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这颗心成了剔透的琥珀。 (2)上中学时,父母开通的很,居然不反对我看武侠,于是在家中明目张胆捧了金庸全集,盘腿坐在沙发上读到天昏地暗。好在是全集,才不会遗漏了那篇短短的《白马啸西风》。只要读过的,没有人不记得最后那句,“那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偏不喜欢”。 程朗、夏小橘、陆湜祎、林柚,他们都是很好的男生和女生。但有些时候,并非付出了、坚持了,就能得到想要的一切。有人会说,这结局太让人惆怅了,现实生活中已经很多不圆满,为什么故事中不能有一段童话呢? 但是,难道他们不幸福么?“尽吾志也而不能至者,可以无悔矣,其孰能讥之乎”,曾经有这样的执著深情,也得到了别人这样的执著深情。因为彼此的存在,丰富了一段光阴;而蔓延到整段生命的,不会是唏嘘慨叹和求而不得的伤感,尽管有一段时间里回忆是辛酸的、不可触碰的,然而终究会成为甘醇的醴醪。 只需要向前走,像缅怀昨天一样深切地,去热爱今天和明天。 (3)有一些意象,是青春在脑海中的映射,挥之不去,常常会出现在心中,比如单车,比如铁轨。还有书信。那些笔墨是可以记录时光的,分分秒秒都会从笔尖流泻到信笺上。而那些纹理或粗糙或细腻的纸张,承载了各自的心情,让所有的欢欣和期盼有了真切的存在感。 驿寄梅花,鱼传尺素。 最纯真的心中,都会有如此古典的情怀。不会过时。 (4)十月初五的杏仁饼味道不错。 我曾去过深圳,旅行时路过,在机场就买了这种饼干,一路带到国外去。当时只停留了短短的一日,就觉得,这个地方适合夏小橘和程朗告别——生机勃勃,但是,没有太多记忆的城市。一切都在飞速变化,两个人之间短促的离别,马上就会随着新一轮的风起云涌而烟消云散。而不像一座古老的城市,所有的记忆都沉淀着,附着在湿冷的青苔上,渗透到百千年的石缝中。 (5)《眼泪的上游》是郑秀文的一首歌。“虽然开始就毫无把握,我还是决定爱了”,“爱你如果是一条蜿蜒的河,我怎么介意那危险和曲折”,“在眼泪的上游,你可知道我的爱,又多漂泊有多无知有多寂寞”。然而这首歌中的眼泪,是喜极而泣的眼泪。欢喜也罢,伤痛也罢,泪水都有相同的源头。所以尽管结果不同,我依然用了这首歌。 也可以看到,最初,我是想过要小橘和程朗走到一起的。 附,歌词: 当我听见了你的选择我忍不住哭了,虽然开始就毫无把握我还是决定爱了 听过你一些感情的事故,一度我的心触礁后翻覆 |
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很多事情,都模糊了时间的界限。 还有很多人,他们的名字不过是一个符号,只有提起的时候才会从大脑沟回里提取数据。 而那些熟悉的,曾经天天混在一起的伙伴们,也不过偶尔相聚,说一些陈年往事,交换一些新鲜八卦。 曾记得黄骏问过自己,是否能分清感动和心动的区别,当时自己的话语无比坚定,此时此刻,想到陆湜祎,竟然迷茫起来。 对他,究竟是感动成全了心动;抑或面对不同的人,爱情也有不同的模样? 然而走了那么远的路,绕了那么多的弯,面对这样一个人,是希望不管天荒地老,都能和他牵着手走下去的,永远也不要分离。 夏小橘摸着发卡,想起陆湜祎体贴关注的目光,心中暖暖的。 尾声 在他们所不知道,时光的某个角落里,脚步曾经如此接近,却没有重叠。 时光倒回。 陆湜祎在首都机场更换登机牌,通过海关和安检,在踏上舷梯的那一瞬,恍然明白,有些心意,经历多年,依然永远无法改变。他如此,夏小橘也如此,总有人,要先放开手。 而此刻夏小橘在盘旋待降的飞机上,抚摸着他送给她的贝壳发卡,甜蜜地想象如何开口询问,如果,我们试试看,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冒险? 那年夏日,身影交错的北京机场。他们在空中几百米的高度擦肩而过,看得见彼此机翼上闪亮的信号灯,以及滑过天边的流星。 在更早的时候,七年,或者八年前。少年们一同去海边,尖叫着呼啸而过,在黑夜里围坐在篝火旁唱歌。 闭上眼,还是彼此稚嫩的脸,打个响指,吹声口哨,他们便流云一样四散天边。 那些爱和被爱的日子,那些爱我和我爱的人,曾经如此深刻地存在于彼此的生命里,就已经足够了。 后记 (1) 琥珀,是封存在时光中的眼泪。 它或许来自于百万年前的白垩纪。那么久远的事情。遮天蔽日繁茂的裸子植物和蕨类植物大量消失,称霸地球的庞然巨兽灭绝了,冰河洗礼,沧海桑田。一位地质学家或是古生物学家,能指着一片沉积岩,滔滔不绝讲上一整天。 而它,只是用棕黄色半透明的身体,包裹着曾经鲜活的小生命,沉静守护那段定格在时光中的记忆。那些微如毫发的细节,清晰地保留着最初的姿态。 一如,记忆中的某些人,某些事。 与《忽而今夏》中章远、何洛二人不同,夏小橘对程朗的感情是一件很自我的事情。当时听到奶茶的《光》,“你闪耀一下子,我晕眩一辈子”,呵,就是这样的感觉吧。那么一个触动心弦的人,就这样在她的心里居住下来,或许他在某一段时间隐匿起来,悄无声息,然而他从没有离开。那些思念、那些关爱、那些无处投递的情怀,就这样,将青春的记忆层层包裹起来。 |
整理完毕已经凌晨两点,想到一同出差的同事们还在等着自己汇总,夏小橘一气定了三个闹钟,挣扎着在七点不到爬起来。路上抓了个煎饼果子作早点,一路小跑来到办公室,大喊一声,“早!” “小橘回来啦。”回应寥寥。 她奇道:“咿,怎么这么冷清?” “赵主任和唐工,还有小何,他们还没回来呢。” “怎么会,他们应该两天前就回来了呀。” “要么说你命好么!你刚走,那边就泥石流了,山体滑坡,镇上还有伤亡呢,都上中央台新闻了!” “啊,大家都平安无事吧!”夏小橘忙问,“联系到他们了么?” “还好,驻地附近没有被影响,但是交通中断了,所以他们被困在那儿,暂时没办法去成都,机票也只能延期了。” 另一个同事泡了茶,插话道:“对了,还有人急急忙忙打电话来问你的消息呢,说听说那边泥石流,你的手机又关机了。” “谁啊?” “他没说,很紧张你呢,我就把驻地的电话告诉他了。”同事笑得诡秘,“男生哦,呵呵,你干吗关机,害别人提心吊胆?” 夏小橘嘻嘻一笑,想定然是陆湜祎放心不下。MSN上他还是脱机状态,忍不住留言:“我从泥里爬出来了,要不要庆祝一下?” 一直挂到中午,他也没出现。拨他电话,居然关机。 这个大土真的土遁了?还是飞过去找自己了?夏小橘一下午百无聊赖,托着下巴发呆。 一直到将近下班,他才出现,回复说:“平安就好。” 夏小橘问:“吃了么?” “没有,才醒,要去开会,先走了。” “你这是哪门子印度时间啊?”她笑,“是不是又有大项目?那我下班去找你好了。”既然不能作汇总,她轻闲得很。 然而陆湜祎没有回复,他的状态很快变成脱机。 之后数日,杳无音讯。夏小橘纳罕,打他手机,依旧是关机。难道他被拉去设计奥运场馆,还是接了什么保密级别的项目,需要闭关修炼? 那些积累在心底的话,那些小小的试探,又要如何表达?难道直接写一封电子邮件,说,俺稀罕你,你稀罕俺不? 出差的同事辗转着回到北京,工作上的事情多起来。夏小橘随意打发胃肠,有时在路边吃份凉皮,就算晚餐。公车上有补习晚归的中学生,拖着书包,大声抱怨期末考试题目太刁钻,又互相调侃谁和谁之间是否有些暧昧的小情怀。看着这些比自己小了若干岁的孩子们,依旧重复着类似的少年烦恼,她心中温柔地怜惜着,如同怜惜春天草坪上若有还无的一抹青翠,怜惜嫩黄嘴尖初试啼生的雏鸟,那些刚刚萌芽的,懵懂的未经世事的,所有的纯然与天真。 |
再没有,那种心悸的感觉了。 他如同手足,或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能忘记,不能失去,不能断了消息。会永远牵挂他,会永远关心他,只是,那种感情,不再是想要长厢斯守的爱了。 “再也不要做这样的事情了。要知道,什么样的宝贝,都没有你重要。”夏小橘说,“就像你说的,你是我的亲人一样。” 她语气平静,坦荡说出这样的字句,心中无比释然。 程朗似乎可以读懂她的心,笑容舒展。 “能抱抱我么?”夏小橘问。 “当然可以。”程朗伸出双臂。 她轻轻拥着曾是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子,没有一点迷惘,知道正因为成了这样的朋友,所以地久天长。 想起他曾经说的那句话,忍不住喃喃出声:“好朋友,是一生一世的。” 夏小橘第二日夜里的飞机回北京。上午她一个人去了大梅沙,在海边坐了很久,想起高中的毕业旅游,和程朗坐在海边,阳光在蔚蓝的海面上跳跃。他坦率地说出对林柚的感情,那份哀伤和咸涩的海风一样,让她此后多年,不敢再来看海。而如今,天高地阔,她甚至可以眯着眼,哼起那首一同唱过的歌。 仿佛如同一场梦,我们如此短暂的相逢 你像一缕春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 有金发情侣在海滩漫步,请小橘帮忙合影。男孩女孩亲密地拥着,笑容灿烂。 女孩用粤语说“多谢”,又吐舌头,换了英语,“我发音还算准吧?” 夏小橘笑:“我也是游客,来看朋友的。” “Boyfriend?” 她摇手,一迭声说“No。” “的确是一个男生,但只是好朋友。”夏小橘笑,“我的男朋友在北京,他需要好好工作赚钱,我很难养的。” 实在忍不住,将自己的决定拿出来与人分享。 在手袋里,还有一样非常重要的东西。 当年陆湜祎从海边回来后,带给她的蚌壳打磨的发卡。想到他说,“你还是把头发留长吧,本来就大大咧咧的,总要让别人一眼就能看出你的性别来,免得报到时吓着同寝室的女生。” 已经是老旧的款式了,但夏小橘心中甜蜜,拿出来戴在马尾上。 (3)飞机在首都机场降落,夏小橘便给陆湜祎发了条短信:“我已返回,找时间一同吃饭吧!” 他没有回。 抬表看看,已经夜里十一点半。索性冲到他的窗下大喊一气吧!等他迷迷糊糊下来,和他随便乱扯抬杠,然后问他,还记不记得她过生日那次,他鬼鬼祟祟做了什么事情。 “你要负责哟!”要怎样的语气,才带些羞赧,又满怀欣喜? 夏小橘沉浸在种种幻想中,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窗外晕黄的街灯,闪烁的霓虹,这喧嚣的城市一旦进入午夜,如此安静而温馨,家一般让人依恋。 |
越想越是担心,那抢匪万一带着凶器呢,或者如程朗所说,还有同伙呢?万一遇到丧心病狂的愣头青,在行人稀疏的小巷里,对方狗急跳墙,岂不是将程朗置于险境? 最初还担心追不上劫匪,现在却是一百个盼望,让程朗不要追上他。 夏小橘心急如焚,想要追上去,又担心警察来了之后找不到事主;然而等在原地,又觉得时间缓慢得凝滞一样。迷蒙细雨洒下来,她想起程朗严肃呵斥自己的样子,心中酸楚,又带着丝丝满足。 在他心中,自己到底是一个重要的人。为了他这份细微的关心,那些年的思念和挣扎也有了回报,不再是石沉大海,毫无意义的。 青涩的岁月已经结束,这份沉甸甸的情谊就在手中,何必如此缅怀过去不复返的旧时光?想到这些,那照片已经不重要。 夏小橘忍不住打他手机,一遍又一遍。想要告诉他,回来吧,平安回来吧。 然而,无人应答。 她惶然无措,坐在麦当劳门前的长椅上,忧虑自责,望着彤云密布的天空,忍不住落下泪来。身边的麦叔叔塑像一如往日,开怀笑着,来来往往疾行而过的人们,仿佛都没有留心这个坐在角落哭泣的女子。在陌生城市的街头,在嘈杂的人群里,心纠结孤单,无处逼雨。 夏小橘再坐不住,在脸上抹了一把,起身向后巷跑去。 刚跑了两步,就看到路灯下蹒跚的身影。他走得很慢,似乎有些吃力。 夏小橘急忙跑上去,抓着程朗的胳膊:“你没事吧!” “麻烦大了。”他咳嗽了两声。夏小橘急忙扶住。 “鞋掌掉了。”他抬脚,“靠,新买的。” 夏小橘破涕为笑,在他肩上狠狠打了一下。 “这么用力,这就是你报恩的方式啊!”程朗呲牙,将手袋拎起来,在她面前晃,“那小子跑得太慢,还摔了个狗啃泥,丢下东西就爬走了。” “看你去那么久,我担心死了!早知道我就应该跟过去。” “我才担心死了。”程朗摸摸脑门,“现在想,也挺后怕,万一里面一群人,拿着刀子……” “你也知道!可真是太过分了,让我等在哪儿,万一真有什么事,你怎么办?!” “我不让你去,就是怕有什么事啊!”程朗反而笑了,“你看,我们还是互相关心的,是不是?” “里面到底有什么宝贝?”他问。 “是,最最宝贵的收藏。”是属于自己的少女回忆。 然而面对程朗,夏小橘忽然觉得天地一片澄明。她紧张他,关心他,想到刚才的惊心动魄,真是恨不得自己能替代他身处险境。 然而,正如同那些回忆属于昨天,此时此刻,这些牵挂惦念,似乎都和原来不同。 |
终究,它在他身边陪伴多年,如影随形。 “这个,没想到你还在用呢。”她说,“太孩子气了。” “你才发现么?”程朗接过,“中间也想过要换,有一次摘下去,之后两天一直觉得空荡荡的,于是又放回来了。带久了,成了惯性,舍不得。” “我还记得,卖这个钥匙链的小店叫‘图腾’。他们店里有好多新奇的东西,这个钥匙扣就是老板的朋友从美国带回来的,当时觉得好难得啊。你还说,是我小学时玩剩下的。” “可不,当时你递给我,表情还特别认真,还有点傻乎乎的。” 夏小橘用餐单打他:“你才傻乎乎的,这个钥匙扣就叫傻气。” “傻气?” “嗯,我和乐陶给它取得名字,好配它的傻主人。” 程朗笑:“哦,然后它的傻主人就把它当作礼物送给我了。” 说话之间,冷盘已经上桌。程朗指指窗外:“我们再不去,你的兄弟就要被别人领走了。” 二人站在街边,夏小橘看着各色海鲜,不住地问:“这些蛤蜊哪种更好吃?可以辣炒么?如果一样来半斤,可以么?那个大蚌壳是论斤还是论只卖?哦,那种鱼就是传说中的苏梅么?” 程朗忍不住扯她衣袖,侧耳道:“拜托,有问题,先小声问我好不好。” 夏小橘笑,俯身选着海鲜。 忽然肩头被人一撞,她一愣,挎着的手袋已经被精瘦的男子抢走。他发足狂奔,夏小橘长大嘴,呆立数秒,才缓过神来,大喊:“站住!”拔腿便追。 程朗急问:“怎么了?” “包,我的包。” 他身高腿长,沿着夏小橘指的方向追过去。路上行人如织,那男子推搡着,时不时回头后看,程朗也在人群中迂回,无法全速追上。夏小橘用尽全力,紧跟在后面。 手袋中并没有多少现金,因为登机,身份证也拿出来,放在贴身的口袋里。 然而,程朗的照片,那张承载了旧日全部思念的照片。她不想失去。 眼看就要追上,抢匪打了个转,跑到一条小街里。 程朗伸手拦住夏小橘:“你别追了,他们或许有同伙。” 她面孔通红,气喘吁吁,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摇头。 “里面有很重要的东西?” 夏小橘用力点头。 程朗略迟疑,说:“报警。”就要继续追过去。夏小橘也要跟上,他回身,蹙眉:“让你报警!跟来做什么?”指着路边,“呆在这儿等我,哪儿都不许去!” 话音短促有力,不容反驳。他步伐很大,片刻身影就消失在昏暗街巷的尽头。夏小橘手忙脚乱拨了110,站在街口,凉风一吹,混乱的头脑渐渐清醒起来。各种新闻报道一起涌入脑海。 |
“如果真的放开,你就回去倒追大土?” “是啊是啊,那又怎样?” 乐陶尖叫:“我忍不住要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我有预感,程某人已经不是你的那盘菜。” “事后诸葛亮,你怎么不早说?”夏小橘“嘁”了一声,“当初你为什么不拦着我?” “天地良心!”邱乐陶学她语气,“嘁,当初我没说过让你考虑大土?好嘛,每次我说一句,你都有十句话等着我。” (2)夏小橘下定了决心,调研接近尾声,便买了机票,从成都直飞深圳。临行前给程朗打电话,只说要去那边开会,顺路去看他。程朗说:“你不必跑到我们这么偏僻的镇上,还是我去深圳和你碰头好了。” 从机场出来,上了大巴,深圳刚下了一场薄雨,路两旁的叶子绿油油的,蓬勃旺盛。在手袋的夹层里有一张程朗的照片,是他少年时的模样,就是盛夏时节,夏小橘几次拿出来,手贴在前排椅背上,低着头,静静地打量,好像怕被周围的人发现一样。想自己那些窃窃然的搜寻的目光,只用余光打量他的身影,那些日子,和眩目的阳光、炙热的空气、声声蝉噪一起,封存在回忆的夏天里,如今在亚热带相似的温度中,似乎又释放出来,依旧清晰。 她和程朗约好,在深南路附近吃海鲜。夏小橘到的早,找了靠窗的位子坐下,望出去就是明档海鲜,一排排水箱中舒缓的游鱼,盆里的蚌壳蛤蜊,她盯着气管口泛起的一串串气泡发呆,丝毫不觉程朗已站在桌边。他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怎么,已经流口水了?” 夏小橘指着最大的螃蟹,说:“是你的荷包要流血,我和它交流很久了。” 程朗要过餐单,点了几道冷盘,说:“可没带那么多现金,怎么办?” “咿,签支票咯,或者看后厨需不需要你刷碗呢。” 他掏出皮夹,打开来眯着眼:“还好,信用卡在,走,我们出去领你的螃蟹兄弟。” 钥匙串从口袋里带出来,哗哗拉拉掉在地上。夏小橘弯腰拾起,蓦然发现,上面依旧系着那只塑胶Snoopy,带着飞行员的黑色风镜,傻傻的。头顶磨掉了一点漆,颜色也比当初灰暗了许多。怎能不改变,这是高中他生日时,夏小橘买来的礼物,当时乐陶还评价说,“这狗浑身冒傻气。你家Snoopy是个大傻气,这个钥匙链是个小傻气,花了四十块钱的你不折不扣冒傻气。一家子傻气,真配!” 随后,他为她挡住了跌落的窗户,也让她明白,无论他和谁在一起,今后各自走向何方,自己都是希望他平安幸福的。 夏小橘心中感慨万千,似乎又看到了站在走廊嚎啕大哭的自己,摸着那只小小的钥匙链,连感伤都是若有若无的,嘴角却忍不住翘起来,淡淡地微笑。 |
临行前楼上邻居忘了关水龙头,在厨房顶棚洇出一片水渍,夏小橘把备用钥匙留给陆湜祎,让检修的工人和他联系。 他说:“好,你就一千个放心吧。” 他何时曾让她不放心? 在镇上住下不久,陆湜祎就打来电话,汇报整修进度,哪里要做处理,哪里需要重新粉刷。夏小橘听不大明白,忍不住插嘴:“哎呀,统统交给你好了,反正装修方面你是专业人士,随便怎么弄都好。” “好,刷成红与黑。” “嘁,试试看哟,小心把你的脸变成红与黑。” 放下电话,同事凑上来挤眉弄眼:“小橘,保密工作不错么!” 她诧异:“什么密?红枣蜜柚子蜜?” “橘子蜜咯,甜甜蜜蜜。” “是啊是啊,都开始装修了,什么时候喝喜酒?” “在哪里买的房,都没听你说过。” 众人七嘴八舌。 夏小橘连忙摇手:“哪里啊,宿舍被水淹了,朋友帮忙修缮粉刷一下。” 有人不信:“听你刚才那声‘哎呀’,温柔得不行。” “哪有?”她发窘。 “就是,哪里是温柔。”有人窃笑,“分明是撒娇。” “那那那,工作时间,谢绝八卦,我去分析数据,不和你们贫嘴。”夏小橘抱着资料转身,却忍不住微笑。虽然翻越崇山峻岭来采集样本,偶尔风餐露宿,但想到在遥远的地方,总有人在等待自己的归来,心里便无比安然踏实。 在路边的餐馆吃饭,桌子上洒了些茶水,夏小橘忽然想起高中的全市运动会,她和陆湜祎搭伴打扑克牌,害他输牌,一起去小饭店买菜,便是蘸着水在桌上写他的名字。她让陆湜祎帮忙拿录音机,他瞪眼,说“我怎么那么爱你”。 他那时,是坦坦荡荡,心中没有任何隐秘的吧。 夏小橘回想那副少年面庞,不觉用指尖蘸了水,写下一个大大的“土”字。 返回驻地,她忍不住给邱乐陶打电话,开门见山:“如果,我现在说想和大土在一起,你觉得如何?” “恭喜恭喜啊!”乐陶惊喜交加,“不会你们已经在一起了吧!” “哪有,我只是想要试试看。” “这么多年,你这根筋终于搭对路了。” “其实,我还是有顾忌。”夏小橘将林柚回国后种种事情讲给乐陶,“我现在觉得云淡风轻,似乎所有的事情真的都过去了。但却不知道,放弃程朗,是真的不再喜欢他;还是因为无望,无可奈何,不得不放手。如果是后者,恐怕某天再见面,还是会有留恋,这样对大土并不公平。” “你怎么还在提公平不公平?”邱乐陶置疑,“如果真正喜欢,是不会考虑这么多的。” “如果是别人,我可以不考虑。但对大土,我不想这段感情中有任何隐患,如果要和他在一起,我就向着一辈子努力,不要有一点点对不起他的想法。”夏小橘正色道,“我想去一趟广东,再见程朗一次。我想确定,自己是真的放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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