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人生

标题: 江东旅馆 - 书评 [打印本页]

作者: 角落有故事    时间: 2013-5-5 17:12
标题: 江东旅馆 - 书评
  比利珍狭小的、或者说有些保守的词汇表,容易把读者的注意力导向歧途,而忽略她不断的跳转和偏离。在片段里,她表现得像一个优美而平平无奇的诗人,大学诗歌论坛上一位短暂的桂冠诗人;但在她最优秀的作品中,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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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小建    时间: 2013-8-11 01:21
  戒酒者之歌
  
  我已不再爱你,我
  已爱上昨天红绿灯下的爱尔兰人
  
  我知道会很糟
  我打算离开
  
  在硬座车厢占一个绿座位
  后来,来了一位学生……
  他毫不介意地坐下说:
  您是不是毕加索?
  
  他从衡阳到武汉
  虽然累了,可是高高兴兴
  我们谈了很多
  包括我失眠的事
  还有毕加索,他感兴趣
  包括我妻子自杀了
  他觉得我很好,自由自在
  
  一直没有下雨
  这些事情发生以后
  我躺了一会儿,又站起来
  冥思苦想,
  人们变小了
  许多我不认识。
  我在这乡下地方谋生
  弄些盆景,
  球根
  在单调的春天,听小而刺耳的唱机
  但不曾想起你
  
  
  
  2009-2-18
  
  
  我也来个细读。从题目开始,《戒酒者之歌》。有时候你觉得一首诗晦涩难解,只是你没深入具体语境。很多时候,一首诗的题目可以作为打开一首诗的钥匙。当然,可能并不如此简单,有时候,题目会施展障眼法。你需要诗中的某个词语,某个隐喻,某个意象作为匹配密码,深入语境之中,才会听见一首诗像一个盒子的盖子啪地愉悦地打开。
  回到这首诗《戒酒者之歌》,为什么戒酒?这是我首先想到的第一个问题。慢慢来。
  第一句
  
  我已不再爱你,我
  已爱上昨天红绿灯下的爱尔兰人
  
  “我已不再爱你,”沉痛而坚决。“我 已爱上昨天红绿灯下的爱尔兰人 。”这个爱尔兰人具体是谁,不必探究,可能只是一个虚写。“爱尔兰人”这个词有一种美妙的音韵,念下来,不间隔,不断续,轻声,音韵美妙无比。作为具体语境,爱尔兰人带着一种越出常境,异国的色彩,还带这一种梦幻的温度。如果换作美国人、法国人、日本人,理论上可不可以?可以,但这个句子会失色很多。很好,这个句子因“爱尔兰人”获得一种异常带有陌生化的色彩。“昨天红绿灯下的爱尔兰人”,注意红绿灯,按照常理,在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在红绿灯前停下,匆忙的脚步得以短暂的停止。作者可以有短暂的时间在等待之外想些其他的事情,比如看见一个爱尔兰人(她又如何知道他是爱尔兰人?)在瞬间爱上了他。只能说,对“你”的爱已经终结,“我”如此轻易地爱上了一个“爱尔兰人”。在此看来,这只是暂借“爱尔兰人”脱离对你爱的终结的隐痛。是否果真如此,接着往下看。
  
  第二段
  
  我知道会很糟
  我打算离开
  
  顺着爱上爱尔兰人下来,觉得很糟,也许“我”觉得不应如此,觉得这样会很糟,“我打算离开。”离开还是一种对此地此在此境的逃离,于是转到火车上。
  
  后来,来了一位学生……
  他毫不介意地坐下说:
  您是不是毕加索?
  
  叙事的场景铺垫开来。“学生”作为一个询问者的形象出现,他“毫不介意”。“毕加索”在此有点难以理解。但我认为作者是在此虚晃一枪,可与上面的“爱尔兰人”对应,也许只是一个搭讪的方式,不必深究。
  
  接下来
  
  他从衡阳到武汉
  虽然累了,可是高高兴兴
  我们谈了很多
  包括我失眠的事
  还有毕加索,他感兴趣
  包括我妻子自杀了
  他觉得我很好,自由自在
  
  回到具体语境中,“我”和他谈了很多,包括我的失眠。这里出现“包括我妻子自杀了”。这句请注意。如同在小说中一样,此处的“我”不同于作者本人。也就是我们要把“我”同作者分离开来,这首诗的叙述“主体”是“我”,不是作者“比利珍”本人,如果我们知道作者本就是个女诗人就更好理解了。我妻子自杀了,本是件沉痛的事,在接下来的一句“他觉得我很好,自由自在”化解了很多。当然这只是一种表面上的化解。比利珍这首诗看似简单,但其实是化刚猛为绵柔,此中的内力如此深厚难以测度。“他觉得我很好 自由自在”,视角转换,转到学生那,“他”并不理解我心中的隐痛,只是看到我的表面“自由自在”。这是句反语,不理解这个,就不能理解我为什么爱上爱尔兰人,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离开。这一切都是为了躲避往日的伤痛。
  
  接下来
  
  一直没有下雨
  这些事情发生以后
  
  正常的句式是:
  
  这些事情发生以后
  一直没有下雨
  
  突出没有下雨,可能缘于内心的情绪干裂,缺少水分,缺少情感的滋润。“这些事”就是上面发生的一些事。这个很好理解,包括移情别恋,出走,交谈,这些对“我”来说无济于事。
  
  我躺了一会儿,又站起来
  冥思苦想,
  人们变小了
  许多我不认识。
  
  还是缘于一种内心的情绪,躺了一会儿,又站起来,冥思苦想,这表明“我”的不安,难以安定,冥思苦想解脱之法却不得出路。“人们变小了 许多我不认识”,这已表明“我”已脱离人群,离群索居,郁郁寡欢的日子很久了,原来认识的人现在已经变小,许多我不认识了。
  
  我在这乡下地方谋生
  弄些盆景,
  球根
  在单调的春天,听小而刺耳的唱机
  但不曾想起你
  
  顺着下来,简述一下“我”现在的生活,在乡下谋生,弄盆景,听唱机,成了隔世之人。
  最后一句
  
  但不曾想起你
  
  说不曾想起,其实已想起而且难以忘怀。蕴涵一种张力。
  
  此诗名为《戒酒者之歌》,通篇不见“酒”字,可见真是“戒”了。古语说借酒浇愁,作者偏说戒酒,用意很深。无论戒酒还是借酒,都无法止息内心的痛楚。对这首诗的理解,我找到一句“包括我妻子自杀了”这一解读密码。所有的事件情绪都由此而起,无论是弃绝爱情,还是出走,闲谈,冥思苦想,在乡下隐居,都是为了躲避内心的伤痛。此诗看似简单,其实有四两拨千斤之力,内在的沉痛在句子的隐藏下有一股绵绵深流。这首诗化刚猛为绵柔,其中的功力深厚可见一斑。
作者: 老王子    时间: 2013-8-21 07:12
  
          应该是暗地病孩子论坛关掉之后,一个叫treasure的论坛作为后继者出现。人还是那些人,大家在里面贴诗。有个小孩贴了首写的很差的,古典题材,却狂妄的很,言之凿凿:“好像没看到过什么更好的。”——因为年轻时都和他一样傻,所以大家也没骂他,就默默地、心痛的在下面贴诗给他看。从张枣的《镜中》、《楚王梦雨》,一路贴到了柏桦的《在清朝》(记得我自己贴了宋渠宋伟的《家语》给他)。后来,有人在下面贴了一首诗,叫《八骏》,作者写作:BillyJean。我看了很惊讶,从名字看,这绝对不是前辈写的——前辈们起不出这种笔名——这不是笔名,这肯定是网名。在我的偏见里,前辈们不听MJ,只爱东方红和样板戏。
     惊讶的自然不止我一个,大家都在问,这是谁?接着有人陆续贴出了《诗艺学》,《江东旅馆》,《今晨的印象主义者之歌》,并说,这是个女孩子的诗,年纪很小,是个天才。我没在论坛里多掺和,从此我开始了对BillyJean(或者叫比利珍)的,漫长的寻找与发现之旅。慢慢地,一些八卦陆续被无聊的我挖了出来,很模糊,但至少知道了她曾在南京读书,应该是在一些大学论坛的诗歌版出没,如今已回陕西老家,嫁做人妇,对了,还是个美女。在南京读书,肯定上过西祠吧?我终于在西祠、南大小百合挖出了她的旧诗和只言片语(虽然用了另一个网名,但还是被我挖出来了,鉴谅)。这么着又过了几年,我还是对比利珍了解不多。直到我无意认识了几个当年和她有交集的校园诗人,才发现她有一个博客。这样的时刻怎不叫人感激互联网呢?我猫在电脑前,把她页数不多的BLOG从头到尾的翻了一遍。翻出了无数让我心痛的句子。
  
    “比利珍不看二战片
    只爱薄饼和细羽毛”
  
    “你玩纸牌,在纸牌上输掉
    空着两手上山
    我不在东山见你
    便回到西檐啼哭”
  
    “皮毛华丽的老虎轻轻顶撞
    你的肋骨
    名叫扎伊尔
    它无耐性
    从面颊暴突
    在头骨里低吼”
  
    “我已不再爱你,我
    已爱上昨天红绿灯下的爱尔兰人”
  
    《毕沙罗》,《在鹪鹩庄》,《贾长沙》,《清华园》,《戒酒者之歌》……她贴在Blog里的诗句尽管不多,却成了我这些年阅读经验里最绚烂的部分,几乎每一首都能将我深深打动,以我对自己阅读阈值的了解,这并不容易。她也在Blog写一些家长里短,那些文字,和她的诗如出一辙的深得我心。弄得我动不动也自称南宋读书人,还把MSN签名换成了“短衣匹马随李广,看射猛虎终残年。”
     她在陕西吃移动的皇粮,我在上海卖凯迪拉克的广告,她结婚生子,养花种草,多愁多病,我孑然一身,起早贪黑,体壮如牛。我们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有着千差万别的见闻,但我却觉得自己通过这些诗,接近了一个人的内心,并让自己深深地被安慰了。
     读诗这么多,这么久,自己也写了这些年,知道多数人都是偶有佳作,能始终维持高水平的是少之又少。尽管比利珍写得不多,但真的写一首是一首。所以我想把自己的这些感受分享给别人,希望他们也可以被打动。我曾把她的一些诗贴在了朋友们一起玩的豆瓣小组里,一门心思的推荐给大家——喜欢的人多,不喜欢的人少,但像我这么喜欢她2006年之后的一些作品的人,几乎没有。
     对此,我倒也释然,周围的朋友应该很少见到我这么“一片私心,不计个人成败得失”的去推荐另一个人的诗——他们可能想多了。我想,唯一的原因是,我不但觉得比利珍写的好,而且觉得灵魂接近(当然,这是剃头担子一挑热的感受)。诗这个东西,各人的口味杂的很,我觉得好的,确实别人未必觉得好。我也不能一副真理在握,不想多说的样子说:你觉得不好,那是你傻逼。副本给比利珍编印了这本小册子,拿在手里也不重,薄薄的一本——像薄饼,字印的也很小,密密的,像细羽毛,真是稍不留神随便一翻就过去了。有时,我真的宁愿大家就这么随便一翻过去了。那么就会满足我的那种错觉:副本的这本比利珍诗集,是编辑们听见了我内心的呼唤,专门给我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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