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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楼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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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12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麟教室偷剩饭——该杀”。其他棍僧也有时参与进来。张欣有一天吃雪糕坏了肚子,偶


得一联颇佳:“吃雪糕拉冰棍顽固不化,喝面条泄麻花胡搅蛮缠”。郑滨在地理课上出


了个“火山灿灿山有火”,号称绝对,我在化学课上对了个“王水汪汪水中王”,总算


给化学老师争了一口气。


    郑滨和王老善坐我们后面,经常遭受我和肖麟欺负。郑滨不但学习好,而且极有艺


术修养。他的书法绘画都颇有水平,每月都买大型文学期刊阅读,尤其对苏俄文学有深


入研究,后来成为北大俄语系的才子。他表面的谦虚温和中深藏着一种充实的自负。我


和肖麟就常常以挫伤他的自尊心为乐。我俩翻字典给大家起外号,让大家自己选择页码


和序号。郑滨选了几次,都是很不好的字词。有一次叫“郑肱”,“肱”的意思是“大


腿上的毛”。此外还有“郑阴险”,“郑攒钱”,“郑麻子”等。有一回到松花江玩儿,


郑滨一人远远走在前面,王老善用各种外号喊他都不回头。王老善情急之下,鬼使神差


地喊了一声“郑犊子”,郑滨这才浪子回头,从此他又多了一个外号。有一阵我们经常


喊他“郑麻子”,当然他一点也不麻,正像张铁叫“张拐子”,其实跑得非常快一样。


可是我们班有个女生叫郑绮——后来留在北大党委工作,怀疑我们的“郑麻子”是叫她,


通过别的女生传来了质问。我们顿时很紧张,因为郑绮不但不麻,而且是学习最好的女


生,温文淑雅,颇受尊敬。我们都为“误伤”了无辜而良心不安。于是我们就怂恿郑滨,


说你必须去向郑绮解释:“郑麻子是我,不是你。还有郑阴险也是我,郑攒钱,郑犊子,


郑肱,那都是我,跟你一点关系没有。”郑滨听了,格外气愤,死活也不去解释。结果


我们投鼠忌器,不敢随便再叫他的外号了。


    王老善爱思考,爱发言,但经常表达不清。他有两个外号,“喋喋不休”和“语无


伦次”。他流传最广的一句名言是:“来,我给你画个自画像。”他和郑滨受到我和肖


鳞的捉弄时,就使劲击打我们的后背。后来实在不堪忍受,他们就和后面的老倪老乐换


了座,击打我们后背的就变成了老倪老乐。


    老倪高大魁伟,会武术,体育全能。在思想上是个大哲学家,凡事与人不同。他经


常思考人生社会问题,有点鲁迅式的愤世疾俗,所以常常因思想苦闷而耽误了做习题。


他的处世态度是标准的黑色幽默。比如写作文,写到得意处,他就加一个括号,里面写


上“掌声”。一直写到纸的右下角,括号里注一句:“有纸还能写”。给板报写诗,他


只写了前两句,后两句就写上“平平平仄仄,仄仄仄平平。”他经常怀疑三角形内角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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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11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成绩总不见提高,也许是一个人太多才了,对命运就缺乏危机感,区区分数也就不大放


在眼里了。


    我们十二个男生,一半坐窗下,一半坐在后边。每天嬉笑吵闹,令女生十分痛恨。


班里的大事小情,都由男生说了算。其实三十九名女生里头也人才济济,但女生一多,


就好比鸡多不下蛋,谁也不服谁,谁也甭想出头,干脆乐得让这帮傻小子领导,自己正


好安心学习——我估计这就是母系社会垮台的根源。可是学习这东西很邪门,不专心学


不好,太专心也学不好。众女生成天心不旁骛,出来进去手不离书,口中念念有词,一


脸三贞九烈的样子,却大多数事倍功半。比如团支书刘天越,从来不抓团的工作,一大


早来到教室,就粘在座位上一动不动,下课也不出去,吃午饭时,她的同桌赵静把饭盒


放到她面前,满满一大盒饭莱,她居然吃得一粒不剩,可见她的蛋白质消耗是够大的。


我们那时男女生之间相敬如宾,很少直接说与学习无关的话。我和同桌肖麟与她们相隔


一个过道,经常旁敲侧击,冷嘲热讽。我对肖麟说:“看,又吃了一槽子。”肖麟说:


“已经一上午没出窝了。”刘天越听了,只是低头窃笑,继续背书。可她如此用功,也


只能在女生里排进前五名,不具备领导男生的威望。这些该死的男生,上课说话,自习


吵闹,一下课就跑出去翻单杠、扔铅球,可是学习就是棒,见解就是高,办事就是灵,


而且老师们还喜欢。真不知上帝是怎么安排的。


    我们班因为男生太少,所以运动会时要求学校不限制男生多报项目。这下可好,田


风和老倪包揽了大部分项目。他们这边跳个远,那边跳个高,刚打破百米记录,又要去


投标枪。4×100接力赛老倪居然一人跑了两捧。美国的刘易斯跟他们比,简直是小巫见


大巫。女生也不含糊,靠人海战术也拿了几十分。我和肖麟主要负责人事、宣传和后勤,


结果文科班在各方面都大获全胜。其他班纷纷抗议不公,但“当局”不予理睬。一个女


生跑来报告说,老魁躲在主席台后边偷着咧嘴乐呢。


    十三棍僧里,老魁自然属于“恶僧”。其余十二人,用《核舟记》里的话说,是


“罔不因势象形,各具情态”。下面举几个例子。我和肖麟是一对酸腐秀才。因为预习


功夫好,上课不大认真。练习题发下来时,我俩运笔如飞,往往最先做完。剩下的时间


我俩就说笑话,猜谜语,对对子。比如我出个“白面书生吃白面”,肖麟对“花脸武士


扮花脸”;他出个“春江花月夜”,我对个“秋水艳阳天”;我出个“自古小人先得


势”,肖麟对“向来大气晚逢时”;他出个“庆东操场盗香瓜——可耻”,我对个“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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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10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又一个零下四十多度的冬天过去了。当冰封的松花江开始解冻,几个在冰面上跳跃


的香港人掉下去的时候,我们的“非暴力抵抗运动”胜利了。几位校长都很感动,都说


这些学生真不容易,真有骨气,他们考文科一定能考出好成绩。于是,就拆散了原来的


8班,成立了一个新的8班——文科班。但是要求我们的理科学习与其他一样,只是多加


了史地两门课而已。这样即使上级知道,也不能说我们“偏科”,说不定还要表扬三中


呢。


    “文科班运动”终于胜利了,但是有好几位大功臣没有享受这胜利果实。比如7班


的班长李学军和学委白泉,都是斗争坚决的“死党”。他们本就不想考文科,他们只是


为“正义”才挺身而出。文科班成立后,我仍然经常与他们放学后一路回家。8班从此


成了一个具有特殊意义的班,而“公车上书”则在我们的生命史上留下颇有价值的一页。


    二、十三棍僧


    文科班存在的时间不到两年,但在同学的记忆中,却俨然是一个完整的阶段。那是


因为我们班不仅集中了全年级的大量精英,而且发生了数不清的趣谈逸事。


    首先是干部严重过剩。当过班长和团支书的足够组成一个政治局,班委和课代表俯


抬即是。班主任左平衡,右解释,总算草草委任了一届内阁。我们班主任教语文,四十


多岁,长得很像那时的影星颜世魁,一张黑脸上布满杀气,永远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和


一双黑皮鞋,拿着一本黑教案,我们管他叫老魁,管他上课叫“黑手高悬霸主鞭”。我


跟老魁说,我在初中当过学生会主席,领导这个班,没问题,老魁一摆黑手,你啥也别


当,就给我当语文课代表,有事儿我直接找你。后来我才明白老魁的用意,并由此悟得


了许多统治之道。10年后我也在北京一个中学当过一年班主任,也是让最可靠的学生当


语文课代表。其实老魁很少找我,可我们班同学,尤其是女生,都造谣说老魁待我像亲


儿子。我说老魁从未表扬过我,而且还批评过我,都没用。现在回想起来,才明白老魁


在重大事情上都是依靠我的,只是感情不外露而已。


    文科班虽然内阁整齐,人才滚滚,但班级的实际权力机构,或者说权力核心,是


“十三棍僧”。那时电影《少林寺》风靡一时,我们班五十多人,却只有十二个男生,


于是加上老魁,就号称“十三棍僧”。别看男生只有十二个,却有六个的成绩排在前十


名。即使成绩排在后面的,也各有神通。比如班长田风,英俊倜傥,聪明绝顶,具有极


强的组织领导能力,待人谦和仁义,办事成熟老练,文艺体育都是能手,口才又极佳,


看过一部电影,他可以从头到尾讲得跌宕起伏,大家都很佩服他。可不知为什么,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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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09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的事是经常在周末和节假日组织老师们跳舞。那时跳舞还是很时髦的事。小流氓们跳舞


时都要郑重其事地穿上新喇叭裤,觉得自己很高雅。正经人跳舞则是思想解放的标志。


三中有好几位校长,同学们对他们的分工不大清楚,我们只觉得由周来接见我们,大概


是按“人民内部矛盾”来处理,心里说不清是放松还是失望。


    周校长带着一种严肃的微笑,你们的要求我们看了。首先,你们的立场是错误的。


你们称学校领导为“校方”,请问,你们是哪一方?难道你们不是学校的主人翁、不是


“校方”吗?你们甚至还称学校领导为“当局”,请问,什么叫“当局”?是国民党当


局还是日本帝国主义当局?咱们学校这座大楼,从前就是日寇的警察厅,赵一曼烈士在


这里战斗过,金日成同志在这里战斗过,还有李兆麟将军


    我赶紧说,李兆麟将军是在哈一中附近牺牲的,是国民党女特务用美人计把他杀害


了,凶手现在还在台湾。周校长说,对,你们可不能忘本哪!你们管我们叫“当局”,


让我们多伤心哪!我十四岁就参加革命,一辈子为人民服务,文化大革命都没挨过斗,


到今天可好,我成了“当局”,你们干脆说我是刽子手。那多解恨呢!


    我们六君子顿时觉得自己是六小人。慌忙向校长道歉,说我们错了,今后一定改。


周校长说,凡事都要从大局出发,你们这样一闹,要是上级知道了,就会认为咱们学校


领导不力,不够安定团结,你们愿意换校长吗?我们齐说不愿意。周校长说,就是嘛,


上级不许办文科班,咱三中不能带这个头。给你们开一个文科班,到高考时,万一你又


想考理科了,那不是把你害了吗?学校现在决定,文科班不能办,但是考虑到你们的要


求,可以利用一些放学后的时间,开一点文科的选修课,你们要是真心的,就报名选修,


其实我看,也没有多少真心的,都是瞎起哄……


    底牌亮出来,我们明白了,现在的关键是要先抓住选修课,经过宣传鼓动,报名选


修的居然有一百多人,其中一些同学并不是要考文科,而只是想多学知识,我们那时不


像现在的学生只认分数,我们是诚心诚意为了中华之倔起而废寝忘食地抓紧一切学习的


机会,谁的知识最渊博谁就最受尊敬,所以全校都有一种“耻一物之不知”的精神。可


是,选修课的教室被安排在地下室,夏天闷热,冬天酷寒,加上“当局”的分化瓦解,


家长的威逼利诱,渐渐地人数少了,教室由两个压缩到一个。我们用鲁迅的话来安慰自


己:队伍越走到后来,就越精纯。我们顽强坚持着,互相勉励着,我们坚信“当局”的


心也是肉长的。选修班的人数减到六十左右就没有再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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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08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上不是哈三中的对手,便早早办了文科班,集中优势师资和生源,力图在文科上名列前


茅。而哈三中严格执行上级关于不许办文科班的指示,名义上是反对偏科,实际上一是


有重理轻文的传统,二是作为标兵单位,不敢犯任何错误,三是对文科没有把握,反正


办也已经晚了,不如不办,将来高考文科成绩不好,便有了借口,成绩好了,更成为坚


持正确路线的典范。这样一来,想考文科的同学,提出了“救亡国存”的口号。我们这


些十六七岁的少年,根据所学的那点粗浅的历史,一本正经地把校领导比作昏庸的清政


府,认为只有自己起来争取,才能扭转局势,促使当局“变法”。我们分头到各班串联,


各班人同此心。就连那些要考理科的同学,也从学校大局着眼,支持我们。于是,我们


就发动了一场“文科班运动”。第一,广泛宣传,到处议论,造成一种“民不聊生”的


舆论。政治老师讲过列宁的一句话:“没有革命的理论,就没有革命的行动。”第二,


向班主任和任课老师口头呼吁和交涉,争取教师的支持,是胜利的最大保障。这里面要


注意两点,即对文科教师的绝对倚重和对理科教师的绝对尊重。第三,正式提交意见书,


形式分为个人的,各班的和全体的。这项举措我们命名为“公车上书”。


    我以个人名义和全体名义,送上了两分意见书,言辞很激烈,还卖弄了不少文采和


典故——我的作文得过全市一等奖。郑滨和张欣也各写了一份。当全体意见书签名时,


产生了一个让谁签在头里的问题,我记得自己十分狂妄地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


始。要出事儿,我先兜着!”便第一个签了。郑滨是个老阴谋家,说这样不好,咱们找


几个大碗,画几个圆,都围着圆来签,就分不出先后了。其实我们的种种“阴谋诡计”


都是多余,领导上早都知道谁是宋江谁是李逵。很快校长就请我们六位同学去谈话——


具体哪六位我记不清了,反正我们既兴奋又紧张,自称是“戊戌六君子”。表面上气宇


轩昂,实际上心跳得跟上体育课差不多。


   


    周校长慈眉善目,满头银发。虽然六十来岁了,仍修饰得风度翩翩,一尘不染,看


得出年轻时一定是个英俊小生。他平常有两件事特别受到广大同学称赞。一是每天要腰


里暗藏一把铁锤和几枚铁钉到各班巡视,一旦发现有活动的桌椅,便掏出暗器大展身手。


他从来不问桌椅是谁弄坏的,兴致勃勃地干完,心满意足地离去。所以三中的同学没有


不爱护桌椅的,全校内外整洁如洗。后来我到北大看见那么多残桌破椅没人管,便给北


大校长写了封信,建议他也买把锤子,可是至今也没收到回信。周校长第二件颇得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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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07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政策,却叫你们坐享了。


    于是点灯熬油滚论文。打印、答辩。然后捆行李,喝酒,借着酒劲儿嚎出几串从不


轻弹的浊泪。一点人数,除了老婆在外地自愿离京的,差不多都留下了。于是离校、报


到,一晃,都成了国家干部。互相一打电话,都不错。本来就打了保票嘛:保证每人都


有一个工作岗位。


遥远的高三·八


    公元1980年,我初中毕业,考入了哈尔滨市第三中学。哈三中在黑龙江省的地位,


比北大在中国的地位还要崇高。因为北大还有其他的大学与之竞争,而哈三中在黑龙江


则是“宝刀屠龙,惟我独尊”,别的重点中学一概拱手称臣,不能望其项背的。一名哈


三中的学生,比一名“黑大”或是“哈工大”的学生还要受人尊敬。因此,上了哈三中,


便油然产生了一种责任感,仿佛全省三千万父老乡亲的期望和重托,“夸擦”一子就撂


到咱肩膀上了。


    我从小就是一个“全面发展”的好学生,各门成绩都很出色。但上了高中以后,面


临着考文科大学还是理科大学的选择。这个选择对我个人来说,是不存在的。我有一种


很顽固的偏见,我认为理科大学不是真正的大学。我虽然一向热衷学习数理化等自然科


学知识,但认为它们的价值只在于为人所用的工具性。“批林批孔”时知道孟子的一句


话:“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句话对我的毒害非常大。我至今都认为理工科


的知识分子属于“劳力者”,认为文科知识分子才是真正的“精神贵族”——尽管他们


的现实处境是那么的可悲可怜!所以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心里就有一个高考的目标—


—北大中文系,我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学最好的系。但是,在80年代初期,全社会


的普遍观念是重理轻文,似乎“爱科学,学历文化”就是要当陈景润、李四光,社会上


流传着什么“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个别报纸还宣传1985年要实现四化,


2000年初步建成共产主义。有的老师听我决心要考文科,而且还是中文系,都无比叹息


地说:“唉!这孩子,糟蹋了。”我今天回忆起这恳切的话语,不禁真有点怀疑当初的


选择,是不是给国家糟蹋了一个陈景润的坯子。在重理轻文的大气候下,哈三中迟迟不


开设文科班,于是我和一些要考文科的同学,与学校展开了艰苦的斗争。“高三·八”


不是一个普通的班级号码,那是我们用青春的热血换来的胜利果实。下面我略讲几则与


“高三·八”有关的事迹,献给有过类似经历,今天仍然保持着青春激情的老中青朋友。


    一、公车上书


    高一的上学期一过,开不开文科班,就成为一个争论焦点。其他重点中学,在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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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06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衣,跨上新换了气门芯的坐骑,平头正脸,闯天下去也。


    寒假一过,不禁人人肉皮子发紧。形势不妙啊。国家机关不进人,北京户口卡得紧。


平起平坐的同学一下子分成了六等,曰:京男,京女,外男,外女,边男,边女。部分


孬种哗啦泄了气。唉,不找了,听天由命,也许碰巧分到国务院当个副部长呢。


    这些泄出来的气转移到另一部分狂主儿身上,变成了更加疯狂的生命力。毕业论文


先冷冻起来,怀揣一张北京地图,披星戴月,探门窥牖。迎着三月的风,吞着四月的沙,


蝇奔在大街小巷。身边涌过一排排车浪,这些都是北京户口的持有者;眼前推来一片片


楼群,这里没有俺半寸地皮。北京的街道好像这座城市的血管,可是这些外来的分子却


那么不容易被这座城市的细胞吸收。


    “我已然被20家单位拒绝了。”


    “20家也好意思吹出来?敝人是35家!”


    “那你下一家准成,六六三十六,六六大顺哪!”


    一次次地从希望到幻灭,在每一天重复上演着。他们熟悉了被拒绝,熟悉了“不”


字在中国的各种变体,熟悉了那些僵硬的微笑、和蔼的嘲弄、庄重的侮辱。渐渐地,出


门不再抱有希望,没有希望也就不会绝望。


    “我看应该把全国的人事处长都集中起来,用机枪突突了。”


    “不,要让他们活着,但命令所有单位都不许接收他们。”


    楼道里不知何时冒出来一个打油诗社。求职之余,人人都来乱涂一气。渐渐地,主


题都趋向找工作的苦辣酸甜,但格调却每旷日下,最后简直不堪人目。兹录两首较为干


净的如下:


    (—)


    要想荣华富贵,


    除非狼心狗肺。


    起早贪黑跑单位,


    挨不完的累,


    下不完的跪,


    咽不完的泪。


    大丈夫钢牙咬碎,


    我日你祖宗八辈!


    (二)


    铺天盖地来打油,


    不知死活不知愁,


    待到秋来无工作,


    卖唱的卖唱,


    耍猴的耍猴。


    “我看到时候咱们就女生卖唱,男生耍猴。”


    “去你的吧,人家女生利用性别优势,早都找到好主儿了你还做什么骚梦呢!”


    “咱们男生也可以发扬点优势啊,比如娶了人事处长的小令爱。”


    “真是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


    发泄归发泄,车轴轳可不闲着。终于有捧回合同的了,什么耗子药加工厂,什么立


特灵信息报号外版,什么野鸡大学的凤雏分院,总之是北京户口到手了。剩下那些走投


无路的,一天天衣带渐宽,团支部不得不采取监护措施,以防意外。


    霹雳一声春雷响,国家机关可以进人了!真是老天有眼,柳暗花明。有几个坐以待


毙的摇身一晃,就进了大衙门口。这可把野鸡们气坏了,老子跑了千山万水,换来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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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05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保存材料,注意合理分配时间。也听音乐,用电脑自己设计信封。他的电脑还为我算过


命:“得宽怀来且宽怀,何用双眉锁不开。若是中年命运济,那时名利一齐来。”


    小叶丹是有妻室的,不怎么住校。说话有点结巴,故不太与大家交谈。但我发现他


与夫人说话时非常流畅。而有的人在夫人面前却结结巴巴。心理因素的力量大矣哉!


    小叶丹是207个子最高的,也有点驼背。但是瘦,故我给他的外号是“摸着天”。


小叶丹说话少但并不冷漠,乐于助人,是个善良的大个子。


    胡传魁很魁,脑袋和身子都是方中带圆,总是笑着说话。他经常穿着蓝白色的旧工


作服,诧挲着两只油污的大手,到处干活。他最爱干的活是收拾自行车,天天擦洗、膏、


补,把车伺候得舒舒服服。47楼人人都见过这位身穿工作服的师傅在楼下按着车子大干


的情景,这几乎成了47楼的一景。除了自己的车,别人的话他也乐于帮着干,他有一整


套劳动器材,人不闲着。他若出门,十有八九是到导师或老乡家干活了。在为他人服务


中,老胡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他说;“咱们楼道的彩电,是我从研究生会搞来的!”说


时充满了自豪。我给他取外号“笑面虎”,他颇不满意:“我这么善良的人怎的是笑面


虎?”我说:“‘笑面’就是善良有意思,‘虎’就是能干的意思,所以叫笑面虎。”


他就用八棱锤一样的大拳头给我一下。


    吴用是我的老乡,是个大黑胖子。在他们俄语系是个风云人物,但在207这里,他


很随和。他经常跟我或者大春比肚子。夏天穿着条短裤,一座肉山似的踱过来。我管他


叫“花和尚”,他憨憨的一笑,他最擅长的工夫是用两个脚趾头夹人的腿肚子,夹住后


再一拧,比大鹅还厉害。每当此时,他高兴得如同刚刚拔了垂杨柳似的。花和尚也爱跳


舞,他号称只跟他老婆跳,说是熟能生巧。他送给我一句话令我终身受益:“对有些事


情要冷漠。”我为此而感谢他。207群英谱到此告一段落。其实207还有许多可歌可泣、


惊天动地的故事。不过不能白告诉你,谁要是准备面包或者花纸,再找我联系。最后,


录一首1990年毕业前夕写的打油诗作为结束:“同住三载情意长,一哄而散走四方。强


忍双泪面含笑,却道天秋好个凉。”


分配狂想曲


    本来政府早就打了保票:保证今年的毕业生每人都有一个工作岗位。可这帮哥们儿


愣不放心。有的从头一年八月十五就开始窜腾,号称是笨鸟先飞。到了十冬腊月,谁也


不敢再冒充大将风度了。精心炮制一份个人简历,尽量暗示出自己是多功能全频道的省


油的灯。再附上几篇发表在犄角旮旯的蹩脚文章。梳头、洗澡,借来一身像个人样的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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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04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久,全楼的人都模模糊糊地知道毛嘉跟一个叫刘瘸子的人有什么瓜葛,弄得毛嘉哭笑不


得。


    夏天的夜晚,我和马天水、毛嘉经常爬到楼顶去玩。楼顶偶尔有弹琴或恋爱的:一


般都很安静。四望灯火明亮,爽风徐来,和天水不断讲着各种笑话、双关语,讲得毛嘉


芳心乱跳,又想走又想留,一副半推半就的样子。毛嘉给天水起了个外号——“恶棍”,


见面就说:“这恶棍!”一天夜里,我迟一点上去,见他俩站在楼边,面对48楼,我喊


了几声都不回答。我走上去一看,原来48楼6层的一间水房里,一个大姑娘正在洗澡。


我们三人扯开喉咙“嗽吸”地起哄,那姑娘听见声音,竟然转过身来,面对窗户,动作


故意分外夸张。这一下,我们全都晕菜了,立刻溃不成军,逃到一边也。天水说:“妈


妈的,成何体统。”毛嘉:“肯定不是北大的。”我们本来是上来联诗的,这一下都沉


浸在奇观中,于是装出一副假道学的样子,大骂一通世风不古。天水平日里最爱摹仿阿


Q的一句:“女人……妈妈的。”此时他说了很多遍。


    此后一连多日,天水夜夜都要上楼顶,说是“太热,妈妈的,凉快凉快”。我对毛


嘉说:“你知道守株待兔的故事吗?”毛嘉说:“知道。从前有个研究生看了一回脱衣


舞,从此就天天不读书了,天天去守候着,结果节目再也不演了,学业也荒废了。”我


俩天天在水房摹仿电影《铁面人》中的台词说:“戏早都收场了,你还在这儿谢幕!”


天水帐悯地说:“不演了,妈妈的。”天水有一习惯动作,一拳捶胸曰:“我恨!”此


时,不禁做了一遍又一遍。此事便是我赠毛嘉词所云:“月下联诗惊浴女。”


    真正的联诗集中在毕业前夕,那时因为找工作不顺,人人苦闷。我们找了一个大本


子,用毛笔在上面写打油诗以移情泻恨。天水是写打油诗的高手,几乎每天都来涂抹一


气。其实,越是像天水这样外表嬉皮的,内心感情越丰富,我反复向毛嘉论述了这一真


理。天水从中也别有一番隐痛,最后也只有自我解嘲地捶胸顿足说:“我恨!”毕业时


他哭了。我曾为毛嘉讲过金庸的《天龙八部》中的四大恶人之一的南海鲜神岳老三,我


说这是个非常可爱的恶棍。天水身上就有岳老三的影子,当然是说性情,在导向上,天


水绝对是一流的。


    2075住的人比较杂。两个中文系的:语言专业的娄阿斗、当代文学的小叶丹。一个


东语系的胡传魁,还有一个俄语系的吴用。


    娄阿斗精明而秀气,外语和电脑俱佳。他做北京土语的语音分析时,我曾帮他鉴别。


他是理工科出身,考虑问题理性线索极强,做任何事都有明确的目的和程序,注意搜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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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楼主| 发表于 2013-7-9 00:12:03 | 只看该作者 标记书签

人公对男主人公说出了:“惊天动地一句话”,大河伸着一根手指头,眯缝着眼睛说:


“我要你要我!”大家笑不可止,一连传诵了好几天,


    2074住的也是四位中文系硕士生。民间文学的陈,语言专业的叶、张,古文献专业


的马天水。


    陈热情随和,知识面广,尤其熟知二战史。战争与革命,是我与他的日常话题。在


许多历史细节上,他记忆得非常清楚。老陈有一个口头禅“疵毛”。好像很多场合都能


用,表示不满也说“疵毛”,表示很有意思也说“疵毛”。所以我有时候干脆叫老陈


“疵毛”,说:“疵毛真疵毛”。


    叶是踏实肯干又不失聪明的东北人。他是我的围棋老师。我自幼下象棋、军棋、跳


棋,叶为我讲述了围棋所包含的至深至广的人生哲理,于是我开始看棋书、棋谱,毕业


时居然受两子侥幸胜了他一盘。现在围棋已经成为我最大的人生乐趣之一,虽无时间下,


也关心围棋赛事。有一次居然胜了一位业余四段,虽然他未尽全力,我也确实感到自己


棋艺的提高,围棋对我的学术研究和整个人生都产生了深深的影响。


    叶常常是我们2072来得最早去得最晚的来客。有时我们没有起床他就来了,有时我


们躺下了他才走。我俩下棋时,有时会被老江驱逐出去。他似乎是个不会发怒的人,所


以大家总拿他开玩笑。我也曾把一个酒瓶塞进他的被窝里,或者把他的夜宵藏起来,他


有时就无奈地笑笑。像他的棋风一样,平正、扎实、讲道德。我很想退休后找他做邻居,


每天一盘棋,下到日偏西。


    张是2074的潘安,眉清目秀,皮肤白里透红,每天练哑铃,另外还要喝点葡萄酒,


吃点什么补品。舞跳得最好,比黄要正规,又比大春活泼。与张的几次交谈,促使我反


思做学问的意义问题。我发现,即使在同样的条件下,人也可以有很多选择。那时我正


在写一篇萨特评传,我用了很长时间去思考关于自由的问题。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


我想:每个人都可以是我的老师。


    马天水所学的专业是颇有些夫子气的,但这家伙却十分诙谐,属于调皮捣蛋的夫子。


安徽风台人,那里当年闹过捻子,所以不大安分。人不高,但肉极瓷实,掰腕子罕有敌


手,我须用一只半手方能按住他。常与叶等去踢球,故而总爱动手动脚的。夜里饿了,


便喊:“谁有方便面?”找到一包面,再找到一个饭盒,到2072的电炉上一煮,再加上


老江剩下的半个小炒,边吃边呕嘴说:“快活,他妈的,快活。”吃完把盆一放,扬长


而去。他经常找我和毛嘉调侃。我和马天水用山东口音为毛嘉说媒,叫毛嘉“闺女”,


让“她”嫁给一个叫刘瘸子的财主,说人家刘瘸子一张口就给了一头大青骡子。天长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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