有几步,脚最明白; 我爱斜梁已弯的屋顶; 木板蛀空的顶楼 让不复存在的森林 在屋架下梦思悠悠。 我特别喜欢 火炉旺旺的大厅里, 支撑着整座房屋的 那唯一的横梁: 一动不动,劳苦艰辛, 它像以前一样, 为依然相信它的 不安者和欢笑者勇撑屋顶。 它没在重负下折断, 尽管它裂开的腰 已感到伤口渐深, 已经被虫蛀烂; 壮实勇敢的橡树 仍在摇篮的节奏中尽职, 它用人所未知的力量 集中了它最后的精力。 孩子们已长大成人, 可横梁却有点弯弓; 它将弯曲得更甚; 忘恩者将把它投入火中… … 当横梁烧尽的时候, 对它功绩的回忆 也将随烟飘走。 它会完全灭迹, 它将冠以种种别的名字 散布在各类残物之中; 真的死了,因为死的东西 什么都不会留下。 它像被榨千的女佣 在孤寂中郁郁死去, 它不被人们看重, 完完全全消失。 所以,当旧屋的残片 被扔进炉火的时候, 沉思者感到自己的灵魂 也在木柴的蓝火中焚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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