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思晨暗中摇头,谁说徐泊原谦逊有礼?他只是……将自己的狂妄掩藏的很好罢了——尤其是对着自己的孩子,从来都不折不扣的自大狂啊。 小丫头已经兴奋的爬来爬去了,而小男孩现在才醒,有些迷惘的看了一圈,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 徐泊原望着一双儿女,目光鼓励而温和。 小姑娘咿咿呀呀的叫着,手足并用的撑起自己的身子,环顾了一圈。往左手边爬了几步,好像那个细细长长的东西还是很远……她停下来,认真的思考数秒,决定换一个方向。那个黑亮的小盒子是什么?应该也不会好玩吧,她又放弃了。 “看起来,画笔,DAB的电脑……她都不喜欢。”唐思晨喃喃的说,看着女儿竟然在毛毯中央躺了下去,仿佛是爬累了,决定要睡觉。 “呃,她睡着了?” 小儿子彻底醒了,他不像姐姐那样好动,往旁边爬了爬,看到不远处那个被风一吹会动的小家伙,加快了手足并用的速度。 “他拿着的……是风电模型吗?”唐思晨喃喃地说,与丈夫十指相扣,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神情有片刻怔然。 而小姑娘醒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到了弟弟手里的玩具,不顾一切地爬过去抢,于是两个小肉团纠结在了一起,谁都不肯退让。 阿姨跨上几步,想要分开他们,他们却哭闹的更加起劲了,胖乎乎的手指抓着小模型,气呼呼的彼此瞪视。 徐泊原静静地看着,唇角的微笑像妻子一样,有些怅然,却又温柔的能凝成水,“他们要是想远川一样,能成为源工程师的话……也很好。” 客厅里的落地玻璃那样明亮,唐思晨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的抬起眉眼,直视阳光。 那里依稀站着一个修长的身影——那是个年轻男子,英俊的面容仿佛是记忆中盘旋的尘埃。 那么模糊,却又真真切切的,温暖。 她再回头看儿女,忍不住与丈夫 更紧的十指相扣,轻轻的说:“是啊……那真的很好。” |
有我!大导演趁热打铁,继续说,“还有,想想看,会有多少人在电影院里夸奖这么可爱的孩子?”、那一刹那,徐泊原下定了决心,他淡淡的说:“好。” “那么我们马上签合同?”导演生怕对方反悔。 “合同的事,我的律师会和你们一道处理。”年轻的爸爸轻描淡写的表示。 于是在三天后,剧组收到了一分史上——最详尽的和同。其中的保密安全条款说真是多的眼花缭乱,甚至包括要求摄影师专门为将来的小童星拍摄现场花絮。 大导演看的心惊肉跳——与律师核对完毕,最后亲自打电话给徐泊原说:“孩子什么时候可以进剧组?” 徐泊原淡定的说:“过两天吧。明天他们还要抓周。” “周岁抓周?”导演愣了愣,忍不住笑说,“记得放上几片DVD,我想有一天……说不定他们也能成为影后影帝。” 唐思晨在二楼的卧房逗弄着孩子,因为怀孕而剪短的如今又长了些,及肩,有几丝落了下来,躺在婴儿床里的小丫头咯咯笑了起来,伸出胖乎乎的指头去抓。而她身边,小男孩睡的正香,口水毫无只觉得淌了下来,沾湿了围兜。 阿姨敲敲门,“准备好啦。” 唐思晨说了句“好”,站起身,准备将一双儿女放进婴儿车里。 “我来。”徐泊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我来抱吧。” 她便放了手,看着徐泊原很轻松的一手一个,将他们抱在臂弯间。女儿因为抓不到妈妈的头发了,便改去抓爸爸的耳朵,而儿子依然睡得死死的。 “你说他们会抓什么呢?”唐思晨有些模糊地问,站在楼梯上,看到一楼客厅已经收拾干净了,中央铺着一张极大的绒毯,周遭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抓周是老家的风俗,唐妈妈无意间提到,而徐泊原很快将一切布置妥当。 想起来也是奇怪,唐思晨以前从不相信所谓的“抓周”,可是初为人母之后,那种心情蓦然变了,明知道这只是一场寓意着祝福的仪式,还是忐忑起来,仿佛两个孩子一抓,真能一把抓起未来。 “不知道。”徐泊原回头,深深地笑,“或许是一支画笔?” 只看到那些准备好的东西,唐思晨有些压抑,“呃,那两把伞是什么意思?” 徐泊原认真的想了想,“大概是气象学家吧?” “铁锅呢?” “说真的,想当厨师或者甜品师,我觉得也不错。” “说不定会是明星。”唐思晨看着那堆DVD,“这么小,就有星探来找他们。” 徐泊原俯身将两个小家伙放在地毯中间,回头拦住唐思晨说:“我们的孩子,哪怕有一天,全世界都是他们的,我都不会觉得惊讶。”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满目请睿,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
“你猜谁打来的?” 徐泊原很少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唐思晨说不好是什么——或许是惊讶,更多的是高兴,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高兴什么。 “助理?”她很没创意的猜测。 “不是。”徐泊原蹲下去,拿出一只毛茸茸的小鸭子去逗女儿,英俊的眉眼舒开,近乎神采飞扬。 “你是谈成了之前的收购计划!”这次唐思晨很肯定。 徐泊原却不轻不重的横她一眼,轻笑:“这算什么?” “那是什么事?” “你刚才遇到的那个人……你猜是谁?”他淡定地说,小女儿因为抓到了那只小鸭子,兴奋地咿咿呀呀大叫起来。 唐思晨一脸茫然。 “金世书。”徐泊原挑起俊眉,得意的说。 名字挺耳熟,唐思晨皱眉想了很久,“是哪个大导演?拍《蝶》的那个?” 徐泊原微微颔首,他绝对是近两年电影界最崭露头角的了,几部电影军士叫好叫座。 “找你投资电影吗?”唐思晨有些困惑。 “不。”徐泊原愈加得意,一把抱起了女儿,“他找他们拍电影。” “他俩?”唐思晨微微张大嘴巴,看着一双儿女,“拍电影?” “是啊。他说新片里一直要找一对龙凤胎宝贝,不过挑了很久,跑遍了很多城市的妇产科,没有找到更可爱的了。”年轻的爸爸双眸熠熠,笑容近乎张扬,“刚才你们走的快,他只来得及记下了车号——也算他有本事,能找到我这里来。” “孩子太小了。”唐思晨并不感兴趣,“你对他说什么了?” “我也这么说的。”徐泊原看着女儿,像是在看着珍宝,语气却是饶有兴致,“不过看他的样子,好像不会这么快放弃的。” 唐思晨撇了撇嘴角,“那就干脆拒绝呀。” 他不可思议的转头看妻子,“我为什么要拒绝这种乐趣?” 唐思晨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知道他在享受被人夸奖自家孩子的乐趣,于是叹气,“徐泊原,你真是肤浅……又幼稚啊。” 大导演果然锲而不舍地联系徐泊原,却又苦恼于自己无法开出让对方心动的条件。 片酬?那对小宝宝的身世……最不差的,就是钱吧? 许诺片场中申请专职育婴看护?听说只是在家里,这对孩子就有一个团队看护……还能有什么呢? 纠结三天后,金导演抱着不成功 则成仁的想法,最后一次拨通那个电话。 导演的开场白很温暖,“你们有给孩子拍照做成长日记吗?” “当然有。” “为什么不试试用电影这种方式呢?”导演循序渐进,“徐先生,这次新片的拍摄可是许平啊,拍摄界的大腕。你不想看看镜头下,大荧幕上……自己孩子是什么样吗?” 对方沉默一瞬。 |
唇边的诗句,静止在这一刻,淡漠时光中。 番外三 起点与重点之间 “快来看啊,双胞胎哎!好可爱!” “啊啊啊啊,还是一男一女耶,怎么这么可爱?” 年轻的妈妈仿佛习惯因为这一双儿女带来的注目,至善善意地对那两个小姑娘微笑了一下,又蹲下身子,将儿子踢开的毯子重又盖上。 包里的电话响了,她将自己手里的婴儿也交给了妈妈,自己走到一边接起来。 “阿原今晚回来吗?”唐妈妈问。 “回来的。妈妈,你做他最爱吃的排骨吧。” 她们说说笑笑地走向商场的出口,冷不防一个男人从旁边蹿了出来,拦在了婴儿车前。 唐思晨吓了一跳,倏然止住脚步。 而身后有个男轻男子几乎同时出现,拦住那个人,沉声问:“你干什么?”那个陌生人盯着那对双胞胎不放,因为被推搡了一下,后退了两步,才抬头看着那个阻止自己的年轻人。 是孩子的爸爸吗? 他飞速的考量着,脸上带了笑;“这对双胞胎真可爱!” 唐思晨很警惕的盯着那个人,而小刘一边拦住他,一边回头对她说:“太太,你先上车,车子在门口。” 她点了点头,和妈妈一道推了婴儿车,快步走向门口。 身后还有脚步声在追进,唐妈妈紧张地说:“不是要绑架吧?” 唐思晨苦笑,心里觉得有些荒谬……可是好像……也有这样的可能啊。 “喂,别走啊……我们谈谈。” 唐思晨愈发有些害怕,脚步更快,深蓝色的商旅车就在面前,司机也等着,这让她觉得松了口气。直到将孩子放进车里,小刘也三步两步追了上来,关上车门,对司机说:“走吧。” 司机发动汽车,那男人竟然追了过来,将一张纸片扔了进来,一边大声嚷嚷着什么。唐思晨心有余悸的说:“快走吧。” 小刘捡起那种纸片,递给唐思晨说:“那人塞了张名片进来。” 唐思晨看都不看,扔进包里,莫名其妙,“他要干什么?” 唐妈妈拍着胸口说:“真的是疯子吧?” 回家的时候,徐泊原已经回来了,换了一身休闲的家居服,正在沙发上看杂志。 他从岳母手上接过女儿,又亲了亲儿子的脸颊,笑着问唐思晨:“出去转了这么久?” 唐思晨犹豫了片刻,不确定要不要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她。想了想,自己不说,小刘也会说,于是便简单的说了。徐泊原脸色挺严肃。“下次出去,我会再多叫几个人跟着,” 唐思晨小声说:“你太夸张了。” 他只淡淡皱眉,正要说话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徐泊原将女儿放在婴儿车里,走到窗台边去接,唐思晨偶尔听到几句,听起来他的语气好似有些惊讶,于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
午后,阳光落进来,却因为肃静的病房而显得苍白。他依然抚慰着她的肩膀,尽管动作很轻很轻,可林荟文却不敢再哭,也不敢在再动。 很久很久以后,那只手终于不动了。无力的垂下来。 直到此刻,终于知道自己不必在怕惊醒他,她慢慢的直起身子,放声大哭。 两个星期后,林荟文回到文岛。 秋天的陵园,阳光淡薄如水。 她在这里遇到很多人,亲人,朋友,还有……唐思晨。她不由自主的想去观察那个女人,她站在最角落的地方,面无表情,因为衣服是黑色的,脸色预防显得苍白。仿佛秋风一卷,就摇摇欲坠。 林荟文下意识地将手伸进口袋,那里有一张薄薄的纸,上边粘着很多胶带,触摸上去,有些硬硬的,滑滑的。 那是属于他们的东西。 她下定决心,往那个方向走去。 唐思晨见到她,只是点了点头。 秋风渐起,落叶飘扬到脚下,慢慢地打着旋儿。 林荟文听到唐思晨的声音,“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不。”她摇摇头,又加重口气,“一点也不。” 唐思晨望着她,唇角勾起,那一笑,仿佛是感激,却又哀凉的深入骨髓。 沉默了良久,林荟文的拇指和食指一直捏着那张纸,她鼓起勇气,低低地说。“唐思晨……” 唐思晨侧过头。 林荟文看着她的眼睛,也看到她轻轻颤抖的右臂,忽然想起来,她知道“订婚”的真像吗?知道乔远川的苦心吗?她知道乔远……至死都这样爱她吗? 远处徐泊原正陪着姐姐慢慢走过来,他第一眼便找到唐思晨,他的眼神悲凉,却又有难以自禁的关切。 而唐思晨,像是感应到了他的目光,微微抬起下颌,努力的露出一丝微笑,仿佛是让他放心。 林荟文默默地看着,他们会一直这样走下去吧,想乔远川希望的那样。 她倏然收回了手,掌心紧紧握着那张纸,有些生硬的对她说:“他希望你……能幸福。” 徐泊丽亲手将儿子的骨灰放下去,工作人员便要最后盖上那块大理石,林荟文快步走到她身边,低低地说:“伯母,请让我撒些花瓣,好吗?” 徐泊丽看着她,这是陪着儿子走过最后一段时间的女孩子啊……她凄然的笑了笑:“好。” 所有人都看着乔远川的未婚妻慢慢地蹲下去。 她将花瓣撒下,动作仔细轻柔,最有又将手心攥着的那张纸,不为人知地轻放在骨灰盒旁边。 站起来之前,宛如老朋友般,她在心里说,“你放心,她会过的很好,她不会回头——而我明白你的意思,最后一分神情的负担,我亦会替你掩盖起。” 我将终身用一种温柔的心情,来守口如瓶。 |
她将这个故事讲给乔远川听,他亦觉得有趣,嘴角微弯,低低地说,“从小你就这样傻。” 林荟文为他倒水,一声切开了他的腹腔,却因扩散太快,又匆匆缝上了。他躺在床上,瘦的愈发厉害,能让他笑,他觉得高兴。 大约是又发作了,她看到他额上的汗和隐忍的表情。不自觉地将手伸进枕头下,似乎要抓住那里的床单。 林荟文不愿多看,叫来护士,多给他一些镇定剂。 他的痛苦舒缓了些,皱着眉头,深深地睡去了。她小心翼翼地将他的手抽出来,想要塞进被子里,却意外的带出一张纸。 那是张很破烂的纸,曾经被人撕得很碎很碎。此刻又被粘起来,大约是一些碎片找不到了,零零落落,始终缺了三分之一的样子。 上边的字迹却是乔远川的。 他写的寥寥草草,她只看到第一行的中央,三个有些张牙舞爪的字,检讨书。 她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直到最后一行,“糖糖,谁给你出的缺的主意啊,我写不出来知道不?你再生气,我可真没辙啊!” 落款是乔远川,时间是五年前。 林荟文微笑,直到笑出了眼泪,看着乔远川林廓分明的侧脸,喃喃地说:“原来你以前这么幼稚。”然后重新将那张纸塞回他的枕头下边,不让他知道自己曾经看过。 乔远川醒来后,精神好了徐许多。 他让她打开病床边的抽屉,指着里面的 一沓文件说,“那是给你的。” 林荟文疑惑的打开,是一份股份证书,他将自己名下,公司里一半的股份留给她,一并转让的,似乎还有房子,还有许多东西。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不要这样看着我,荟文。”他吃力地说,“我知道你不稀罕这些,可是抱歉,我只能给你这些。” 他顿了顿,“我很感激你,却不知道怎么回报。请你收下……这样我走的时候,就不会那么愧疚。你还很年轻,有了这些东西,人生的底气会足一些,可以去做很多自己想做的事,再去找一个爱你的人。” 她移开了目光,低低地说,“这些东西,你应该留给你最在意的人。” 他微笑起来:“糖糖她……并不缺这些。” 她终于忍不住,湿湿凉凉的液体肆无忌惮地划过脸颊,“乔远川,你说过,你会好好活下去的——我什么都不要,你要好起来啊!你要好起来啊!” 她扑在他的床边,哭的说不出话来,“你好起来了……才能和她在一起……” 他伸出手,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头发,却只是微笑着不说话。 她继续说:“你跑去敦煌找她,你们只在一起待了两天……这怎么够呢?” 他眷恋而满足的笑,轻轻眯起眼睛,目光的尽头,仿佛看到了沙山起伏,驼铃轻响。而唐思晨的身影就在眼前。他又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他背着她,他们温柔地在校园的小径上亲吻。那种软软的感觉,此刻竟然这样清新……他唇角笑意更浓,“傻孩子,对我来说,够了。” |
醍醐灌顶。 乔远川隐忍着说,“我希望她不要再回头,有人比我更合适…留在她的身边。” 那个人竟然是徐泊原。 她努力掩饰起震惊的目光,低头看着乔远川。 他在孩子气的沉睡,不曾见到这一幕……林荟文有那样多的问题要问,却莫名的庆幸,他没有看到这一幕。 有太多的事,在短短一段时间里发生,追的她难以思考,也难以呼吸。她看到唐思晨逃离一样出了包厢,看到徐泊原有些刻意的起身去另一个角落拿饮料,看到乔远川挣扎着起身,跟着那个背影一道离开。 在回过神的时候,徐泊原已经坐在了自己身边,他像是没发觉这里少了两个人,只是云淡风轻的抿着水。 “小舅舅……”她看到他的目光深邃如海,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侧头对她笑笑,知道手机一闪一闪的亮起,他低头看了一条短信,唇边蓦现温柔,“司机很快来了,你和远川一起回去吧。” “你呢?”林荟文脱口而出。 “我去找她。”他的神色平静地不可思议,“我们也回去了。” 这一晚,她看到他咳出血,带着哭腔,颤声说:“你还好吗?” “小丫头,别哭。”乔远川伸手替她擦去眼泪,低低地说。“我么事。”七月的盛夏,他已很少去上班,除了接受治疗,便安排他待在家中。 虽然病情的进展并不乐观,可林荟文总是很有信心,只要他的意志不消沉,就还有希望。她也有他家的钥匙,这天推门进去,偌大个房子,空空无人。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她独自一人,找遍了文岛每一处他可能出现的场所,却一无所获。 直到第二天,医生打来电话,语气严厉,询问乔远川为什么不来治疗。 她终于着慌。 纸终究包不住火。 短短的三个月,只有林荟文才知道为了保守这个秘密,自己究竟处在怎样的高压之下。她失眠数晚,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了,哭着打电话给徐泊丽,一五一十的说出他的病情,独独隐瞒了他们的关系——那是她仅存的,自欺欺人。 徐泊丽的反应同任何一个母亲一样,难以置信,失声痛哭,那个声音仿佛忽然间苍老了十岁,却一直喃喃的说:”他一定去找她了……一定是的。” 五小时后,失踪了三天的乔远川终于给她打电话,云淡风轻,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荟文,你愿意去欧洲吗?” 那一刻,担心,委屈,焦虑同时哽咽在喉间,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电话那头乔远川叹了口气。“别哭了,我没事。” 她拼命点头,却又想起来他是看不到的,气息平复良久,才断断续续地说出来,“我愿意。” 最后的三个月,林荟文每天拉开窗帘,都看的见阿尔卑斯山顶的积雪,乳霜一样的白色,令她想起小时候吃过的雪糕。那时她舍不得吃,就拿在手里,结果雪糕竟慢慢融化了,最后一滴都没留下。她大哭,家里的大人却都笑起来。觉得这小姑娘这样傻。 |
“好啊。”她说。“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舅舅?” “你一定知道他。”乔远川忍不住笑了笑,“徐泊原。” “啊——什么?”他结结巴巴的说:“DAB的徐泊原?” 他侧脸望着窗外。“嗯”了一声。 “他……年纪不大吧?”林荟文的眼睛瞪大几分,有几个理工科学生会不知道徐泊原呢? 乔远川淡淡笑了笑,“所以我也不喜欢叫他舅舅。” “停车。”林荟文看到报刊亭的时候,忍不住出声。“我去买份报纸。” 她灵巧地钻出去,很快拿了份报纸回到后座,递给乔远川,“你看!这是你舅舅吗?” 报纸上的那个男人这样年轻,身材修长,与一个高挑的女子一道从酒店出来,形状亲昵。 “假的。”乔远川忍不住笑了笑,年轻的女孩子总是爱关注这样的八卦。“阿原不是这种人。” 晚餐非常愉快,因为近距离的接触了偶像,林荟文有些羞涩,也有些紧张,只是徐泊原很快就离开了,一晚上都面色如常的乔远川,终于淡声问:“什么朋友这么重要?” 徐泊原在门口顿了顿,没有回答。 她却心细的发现,乔远川的手放在膝上,无意识的握成了拳。她以为他又开始疼痛,悄悄的将药递给他,可是乔远川却推开了,之间扶着微烫的杯壁,似乎在出神的想着什么,而身形这样僵硬,令林荟文想起看舞台剧的那个瞬间。 那晚他似乎不想回家,叫了许多同事朋友,最后在半城酒店唱歌。 她有些担心他的身体,却也发现他的异常,因而也就不开口劝他。 车子掉了个头就到了酒店门口,乔远川的目光却不曾离开那一片漆黑黑的街区,薄唇紧抿,心事重重。 “喂,你怎么了?” 黑暗中,她依然能感知到空气中一种极为紧绷的情绪。良久,他才收回目光,打破沉默,“没什么。” 同事们大多都玩High了。林荟文一直盯着乔远川,但凡有人来敬酒,她便不动声色的替他挡掉。可是到底百密一疏,自己出去打个电话的时间,乔远川竟开始喝酒,大杯大杯的洋酒,眉头眨也不眨的喝掉。等她回来,他竟已经是浓浓的醉意。她又气又急,却不能在同事面前发作,手足无措的时候,打电话给徐泊原。 最后是他一把多走电话,重新拨了号码,口齿不清地说了什么,才笑着说,“他们也过。” 林荟文不敢在离开他的身边了,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包厢门被破开了。 她推推乔远川。“小舅舅来了。” 他躺在沙发上,似乎睡着了,她只能站起来,对着那个人影招招手,“这里。” 那两个人很快的走进,林荟文的身子忽然僵住了。 他看到徐泊原俊朗眉眼中浅含的笑意,他的手亲昵的拦在那个女孩子的腰侧,而那个女孩,自己见过的次数虽然不多,却印象深刻——唐思晨。 |
“这不是一个好差事。医生给我的诊断是,还剩半年的时间。而我也给不了你爱情。”乔远川自嘲的笑了笑,“假如你拒绝,我会理解。” 她努力的去理解他说的每一句话:“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了一个我爱的人。”他倏尔微笑,眼神温柔,“抱歉,我这样自私。” 她只是看着他,目光探究,却又难言苦涩。 “当然,作为回报,我能做到的是,我不会让时间拖得太久,半年后,或者我死了,又或者没死,都会有人妥当的解决我们的关系,不会对你的人生造成影响,物质上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提出来。 他的语气冷静的可怕,像是一个商人,直接开价,没有给对方和自己任何余地。 办公室里只有空调嗡嗡送风的声音,林荟文沉默了良久,慢慢的说:“我可以答应你。可我有两个要求。” 他笑,“说说看。” “第一,你要配合医生,好好治疗。” “好。” “第二,我想知道……你的过去。” 这一次,他并没有立即答应,只是考量般的看着她,“这对你来说并不重要。” “你,很重要。”她坚持。 他微微苦笑。“你想知道什么?” “那个你爱的人,是谁?” 她第一次在他的眼中,读到了错综复杂。他静默了片刻,才轻柔的吐出了那个名字。“唐思晨。” “唐思晨……”她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脱口而出,“是那次看舞台剧的时候,走错包厢的女孩吗?” 他并未想到他会提起这个,却直接的承认,“是。” “为什么呢?你爱她的话,为什么不让她陪在你的身边?” “我曾经也这样想,我想让她回到我身边。”乔远川嘴角的笑渐转凄凉,“可是现在,我希望她不要再回来,有人比我更适合……留在她身边。” 林荟文一言不发的聆听,听他说起初识,毕业,分离,和车祸。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表情,听他自然而然的将那个女孩叫做糖糖,那种温柔,无迹可寻,却又无处不在。 记忆的碎片在这个瞬间莫名其妙的被凑起来了……林荟文忽然想起来,那场讲座上,老教授讲起了一个故事,他的女学生在敦煌,一年,两年。 后来那个漂亮的学姐站起来,半开玩笑的说:“本来男朋友说,回来结婚吧,结果掰了。” 那时自己也曾感动于这个学姐的坚持,也感慨现实的无奈,然而转身回首,故事的背后,却藏着这样惨烈的爱情,和绝望的坚持。 “我答应你。”指甲紧紧地刺进掌心,林荟文声音嘶哑,“哪怕是为了别人,也请你,好好的活下去,好吗?” 他轻笑起来,“谢谢你,我会的。” 林荟文遵守自己的承诺,没有将他的病情告诉任何人。而他也默契地与她扮演未婚夫妇的戏码,人前恩爱甜蜜。至于其他事,并不需要她操心。她本以为像乔远川这样的家庭,长辈并不好相处。可是徐泊丽对她却是异常的和善,偶尔看着他们一起的眼神,也带了几分欣慰。这天傍晚,从医生那里回来,乔远川忽然说:“我舅舅从欧洲回来了,一起吃个饭吧?” |
网站地图|小黑屋|Archiver|DoThinkings 悦书籍,思人生
GMT+8, 2024-11-23 11:38 , Processed in 0.081441 second(s), 35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3
© 2001-2017 Comsenz In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