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对我的这份友情,是我这辈子的财富。而妈妈对她所做的事情,是妈妈一辈子的愧疚。现在,她人已经不在了,我必须好好去照顾她的家人,她的儿子,包括她的丈夫,这是妈妈的责任。池子,你也长大了,一定能理解妈妈了,对吧?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最紧要的就是不做亏心事,要活得坦坦荡荡,活得明明白白。只可惜,妈妈懂得太晚了,是在彻底失去你爸爸这个爱人,你罗阿姨这个知己后才明白这一切,代价太大了。 听完妈妈这一席话,我恍然大悟。我这才知道,原来妈妈日记里所写的我们爱的同一个人并不是段伯伯,而是我爸爸。我这才知道,原来妈妈在和我一样大的时候,也曾经干过那么多傻事。我这才知道,原来我自以为是的每一个真相,都不是真正的真相。原来我对这个世界的偏见,都是我一个人的臆想,原来真相并不一定是真相,谎言却永远是谎言,原来我以为记忆可以删除,性格可以双面,却不知道,真正的爱,只有在失去后,才能够刻骨铭心地懂得。 那晚,妈妈把那些本子一起交给了我,对我说:“池子,你长大了,既然你已经看到过我这些日记了,我就把它送给你好了。希望你不要犯和妈妈一样的错误,平安快乐地长大,无论如何,你都是妈妈的心头肉,最重要的那一个。因为,你是妈妈和爸爸爱的结晶和见证啊,这一点是如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我哭着投入妈妈的怀抱,她紧紧地回抱我。回忆起来,从我十岁以后,我们母女很少有这样的怀抱,眼泪终于冲破那些内心的小禁锢,让我们感到前所未有的亲密和幸福 那夜,我抱着妈妈的日记入睡,我想了很多很多,甚至想起我想要自杀的那个晚上,出现在天空的那可以许愿的风筝和那对幸福的夫妻。 如果真的可以许愿,我希望我妈妈还有时间和机会好好地再爱一次。 也许是哭了太久的缘故,第二天早晨睁开眼,我的脸又过敏了,忽然肿成一个馒头。我抬起头,眯缝着眼睛看窗外iade阳光,迎接阳光的沐浴——忽然下了一个大大地决定,把我所做的一切都告诉段柏文,告诉斯嘉丽,告诉横刀。 我要对段柏文说,“对不起。你冤枉横刀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我错了。” 我要对斯嘉丽说:“对不起。段柏文不是我的男朋友,而且我就是举报你的那个混蛋。我不配做你的朋友。” 我要对横刀说:“对不起。我根本不喜欢你,还利用你,让你受伤,又让你担心。祝你考上复旦。忘掉我,我不值得你留恋。” 从此,我要捏碎那些谎言的泡沫,捏碎那个不愿爱自己的自己,卸下所有的秘密轻装上路。我要敲碎成长的围栏,勇敢地放自己去向无边的大海,哪怕从此以后,鱼池子里再也没有鱼,只有微风卷起寂寞的涟漪,哪怕只有细雨打湿孤单的回忆,但只要你还记得我来过的温度,在你耳边的叹息低语,相遇时溅起的那粒水珠,我也曾那么近地靠近过幸福。 |
“妈。”我说,“要是我和段柏文同时掉进水里,你会救谁?” “真是傻!”她重重敲一下我的头说,“妈妈老了,应该是你们一起救我才对。” “你在逃避。”我看着她的眼睛说,“你一定会救他的对不对,在你的心目中,他一直都比我重要,对不对?” “又犯病了。”我妈生气地说,“停止胡说,去吃饭吧。” “你喜欢段伯伯,所以喜欢他的儿子,我可以理解,可是妈妈,爱情难道真的是生命里最重要的东西么?你这么拼命努力工作,甚至生病住院,就是为了替他们家还债,别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无论如何,请不要忘记,我是你的亲生女儿!” 说完这些话,我回到了我自己的房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是过了很久很久,我妈敲开了我的门,抱着她的几个本子,对我说道:“池子,妈妈想和你聊一聊。” 我侧身让她进来。 她大病初愈。脸色还不是很好,我又因为我的任性伤害了她,我的心里好难过。接过那些本子,我低声而苍白地对她说:“对不起。”\ “妈妈给你讲个故事吧。“她说完,拉我在她身边坐下,开始了她漫长的讲述: 很小的时候,我和你罗阿姨就是好朋友,我妈一起在军区大院长大。你罗阿姨从小就是个美女,唱歌,跳舞,样样都行。我跟她在一起,总有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就好像她是玫瑰,而我就是一朵狗尾巴草。但好在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友情。我妈相依为伴地长大了。 直到18岁的那年,我们遇到了你爸爸,他谈吐幽默,帅气大方,于是我妈都爱上了他。所不同的是,你罗阿姨把对他的仰慕和喜欢统统告诉了我,而我却因为自卑,把这份爱深深地藏在了心里。 后来,你罗阿姨和你爸爸顺理成章地恋爱了,我常常躲起来一个人流泪,以为我永远都不会再有希望。但是,段伯伯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他疯狂地爱上了你罗阿姨,疯狂地追求她 。和你爸比起来,段伯伯家庭条件好得多,对罗阿姨也百依百顺。相比之下,你爸爸的脾气很坏,大男子主义很重,那些日子,你罗阿姨多少有些犹豫。出于私心,我不停地劝说罗阿姨跟你段伯伯好,还偷偷地给你段伯伯出主意,教他如何讨得你罗阿姨的欢心。甚至在你罗阿姨面前编造了一些莫须有的事实,说你爸是如何的花心,如何不安全等等。 终于有一次,罗阿姨瞒着你爸爸去和你段伯伯见面,而我却装作无心把这件事告诉了你爸爸,最终导致了他们吵架,并分手。 五年的时间过去了,你爸爸娶了我。而你罗阿姨,则失望地嫁给了一直追求她的段伯伯,我们两家有很长时间都没有任何来往。你两岁的时候,你爸爸得病死了,为了给他看病,我们欠了很多债,我一个女人,拉扯着才两岁的你,根本就没有活下去的勇气,我觉得,这就是我的报应,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我真的不想活了,就在我准备把你送到孤儿院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你罗阿姨出现了。那些天,她几乎天天陪着我,做饭给我吃,给我讲笑话,鼓励我为了你勇敢活下去。那一年中秋,下很大的雨,她还冒着雨来给我送月饼,结果被车撞了,在医院里躺了好多天。即便她已经查处患了血癌,怕我担心,她还一直瞒着我,就怕我花钱给她买药买保健品什么的。 |
原来她在酒吧里喝成那样,只是为了五千块钱。 原来她放纵自己,只希望爸爸妈妈多看自己一眼。 原来她从来不吃糖不是怕长胖,而且她有糖尿病。 ????????? 我的心又开始痛了,嗓子里发不出一个音节。虽然她做作,她臭美,她虚荣,可至少,她懂得真实地活着。 和她谈坦荡荡的真相相比,我的那些龌龊难言的谎话和对这个世界根深蒂固的偏见,要怎么讲给这个被我害得下场落魄的公主听? 我羞愧得快要闭过气去了。 我在她的床边发现了一个暖水袋,我去厨房灌起热水来,让她的手腕枕在上面,又帮她把乱七八糟的发型重新梳理了一遍。 做这些的时候,我的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真的差一点就把真相说出来了。可是,我始终没有勇气说出一个字。我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自以为是了,只有让我自始至终都在臆想的独角戏里彻底落幕,才算对得起所有观众。 走出医院的门口,段柏文正站在路边等我,他竟然咧开嘴开心地微笑,似乎已经忘记了刚才的一场械斗。 他只是问我:“你说那家伙是不是该打呢?” 我没有回答他,而是问他:“如果我和斯嘉丽掉在水里,你会先救谁?” 他叹息说:“能不能拜托你不要整天问我一些傻里傻气的问题呢?你能不能稍微对你的朋友有一点点起码的信任呢?” “谁?谁是我的朋友?”我问。 “斯嘉丽,还有我。”他说,“难道你不把我当朋友?难道你不知道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吗?” 喔,这个答案,离我心里真正的答案,原来真的有距离。我一直以为我们是“恋人未满”,或者“半糖主义”,没想到,只是“最好最好的朋友”,只是“朋友”而已。 就好像在那一瞬间,我明白了命运的安排,并且,第一次没有想去奋起反击。 所以,我竟然也可以笑着对段柏文说:“其实,你和斯嘉丽也不是不可以谈恋爱的,但是,要把她的病治好的,不然会影响将来的哦。” “又找抽了!”他恶狠狠地对我说,“以后再跟那个垃圾有来往,我就把你的腿打断。” 我很想很想说:“他不是垃圾。”但我又因为没有勇气而放弃,因为如果我这样说了,那我就会在他的心目中成为一个“垃圾”,这是我无论如何都不情愿的。 我总算发现了,原来我一点都不勇敢。 和病成那样也不肯接受同情的斯嘉丽相比,和敢为了朋友讨一个公道而打架的段柏文相比,和站在舞台上大声喊出“我喜欢你”的横刀相比,甚至和爱一个人32年也不肯说出口的妈妈相比,我简直胆小得不如一只蚂蚁。 如果回忆会说话,它也许真的会开口骂我傻X。 心事重重地回到家,我妈问我:“段柏文呢,你不是说约他逛街吗?’ |
我握着她冰冷的手,摇摇头,说:“比我好看。” 没想到她却笑了。 “怎么会这样?”我轻轻用手点了一下她的脸颊,刚刚按过的地方就凹进去一块,就像是一块冰凉的橡皮泥。就算是过敏得最厉害的时候,我也没有落到如此地步。 斯嘉丽说:“元气,看来,我不得不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你听好哦,这个秘密就是,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健康的人——我有先天性糖尿病,天天都需要打针。我表姐就在医院工作,所以每次我都去找她打,可以免费。但我不想让你知道,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因为,我希望我在你心中,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我需要这种感觉。它对我来说很重要。听上去很傻啊,但是,你真的能给我元气的哦。每次看到你咧着大嘴傻傻地笑,我就觉得,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有病就治啊。”我苍白着脸说,“你还成天把自己搞的那么忙!” “我在忙,也没有我爸妈忙。我身体不好,他们还整天在外面忙他们的生意,连一分一秒的时间也不愿意给我。钱对他们来说,比我这个女儿重要很多。我就是病死在家里,估计他们也不会在乎。所以,我不想再用他们的钱,我宁愿自己去挣,然后自己买衣服,买化妆品,买一堆没用的东西。我喝酒,过度疲劳,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只希望可以多吸引他们多关心我一点,听上去,很傻吧。不过你放心,你的段柏文跟我不一样,他去酒吧,纯粹是为了打工挣钱。他说他爸爸欠了很多债,他是去挣生活费。他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至少在我心里,我是这么想的。元气我向你保证,我们真的没有做任何不好的事情,可是我们倒霉,被处分,被人瞧不起。我被处分后,学校打了电话给我爸,我爸知道后就把我暴打了一顿,你还记得那天放学,我求你陪我回家吗?其实那天你如果肯陪我回家,他是不会打我的。他这个人死要面子,如果有同学在,拼了命也要装出慈父的样子来的。但是你不肯,我又没有什么别的朋友,所以那天,我被他打得很惨很惨,我跑到学校,遇到段柏文,是他陪我,安慰我,我很感激他。可是元气,请相信我,我真的当你是我的好朋友,我不会做出你想象中的那种龌龊事,即便我真的很喜欢谁谁谁,我也会守口如瓶,这是我永远的秘密,我不会讲???” 我看着躺在那里的斯嘉丽,我觉得我完全不认识她了,这是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说过的最最朴实,也最最长的一段话。就像是一个兀自播放的留声机。我没有打断她,而是侧耳倾听。就像她从前常常对我做的一样。 原来“偏偏喜欢你”,不过是张国荣的一首歌。 原来她那套行头不过是为了给某品牌的MP3做促销小姐度身定做的。 |
当我被呛得头昏眼花满脸泪水,终于站直身体的时候,我只看到横刀的背影,像个小老鼠一样,在那个窗口一闪,转瞬消失不见。 段柏文从地上慢慢爬起来,只见他揉了揉脖子,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鼻子,这才站直了身子,看着我。 “你没事吧?“我眼泪汪汪地,吓丝丝地问他。 他伸出手来,从我手里拿到按个鬼玩意儿,皱着眉头研究了一下。然后他扬起手臂,将它远远地抛出了窗外。紧接着,他伸出一根手指想要替我擦去我的鼻血,我则头往后仰,让开了。 “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跟这种垃圾交往?”他垂下手,问我。 我没有吱声。 “我问你话!”他总是这样,动不动就对我发脾气,我敢保证,他在斯嘉丽韩卡卡之流面前,永远都是有风度的那种绅士。 “那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和斯嘉丽那种垃圾交往呢?”第一次,我仰起头,在他面前几乎是嘶吼着提出了我心里最想知道的秘密。 “你知道个屁!”他竟然用粗话骂我。 我条件反射地扬起一只手,想要打他,但是我手上一点劲儿也没有,我打不下去。他却一把抓住我扬在半空中的手,大声对我说:“你跟我走。” “去哪里?”我想要挣脱他。 他理都没有理我,而是走到大门那里,打理推开了那扇沉重的大门,并一把把我拽了出去。 一阵很大的风吹了进来。吹在我流泪的脸上,和流着血的鼻子上,很冷,很痛。 我不知道他会带我去哪里。就如同他不知道,即使我再无知再可恨,即使这个双面计划再失败再愚蠢,我做的这一切,也只是渴望一丁点,真的只是像一片落叶那么一丁点的重量的,他的爱。 (16) 我完全没想到,段柏文要带我去的地方,竟然是斯嘉丽的家。 斯嘉丽的房门是他推开的,我看到她躺在床上,在挂水。 她还是斯斯公主吗? 我差一点没认出她来,她的脸浮肿得要命,两只眼睛一点神都没有。昔日有型有范儿的斯嘉丽放佛一夜间就变成了这个怪模样,这是为什么? 难道这就是她在新年夜里短信里想要告诉我的“秘密”吗? “我没有对任何人说出你的秘密。”段柏文对躺在那里的斯嘉丽说,:你要相信我,不过,我觉得你可以亲口告诉于池子。你们是朋友,不是么?“ 段柏文说完这些话,离开了斯嘉丽的家。 房间里就只有我们两。 我自觉窘迫,因为我们看上去两败俱伤。 先开口的是她,我以为她势必要问及我的鼻子,没想到她没有。 “好久不见。”她比我自在多了,微笑着,对我伸出那只打点滴的手,“给我一点元气,替我暖暖。” 我只能握上去。 她把脸缩进去被子里一半,只露出眼睛,看着我,问:“我难看不?” |
如此一想,等待的忐忑和不安总算消去了不少。 段柏文如约而至。他是用钥匙开的门,直接从大门进来。果然是学校里的人物,比我们这些翻门翻窗的就是高上一个台阶。 逆光,我看不清他的脸。我的心已经跳得不能再快了。 我有过很多设想。 比如他和斯嘉丽一起出现。 比如他一上来就让我走开,说此事不关女人的事。 不如他摆出谈判的架势,和横刀吵架讲道理。 但是他还是作出了我最最想不到的举动——他一句话也没说,上来就给了横刀一拳。 那一拳很重,横刀嚎都没有来得及嚎一声,就捂脸倒地了。等他再次站起来的时候,我看到他鼻子变成了红色,像麦当劳叔叔一样。 “不要!”我伸出双手拦在横刀面前,看着段柏文说:“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好不好?” “你给我站一边去!”段柏文用命令的语气和我说道:“等我把他打成残废了,你再替他求情也不迟。” 说时迟那时快,段柏文上前一步,一把拎起我的胳膊,把我拎到了他的身边。慌乱中,我的围巾掉到了地上,被他踩了一脚。我去扯围巾,段柏文没发现我的动作,一只脚后跟踢到我脸上,我整个人跟着倒在了地上。 看到地上的滴滴血迹,我才发现我也流鼻血了。高大的段柏文和已经受伤的横刀,显然不是一个段位的,而且段柏文的脾气我知道,一旦发起疯来,命都可以不要。所以,我冲上前,从后面死死抱住他,对横刀说:“你走,你走啊!” 可是横刀的注意力此时却完全放在了我狼狈的脸上。 只听他低吼一声,纵身扑向了段柏文。我条件反射似地弹开了,他的个头远远没有段柏文高,但他跳得很快用力也很猛,就像一颗炸弹一样跳到了段柏文的身上,段柏文整个人向后倒去,倒在身后的椅子上,一整排椅子跟着哗啦被弄翻,发出很大的声音。横刀狂喊着:“弄死你,弄死你!”然后一把掐住了段柏文的脖子。 我大声哭喊着。爬过那些椅子,想拉开他们,可是刚刚踩到一张倒地的椅子,就摔翻了。 横刀像没听见我的叫喊一样。他已经疯了,我看到段柏文的脸色变青,虽然用手去拨横刀,但是压根使不上劲,不知道为什么横刀的力气又那么大,他竟然腾出一只手去拿身后的椅子,我的脑海里立刻浮现出横刀举起椅子朝段柏文脸上劈去的一幕,吓得眼前发黑差点晕过去。危机来临时我脑中灵光一闪,从口袋里掏出我一直放在里面的那瓶防狼喷雾,对着横刀的脸就直喷了过去。 横刀发出一声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得惨叫后,松开了掐住段柏文脖子的双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我发誓,如果我知道这玩意儿这么难闻,杀伤力这么大的话,我永远都不会使用它,整个花蕾剧场都弥漫着呛人的辣椒水的奇怪味道,让人恨不得把五官都集体锁起来,才可以免受侵害。 |
我好希望自己变成不怕寒冷的鸟,用冰冷的体温来抵抗这个残酷的世界。 但可惜,我只能变成结冰的鱼池子,虽然表面看上去坚硬无比,却丝毫经不起温暖的泛滥,最后无可抗拒地溃成一汪倒霉的水。 那晚,我躲在阳台上给横刀打电话。 “新年进步!”他很开心,“我考得不错呢,进了前十!” “横刀,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你愿意替我保守这个秘密么?” “我愿意!”他的声音像在婚礼现场发誓的新郎,除了激动,还是激动。 “还记得斯嘉丽和段柏文被处分那件事么,其实事情曝光,是因为有人把一封检举信和一些照片,塞进了河马的办公室。” “是吗?”横刀说,“这我倒没有想到,谁干的? “我。“我说。 电话那端沉默了很久,我才听到横刀用充满敬佩的声音夸我说:“我的个乖乖,你这算是大义灭亲啊。” “我只是不希望他在那条路上越滑越远,但是现在,我遇到麻烦了,段柏文在我数码相机里面发现了那些照片。其实被他发现也没什么,但是,他是我妈妈的干儿子,我妈妈年前生病住院了,我不想让我妈妈知道这件事是我干的,我怕我妈不能理解。所以,我很希望你能帮帮我。” “你妈责备你,就全怪在我身上好了,没问题。”他回得很简单,也很正中我下怀。还算聪明。 我做作地说:“当然,你也可以不必帮我承担,自己做的事情,总是自己承担比较好,我只是很担心我妈的身体,医生说,她不能受刺激。” “算我的了。”横刀说,“你不用再担心。” “那么,你明天可不可以替我在段柏文面前解释一下?再晚我怕他会到我妈面前去告状。” “有这个必要么?”他好像有些犹豫,“我想见你,但我不是很想见他,要不,我在电话里跟你妈解释一下?” “你怕了么?” “不怕!”他说,“当然不!” “谢谢你。”我生怕他后悔,赶紧道谢。 就这样,我煞费苦心地安排了今天的鸿门宴。等主角一一出场。当然我通知横刀的时间,比通知段柏文的早了半小时。 “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个傻问题?”等待的时候,横刀问我。 “问吧。”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和段柏文同时掉到水里,你会救哪一个呢?” 果真是个傻问题。 我脸红心不跳地回答:“你。” 他听我这么回答脸忽然就红了,看着我的眼神好像是要把我吃掉一样,我心怀鬼胎心术不正,只能别过头去跟他说话:“待会他来了,一定很生气,讲话会很难听,你千万别激动,有话好好说,算是为了我,好不好?” “好啊。”他轻快地说。“米粒儿你放心。” 我终于再敢转头看他,他脸上的红潮还没退去,估计还在为我刚才撒的那个谎心潮澎湃。我在心里跟他说着对不起,这个大好人,我利用了他,而且不止一次。我发誓,这件事情过去以后,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他,而且,绝对出自于真心。 |
说真的,我当时脑子里完全没有对那个已经被我忽视很久的“作案工具”有任何的概念,而是沉浸在他刚才的一番有关秘密的论述中,直到忽然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在灵活地摆弄它了。 我如梦初醒,心想,我应该已经把所有的照片都删了吧……删了吧……可是,似乎……应该还有一张……我没舍得的…… 我缓缓地站起身的同时,他抬起脸,一脸错愕和难以置信的表情,脸色苍白得可怕,然后他把相机摆在了桌上,指着那张因为抖动而模糊,却能清晰地看出他和某人紧紧相拥的照片,问我:“你是不是把你的相机借给过什么人?” 晴天霹雳下,我患了失语症。 但他不依不饶,举起来,凑到我鼻尖下,让我仔细看清楚,继续追问:“是不是横刀?是不是?” 此时此刻,我只好,真的只好,选择了,沉默。 “我会灭了他。”段柏文那天最后说。 (15) 寒冬的天中,万物沉睡,天空中飘着灰色雾气,校园里没有人的气息,却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灰色大鸟飞来飞去。 这么冷的天,难道鸟儿们不该都飞往南方过冬吗?还是它们已经迫不及待,想要早日飞回来,迎接冬天? 那天,我一早就来到了学校,在操场上走了好几个来回。操场上的雪化了,余留一些小水坑,像一只只迫切的想要洞悉真相的眼睛。 我低下头,从镜面一样的小水坑里看我自己。 不看不知道,看了吓一跳。我发现我以前一直有些耷拉的嘴角,现在竟然也像斯嘉丽的嘴角一般,学会了上扬。但,却不比那寒假前最后一次捡见到的斯嘉丽好看半分,一样的大饼脸,一样的毫无生气的于池子。 要变成另一种人,究竟有多困难,我说不上;但至少不会比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夺走你的爱人更加困难。 他是我的,从七岁的时候,我一直就这么想。我付出太多,怎会舍得放弃?所以,哪怕是一错再错,我也要做最后的争取。 想到这里,我迈开脚步,往花蕾剧场走去。 横刀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他怔怔地看着我,表情十分白痴。大概是因为我来之前梳洗打扮了一番,再加上新年新衣的缘故。 “米粒儿,你真漂亮!”他喃喃地说着,语气像赞叹一幅画。 算了,既然我有求于他,自然不能和他为一个称呼再较劲。我只是努力地呼吸、呼吸再呼吸,希望可以早一点让预谋已久的泪水顺利地流下来。 “别怕。”他得寸进尺,伸出手在我的帽檐上拨弄了一下,安慰我,“一会儿他来了,一切交给我就是了!” 怕?我怎么能不怕?怕事情败露,怕情何以堪,怕在横刀和段柏文面前,我的标签从此从“善良可爱美好单纯”变成“原来你是这种人”。 其实我最怕的,是那一天段柏文看我的眼神——百分之百不含杂质的信任和同情的目光。其实,他哪怕只一丁点的怀疑我,我兴许就破罐子破摔地交代了真相。可是,可是他怎么可以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那么温暖和信任的眼神,想当然地认定这一切是横刀所为。叫我怎么舍得撕掉我的“双面”,让他看到真实世界里的我,竟然也会使用如此卑鄙伎俩,令他防不胜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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