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胡斐万分为难,实不知这一刀该当劈是不劈。 他不愿伤了对方,却又不愿赔上自己性命。 他若不是侠烈重意之士,这一刀自然劈了下去,更无踌躇。 但一个人再慷慨豪迈,却也不能轻易把自己性命送了。 当此之际,要下这决断实是千难万难……苗若兰站在雪地之中,良久良久,不见二人归来,当下缓缓打开胡斐交给她的包裹。 只见包裹是几件婴儿衣衫,一双婴儿鞋子,还有一块黄布包袱,月光下看得明白,包上绣著“打遍天下无敌手”七个黑字,正是她父亲当年给胡斐裹在身上的。 她站在雪地之中,月光之下,望著那婴儿的小衣小鞋,心中柔情万种,不禁痴了。胡斐到底能不能平安归来和她相会,他这一刀到底劈下去还是不劈? ~~全文完~~ |
只是苗人凤一坠之势著实不轻,虽然拉住了他袖子,可是一带之下,连自己也跌出崖边。 二人不约而同的齐在空中转身,贴向山壁,施展“壁虎游墙功”,要爬回山崖。 但那山壁上全是冰雪,滑溜无比,那“壁虎游墙功”竟然施展不出,莫说是人,就当真壁虎到此,只怕也游不上去。 可是上去虽然不能,下坠之势却也缓了。 二人慢慢溜下,眼见再溜十馀丈,是一块向外凸出的悬岩,如不能在这岩上停住,那非跌个粉身碎骨不可。 **头刚转得一转,身子已落在岩上。 二人武功相若,心中所想也是一模一样,当下齐使“千斤坠”功夫,牢牢定住脚步。 岩面光圆,积了冰雪更是滑溜无比,二人武功高强,一落上岩面立时定身,竟没滑动半步。 只听格格轻响,那数万斤重的巨岩却摇晃了几下。 原来这块巨岩横架山腰,年深月久,岩下砂石渐渐脱落,本就随时都能掉下谷中,现下加上了二人重量,砂石夹冰纷纷下坠,巨岩越幌越是厉害。 那两根树枝随人一齐跌在岩上。 苗人凤见情势危急异常,左掌拍出,右手已拾起一根树枝,随即“上步云边摘月”,挺剑斜刺。 胡斐头一低,弯腰避剑,也已拾起树枝,还了一招“拜佛听经”。 两人这时使的全是进手招数,招招狠极险极,但听得格格之声越来越响,脚步难以站稳。 两人均想:“只有将对方逼将下去,减轻岩上重量,这巨岩不致立时下坠,自己才有活命之望”。 其时生死决于瞬息,手下更不容情。 片刻间交手十馀招,苗人凤见对方所使的刀法与胡一刀当年一模一样,疑心大盛,只是形格势禁,实无馀暇相询,一招“返腕翼德闯帐”削出,接著就要使出一招“提撩剑白鹤舒翅”。 这一招剑掌齐施,要逼得对方非跌下岩去不可,只是他自幼习惯使然,出招之前不禁背脊微微一耸。 其时月明如洗,长空一碧,月光将山壁映得一片光亮。 那山壁上全是晶光的凝冰,犹似镜子一般,将苗人凤背心反照出来。 胡斐看得明白,登时想起平阿四所说自己父亲当年与他比武的情状,那时母亲在他背后咳嗽示意,此刻他身后放了一面明镜,不须旁人相助,已知他下一步非出此招不可,当下一招“八方藏刀式”,抢了先著。 苗人凤这一招“提撩剑白鹤舒翅”只出得半招,全身已被胡斐树刀罩住。 他此时再无疑心,知道眼前此人必与胡一刀有极深的渊源,叹道:“报应,报应!”闭目待死。胡斐举起树刀,一招就能将他劈下岩去,但想起曾答应过苗若兰,决不能伤她父亲。 然而若不劈他,容他将一招“提撩剑白鹤舒翅”使全了,自己非死不可,难道为了相饶对方,竟白白送了自己性命么?霎时之间,他心中转过了千百个**头:这人曾害死自己父母,教自己一生孤苦,可是他豪气干云,是个大大的英雄豪杰,又是自己意中人的生父,按理这一刀不该劈将下去;但若不劈,自己决无活命之望,自己甫当壮年,岂肯便死?倘若杀了他吧,回头怎能有脸去见苗若兰?要是终生避开她不再相见,这一生活在世上,心中痛苦,生不如死。 |
苗人凤愈斗心下愈疑,不住想到当年在沧州与胡一刀比武之事,忽地向后跃开两步,叫道:“且住!你可识得胡一刀么?”胡斐听他提到亡父之名,悲愤交集,咬牙道:“胡大侠乃前辈英雄,不幸为奸人所害。 我若有福气能得他教诲几句,立时死了,也所甘心”。 苗人凤心道:“是了,胡一刀去世已二十七年。 眼前此人也不过二十多岁,焉能相识?他这几句话说得甚好,若不是他欺辱兰儿,单凭这几句话,我就交了他这个朋友”。 顺手在山边折下两根坚硬的树枝,掂了一掂,重量相若,将一根抛给胡斐,说道:“咱们拳脚难分高下,兵刃上再决生死”。 说著树枝一探,左手捏了剑诀,树枝走偏锋刺出,使的正是天下无双、武林绝艺的“苗家剑法”。 虽是一根小小树枝,但刺出时势夹劲风,又狠又准,要是给尖梢刺上了,实也与中剑无异。 胡斐见来势厉害,那敢有丝毫怠忽,树枝一摆,向上横格,这一格刚中带柔,却是名家手法。 苗人凤一怔,心道:“怎么他武功与胡一刀这般相似?”但高手相斗,刀剑一交,后著绵绵而至,决不容他有丝毫迟疑的馀裕,但见胡斐树刀格过,跟著提手上撩,苗人凤挥树剑反削,教他不得不回刀相救。 这一番恶斗,胡斐一生从未遇过。 他武功全是凭著父亲传下遗书修习而成,招数虽然精妙,实战经验毕竟欠缺,功力火候因年岁所限,亦未臻上乘,好在年轻力壮,精力远过对方,是以数十招中打得难解难分。 两人迭遇险招,但均在极危急下以巧妙招数拆开。 胡斐奋力拆斗,心中佩服:“金面佛苗大侠果然名不虚传,若他年轻二十岁,我早已败了。 难怪当年他和我爹爹能打成平手,当真英雄了得”。 两人均知要凭招数上胜得对方,极是不易,但只须自己背脊一靠上山壁,占了地利,这一场比拼就是胜了。 因此都是竭力要将对方逼向外围,争夺靠近山壁的地势。 但两人招招扣得紧密,只要向内缘踏进半步,立时便受对方刀剑之伤。 斗到酣处,苗人凤使一招“黄龙转身吐须势”疾刺对方胸口,眼见他无处闪避,而树刀砍在外档,更是不及回救。 胡斐吃了一惊,忙伸手在他树枝上横拨,右手一招“伏虎式”劈出。 苗人凤叫了一声:“好!”树剑一抖。 胡斐左手手指剧痛,急忙撒手。 苗人凤踏上半步,正要刺出一招“上步摘星式”,那知崖边坚壁给二人踏得久了,竟渐渐松裂融化,他剑势向前,全身重量尽在后边的左足之上,只听喀喇一响,一块岩石带著冰雪,坠入下面深谷。 苗人凤脚底一空,身不由主的向下跌落,胡斐大惊,忙伸手去拉。 |
这两掌难以化解,自己站立之处又是无可避让,只得也是双掌拍出,硬接来招。 四掌相交,苗人凤大喝一声,劲力直透掌心。 胡斐身子一幌,急忙运劲反击。 两人都将毕生功力运到了掌上,这是硬碰硬的比拼,半点取巧不得。 两人气凝丹田,四目互视,竟是僵住了再也不动。 苗人凤见他武功了得,不由得暗暗惊心:“近年来少在江湖上走动,竟不知武林中出了这等厉害人物!”双腿稍弯,背脊已靠上山壁,一收一吐,先江胡斐的掌力引将过来,然后藉著山壁之力,猛推出去,喝道:“下去!”这一推本就力道强劲无比,再加上借了山壁的反激,更是难以抵挡,胡斐身子连幌,左足已然凌空。 但他下盘之稳,实是非同小可,右足在山崖边牢牢定住,宛似铁铸一般。 苗人凤连催三次劲,也只能推得他上身幌动,却不能使他右足移动半分。 苗人凤暗暗惊佩:“如此功夫,也可算得是旷世少有,只可惜走上了邪路。 他年岁尚轻,今日若不杀他,日后遇上,未必再是他敌手。 他恃强为恶,世上有谁能制?“想到此处,突然间左足一登,一招“破碑脚”,猛往胡斐右膝上踹去。 胡斐全靠单足支持,眼见他一脚踹到,无可闪避,叹道:“罢了,罢了,我今日终究命丧他手”。 危难中死中求生,右足一登,身子斗然拔起丈馀,一个鹞子翻身,凌空下击。 苗人凤道:“好!”肩头一摆,撞了出去。 胡斐双拳打中了他肩头,却被他巨力一撞,跌出悬崖,向下直坠。 胡斐惨然一笑,一个**头如电光般在心中一闪:“我自幼孤苦,可是临死之时得蒙兰妹倾心,也自不枉了这一生”。 突然臂上一紧,下坠之势登时止住,原来苗人凤已抓住他手臂,将他拉了上来,喝道:“你曾救我性命,现下饶你相报。 一命换一命,谁也不亏负了谁。 来,咱们重新打过”。 说著站在一旁,与胡斐并排而立,不再占倚壁之利。 胡斐死里逃生,已无斗志,拱手说道:“晚辈不是苗大侠敌手,何必再比?苗大侠要如何处置,晚辈听凭吩咐就是”。 苗人凤皱眉道:“你上手有意相让,难道我就不知?你欺苗人凤年老力衰,不是你对手么?”胡斐道:“晚辈不敢”。 苗人凤喝道:“出手!”胡斐要解释与苗若兰同床共衾,实是出于意外,决非存心轻薄,说道:“在那厢房之中……”苗人凤听他提及“厢房”二字,怒火大炽,劈面就是一掌。 胡斐只得接住,经过了适才之事,知道只要微一退让,立时又给他掌力罩住,只得全力施为。 两人各展平生绝艺,在山崖边拳来脚往,斗智斗力,斗拳法,斗内功,拆了三百馀招,竟是难分胜败。 |
胡斐与他相距不过数尺,见他挥拳打来,势道威猛无比,只得出掌挡架。 两人拳掌相交,身子都是一震。 苗人凤自那年与胡一刀比武以来,二十馀年来从未遇到敌手,此时自己一拳被胡斐化解,但觉对方掌法精妙,内力深厚,不禁敌忾之心大增,运掌成风,连进三招。 胡斐一一拆开,到第三招上,苗人凤掌力极猛,他虽急闪避开,但身子连幌几幌,险险坠下峰去,心道:“若再相让,非给他逼得摔死不可”。 眼见苗人凤左足飞起,急向自己小腹踢到,当即右拳左掌,齐向对方面门拍击,这一招攻敌之不得不救,是拆解他左足一踢的高招。 胡斐这一招用的虽是重手,究竟未出全力。 但高手比武,半点容让不得,苗人凤伸臂相格,使的却是十成力。 四臂相交,咯咯两响,胡斐只觉胸口隐隐发痛,急忙运气相抵。 岂知苗人凤的拳法刚猛无比,一占上风,拳势愈来愈强,再不容敌人有喘息之机。 若在平地,胡斐原可跳出圈子,逃开数步,避了他掌风的笼罩,然后反身再斗,但在这悬崖峭壁之处,实是无比可退,只得咬紧牙关,使出“春蚕掌法”,密密护住全身各处要害。 这“春蚕掌法”招招全是守势,出手奇短,抬手踢足,全不出半尺之外,但招数绵密无比,周身始终不露半点破绽。 这路掌法原本用于遭人围攻而大处劣势之时,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守得紧密,确有一个极大不好处,一开头即是“立于不胜之地”,名目叫做“春蚕掌法”,*肥亲骷胱愿浚?荒芊椿鳎?宦鄣腥苏惺?新冻鋈绾沃卮笃普溃?舴歉谋湔品ǎ?滥芽说兄剖ぁ* 苗人凤一招紧似一招,眼见对方情势恶劣,但不论自己如何强攻猛击,胡斐必有方法解救,只是他但守不攻,自己却无危险,当下不顾防御,十分力气全用在攻坚破敌之上。 斗到酣处,苗人凤一拳打出,胡斐一避,那拳打在山壁之上,冰凌飞溅,一小块射上了他左眼。 眼皮极是柔软,这一下又是出乎意料之外,难以防备,胡斐但觉眼上剧痛,虽不敢伸手去揉,拳脚上总是一缓。 苗人凤乘势抢进,靠身山壁,已将胡斐逼在外档。 此时强弱优劣之势已判,胡斐半身凌空,只要足底微出,身子稍有不稳,立时掉下山谷,苗人凤却是背心向著山壁,招招逼迫对手硬接应架。 胡斐极是机伶,却也偏不上这个当,出手柔韧滑溜,尽力化解来势,决不正面相接。 两人武功本在仲伯之间,平手相斗,胡斐已未必能胜,现下加上许多不利之处,如何能够持久?又斗数招,苗人凤忽地跃起,连踢三脚。 胡斐急闪相避,但见对手第三脚踢过,双掌齐出,直击自己胸口。 |
他放开胡斐手臂,向那山峰急奔过去。 胡斐道:“兰妹,你爹既这般说,我就过去一会儿,你在这里等著”。 苗若兰道:“你答应我一件事”。 胡斐道:“别说一件,就是千件万件,也全凭你吩咐”。 苗若兰道:“我爹若要你娶我……”最后两字声若蚊鸣,几不得闻,低下了头,羞不可抑。 胡斐将适才从杜希孟手里接来的包裹交在她手里,柔声道:“你放心。 我将我妈的遗物交于你手。 天下再没一件文定之物,能有如此隆重的”。 苗若兰接过包裹,身子不自禁的微微颤动,低声道:“我自然信得过你。 只是我知道爹爹脾气,若是他恼了你,甚至骂你打你,你都瞧在我脸上,便让了他这一回”。 胡斐笑道:“好,我答应你”。 远远望去,只见苗人凤的人影在白雪山石间倏忽出没,正自极迅捷的向山峰奔上,当下轻轻的在苗若兰的脸颊上亲了一亲,提气向苗人凤身后跟去。 他顺著雪地里的足迹,一路上山,转了几个弯,但觉山道愈来愈险,当下丝毫不敢大意,只怕一个失足,摔得粉身碎骨。 奔到后来,山壁间全是凝冰积雪,滑溜异常,竟难有下足之处,心道:“苗大侠故意选此险道,必是考较我的武功来著”。 于是展开轻功,全力施为,山道越险,他竟奔得越快。 又转过一个弯,忽见一条瘦长的人影站在山壁旁一块凸出的石上,身形衬著深蓝色的天空,犹似一株枯槁得老树,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金面佛苗人凤。 胡斐一怔,急忙停步,双足使出“千斤坠”功夫,将身子牢牢定住峭壁之旁。 苗人凤低沈著嗓子说道:“好,你有种跟来。 上吧!”他背向月光,脸上阴沈沈的瞧不清楚神色。 胡斐喘了口气,面对著这个自己生平想过几千几万遍之人,一时之间竟尔没了主意:“他是我杀父仇人,可是他又是若兰的父亲”。 “他害得我一生孤苦,但听平四叔说,他豪侠仗义,始终没对不起我的爹妈”。 “他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武功艺业,举世无双,但我偏不信服,倒要试试是他强呢还是我强?”“他苗家与我胡家累世为仇,百馀年来相斫不休,然而他不传女儿武功,是不是真的要将这场世仇至他而解?”“适才我救了他的性命,可是他眼见我与若兰同床共被,认定我对他女儿轻薄无礼,不知能否相谅?”苗人凤见胡斐神情粗豪,虬髯戟张,依稀是当年胡一刀的模样,不由得心中一动,但随即想起,胡一刀之子早已为人所害,投在沧州河中,此人容貌相似,只是偶然巧合,想起他欺辱自己的独生爱女,怒火上冲,左掌一扬,右拳呼的一声,冲拳直出,猛往胡斐胸口击去。 |
胡斐心下感激,不知说甚么才好,只是紧紧的将她搂在怀里,眼光从她肩上望去,忽见雪峰上几个黑影,正缘著绳索往下急溜。 胡斐叫道:“咱们帮你爹爹截住这些歹人”。 说著足底加劲,抱著苗若兰急奔,片刻间已到了雪峰之下。 这时两名豪客已踏到峰下实地,上有几名正急速下溜。 胡斐放下苗若兰,双手各握一个雪团,双臂齐扬,峰下两名豪客应声倒地。 胡斐正要再掷雪团,投击尚未著地之人,忽听半山间有人朗声说道:“是我放人走路,旁人不必拦阻”。 这两句话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半山里飘将下来,洪亮清朗,正是苗人凤的说话。 苗若兰喜叫:“爹爹!”胡斐听这声音尚在百丈之外,但语音遥传,若对其面,金面佛内力之深,却是已所莫及,不禁大为钦佩,双手一振,扣在掌中的雪团双双飞出,又中躺伏在地的两名豪客身上,不过上次是打穴,这次却是解穴。 那二人蠕动了几下,撑持起来,发足狂奔而去。 但听半空中苗人凤叫道:“果然好俊功夫,就可惜不学好”。 这十二字评语,一字近似一字,只见他又瘦又长的人形缘索直下,“好”字一脱口,人已站在胡斐身前。 两人互相对视,均不说话。 但听四下里乞乞擦擦,尽是踏雪之声,这次上峰的好手中留得性命的,都四散走了。 月光下只见一人一跛一拐的走近,正是杜希孟杜庄主。 他将一个尺来长的包裹递给胡斐,颤声道:“这是你妈的遗物,里面一件不少,你收著吧”。 胡斐接在手中,似有一股热气从包裹传到心中,全身不禁发抖。 苗人凤见杜希孟的背影在雪地里蹒跚远去,心想此人文武全才,结交遍于天下,也算得是个人杰,与自己二十馀年的交情,只因一**之差,落得身败名裂,实是可惜。 他不知杜希孟与胡斐之母有中表之亲,更不知胡斐就是二十多年来自己****不忘的孤儿,当下缓缓转过头来,只见女儿身披男人袍服,怯生生的站在雪中,心想眼前此人虽然救了自己性命,却玷污了女儿清白,**及亡妻失节之事,恨不得杀尽天下轻薄无行之徒,一时胸口如要迸裂,低沈著声音道:“跟我来!”说著转身大踏步便走。 苗若兰叫道:“爹,是他……”苗人奉沈默寡言,素来不喜多说一个字,也不喜多听一个字,此时盛怒之下,更不让女儿多说。 他见胡斐伸手去拉女儿,喝道:“好大胆!”闪身欺近,左手倏地伸出,破蒲扇*话愕氖终埔呀??匙蟊畚兆。?档溃骸咐级?懔粼谡舛??液驼馊擞屑妇浠八怠埂* 说著向右侧一座山峰一指。 那山峰虽远不如玉笔峰那么高耸入云,但险峻巍峨,殊不少逊。 |
胡斐道:“我们在这里等上一会,瞧他们出不出来。 那一个贪**稍轻,自行出来,就饶了他的性命”。 洞内各人双手乱扒,拼命的执拾珠宝,只恨爹娘当时少生了自己两三只手。 过了良久,突然隧道中传来一阵郁闷的轧轧之声,众人初尚不解,转**之间,个个惊得脸如土色,齐叫:“啊哟,不好啦!”“他堵死了咱们出路”。 “快跟他拼了”。 众人情急之下,争先恐后的拥出,奔到圆岩之后,果见那块巨岩已被胡斐推回原处,牢牢的堵住了洞门。 洞门甚窄,在外尚有著力之处,内面却只容得一人站立,岩面光滑,无所拉扯,这么一堵上,过不多时,融化了的冰水重行冻结,若非外面有人来救,洞内诸人万万不能出来。 苗若兰心中不忍,道:“你要他们都死在里面么?”胡斐道:“你说,里面那一*鍪呛萌耍?牡盟?蠲?俊姑缛衾继玖丝谄??溃骸刚馐郎铣?说??湍悖?也恢?阑褂兴?钦嬲?暮萌恕* 可是,你总不能把天下的坏人都杀了啊”。 胡斐一怔,道:“我那算得是好人?”苗若兰抬头望著他,说道:“我知道你是好的。 我没见你面的时候就知道啦!大哥,你可知在甚么时候,我这颗心就以交了给你?”这是她第一次出口叫他“大哥”,可是这一声叫得那么自然流畅,随随便便得脱口而出,却似已经叫了一辈子一般。 胡斐再也抑制不住,张臂抱住了她。 苗若兰伸手还抱,倚在他的怀中。 两人搂抱在一起,但愿这一刻无穷无尽。两人这样抱著,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洞口传进来几下脚步之声。 胡斐心道:“不好!我堵死别人,别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令友别人来堵死了我们”。 手臂搂著苗若兰不放,急步抢出洞去。 月光之下,但见雪地里有两人在发力奔跑,显然便是雪峰上与自己动过手的武林豪客。 胡斐笑道:“你爹爹把那些家伙都赶跑啦”。 弯腰在地下抓起一把雪,手指用劲,这把雪立时团得坚如铁石。 他手臂一挥,雪团直飞过去,击中前面一人后腰。 那人一交俯跌,再也站不起来。 后面一人吃了一惊,回过头来,一个雪团飞到,正中胸口,立时仰天摔倒。 两人跌法不同,却是同样的再不站起。 胡斐哈哈一笑,忽然柔声道:“你甚么时候把心交给了我?我想一定没我早。 我第一眼瞧你,我……我就管不住自己了”。 苗若兰轻声道:“十年之前,那时候我还只七岁,我听爹爹说你爹妈之事,心中就尽想著你。 我对自己说,若是那个可怜的孩子活在世上,我在照顾他一生一世,要教他快快活活,忘了小时候别人怎样欺侮他、亏待他”。 |
正自得意,但见胡斐双手衣袖倏地挥出,已将数十颗来势奇急的铁**珠尽行卷住,衣袖振处,嗒嗒急响,如落冰雹,铁**珠都飞向冰壁,只打得碎冰四溅。 宝数一见之下,不由得心胆俱裂,急忙倒跃,退在曹云奇身后,生怕胡斐跟著上前,大叫一声:“不好了!”双手抓住曹云奇背心,提起他一个魁伟长大的身子,就往火堆中掷将过去。 他本意将火堆压灭,好教胡斐瞧不见自己,那知道火堆刚得他添了乾柴,烧得正旺。 曹云奇跌在火中,衣服著火,洞中更是明亮。 胡斐见宝树一上来就向自己和苗若兰猛施毒手,想起平阿四适才所言,这和尚卑鄙贪财,害了自己父母性命,心中怒火大炽,立时也如那火堆一般烧了起来,一弯腰抄起了一把珠宝,托在左手掌心,右手食指不住弹动。 但见珍珠、珊瑚、碧玉、玛瑙、翡翠、宝石、猫儿眼、祖母绿、各种各样的珍物,如雨点般往宝树身上飞去。 每一块宝物射到,都打得他剧痛难当。 宝树纵高窜低,竭力闪避,但胡斐手指弹出,珍宝飞到,准头竟是不偏半点,洞中人数不少,这些珠宝却始终不碰到别人身上。 刘元鹤、陶百岁等见此情景,个个贴身冰壁,一动也不敢动。 宝树初时还东西奔跃,后来足踝上连中了两块碧玉,竟自倒地,再也站不起来,高声号叫,在地下滚来滚去。 他先前只愁珍宝不多,此时却但愿珍宝越少越好。 胡斐越弹手劲越重,有意避开宝树的要害,要让他多吃些苦头。 众人缩在洞角,凝神观看,个个吓得心惊肉跳,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苗若兰听宝树叫得凄惨,心中不忍,低声道:“这人确是很坏,但也够他受的了。 饶了他吧!”胡斐生平除恶务尽,何况这人正是杀父害母的大仇人,但一听苗若兰之言,突然觉得自己正处于极大幸福之中,对这世上最大的恶人,憎恨之心也登时淡了许多,当即左手一掷,掌中馀下的十馀件珍宝激飞而出,叮叮当当一阵响,尽数嵌在冰壁之中。 众人尽皆骇然,暗道:“这些珍宝若要宝树受用,单只一件就要了他的性命”。 胡斐横眉怒目,自左至右逐一望过去,眼光射到谁的脸上,谁就不自禁的低下头去,不敢与他目光相接。 洞中寂静无声。 宝树身上虽痛,却也不敢发出半声呻吟。 隔了良久,胡斐喝道:“各位如此贪爱珍宝,就留在这里陪伴宝藏吧!”说著携了苗若兰的手,转身便出。 众人万料不到他举然肯这么轻易罢手,个个喜出望外,但听他二人脚步声在隧道中逐渐远去,各人齐声低呼,俯身又去捡拾珠宝。 胡斐和苗若兰来到两块圆岩之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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