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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光迷失的尘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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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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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6-19 23:46
标题:
微光迷失的尘夏
《微光迷失的尘夏》内容简介:因为一时任性,她间接害死了他的父亲。本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岁月,却是一个愧疚赎罪,一个倔犟报复。那个被尘封的夏天,他的一时迷失,成为她青春里岁月的梦魇。十年后意外重逢,他内心蛰伏已久的感情被唤醒。可是那些年少时懵懂任性的伤害,那刻骨铭心的痛。怎样才能如云烟消散?进不得相守,退不能糨忘,纵然情深,又怎知情何路……
作者简介
赤焰冷,80后,上海人,文职工作,从事小说写作五年,出版过中篇《我本温柔》(花雨出版,另一个笔名)、长篇《熙元记事》,曾获东方妖怪文大赛入围奖。
微光迷失的尘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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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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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00:09
微光迷失的尘夏(原名:暖风几缕总关情)
作者:赤焰冷
【作者简介】
赤焰冷,80后,上海人,文职工作,从事小说写作5年,出版过中篇《我本温柔》(花语出版,另一个笔名),长篇《熙元记事》,曾获得东方妖怪文大赛入围奖。
【内容简介】
十一岁时,因为一时任性,秦暖风间接害死了自己的继父,从而让继父的儿子丁煜憎恨不已。丁煜不断的找她麻烦,而她因为心存愧疚,任他欺负。那个夏天,秦暖风高考的前一天,丁煜面临离开,压抑许久的情感终于爆发,却对她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而后他意外消失。
十年后,丁煜已经是国际级的球星,回国治伤与秦暖风意外相遇,他蛰伏了十年的情感被再次唤醒,而同时秦暖风的男朋友想暖风求婚,三个陷入纠缠而我法自拔。丁煜因为脚部肌腱断裂而无法打球,不堪的身世突遭曝光,对秦暖风的爱最终演绎成绝望——是彻底淡出她的世界,还是说出那句埋藏了十年的“我爱你”?
万劫不复的虐恋情深:微光迷失的尘夏 因为一时任性,她间接害死了他的父亲。本该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岁月,却一个愧疚赎罪,一个倔强报复。那个被尘封的夏天,他的一时迷失,成为了她青春里岁月的梦魇。十年后意外重逢,他内心蛰伏已久的感情被唤醒。可是那些年少时懵懂任性的伤害,那刻骨铭心的痛,怎样才能如云烟消散?进不得相守,退不能相忘,纵然情深,又怎知情归何路-----
【正文】
开始
他死了,被她害死了。
耳边是母亲的哭泣声,她抿住唇动也不动。
是谁吵着说要吃冰棍?吵着让那个男人去买?既使已是深秋,小小的镇上不可能有冷饮卖。
是她吧,认定他会去买,谁让他是代替死去的父亲成为她继父的人呢?他得讨好她,所以不顾母亲的反对,就着夜色去买不可能买到的冰棍。
就这么被车撞死了,浑身是血的由母亲来认尸,暖风还记得那张破碎的脸。
心猛然间一痛,此时此刻她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过错。
因为他抢走了母亲,代替了父亲的位置,所以她总是讨厌他,甚至恨他,在其他孩子说继父会虐待她时,往他身上吐口水,变着法子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然而此时,这种表达不满的代价似乎太过惨烈了些。
身旁有微微的低泣声。
她下意识的转过头,是个比她矮一个头的男孩,他叫丁煜,那个男人带来的儿子,此时满脸泪水,就这么瞪着她,眼中那种太过强烈的东西是什么?当时的暖风还不懂,但多年后她明白,那是憎恨。
那一年,秦暖风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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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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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00:09
丁煜,十岁。
你欠我的,你忘了?
这次丁煜砸破了同学的头,缝了五针,少不了教导主任又要上一堂“教导课”。
“我教到现在还没教过这么顽劣的学生,要不是九年义务教育,我早把他开除了。”教导主任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脾气大了些。
暖风唯唯诺诺的听他一顿说教,而丁煜就站在旁边冷眼看着。
他总是这样,喜欢闯了祸由暖风背,看她被教导主任一顿数落后脸色变得苍白,觉得非常解恨,就像现在他甚至觉得这被打破同学的头还痛快些。
“明天让你妈送五百块钱过来吧,同学家长要的医药费。”教导主任终于准备结束说教,说了今天谈话的关键。
暖风怔了怔,这么多?
“这已经算少了,我们校方知道你家的情况,已经尽量说好话了。”教导主任看出她的为难,毕竟孤儿寡母的。
都这样说了,暖风咬着唇,拿出口袋里的钱包,那里面有七百块钱,是她今天准备用来交舞蹈课学费的,本来母亲替她凑了钱,但她给了丁煜交英语补习课的学费,所以才拿出这笔省了一年多时间才省下来的钱。
看来舞蹈课上不成了,她有些难过,却并没有迟疑,将今天刚问小卖部换来的整钱,抽了五张递给教导主任。
丁煜看她顺从的将钱递给老师,哼了一声,别过脸去。
一场争端总算结束,暖风吁了口气,出了教导处往校门外走。
“拿来。”有人跳到她的面前。
她吓了一跳,看到是丁煜:“什么拿来?”
“钱。”装什么蒜,刚才分明看到她钱包里还剩两张。
暖风下意识的护住口袋:“干什么用?”
“你管我,拿来。”
“你不是还要上英语补习,哪有时间打游戏?”其实不用猜的,丁煜的钱都花在镇上的游戏房。
“谁说我要上英语补习。”丁煜却道。
“可是钱都交了。”
“你看到我交了?”丁煜瞪着她,说出后面半句必定让她恼火的话,“我都用来打游戏了。”
暖风倒吸了口冷气:“你……。”却说不出话来。
“我怎样?”丁煜满意得看到她气得嘴唇发抖,非常痛快的笑了,“你欠我的,你忘了?”
没错,她欠他的,就是这个侩子手害死了自己的父亲,现在他自己怎样对待她都是罪有应得。
“快把钱给我。”他将手摊在她面前。
暖风死命的咬住唇,不让怒意逼红了眼,为什么自己如此珍惜的补习机会,在他手里却如无用的废物任意挥霍呢?自己省了一年多的钱也因他转眼成了一场空,她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但是......,她咬着唇,他说的没错,她欠他的,他父亲的死自己无论怎样也还不清,她有什么权利生气?有什么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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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上眼,又是那年冬天在太平间丁煜怨恨的眼神,她轻轻叹气,手微颤着伸进口袋,拿出钱包,默默地打开,抽出那仅剩的两张纸币。
“谢啦。”丁煜抢过那两张纸币,其实心里并不如表情这么痛快,他本是想看她哭的,看来下次得再狠些。
他悻悻的走开,只留秦暖风一个人站在校门口,她好久都没有动,旁边操场上有晚归的同学不小心将足球踢到她脚边,喊她捡,她动也不动,只任风,一次次的吹拂着她的头发。
其他学生都走了,秦暖风站在门口没有走。
舞蹈部的陈老师从教室里走出来,看到暖风笑了笑:“暖风,怎么还没走?”
“老师,”暖风迟疑了一下,“今天六一的表演真的由我演白毛女?”她记得这本来是祝萍的角色,祝萍又是陈老师的女儿,主角给她无可厚非。
“她?”陈老师叹了口气,她是想让自己女儿演,人总是偏私的,只是她这女儿太不上进,学习不好不说,练舞又怕累,这不,今天又没来上课,让她在六一节演白毛女,非丢了她的脸不可,“她没你好,我这个班里也数你最棒,白毛女不由你演谁演啊?”
说着疼爱的抚了下暖风的头发:“暖风啊,这头发最近不要剪,保持这样子,六一演出的时候扎成辫子,正好。”经费问题,再加上暖风本身就是一头漂亮的长发,所以部里只准备了白毛女头发变白时的头套。
“嗯,我不会剪掉的。”暖风乖巧的点点头,都说陈老师是好人,连舞蹈班的学费还是她帮着垫上的,自己一定要好好演,来感激她。
而与此同时。
学校废旧车棚里。
祝萍。
几个狐朋狗友一起打牌。
“丁煜,你又输了,”祝萍把最后一张纸牌扔到桌上,哈哈大笑,“快学狗叫,快学。”
“该死!”丁煜恼怒的扔掉手里的牌,心想今天自己的手气怎么这么背?
“丁煜,我看今天你还是到此为止吧,你是做定‘司令’了(方言,‘司’字发音和‘输’相同)。”旁边的两个人也忍不住取笑他。
“去!”丁煜挥挥手,抓起桌上的牌,“再来,我就不信我今天会一直输。”
“好啊,”祝萍笑嘻嘻的看着丁煜一张臭脸,“不过这次你输了可不能只学狗叫,咱们打个赌怎么样?”
“先来再说。”丁煜不是笨蛋,祝萍这样说肯定是又想到什么鬼主意了。
“不行,先说好,”祝萍按住他正忙着发牌的手,“不然,今天就到此结束。”
丁煜无奈,抬头看看祝萍一脸鬼精的表情,再看看旁边两个伙伴,他们也正看着他,想了想,点头:“好吧,你说。”
祝萍眼睛灵活的转了转,手指穿过脑后漂亮的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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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输,你就把你姐姐的那头长发给剪了。”祝萍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周围一下子静下来,这不是学狗叫之类无关紧要的赌注,会闯祸的,旁边的另外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我还以为是什么?只是这样吗?”谁知丁煜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可比学狗叫还容易,行,就赌这个。”
“丁煜---。”有人忍不住开口,暖风和他同一班,怎么说也不忍心看她一头漂亮的头发被剪掉。
丁煜却火了:“干嘛,好像我一定会输似的,来,快继续。”他挥着手,又开始发牌。
看劝不动,那人耸耸肩,决定不再管闲事,可能丁煜只是说说的。
于是新一轮又开始。
而只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丁煜,你输了,哈哈哈!”祝萍笑起来。
清晨。
一声尖叫划过万里无云的青空,母亲符蕾正在做早餐,听到尖叫吓了一跳,手中的锅铲掉在地上也来不及捡,人奔出去:“怎么了?”
却见秦暖风拿着镜子,站在卧室门口,原本一头漂亮的长发,此时被剪去,参差不齐。
“怎么回事?”她走上去,抖着手去摸暖风的头发。
暖风动也不动,整个人都在发抖。
“谁剪的?告诉我谁剪的?”符蕾看到她的样子有些害怕,一把抱住她。
暖风不说话,只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人还是抖着。
“暖风,暖风,你不要吓妈妈?”手有些慌乱的揉她的发,脑中却在同时忽然想到一个人,于是转头寻找着,“丁煜,丁煜呢?”
丁煜从房中出来,手中拿着一截头发,冷眼看着母女两人抱在一起。
“是你。”符蕾一眼就看到他手中的头发,松开暖风,人冲过去。
丁煜向后躲了躲,看一眼还在发着抖的暖风,道:“是我,又怎么样?成丑八怪了。”说着冲暖风做了个鬼脸。
“你该死!”符蕾已经气疯,抬手就要打他。
他当然不会任她打,一转身就逃开了,人跑到门口,看符蕾略胖的身子追过来:“追不到。”又未威似的向母女两人挥了挥那截头发,人奔了出去。
“走了就别再回来!”符蕾冲着他逃开的地方吼了一句,回头,暖风仍然站在那里。
“暖风。”她心一痛,人走上去。
暖风终于放下镜子。
“妈妈,今天的演出我去不成了。”她低下头,轻声的说着,眼泪淌下来。
符蕾这才想起六一节演出的事,昨天暖风还特意在洗了头发后用了她的发油。
“这造的是什么孽啊。”她眼泪也被逼出来。
白毛女的角色又换成了祝萍,陈老师听了暖风的的情况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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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00:09
暖风知道她一定失望,排练了这么久的舞蹈,费了她这么多心血,就因为她的头发而前功尽弃,之前陈老师对她的好,她的保证,成了无奈,让她越发难受,到头来,她竟连自己的头发也保护不好。
人坐在小区里的秋千上,就这么顶着一头参差不齐的发。
心里是怨的,却不知该怨什么?怨丁煜吗?还是更怨自己,自作自受。
脚上微微用力,秋千荡开,四周景物回旋着,她轻声的哭泣。
丁煜在外面混了一天才回来,他先把那截头发向祝萍炫耀了下,听到因为他剪了暖风的头发,而让她失去了演主角的机会,微微有些不悦,觉得祝萍利用了他,但想想这样反而让暖风下场更惨,便又原谅了祝萍,问她要了一根皮筋,将那头发扎了起来,拎在手里。
说实话暖风的头发确实漂亮,乌黑油亮的,凑到鼻端闻闻还有淡淡的发香,其实炫耀完就可以随手扔了,但一直到现在仍在他手中把玩着,想想看可以将它挂在墙上,有空就去震震那讨厌的丫头。
经过小区“运动角”时,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想看看有没有人在打篮球,反正回去肯定被骂,不如再在外面待一会儿。
他的篮球打的很好,学校都没有对手。
然而没看到打篮球的人却看到荡着千秋的暖风,他停了下来。
暖风还在哭,沉默无声的,泪珠却不停的滚下来。
丁煜盯着她。
将她弄哭是自己的目标吧?然而这丫头却从不哭泣,外表温顺,实际倔的很,无论自己使出浑身懈数,都不曾见她掉过一滴眼泪,现在终于哭了啊。
他想他应该大呼一声,然后指着那丫头的脸大声的笑,向所有人宣布她终于被她欺负哭了,丁煜的嘴巴动了动,却不知为何发不出声音。
“哭什么?”他哼了一声,低头看看手中的那截头发,那是他的战利品,此时却忽然觉得无趣的可以,“走了,打游戏去。”说着又转过身,往小区外去。
秦暖风没有看到他,只是坐在千秋上来回荡着。
一夜长大
他倚在门上,看着几个女生在那里不断跳着,蹦着,有些心不在焉。
“丁煜,你姐就是漂亮,你看这几个女的,数她最出挑。”旁边的胖子用胳膊顶顶他,指指那边的秦暖风。
丁煜下意识的看过去,暖风一头利落的短发,皮肤雪白,头仰着,显得脖子细长,他以前不觉得怎样,听胖子一说,好像是有点那么回事,却莫名的心烦,推开胖子道:“什么我姐,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秦暖风就是秦暖风。”他的声音有点大,以至于几个练习的女生都停下来看他。
舞蹈老师走上来:“你们几个同学,小学部的吧,不要影响我们排练,不然叫你们老师过来。”说着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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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00:09
“都是你丁煜,这么大声干什么?”旁边的男生怪他。
丁煜哼了一声,无所谓的样子:“你们继续蹲点,我出去透透气,说着转身走了。
秦暖风今天觉得很不能集中精神,小腹一直在涨疼着,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而且跳几下就气喘吁吁的。
怎么回事?早上也没有乱吃东西啊?她在一旁坐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又跟在几个女生后面做了几个跳跃运动,在落地时,忽然觉得下面有什么东西流下来,她一愣,停在那里。
以前尿急的时候,一激动就会拉出来一些,可现在并不尿急啊,正疑惑,后面的一个女生在她肩上拍了一下,凑近她道:“秦暖风,你是不是那个来了?“
那个?暖风愣了愣。
“你裤子上弄到了。”那同学又说。
她这才反应过来,她知道女生间说“那个来了”是指什么,同龄的女生中有的在小学时就“来了”,只有她升初中了还没动静,难道是这个?
她下意识的转头看身后,淡色的紧身裤上果然有一点红的,她大吃一惊,赶紧背靠在墙上,脸一下子就红起来。
“怎么了,暖风?”老师看她一直靠着墙不动,走上来问道。
刚才那女生在老师耳边说了几句,老师马上一副了然的表情,把身上披着的外套解下来,递给暖风,笑着对她道:“把我的外套系在腰上,换了衣服先回去吧。”
“老师,我……。”暖风有些窘。
“女孩子都有这一天的,需要好好休息,快回去吧。”老师拍拍她的头。
暖风点点头,抓了老师的衣服,飞也似的跑了。
妈妈上中班,不在家,暖风也不知道妈妈平时用的卫生巾放在哪里,又不敢自己买。
不过还好,毕竟学过青春期的生理卫生,她并不怎么害怕,自己多用了点卫生纸折起来垫着,不改动,怕掉出来,人抱着肚子窝在床上,肚子很疼。
丁煜很晚才回来,一直在打篮球,现在肚子饿的发昏,一回家却看到屋里暗沉沉的,他知道符蕾上中班不在家,但一般这种情况暖风负责做饭。
人呢?
他在厅里立了半晌,转身走到暖风的卧室门口,一脚踹开。
暖风睡的迷迷糊糊,听到“嘣”的一声吓了一跳,昏暗中看到是丁煜。
“起来做饭,想饿死我。”丁煜吼了一声,往外去。
暖风挣扎着爬起来,下面便有一股热流涌出来,她忙又躺下,冲着外面的丁煜道:“橱里有泡面,你能不能将就一下,我不舒服。”
“谁要吃泡面,什么舒服不舒服的,快出来做饭。”丁煜开了灯,人坐在客厅里,脚放在桌上,就等着吃饭。
暖风叹了口气,将裤子拉拉紧,心想反正做饭也只是站着,不用动来动去,应该不会掉下来,于是便忍着痛起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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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00:10
客厅里,丁煜看到暖风的脸苍白,很没生气的样子,却只哼了一声,转过脸去。
暖风淘了米,放进锅里,然后慢吞吞的将昨天没吃完的菜拿出来热,每移动一下,腿都夹紧,怕下面垫着的纸会掉出来,如此,几个菜热了半个小时多。
丁煜闻着饭菜香气早就饿得不行,一直在外面催,暖风好不容易,终于将热好的菜端出来。
丁煜看她走路姿势古怪,冷笑道,道:“怎么,被人打了,这种走法。”
暖风有些尴尬,转身又去盛饭。
丁煜一碗饭三两口就吃完,递给暖风让她再去盛,暖风咬着筷子,迟疑了下:“能不能自己盛?”
丁煜马上瞪她一眼:“你看我什么时候盛过饭,快去!”
暖风没办法,只好又站起来,小心翼翼的往厨房去。
有东西自她身上掉下来,她整个人一怔,停在那里,而丁煜也看到了,下意识的看着那东西。
带血的纸,被夹成了一长条暧昧的形状,躺在地上。
暖风脸腾的一下红了,捡起那团纸,连同手中的碗,人冲进卧室关上门。
丁煜还没反应过来,看她拿走了自己的碗,人站起来:“我的碗,你是不是……。”是不是疯了还没说出口,他马上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刚才那东西掉落的地方。
他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男生,很早的时候就和学校那些不良少年混在一起,听他们谈一些女生的事情,他们中的胖子还把他老姐的卫生巾偷出来,给大家研究过一番。
刚才那带血的东西,他很容易就想到是什么,而不知怎的,他的脸没来由的一红。
好久,他“切”了一声,进厨房自己又拿了碗去盛饭。
暖风始终都没有出来,丁煜打篮球一身汗味,又不想自己动手烧水,想着,不就是来那个了嘛,又不是得了绝症,便又到门口踹门:“喂,出来烧水。”
踢了半晌,暖风才出来,手里还拿着那只碗。
“快去烧水。”他倚在门口,看到她就不自觉得想到刚才条形状暧昧的卫生纸,脚下意识的在门框上踢了一脚。
暖风人恹恹的,又觉得尴尬,本不想出来,但想想依丁煜的脾气如果自己不出来一定到踢坏门才肯罢休,人斗争了好久才出来,出来前她又叠穿了两条内裤,心里自责着,刚才怎么没想到。
无言的烧了水,看丁煜进浴室洗澡,想想衣服还是等妈妈回来再洗,便又进了屋。
丁煜泡在热水里,脑中竟然还是想着那条东西的事,以至于刚才暖风烧水时还注意她走路的姿势,顺便在她臀部上看了好几眼,人忽然燥热起来,这臭丫头干嘛把水烧得这么热,他骂了一句,脑中仍是停不住的胡思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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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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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00:10
虽然他总是听同伴说女的怎样怎样,但从未放在心上,听过就算了,也不会注意同伴说的哪个女孩的胸部在发育,哪个女孩的腿漂亮,他更关心他的游戏和篮球,相对于他们,他其实是晚熟了点,这是第一次,他注意起一个女孩,却没有自觉,只是单纯的觉得心烦。
直到第二天睡到天亮。
一起身觉得床上有什么湿粘的东西,他怔了一怔,坐起来,掀开被子,然后看见自己的内裤和床单一滩难堪的湿。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那个一滩难堪的湿,咳咳(再清一次喉咙),可不是尿床哦,是什么?大家自己想
志愿,无关自愿
然而妈妈却坚决不同意,第一志愿里让她一定填上那所重点高中,暖风提了几次笔,都下不了决定。
“暖风,不急的,这节课不一定要交给我。”班主任老师看她犹豫不决,走上来道。
“不,我想好了。”暖风咬了咬唇,在志愿上写上校名,然后递给老师。
老师看了一眼,有些意外:“你没填错吧,暖风?”
“就这个了。”暖风平静的放下笔。
“你妈妈知道吗?”
“她,”暖风低下头,小声说,“知道。”
班主任还是一脸不信,看看暖风,决定晚一些的时候找她妈妈淡淡。
丁煜今天有点烦,他现在初二,升初一的时候人忽然开始长高,现在已经长到一米七五,校篮球队招了他,他最喜欢的就是每天放学后训练,今天却有些心不在焉。
又失了一个球后教练吹着口哨走上来:“丁煜,你今天怎么回事?”
丁煜喘着气,看看偏西的太阳,道:“再来。”于是又奔过去抢球。
不知谁叫了一声:“秦暖风,快看,那边。”刚刚奔跑起来的众人便没了打球的心思,全都看向一个方向,丁煜抢到球,刚想投,人也下意识的看过去。
暖风穿着天蓝色的校服,仍旧是短发,背着书包和几个女生并排着一起放学回家,微笑着的脸在夕阳下格外美丽,丁煜吐了口唾沫,将手中的的篮球投进篮框,任其他人去看,自己一个人在球场上跑动。
“丁煜,把你姐介绍给我吧。”有人跑上来拍他的肩,
丁煜不理会,又投篮,没有进。
“你帮不帮忙啊,丁煜?”那人跟上来。
丁煜推了一下:“她不是我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那人有些悻悻,退到一边道:“不愿意就不愿意嘛,发什么火,不是你姐?你这么强调,难道你想追她,那不是乱伦?”
丁煜的球在地上用力一扔,伸出拳头直接就朝那人挥过去,那人没想到他这么快出手,一拳打个正着,血就从鼻孔里流了出来,那人不甘示弱,也顾不得擦血,冲上去就和丁煜扭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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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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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00:10
暖风正好要放学,还没走出校门口就听到那边吵吵嚷嚷,心里还想着志愿的事,也没在意,却听旁边同学叫了一声:“那不是丁煜。”暖风这才回过头去。
丁煜正和那同伴打得不可开交,教练在旁边喊了几次都劝不开,只好让其他队员将他们拉开,两人脸上都打出了血,一脸狰狞。
暖风站在旁边,看到丁煜还要提脚踢那男生,便叫了一声:“丁煜你又打架。”
丁煜提起的脚缩回来,看到暖风,人哼了哼,两手一挣,挣开队员的钳制,伸手擦了把脸上的血,冲着暖风道:“你以后少在我面前出现,每次看到你就犯晦气。”说着吐了口中的血水,头也不回的走了。
人群中有人窃窃私语,暖风站在哪儿,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从口袋里拿出手绢去给和丁煜打架同学擦,口中不断说着对不起。
反正已经习惯了,丁煜闯的祸一直都是她来收场。
丁煜很晚都没有回来,妈妈让暖风先吃饭,然后拿出今天班主任给她的志愿书,摊在暖风面前。
“你想气死我是不是?”符蕾指着第一志愿上的那所学校。
暖风看了一眼,低着头不说话。
“我说过的,我供得起,你放心去读就行了,你怎么就是不听我话?”
暖风还是不说话。
“暖风?”
“妈妈,我一定能考上大学的,即使不上重点高中也能考上好的大学,”暖风终于说话,“我保证。”
符蕾愣了愣,又回过神:“你凭什么保证?”
“那我进了重点高中又凭什么保证我一定能上大学?”
“暖风――。”
“妈妈,我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人家上重点高中,我们不希罕,如果别人因为上重点高中而考上了好的大学,那我就比他们考个更好的。”
“暖风。”符蕾忽然想哭,都是自己没能力。
“你不用每天加班,也不用好几年都不买一件新衣服,如果为了让我上重点高中,而让你受苦,我会心不安的,”暖风上去搂紧母亲放柔声音,“何况,上了大学后我一定会到城里去,我现在多陪你三年有什么不好。”说着将头与符蕾的头靠在一起。
符蕾终于忍不住,抱紧女儿,低低的哭,心里还是不甘心的,却又觉得怀中的女儿实在懂事的可以,叫她怎么不心酸呢?
丁煜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这种撒狗血的场面他一点兴趣也没有,人靠在墙上,然后听到暖风说:人家上重点高中,我们不希罕,如果别人因为上重点高中而考上了好的大学,那我就比他们考个更好的。嘴角微扬了下。
终于还是决定留下吗?原以为她会毫不迟疑的选了那所重点高中,逃开这里,现在看来,还可以继续折磨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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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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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00:10
算了,不进去了,他往外走了几步,找个游戏房玩通宵。
进了高中,日子还是一样的过,唯一变的就是暖风不再和丁煜一个学校,虽然仍是在一个镇上。
除了在家里他依然与她为难,学校里,有关丁煜的事情再没有哪个老师来找她了,这样的情况她反而想知道丁煜是不是又闯祸,是不是又旷课?但上次遇到丁煜的同学胖子,他说丁煜现在安分不少。
高中里很大一部分还是以前初中里的同学,暖风也不觉得陌生。
高中分班是按中考成绩分的,前十名分别配到几个班里,暖风是第一名,但她看到还有一个人的总分是与她一样的,她很奇怪,这个分重点高中应该稳进的,怎么也和她一样在镇上读高中。
后来上了高中才见到与她同分的那个人,是个男生,名字叫吴征,人比丁煜稍矮些,戴了副眼镜,有点书呆子的样子,她和暖风不是同一个班,每次遇到,暖风总冲他微笑着点头,那他抬一抬眼镜逃也似的走了。
其实吴征长的并不难看,只有看上去有些呆,学校里的女生都偏好成绩好的男生,有一次在校联欢会上吴征将自己写的小诗朗诵给大家听,当时的样子,似忽然没有书呆气,整个人显得自信而沉稳,于是很多女生就开始说他帅,暖风的一个同学就老在暖风面前说吴征怎样怎样,还写了情书让暖风看看行不行,却从不敢送上去。
后来学校派吴征和暖风去城里参加数学竞赛,那同学才塞了自己改了无数次的情书给暖风,让她转交。
暖风有些为难,她从没做过这种事,要是人家不要,那多尴尬,回来又不好跟那同学交待,但那同学苦苦哀求,她扭不过,只好答应了。
坐车去城里要两个多小时,临行前妈妈替她准备了几个苹果让她在路上吃,暖风想了想,拿了两个出来偷偷的放进丁煜的书包里,却从他书包里掉出来一张纸,眉头字写得很大,即使暖风没想偷看,只一眼还是看得清楚,是市体校的邀请函,暖风看到这几个字,忍不住捡起来又看了几眼,是市体校因为丁煜篮球打的好邀请他到市体校读书。
丁煜从没说过,也不知他是怎么决定的。
一路上暖风一直在想这件事,直到快进城的时候才想到同学托付她的事,她有些忐忑,回头看看坐在车尾的吴征,想了想拿了个苹果出来,连同那封信一起,直到吴征旁边。
“这个给你。”她把苹果递给他。
吴征一愣,抬头看看她,又马上低下头,抬了抬眼镜道:“我吃过早饭了。”
“不是让你当早饭,是我多带了,正好给你一个。”暖风直接将苹果放到他腿上。
车震动了一下,苹果便要从他的腿上滚下来,他忙下意识的抓住,又觉得不好意思,松开手,低着头冲暖风道了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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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00:10
暖风心想,他果然是有些呆,于是又把藏在背后的信递给他:“这个也给你。”
他怔了怔,又习惯性的抬眼镜:“这个是什么?”
“你看了就知道。”暖风不太好意思说,也把信放在他腿上,就回自己的座位去了。
数学竞赛他们得了第二,输给了那所暖风原来想考的重庆高中,这已经相当不错了,镇上的高中十几年了从没拿过这么好的名次,但暖风心里想,得再用功些,不然真的要输给那家重点高中。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母亲又是加班,丁煜居然在家里,暖风看到他,就自觉的到房里做饭。
三个菜热了一下,暖风端了饭过去,对丁煜道:“吃饭吧。”
丁煜却说:“我吃过了。”
暖风“哦”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吃饭。
这种情况,丁煜早回自己的房间去了,却坐在暖风对面没有走的意思,暖风微微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着看了眼丁煜,却见他也正看着她。
“你动我书包了?”他声音冷冷地。
暖风一怔,点点头:“我塞了两个苹果。”
“谁让你动了?谁希罕你的苹果?”他声音略略的提高。
“我没有乱动里面的东西,”暖风放下碗解释,但想到那张邀请函,也不知丁煜是怎么决定的,犹豫了一下,道,“只是有东西不小心掉下来。”
“什么东西?”
“那封邀请函。”虽然是自己掉下来的,但暖风还是觉得有种偷看了别人隐私的感觉,她低着声音道,“你到底会不会去?”
“还说没有乱翻,什么掉下来,分明是你自己翻到的。”丁煜站起来,指着暖风,同时对着她手中的碗一拍,那碗就倒扣在桌面上,“我去不去关你什么事?”
暖风吓了一跳,忙把碗反过来,里面的饭菜都扣在了桌子上,她伸手去捡,对丁煜的行为没有任何反击,因为已经习以为常。
看她毫无反应,只是默默的承受,丁煜反而莫名的火大,这算什么,显得自己在无理取闹,分明是这臭丫头乱翻自己的包,现在看来好像自己在莫名其妙。
他用力在餐桌上踢了一脚,桌上的汤溅了一桌。
“秦暖风我告诉你,我不会接受邀请的,你别想着我会离开这里,我就是要让你们母女一直对着我,让你们继续不安下去。”说着拍拍身上溅到有汤水,往自己的房间去。
暖风听到他的这句话,身体微微抖了一下,却无言以对,只是默默的将桌上的东西捡进碗里。
丁煜回到房里,没有开灯,就这么在黑暗中,外面是暖风整理碗筷的声音,他人靠在门上。
其实这是一次好机会,今年就要中考,以他的成绩进不了高中,九年义务教育结束,他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闲杂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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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市体校至少还有前途,何况他是那么喜欢打篮球,那天老师把邀请函给他时,他其实就该一口答应的,不知为何,只是说了句:我想想,就收进书包里。
这封邀请函就一直在他书包里,直到今天看到那两个苹果,符蕾是决不会给他塞苹果的,他想到的也只有暖风,他当时瞪那两个苹果,一股无名火就往上冒,她一定看那到了那封邀请函,现在母女两人一定盘算着他离开后的幸福生活。
他绝不离开,就算当个闲杂人等也绝不离开。
太阳从西边出了
放了学正准备回家,吴征说有事找她,然后就这样对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你想说什么?”暖风看到他脸都涨红了。
“那个,我,我们还小,应该好好学习。”他终于吐出一句比较长的话。
“什么?”暖风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我是说,是说,这个我不能接受。”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
暖风认得,那是同学让她转交的情书,粉红信纸,被拒绝了吗?暖风愣了半晌,有些头痛的接过,怎么跟那同学说呢?
吴征看她伸手来接,拿信的手竟然给的不是那么爽快,略迟疑了下才松手。
“那个,”他抬了抬眼镜,低着头,“能不能,能不能等到高中毕业,我们进了大学?”说完这句话,他似用完了全身的力气,眼睛不敢看暖风。
“什么意思?”暖风本来看着那封信正犯愁,听他这么说愣了愣。
“我,那个,我,”他结巴得厉害,用力喘了口气才道,“我其实,其实也喜欢,喜欢你,我不是不想接受,只是,只是我们还小,你懂我意思吗?”人已经在冒汗了。
暖风吓了一跳,虽然他结结巴巴的,但他说喜欢她吧,是不是搞错了,分明是别人给他情书啊。
“你是不是弄错了?”
“弄错?”吴征抬起头,有些不明所以,“什么弄错?你自己信里这样说的啊。”
“信?”暖风看看手中的粉色信纸,想了想打开,没错,是同学让她帮着修改过的内容,只是,只是为什么没有署名?难道……?她马上明白是怎么回事,忙摇着手道,“不是,这不是我写的。”那同学还真要命啊,暖风觉得头都痛了。
“那是谁写的?”吴征也傻了。
“是我一个同学,唉,那是……。”暖风急着解释,抬起头时,看到吴征的脸一阵青一阵红的。
丁煜准备回教室上课,虽然他知道课早就开始上了。
经过教室办公室时,他停了停,怕被班主任抓个正着。
“丁煜这小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办公室里是办主任的声音,他愣了愣。
“看看我今天让学生预填的志愿书草稿,他的第一志愿居然是镇上的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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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被市体校选中了吗?”有老师插话。
“不去了,昨天刚跟我说。”班主任叹了口气。
“他能考上高中吗?我的数学只考个位数的人。”是数学老师。
“所以啊,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丁煜低着头,看墙角的蚂蚁往墙上爬,又掉下来,很自不量力的样子,轻轻的哼一声,光明正大的经过教室办公室往教室去。
“你考的是什么分啊,你到底上课在不在听?”
“又旷课,丁煜,我看你是无可救药了。”
“为什么你姐那么懂事聪明,你却偏偏相反呢?”
耳边尽是那些早已听惯了的话,已不能影响他的任何情绪,此时想起却尤其刺耳。
考不上高中吗?我到是要考考看。
周末。
丁煜居然没有出门。
吃了早饭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再没出来。
临到午饭,母女俩将饭菜摆上桌,也没见丁煜有出来吃饭的意思。
“别管他,我们先吃。”符蕾坐下来拿起碗筷。
暖风没听母亲的话,跑去敲门。
半晌,没有应。
她微微奇怪,拧动门把,门没有反锁,她开门进去。
丁煜躺在地板上像是睡着了,白色的大T恤,牛仔裤,赤着脚,侧卧着,流海遮住了半张脸,暖风看着微微愣了愣。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睡熟的样子,即使同一屋檐下,他们也是各自一个房间,此时他就这么躺着,卸了原本的戾气,竟然意外的英俊。
那是丁煜吗?
暖风下意识的往房间里走了一步,脚下却踩到什么东西,回过神,这才发现地板上躺着好几本书,她蹲下身捡起一本,发现是数学书,她盯了那本书半晌,又去捡另一本,是数学参考书,上面加注了很多问号。
怎么可能?除了漫画书,体育杂志,暖风从未见过他碰过教科书,难道他半天关在房间里就是在看书?
她下意识的又去看丁煜,却发现他已经醒了,一双眼盯着她。
“谁让你进来的?”他猛地坐起,然后看到暖风手里的书,顿时脸色都变了,“拿来!”他一把抢过。
“你就要中考了,是在复习吗?”暖风站起来,看着他手中书。
丁煜无意识的捏紧手中的书,这样的场面对他说无比难堪,旷课记录无数,打人记录无数,闯祸无数,对学习嗤之以鼻的丁煜居然在看书?如果被同伴知道准会被笑死,何况是被他最讨厌的暖风看到。
她一定以一种怜悯而嘲笑的心态看他吧?混蛋丁煜居然也会看书,到底行不行啊?
“谁说我在看书,我只是觉得这些书碍眼的很,想扔了它们,”说完,将手中的书扔进门口的垃圾篓里,“出去。”他冲暖风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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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平时最爱惜书本,每年开学,新发的教学书她都仔细的用挂历纸包好,从不在书上记笔记,书角也不会折一下,一个学期下来,书像新的一样,也不舍得丢,从小学到初中每本书都小心的收藏在床下的纸盒里,现在看丁煜说扔就扔,有些心疼,也不说什么,弯腰将书从垃圾篓里捡起来,拍了拍,放在旁边的凳子上。
丁煜看她这样更火大,拿起那本书又丢进垃圾篓。
暖风愣在那里,下意识的叫了声:“丁煜?”
“出去,你没长耳朵吗?”丁煜烦燥极了,捡了地上的某样东西就朝暖风砸过去。
却是一把钢尺,在空中回旋了几下,直接朝着暖风的脸。
太过突然,连丁煜自己都不知道扔得是什么,暖风只来得及偏一下头,本来是朝着眼睛,钢尺的角打在她的额头上,一道血红。
丁煜傻住。
丁煜拿着筷子,听对面的胖子在那边海吹,心不在焉。
筷子在面前的白斩鸡里拨了一下,看到鸡上的血,眼神沉了沉,筷子一扔,人站起来。
“怎么,不吃了?”胖子在后面喊,“你一口饭都没吃啊。”
丁煜只是伸手挥了挥,出了食堂。
外面阳光明媚,却不能让他心情愉快多少,为什么心情不好,他自己也说不清。
那天他挨了符蕾一巴掌,应该是打得极重的,却记不太清脸上红辣辣的感觉,只记得有很多血从暖风的额头淌下来。
他当时说了一句“自找的”便跑开了,晚上回来,看到暖风额头上贴着纱布。
他听到符蕾说:要留疤了,多漂亮的一张脸。
还听她说:以后丁煜的事再也不许管。
丁煜抬起头,眯眼看头顶的太阳,太刺眼,他举手遮着,阳光从他指缝里钻过来,一道道。
前面数学老师拿着饭盒经过,有学生向她打招呼,丁煜看了她半晌,走上去。
“老师。”他叫了一声,快一米八零的身高让数学老师显得更小巧。
数学老师一向不怎么侍见他,看到是丁煜只是“嗯”了一声。
“你中午有时间了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道。
“有事吗?”
“我有几道题问你。”丁煜说这句话时不像平时那样趾高气昂。
数学老师怔了半晌,又打量了一眼丁煜:“呵,今天太阳从西边出了?”
高中,高中(一)
要好的同学分析丁煜考进高中的事实。
暖风摸着额头上的疤没有吭声。
“什么恶梦?”吴征在旁边道。
“就是她那个混蛋弟弟。”同学替暖风答。
暖风忙制止:“你别胡说。”
“你原来有弟弟啊?”吴征冲暖风说了一句。
暖风没应,抬头看窗外的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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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午休时候,校园里有学生在嬉闹,当然也有一部分像他们一样在教室里休息。
丁煜进高中已经一个多月了,有人说那是今年最大的冷门之一,等同于镇上最漂亮的英语老师嫁给了五十几岁的老头。
暖风不能说完全不意外,妈妈当时说:活见鬼了,但她竟是为丁煜备着上高中的学费的。
所以,她与母亲其实都是抱着希望的,就像在别人眼中再不成气的小儿子,在家人眼中仍是家人。
家人,没错,三个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近十年,不是家人,又是什么?
所以同学说那是恶梦,暖风未必是同意的。
阳光一点点的自窗外照进来,暖风就这么侧着头,吴征看着她,有些移不开眼。
他是那种很害羞的男生,也只有在此时才敢偷偷看她几眼,在他看来他此时偷看的这幅风景远比窗外的景色美好的多。
本来是三个人,那个同学识相的走开了,窗边只坐着他和暖风。
“那个,暖风。”他很喜欢叫她名字,暖风,暖风,真如温暖的风佛过心扉,但也只有偶尔几次他才敢唤她。
“什么?”暖风回过头,看向他。
他忙低下头,扶了扶眼镜才说话:“周末的秋游你去吗?”
“不去了。”暖风摇头。
“为什么?”
“三百元,”暖风停了停,“三百元,对我来说贵了些。”不是非去不可的,就没必要让妈妈花费这笔钱。
“哦,”吴征应了一声,想了想道,“我也不打算去。”
“为什么?”听同学提过,吴征家里很有钱,应该不会像她那样有钱的问题。
“那个地方以前去过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吴征轻描淡写,其实昨天刚交过那三百块钱,本想着暖风也应该会去的,此时难免有些失望。
暖风又哪里知道他的心思,想了想,也是,这次秋游要去的地方这里有很多同学也去过,上次学校说要去,还有人叫。
两人就这么坐着。
“秦暖风和吴征在不在?”身后有人喊。
暖风回过头,却见学生会的林老师站在教室门口。
“老师,我们在这里。”暖风站起来。
“就知道你们两个在一起,”林老师随口说着,没有在意这句话多多少少意有所指,旁边已经有同学在笑了,他这才意识到,也不纠正,对秦暖风和吴征道,“怎么办,来校参观的老师明天就来,今天你们一定要把校黑板报完成。”
“不是说后天吗?”吴征道。
“提前了,怎么样,能不能完成?”
“可以,放学后稍晚一点走,应该没问题。”暖风道。
“那就麻烦你们了,”林老师说了一句,“我去通知其他人。”说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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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煜放了学,在操场上来回跑着,投篮,再跑,像他这个年纪的青年人,总是有使不完的精力要挥霍掉,即使已经一头汗了,也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刚开始还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要跟他抢地盘,认为这个新来的一年级新生太嚣张了些,但丁煜投了好几个三分球,让那几个高年级学生根本没机会碰到球后,他们有些悻悻的走了,并不是没有人找他麻烦,但丁煜在上小学时就是出了名的打架王,知道他的人,把那个要找丁煜麻烦的同伴劝开了。
此时夕阳西下,也只有丁煜一个人在操场上肆意消磨着精力和汗水。
直到肚子实在饿得不行,他才停下来,抹了抹满头的汗,准备到食堂的水笼头上洗把脸,回身拿衣服时才看到有两个女生站在球场旁边,其中的一个他似乎见过,好像是和他一个班的。
“丁煜,你好帅哦。”其中一个女生冲他喊了一声,便拉着另外一个快快的走了。
丁煜拧开瓶盖的手停了停才一把拧开,将瓶子里余下的水全倒进嘴里,然后随手一扔,拿起衣服走了。
虽然高中里有住宿的学生,但毕竟镇上的人多,很多学生都是走读的,住宿的极少数。
饭堂里的人三三两两,丁煜洗了把脸,头发上滴着水,闻到饭堂里饭菜的香味,心想先买个包子垫垫饥。
包子卖完了,食堂的阿姨说。
丁煜嘴里骂了几句,人只好往食堂外去。
回家。
取了车,快到学校门口那个走廊时,他停下来,看到暖风正在黑板上埋头写字,写了一段,退后几步看了看,又跑上去擦了重写,看来又是学校老师看她好欺负让她做事情。
他切了一声,准备以很快的速度经过她回家去。
“暖风,包子,”有个男生忽然从旁边的另一条路里跑上来,“最后三个,被我买到了,来趁热吃。”吴征现宝一样。
丁煜眯起眼。
怪不得说卖完了,原来是给他买去了,他眼看着吴征将三个中分出两个来递给暖风,暖风推了推,看推不过,只好拿过来拎在手里。
她掏出手绢准备擦手上的粉笔灰,抬头看到吴征跑得满头大汗,便把手绢递给他:“擦擦汗。”
吴征怔了怔,似受宠若惊,忙道:“不用了,我袖子擦擦就可以。”说着抬手往额头上胡乱擦了一通。
暖风只好收回来,随意擦了擦手,把手绢塞进口袋里。
其实也没什么,但青春男女这样一来一去在别人眼中总是暧昧,丁煜看着,自行车刹车被他握紧又松开,而他全没意识到。
天已经不早了,虽然这几天“秋老虎”未退,但毕竟已经是秋天,到了晚上,风也变凉了,从走廊里徐徐吹过,让人一扫白日里的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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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煜终于走上去。
“包子给我。”他冲暖风伸出手。
暖风一口还没吃,就看到丁煜向她伸着手要包子,若是平时她肯定直接就给了,但这次毕竟是吴征买的,再给别人似乎不太好意思,她看看吴征,微微迟疑了下。
“拿来,”看她竟然不给,丁煜本来就有些不快的情绪又火大了几分,怎么?小男朋友买的,不舍得给?他一把抢过,拿出里面的两个包子,一口一个。
“你是谁啊?怎么抢人家东西?”吴征被丁煜的举动吓了一跳,看前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一看就不是善类。
“我是谁你管得着吗?”丁煜吃着包子含糊不清,看他竟然还下意识的挡在暖风面前,一口将口中的包子吐掉,“酸的。”什么东西,瘦巴巴的书呆子,好像自己会吃了暖风一样。
“你?”吴征看他抢了不算,还随意糟蹋,一时有些生气,“你这人。”他从没骂过人,也不会骂人,本想说几句重的,却说不出口。
“我这人怎么了?”丁煜却来劲,冷笑着看他,他好久都不和人打架了,进了高中也没再主动去招惹谁,不知怎的,他今天忽然觉得拳头又痒痒了,想将这个碍眼的书呆子揍一顿。
暖风看他拎起吴征的领子,人一慌,马冲上去,隔在两人中间:“丁煜,快松手,”她细长的手指扯着丁煜,同时冲一脸怒意毫不示弱的吴征道,“吴征,那是我弟弟,你们误会了。”
“你弟弟?”吴征愣了愣,却不想脸上猛然挨了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谁是她弟弟,找死!”丁煜凶狠的吼着。
暖风在那拳挥过去时,眼前黑了黑,明白丁煜又闯祸了,也顾不得他,一把将他推开,蹲下来去扶吴征。
“对不起,对不起,吴征,你怎么样?”她用力将吴征拉起,看到他眼镜被打歪,鼻子在流血。
也只有她,因为早已习惯替丁煜处理善后,虽然急的要命,却仍有一丝冷静扶好他的眼镜,拿出帕子来替他擦血,然后试着将他扶起来。
不过吴征似乎不堪一击,人忽然抚住胸口用力喘息起来。
“吴征?”暖风吓了一跳,伸手拍拍他的脸,而他扔是抓着胸口,喘息着,人似乎越来越难受,“你哪里不舒服,不要吓我。”暖风扶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丁煜在旁边看着,在吴征的脚上踢了一脚:“装模作样,才一拳就这样,纸做的?”说着又是一脚。
“你住口!”被打的人已经这样,丁煜却一点后悔的意思也没有,暖风也不知哪来的火气,冲着他就是一声。
这还是第一次暖风这样跟他说话,丁煜竟然怔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然后,终于听到一直喘着气的吴征,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我,我的书包里,有,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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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忙松开他,扑到放在一边的书包旁,在里面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一瓶药,借着灯光看上面写着一次三粒,倒了三粒出来,然后想到吴征的包里似乎还有瓶矿泉水,便一起拿来,凑到吴征嘴边:“是不是三粒?”吴征没答,张口吞下。
丁煜定定的看着两人,方才的轻蔑隐去,脸上现出难以形容的表情。
她叫他住口。
吃过药,隔了一会儿,吴征终于有些好转,却仍是坐着,用力喘了口气后对暖风说:“我没事了。”
暖风握紧了手中那瓶药,如果没看错,这药的说明书上写的是主治心脏病,走廊的灯下,她看到吴征脸色苍白,她无言的将他扶起来,然后替他轻轻拍去身上的灰尘,对他道:“你能走吗?我送给回家。”说完将一旁的书包背起。
“我没事了,”吴征不想让她觉得自己弱不禁风,人挣扎了一下,想挣开,又有些不舍得,看看只出到一半的黑板报道,“何况,还有黑板报没弄好。”
“不管它,我送你回家。”说着搀着吴征往校门口走。
吴征觉得现在的暖风略有些不同,温顺的外表下,带着说一不二的倔强,他没再说什么,慢慢的随暖风往校门外走。
已经有两年没有发作了吧?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恢复健康了,虽然父母不让他上城里的高中,体育课也关照过老师让他少做剧烈动运,但已经渐渐没了病人的自觉,连书包里的药也是母亲坚持才不得不带着的,没想到今天竟然用上了。
他原来,仍是个病人。
心里是从未有过的灰心,他觉得暖风的手臂小心的扶着他,心里更难受。
两人自始自终没有再理会丁煜,丁煜像是个不存在的人,被扔在校门口的走廊里,出了一半的黑板报,咬了几个的包子。
暖风比原来早了两个小时来学校,将没有出完的黑板报出完。
昨天送吴征回家,他的母亲一看到他的伤就大呼小叫,吴征只说是摔的,还回身安慰心虚不已的她。
吴征的家就在镇上地段最好的那个住宅小区里,是一户一幢的格局,早几年在造的时候,就听母亲说那是只有有钱人才住得起的地方。
吴征有心脏病,如果昨天吴征有事,或者在见到自己的母亲时说丁煜打了他,凭自己家的经济能力,又该如何弥补这种过失?
粉笔因为用力过度,断了,她停了停,然后又写下去。
丁煜昨天没回家,一个晚上混在游戏房,身上输得半毛不剩,挨不到上课的时间,他早早来了学校,准备再打一个多小时的篮球消磨时间。
然后他又看到了暖风。
你住口。
这句话又闪进他的脑中,他眉头皱了皱,有些心烦意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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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她会说这句话,逆来顺受到现在,她从没有半点反抗,为什么忽然敢对着她说这句话?是为了那小子吗?
是了,一定是的。
就如同一直掌控在他手中的玩偶忽然不照他的话行事,他忽然有种遭了乎视的感觉。
而这种感觉困扰了他一夜,让他在打游戏时一直输,一直输。
“真是啼笑晦气!”他吐了口口水,往前去。
“给我点钱。”他站在暖风身后,道。
暖风还沉在自己的担忧中,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是丁煜,怔了怔,想起他昨晚没有回来,这已是常有的事,自他小学时就夜不思归的打游戏,当时还担心的出去找,后来实在拿他没有办法,也没见他闯祸,也就只有任他去。
“要钱做什么?”她放下粉笔,看着手上白白的粉尘。
“你怎么总那么多话,吃早饭没钱,可以吗?”手摊到她面前。
暖风从书包里拿出钱包,抽了张十块钱的纸币给他。
“就这点?”他手没有伸回去。
暖风叹了口气,看到里面只有一张五十块钱,便将那张钱抽出来给他:“把十块钱还给我吧,我中午也要吃饭。”她淡淡地说。
为什么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口气也是,似乎跟他多说一句话就会死一样。
“自己想办法。”他有些恼火,接过那张五十块钱,一并放进口袋里,转身就要走。
“丁煜。”暖风叫住他。
丁煜停住。
“以后能不能不要再打架了?”她的声音很轻,似犹豫着要不要说,停了半晌才又道,“我知道你恨我,那都是我的错,如果你只是想让我不好过,那就冲着我来。”那是她想了一晚的话,也是她几年来想说却一直没有说的话,她不是真的逆来顺受到无知无觉,她也不求他能原谅她,伤害和侮辱她都忍得,却又何必伤害到他人来达到让她难受的目的?
小学与初中时的那些事件她都历历在目,并不是她记仇,而是那些向她告状人的表情和被他伤害的人的脸都太过清晰,那时她太小,也并不认识那些被他打伤的人,而昨天那一幕,就是当着她的面,打的是她的同学,如果吴征心脏病发作出事怎么办?如果他死了怎么办?那付出多大的代价?弄不好是要做牢的。
只是丁煜并不知道暖风的想法,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她忍无可忍终于暴发了?好,很好,他等的就是这一天,他早就知道她们母女根本就是想早些甩掉他,还做出一副相安无事的表情,很好,大家不如把话挑明,一起撕破脸。
“你终于露原形了秦暖风,为了那个书呆子吗?是不是心疼的不行?”他向她走近几步,“好,把你的真实相法再表现的明确点,指着我鼻子骂啊,骂我丁煜就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蛋,不用再装出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骂,快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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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猛的向后退了一步,瞪着丁煜,下巴无意识的抖着,然后整个人都抖起来,就像那年丁煜剪去她头发时的样子,脸色白的吓人。
丁煜喘着气,看着她被自己吓到的样子,有股快意涌上来,他的眼擒着她,让她动弹不得,也许是靠的太近,也许他本就在暴怒,看她的唇渐渐失了血色,脑中一股热意涌上来,在意识到自己要想做什么之前,竟抓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下去。
什么东西在触到暖风的唇时忽然在胸臆间暴开,似乎在说,早该是这样的,让他仅有的一点理智也失去,自喉间发出一声奇怪的低吟,他重重的吻住暖风。
暖风整个人都僵着,眼睛瞪大,脑中有很长一段时间是空白的,似被一团绵絮塞满,抓不住一点头绪,只任丁煜滚烫的唇在她唇上肆虐,眼泪没有经过大脑,条件反射的涌出,直到口中有淡淡的血腥混着咸味直撞向她,她才如休克的病人猛然有了呼吸一般,用力吸了口气,一把推开丁煜。
两人呼吸紊乱,在走廊里拼命的喘气,外面的枝头上有鸟儿在叫,远处有早起的住宿生在背英语。
听不到,什么都听不到。
“丁煜!”暖风忽然大叫一声,眼泪疯涌出来,然后转身飞快的跑了。
丁煜站着不动,手握紧,松开,再握紧。
混乱,脑中一片混乱,自己刚才做了什么?他捂住胸口,那里的心脏几乎要奔出喉咙,人沿着墙,慢慢的蹲下来。
高中,高中(二)
胖子唾沫橫飞的说了一大通自己在技校里的那些牛事,说丁煜不去真是亏大了,说高中有什么好,就是个没有自由的牢笼。
丁煜只是听着,他本就不是话多的人,胖子在那边说话,他就有一搭没一搭的应几声。
“丁煜,”说到后来,胖子忽然神秘兮兮的凑近他,肥胖的身子挤到桌子中间,轻声道:“你跟人亲过嘴没有?”
丁煜刚夹住的花生米掉下来,抬头看看胖子,又夹了一粒放进嘴里,没有说话。
“没有吧?”胖子自豪的扬起头,“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没有,技校女生可比高中女生开放,又漂亮,这种滋味啊,真是不错,等哪天我再和那美眉更进一步。”说完自顾自的笑了。
笑了一会儿,看丁煜没什么反应,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以为他听到自己亲过嘴心里不平衡,便拍拍他的肩道:“兄弟,你别急,高中里找不到,我替你在我们学校找一个,保管漂亮。”
丁煜哼了哼,算是回答,看着前面酒杯里的泡沫,想了想,没着没落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要亲她?”
“谁?”胖子鸡腿吃了一半,问道。
“你亲的那个女的,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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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胖子放下鸡腿古怪的看着他,“当然是喜欢呗,我进校就开是追了,好不容易追到手的。”
“喜欢?”丁煜下意识的向后坐了坐,眼中闪上一丝莫名的情绪,似有些慌张又有些难以置信,好一会儿他才扔了筷子道了声。“可笑!”
胖子不明所以,觉得丁煜很不对劲,看丁煜拿着杯子要与他干杯,便也拿起杯子来。
直到三瓶酒下肚。
丁煜竟然仍是清醒,只是他不懂胖子为什么要一劲的劝他不要再喝了,推开胖子阻止他的手,再想喝时觉得脸上有些痒,用力抓了一下,更痒,他死命的再抓几下,又想喝,胖子已抢了杯子放到别一桌上。
“丁煜,你不能再喝了,我送你回家。”胖子站起来拉他。
听到回家,丁煜下意识的抗拒,一把挥开胖子的手:“我不回去。”说这话时他觉得自己的舌头似乎比往常厚了些,让他说不清话。
“你喝成这样子不回去干什么?”胖子又上来拉他,“快,走了。”
“我就睡这儿,不回去。”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丁煜此时倔强的有些孩子气。
胖子看看他的脸,微微担忧,使了蛮力,将他硬是拉起来:“走,回去了。”
丁煜虽然一米八的身高,胖子也不矮,一身蛮力,硬是扯着丁煜往外去,丁煜其实已经醉了,没挣扎几下就失了力气,刚才还觉得清醒的头脑,此时混沌不堪。
“当然是喜欢呗。”他脑中没来由的冒出这句话,睁眼看着头顶的夜空,腹部忽然一难受,他推开胖子呕吐起来。
回到家时,胖子已经快虚脱,幸亏吃饭的地方离丁煜家不算远,不然他就要陪他睡马路了。
他一手扶着丁煜,一手用力的敲了几下门。
半天,有人应门,是暖风。
暖风还没看清人就闻到一股酒气,然后就看到胖子扶着丁煜冲她尴尬的笑。
“他怎么了?”她盯着丁煜,想起白天的事,咬了咬唇。
“喝了点酒,叫他不要喝的,偏要喝,”胖子觉得暖风又变漂亮了,有些不好意思,往屋里看了一眼,“阿姨不在啊?”说着把丁煜往屋里扶。
“上夜班。”暖风侧过身子让开路。
“那怎么办?他可能待会儿还会吐。”胖子将丁煜扔在沙发上,拍了拍手,心想他明天还得回学校,可不想一个晚上耗在这里,虽然暖风满赏心悦目的。
灯光下,暖风这才看清丁煜,不由吓了一跳,指着丁煜冲胖子问道:“他脸怎么了?”灯光下丁煜一脸的红色疹子,他还用手不停的抓着。
“呃,”胖子抓抓头,故意轻描淡写的说道,“有些酒精过敏,酒劲过了就会好,让他不要喝酒的,真是。”刚才要不是看到丁煜脸上起疹子,他们可能还要喝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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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00:10
“酒精过敏?”暖风怔了怔,还要再问,却见丁煜人好像要坐起来,然后“哇”的一声,对着地板就吐了。
暖风忙冲到卫生间里拿痰盂,胖子看她跑开,想着还是趁机溜吧,看看丁煜,虽然觉得自己不够义气,但至少把他送回来了。
“这个,暖风,给他用热毛巾敷敷脸,擦下背,灌他喝些开水就好了,你忙,我先走了。”说着逃也似的出了门,走了。
暖风拿着痰盂出来,就看到丁煜已经吐完,在沙发上挣扎着想脱衣服,屋里还哪有胖子的影子。
屋里一股难闻的气味,她心里一阵无力。
站了许久,看丁煜终于把身上的T恤脱下来扔在那滩污秽里,叹了口气,走上去。
好不容易弄干净,丁煜又要吐,她忙把痰盂凑上去,忍着酸气冲天,轻轻拍他的背,发现他裸着的背上也有小疹子,且烫的吓人。
会不会发烧?她伸手摸他的额头,发现额头也烫的吓人。
她不知道这是因为丁煜身体里的酒气在散发,微微有些慌神,然后听到丁煜吵着说要喝水。
她这才想到胖子离开时的话,用用热毛巾敷敷脸,擦下背,灌他喝些开水就好了,于是奔时厨房倒了杯开水再兑了些冷开水,水温差不多了,才扶起丁煜,喂给他喝,
丁煜一直闭着眼,神志完全的不清楚,捧着杯子一口喝完,然后又躺下,挣扎要去脱裤子,手去解腰间的皮带。
暖风看他的动作,拿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忙阻止他,心里慌乱,妈妈不在家可怎么办?
她想到还有热毛巾的方法,忙又冲进厨房里端了脸盆,倒上水,拿了毛巾出来。
出来时,丁煜已经脱了裤子,不过还好,他手下留情剩了内裤没有脱,就这么仰躺在沙发里,打篮球练出的好身材一览无遗。
暖风哪里敢正眼看,毛巾在水里搅干,偏着头替他敷在脸上,可能是很舒服,丁煜没有推开她,等毛巾变温,暖风取下毛巾放进热水里搓了搓又搅干,拿在手里,看了眼丁煜裸着的上身,犹豫了一下,替她轻轻的擦背。
丁煜哼了哼,眼睛在同时忽然睁看,因为是侧着的,所以正好对着暖风,就这么怔怔的看着她。
暖风吓了一跳,停下手上的动作。
而他很快又闭上眼,翻了个身,闭眼不看她,似乎那只是不经意的睁了下眼。
暖风愣了半响,低头看手中的毛巾,毛巾已变温,她扔进盆里,伸手去搓,沙发上的丁煜却忽然转身。
“哇”的一声,吐了她一身。
丁煜睁开眼。
醒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打了一场很累的球赛,一直跑,一直跑,怎么也抢不到球,到最后他终于抢到了球,奋力往篮框方向跑,却找不到篮框,只有暖风站在哪里,她满脸泪水,冲他喊了句:丁煜!然后转身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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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被这句喊声,吓醒了。
天应该才刚刚亮,他这个位置,眼睛正好看到客厅墙上的钟,上面显示五点钟不到,然后他又觉得会不会是傍晚,在想要搞清楚前,他才猛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不在自己的床上,他的房间里没有钟。
人刚想坐起,欲裂的头痛让他抚着头又躺下,这才想起,昨天似乎喝了酒了。
眼睛越过沙发往窗外看,窗外树技摇曳,天还未亮透。
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收回视线往另一则看,然后看到暖风坐在地板上,头靠着沙发,睡着,手里还拿着条毛巾。
看到那条毛巾,他头用力的抽痛了一下,似想起什么,却又混乱不堪,手下意识的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看,果然。
他一只手猛的拍在自己脸上,懊恼的遮住。
半晌,才移开,视线却停在暖风熟睡的脸上。
他想,他该恶劣点将她一脚踢开,然后快速的穿上衣服上学去,却动也不动,只是像傻了一般盯着暖风,靠近她脸的自己的手,下意识的张了张手指,似想做些什么,却什么也没做。
再明显不过,是她昨天在照顾他,以至于在旁边睡着,他对自己说那是天经地义的,却在心里止不住的难堪,谁都可以看到他的丑态,唯独她不行。
旁边的暖风微微动了动,脸无意识的在沙发上蹭了蹭,嘴唇正好在他张着的手指上碰了一下,毫无知觉。
而他,竟像触电一般缩回手,脑然猛然是那天自己失去理智吻她的情景,顿时口干舌燥,用力的住喉咙里咽了咽口气,然后不管不顾的坐起来。
这样一来,暖风醒了。
“睡的跟猪一样。”她听到丁煜说了一句。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地板上,靠着沙发睡了一夜,抬头看看丁煜,见他脸色极差的盯着她,脸上的红疹消失了,这才放心,再不理他,自顾自的站起来。
腿脚麻木,她看了下时间,还早,便扶着墙,慢慢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关门,准备再睡一会儿。
丁煜就这么看着她回到自己房间,这才发现,自己好像空气一般,被她完全忽略,他微微有些恼火,裹着被子准备把暖风吵醒,走到门口,伸出去踢门的脚却又放下来,他回身看了眼客厅里的毛巾和脸盆,发现自己竟然踢不下去。
他转过身靠着墙,眼看光窗外的天渐渐亮起来。
半晌。
“大概酒喝傻了。”他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转身回自己的房间。
高中,高中(三)
暖风还是在早操时才看到他,从教室里出来,就看到隔壁班里,吴征坐在位置上没有像其他学生那样往操场上涌。
“吴征,你来上课了?”她站在教室门口向他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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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征正看着窗外,一个星期没来,树上的叶了居然开始掉了,正看得出神,听到有人叫他,回头看,是暖风。
他笑着,站起来。
暖风想起那天丁煜打他的事,人有些尴尬,旁边有同学催她去操场,她应了一声,人没有动。
“我听我妈说你来看过我?”吴征抬了抬眼镜,道。
“嗯,不过当时你在睡觉。”好几天没看到吴征来上课,他的同学说他请了病假,暖风想起那瓶药,微微的发慌,不会是出什么事了?那天她买了个水果篮,本来想买一袋苹果的,因为水果篮实在太贵,但想想一袋苹果似乎拿不出手,便狠狠心,买了水果篮拎过去。还好吴征的父母很和善,并没有有钱人的高高在上,说要去叫醒吴征,让她留下吃饭,暖风想着他们一定知道吴征受伤与她有关,竟然一点怪她的意思也没有,哪好意思再留下吃饭,便找了个理由匆匆走了。
“你的身体,没事了吧?”看着他苍白的脸,暖风问,“你脸色不太好。”
吴征不以为意的样子:“被关了一个星期当然脸色不会好,现在出来了,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就好了。”
“关?”暖风一怔
“哦,开玩笑了。”吴征只是笑了笑。
其他学生都去操场了,体育老师怕有学生躲着不去出操,一层层的“查楼”,看到暖风和吴征两人站在教室门口,便指着他们道:“喂,你们两个,”等看清两人的脸,本来严肃的表情缓了缓,“怎么搞的,学习榜样,带头不去出操,这样可不行。”
暖风从来没有逃过操,一时不知道怎么说,却听吴征道:“有些学生会的事要谈一下,没有事先跟您打招呼,不好意思老师。”
这样一说,体育老师马上一点指责的表情也没有,形式性的说道:“下次注意了。”说着便下了楼去。
在学校里,尖子学生都是受宠一些,这就是实例。
当着暖风的面说慌,吴征有些不好意思,暖风却只是抿嘴笑笑。
两个人都没了声音,而那边操场上响起广播操的音乐声。
好一会儿。
“你,”暖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想了想,才道,“你真的是心脏有问题吗?”她本来想说:真的是心脏病吗?但想想似乎太直接了点,她并不是故意要去问这些,但那天在药瓶标签上看到的字让她很不安,她觉得吴征是个很不错的人,学习好,对同学也好,如果真是有心脏病,那有多可惜,所以忍了很久,还是问了。
吴征愣了一下,然后整张脸暗下来:“我妈妈说的?”
“不,不是,”暖风摇头,“是我在你那瓶药上看到的。”
吴征想了想,点点头,停了一下才道:“是先天的,以为没那么严重了,没想到又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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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咬着唇:“都是我不好。”
吴征忙摇头:“不是,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他忽然停住,看着暖风,“你以后会像我以前的同学一样,用同情的眼光看我,觉得我很可怜吗?”
暖风不太懂他说这句话的意思,愣了愣,道:“当然不会。”
“那就好,”吴征看上去很高兴,忽然想起什么,看着暖风道,“这周六我生日,我,我妈妈邀请你到我家来。”
“你妈妈?”
“你来吗?”吴征问。
“我,”是吴征的妈妈邀请,自己当然不好拒绝,何况是吴征的生日,暖风想了想,道,“你喜欢什么?我买了送你。”
“不用送礼物,你人来就好,”听她这样说,看来是答应了,吴征一脸兴奋。
不知怎的,现在面对暖风他反而轻松,以前在她面前的种种羞涩,甚至连话也说不清,因这次病的发作而坦然起来,他不懂那是为什么?直到很多年后他才知道,因为自己身体的问题,从那一刻起他就已经选择放弃了。
暖风放学后在礼品店里转了一圈,没有看到中意的,有些气妥,人往外走。
她从不过生日,最多是形式性的吃碗面,以前有个男生追她,买了好大一个蛋糕在校门口等她,她当时其实很开心,因为第一次有人因为她的生日送东西给她,但她知道那蛋糕很贵,自己又对送蛋糕的人没意思,凭什么收人家东西?所以硬是给了钱才敢收下那个蛋糕,弄得那男生很尴尬,以后见到她,表情都怪怪的,而那只蛋糕,她和妈妈吃了一个星期,当时还没有冰箱,幸亏天气冷才没有坏掉。
想到那件事情,暖风都想笑,因为自那以后她就祈祷着,不要再有人送她蛋糕,又费钱又浪费,不过还好,再也没人,因为据说那个送蛋糕的人后来被丁煜打了,具体为什么,她不知道,只听胖子说因为丁煜看他不爽。
隔壁又是家礼品店,她望了一眼,大同小异的东西,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却看到透明的玻璃门后,坐在柜台旁的营业员正在用彩色的细管编东西。
好像最近很游行,用彩色细管编成星星,收集在玻璃瓶里。
听说编的时候可以许一个愿,集满一瓶时愿望就会成真,学校里很多女生在编,但她却很少见到谁真的有耐心编满一瓶。
她微微心动了一下,推门进去。
丁煜从房间里出来倒了杯水喝,下意识的看暖风房间门下的光,灯还亮着。
转头看了眼厅里的钟,快十二点了。
连续三个晚上,做完作业就开始编那些奇怪的星星,放进玻璃瓶里,每天都编到很晚。
他是见过这东西的,女生送给男生的玩意,有个女生送给过他,结果他没有要,哥们儿还笑他说:为啥不收,拿回来把星星倒了,玻璃瓶做烟灰缸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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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没日没夜的编也是要送给哪个男生吗?
他猜测着,暖风在小学时就有很多男生追,却从没见她对谁动心过,此时竟然熬夜编那种东西,不知怎的,丁煜觉得自己心神不宁,晚上看她吃完饭在饭桌上编,编得极认真,就连符蕾说要学着帮她一起编,她都推了,说一定要自己一个人编完才灵,而她每编好一颗放进玻璃杯里,他的心就沉一下,直到现在,已近乎心烦意乱了。
但他又完全说不出为什么自己要这么不安与烦躁?也不知从不在半夜喝水和起夜的他,为什么连续三晚在半夜里起来喝水,然后上厕所,再然后就是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发愣?
外面月光很亮,他看到从窗外照进来的光将他的影子拉长,一直拖到暖风的卧室门口,他有些无聊的举手晃了晃,手的影子就好像在她的门上敲了敲,又举腿动了动,脚的影子就在门上踢了踢,然后有又些茫然的放下腿,发现自己实在莫名其妙。
悻悻的回房,关上门,他对自己说,不可以再去上厕所了。
吴征的生日并没有请什么人,到了他家暖风才知道。
原以为会有他班里的同学,却只有他的父母和一个她没见过的男生。
那男生与吴征差不多年纪,她进屋时他正好坐在沙发里翻杂志,身上是市重点高中的校服,头发梳的服帖,脚上一双白色的球鞋一尘不染,暖风见过那双鞋,丁煜有一次在翻体育杂志时眼睛看了那双鞋很久,她曾不自量力的想替丁煜买那双鞋,因为他的脚长的太快都穿不下原来的球鞋了,后来问了一下,才知道那是某品牌限量发行的,天价。
又看了眼那双鞋,暖风才移开眼,却发现那个男生已经放下杂志看她,是个极英俊的男生,一身掩不住的贵气,暖风忽然觉得面熟,却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那男生看到她,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人站起来:“你是秦暖风吧?”居然直接叫出她的名字。
暖风愣了愣:“你是……?”还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我们在上次的数学竞赛上见过,你不记得了?”
“数学竞赛?”暖风努力回想着,猛然想起那次B组的个人冠军就是他,当时他拿着奖状意气风发的样子,“对,我想起来了,你是那个冠军。”
他轻笑,脸上是故作的失落:“我如果不是冠军,你是不是就不记得了?”他笑的时候人很有亲和力,原本那股不易接近的贵气淡去。
暖风知道他是开玩笑,但想想如果他不是冠军,她还真的记不得他,便只是笑笑,不作回答。
“我想我还是不问你记不记得我叫什么了,自己介绍吧,我叫吴奇,无奇不有的奇,比你高一级,是吴征的堂兄。”见暖风不答话,他自觉的向她报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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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时候吴征从里屋里出来,看到暖风便笑着迎上去:“暖风,你来了。”
暖风将手中用纸袋装着的礼物递给他:“生日快乐。”
吴征愣了一下才接过:“不是说不用买礼物的。”
暖风笑笑:“买了材料自己做的,不花多少钱。”
“自己做的啊?”一旁的吴奇凑上来,有些羡慕的伸手过来,想看看纸袋里是什么,吴征忙把纸袋放到另一只手里,吴奇笑笑,双手举高,表示自己不会再看,眼睛却看向暖风,眼神微微转深。
吴家的客厅很大,相当于暖风家的两倍还要大,大大的长方形桌子只坐了五个人,却是摆了一桌的菜,因为除了吴征都是陌生人的缘故,暖风显得有些拘谨,都是吴征在买力的帮她夹菜,这样反而让她更不好意思。
一桌吃饭,吴征的父母免不了要问些暖风家里的事:父母是做什么,家里有没有兄弟姐妹之类的。暖风并不隐瞒,都照实说了,说到母亲的事时,吴征的父母互看了一眼就没有再问下去,暖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自从继父死后她就听到有人说母亲有克夫的命,还有很多其他闲言碎语,当然,也有同情的,暖风开始还很生气,但时间一长也习惯了,吴征的父母应该没有什么恶意,因为她并没有在他们眼中看到鄙夷。
饭吃的差不多时,吴妈妈把蛋糕拿了上来,居说是吴奇从城里最好的蛋糕店买的,蛋糕不是很大,差不多够五个人吃,白色奶油打底,上面是彩色的花和红色的草莓,还用彩色奶油写上:祝吴征生日快乐的字样。
暖风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蛋糕,以至于用刀分蛋糕时她还有些不舍,而当蛋糕吃到嘴里才知道,原来那时与妈妈吃了一个星期的蛋糕根本不叫蛋糕,妈妈一定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她真想把手里的那块带回去给她,却又不可能,于是心里暗暗的发誓,以后一定要买更好吃的蛋糕给妈妈过生日。
吃完饭,暖风要帮吴妈妈整理餐桌,吴妈妈执意不肯,暖风只好坐在一旁,吴征被叫去切水果,客厅里只有吴爸爸和吴奇在下象棋。
象棋她并不太懂,只知道丁煜小的时候下的很好,因为总和隔壁杂货店的老板下,赢了就免费给他东西吃,而吴奇现在的样子和丁煜当时下棋时一样,胜券在握。
她下意识的又看他一眼,他比丁煜矮些,眉目比丁煜淡些,却显得文气,倒是一双眼和丁煜一样的明亮,只是丁煜的眼中总是带着怒意和不屑。
她其实并不会去仔细打量一个男生,就算那些追过他的,据说很抢手的男生也没有,也许是现在坐在这里太无聊吧,正准备移开眼,吴奇却正好自棋局中抬起头,与她对上眼,然后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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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忙移开眼,有些窘。
“你会不会下?”他指指棋盘。
暖风摇头:“我弟弟会下,我不会。”
他没再说话,伸手移了个子,冲吴爸爸道:“二叔,你输了。”
吴爸爸仔细看了下棋局,“哎呀”一声,惋惜不已,却又伸手开始整理棋子:“来,我们再来。”
于是又新一轮。
吴征拿着水果出来,看到暖风干坐着,就道:“爸爸,小奇你们怎么让暖风一个人坐着?只知道下棋。”
暖风忙说不要紧。
吴征拿了水果给暖风,暖风拿了块,吴征就在她旁边坐下。
“礼物我很喜欢。”他说。
暖风一怔,笑道:“你不是去切水果了?”
“顺便看了一下你的礼物,”吴征有些不好意思的抓抓头,“做了很久吧?”
“不久,这个,很快的。”暖风轻描淡写,其实指尖上还磨出了水泡。
“谢谢!”吴征说。
暖风摇头笑笑。
身后的吴奇下意识的抬头看着两人说笑,对面的吴爸爸催他,他才移了一步棋。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周五到周日豆去杭州出差了,我没有骗大家真的,正常情况我会隔天一更的。
高中,高中(四)
接下来的日子,流言终于传到老师耳朵里,分别找暖风和吴征谈了话,无非是早恋有多可怕,尤其在高中,会影响人的一生,让人终生后悔等等,暖风觉得有些无耐,老师们对早恋的事谈虎变色,就算她否认,他们也认为是在狡辩,于是干脆沉默,老师说什么她抿着嘴点头。
这一天过的累极,似乎旁边的人都开始用有色眼镜看她,而她始终抿着嘴,沉默着。
回到家时,母亲已经做好饭,在饭桌前等她,丁煜还没回来,可能仍在学校里打篮球。
屋里的气氛似乎不太对,暖风放了书包去洗手时,母亲在厅里说:“暖风,我有话和你说。”
暖风大体能猜到什么事,老师说会通知家长,让家长一起教育,看来真的通知了。
果然。
“老师说你在和学校里的一个男生谈恋爱,是不是真的?”母亲直截了当。
暖风有些闷闷的,没有说话。
“从小到大我都对你很放心,觉得你比任何孩子都懂事,从不要我操心,暖风,告诉妈妈,你有没有在谈恋爱?”母亲有些不依不饶。
暖风叹了口气,坐下来,握住妈妈的手,那双手的掌心布满了老茧,她心痛的揉着,轻声道:“如果我喜欢上谁,一定第一个告诉妈妈,绝不会不声不响。”
“那么……?”
“那只是我很好的同学而已。”
“那怎么会去他家?”母亲忽然想到什么,“对,那天你折了好几晚的星星是不是送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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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丁煜拿着篮球,听到这句话想推门的手停住。
“是送给他的,不过那只是礼物而已。”
“只是礼物?暖风,你还要骗妈妈,妈妈是过来人,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如果不是早恋,你是不会压缩了学习时间,用熬了好几晚做那东西的,甚至都不让我插手帮你一起做。”
“那只是……。”暖风不知道怎么说,她做那瓶星星,一直在许同一个愿望:希望吴征的病能好起来和常人一样。她本来并不太相信愿望之类的事情,但因为真的很希望吴征能好起来,所以很诚心的一个人将星星折完,然后在生日的时候送给他。她不否认这么做与丁煜打伤他有关,但除了这些真的没有想过其他,她不知道怎么和母亲说,只是哑在那里。
见女儿无言,母亲以为被自己说准,整个人如泄了气般:“暖风,你真让妈妈失望。”最近心烦的事很多,工厂陆陆续续的有人下岗,止不准哪天就轮到她,现在最相信的女儿又这样,顿时觉得灰心,手捂着脸,竟有眼泪下来。
暖风觉得百口莫辩,看着母亲流泪,心里委屈,似乎再解释都认定她是早恋了,她原以为学校老师不相信她,但至少相依为命的母亲会信任她的,却原来是一样的。
原来那就是被冤枉的滋味,像被孤立的人,任谁都往她身上捅一刀,却不能喊痛,因为喊出来别人也认为她在假装,她表面温顺,内心却倔强,她知道现在只要对母亲说再也不会和吴征说话,母亲便会原谅她,但她不想为这莫须有的罪名而做什么荒唐的保证,所以硬是咬着唇不说话。
门外的丁煜低头看着手中的篮球,手指曲起,几乎插进篮球里。
有关暖风的流言他也听说了,因为在学校里,只要是男生,没有人不知道泰暖风的,用一个被他揍过的男生的话说:她是全校男生的梦中情人。
所以有关“梦中情人”的流言,自然全校都会知道,当然也包括他。
原来那瓶破玩意是送给那个男生的,暖风真的在谈恋爱。
他无端的站不住,人蹲下来,看着篮球从他手中掉落,弹跳着滚到远处,然后屋里有人出来,关上门捂着嘴低泣,他转头看过去。
是暖风。
有那么几秒钟,两人都僵了僵,然后是丁煜先反应过来,幸灾乐祸的笑:“活该,原来优等生也有和我一样的下场。”说着,站起来,捡起球,走了。
高二终考的时候,暖风第一,吴征一分之差考了第二,此时有关早恋的流言正是风声水起时,却因为这样的成绩而被浇熄。
老师和家长似乎更注重成绩。
之后升了高三,暖风拿了全市英语竞赛第一,和吴征一起参加的物理竞赛成绩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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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忽然之间,老师们又是一副支持的态度,原本该千刀万剐的早恋,却因为这些出众的成绩让他们成了受祝福的金童玉女,而且不止是老师,还有同学们的态度,就连母亲也开始问暖风有关吴征的一些事情。
暖风依然是那样的态度,大家都在说不可以时,她不曾疏远吴征,大家不再反对时,她也没有过分热情。
本来的,她与吴征并没有什么。
丁煜升了高二又长高了许多,市少体校几次来找他,他都一并的回绝了,体育老师很不能理解他的想法,他也不解释,只是一遍遍的在操场上奔跑,投篮。
而学校里,高个,会打篮球,又长的帅的男生总是受欢迎的,男生关注泰暖风,却有更多的女生来看丁煜打球。
放了学,几个人在球场上打球,几个回合后,都累得直喘气,只剩下丁煜不知疲倦的来回跑着。
今天,心情不太好。
吃中饭的时候,看到暖风和那个被他揍过的男生一起在食堂吃饭,有说有笑的样子,似乎现在有越来越多的机会看到他们在一起。
没人管了吗?
他从来都不是遵规守纪的人,有关早恋,他身边时有发生,也无足为奇,此时却很希望有人管管暖风,很想大声疾呼早恋是错误的,却不知这样的他该有多荒唐。
又一个没有投中,球撞在篮框上被弹回来,他看着球落地,旁边看他打球的女生捡了球递给他,他接过,看也没看那女生一眼。
他的哥们儿里连胖子都有女朋友了,那次喝了酒后,胖子真的替他介绍女生认识,说一起出来玩,一带就是三四个,他承认都漂亮,但不知道为什么,跟她们多说一句也懒得说。
几次下来胖子也没了耐心,还说是不是喜欢男的,他学校里男生也有,像个接皮条的。
他当然不会去喜欢男的,但女生?他也从没在意过,如果一定要说,似乎只有秦暖风。
只有秦暖风?
想到这里,他怔住,努力的回想着,把从记事起的记忆回想了一遍。
真的,真的只有秦暖风而已。
“丁煜,你发什么呆,人家美眉给你捡球呢。”旁边的同伴笑着叫他。
他回过神,看到身旁的女生,抱着球,一脸期待的看着他。
期待?期待什么呢?
他接过球,没有再投出去,看着西沉的太阳,忽然觉得恐慌,为什么只有秦暖风?
“打完球请你喝东西好不好?”那女生轻声的在他旁边说。
他愣了愣,看着她。
“好啊。”他说,然后眼看着女生一脸兴奋的跑到旁边等着。
为什么只有秦暖风?他其实心烦意乱。
很晚才回,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边拍着球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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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和那女生出去,一起吃了饭,他话不多,都是那女生在说话,说些什么?他没怎么听,心不在焉的。
吃了饭又逛了会儿街,他已经很不耐烦,女生买了一对小玩意,取了一个挂在他书包上,他看了一眼,是颗星星。不知为何,他觉得那星星刺眼的很,一把将那星星从书包上扯下,扔在地上,女生急急的从地上捡起,问他是不是不喜欢,他没应,转身走了。
就这样结束,女生在后面喊,明天要不要出去,他没回答,心想,绝没明天了。
然后一路上,他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为什么他无法接受这个女生?
其实女生很漂亮,很听话,他应该喜欢的,却集中不起精神,整个晚上像失了魂一样。
难道自己真的有问题?
他停下,看到家门口停了一辆车。
桑塔娜,在那个时候的小镇是个希罕物。
他走进去,看到屋里除了暖风母女,还坐着一个男人,西装革履。
他皱起眉。
“你回来了,”符蕾先看到他,说了句,然后指着他对那男人道,“那就是丁煜。”
不知为何,他并不先看那个男人,而是去看旁边没说话的暖风,她表情有些沉重,说不清的那种。
那个男人站起来,居然还比丁煜高出半个头,让本来就矮小的屋子显得更狭小:“你就是小煜啊,我上次见你,你不过才五岁,都长这么大了?”男人显得有些激动,向丁煜走进几步。
丁煜怔了怔,除了父亲再没有人这样叫他。
“你是谁?”他沉着声音问。
“我是你二叔啊,唉,十多年不见了,认不出了吧?”他伸手拍拍丁煜的背,“不愧是我们丁家人,长这么高。”
丁煜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二叔?不是说贪污做牢了?放出来了?
他父亲去世那年,如果有直系亲戚,他是可以随那亲戚一起住的,但当时除了这个还在坐牢的二叔,并没有其他的亲人,他就只好随符蕾一起。
一晃十多年,他早忘了还有个二叔,现在却忽然跑出来。
“你来有什么事?”他并没有二叔那样激动,只当他是陌生人。
“是这样的,”看他态度冷淡,二叔缩回放在丁煜背上的手,“我其实早几年就回来了,当时就该来接你的,但因为工作也没着落,这事就一直搁着,这几年我和朋友做了点小生意,赚了些钱,毕竟是我们丁家的人,所以我想把你接回去。”
接回去?丁煜愣住,离开这里吗?
他下意识的看向符蕾:“是你把他找来,叫他接我回去的?”
“不,不是的,是我自己找来的,”没等符蕾开口,二叔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住这里,也来偷偷看过你几次,可那时我还没能力抚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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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煜觉得脑中有些乱,看着手中的篮球,没多想就直接道:“你回去吧,我不会跟你回去的。”
“小煜?”
“你先回去。”他抚着额。
二叔看看符蕾,为难的样子,符蕾只好说:“那你就先回去吧,孩子小,一时转不过弯,毕竟在这里住了十几年了,我再劝劝他。”
二叔这才走了,丁煜听到外面汽车发动的声音,然后远了。
三个人站在屋里,沉默着。
好一会儿,符蕾拿起桌上的一盒东西对丁煜道:“来,看看,那是你二叔替你买的衣服,不知道合不合身。”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丁煜看也没看,抬头看着符蕾:“你已经打算好让我走了吧?”刚才那人走时符蕾的话再明显不过,什么叫再劝劝?
符蕾,怔了怔,看看暖风,将手里的东西放下。
丁煜冷笑着:“你们母女俩一定在心里欢天喜地,终于可以把我这个这瘟神送走了,是不是?”
“不是这样的。”暖风先开口。
“那是怎样?”丁煜盯着她,“你分明很开心,为什么不承认?”
“我没有很开心。”
“鬼才相信。”他吼回去。
这样的对话其实是没有内容的,更像是心情的发泻,暖风没有再争辩,头低下来。
她也是回到家才知道,心里莫名的复杂。就是前几天,母亲下岗了,一个人在房里哭,说自己可能没有能力同时支付她和丁煜的学费,她正处于高三,成绩又好,再加上所有母亲的私心,母亲想让丁煜辍学,让她继续上学。她当时无法说好还是不好,只是心里极难过,而当她决定让丁煜继续上学时,丁煜的二叔竟然就在这时出现了。
这是个机会,她不是圣人,她也想上学,天知道决定让丁煜继续上学,自己放弃,她心里有多痛苦,所以今天丁煜的二叔来,她心里有一点希望,希望丁煜随他二叔走了,她但又有不舍,毕竟同一屋檐下已经近十年了。
“我是决定了,丁煜,你跟着你二叔走吧,”母亲在这时忽然很坚决的说了一句,“我把你养这么大,所有欠你的,也该还清了。”
屋外猛然下起雨,暖风抬起头,看到丁煜阴沉的脸。
高中,高中(五)
符蕾下岗后帮隔壁塑料加工厂洗回收来的废旧塑料,每天回来总是一身灰,像从垃圾场里打了个滚出来一样,人一下子老了许多。
暖风开始忙高考的事,她一直在愁考取了大学后学费的问题,她不想看到妈妈再为钱的事操心,却又不甘努力到高中的学业就此放弃,人变得沉默。
下半学期开始她不在学校的食堂吃饭,让妈妈找出家里老旧的保温杯,把饭菜放在里面,中午拿出来吃还有些热气,况且天气转热,一顿半冷不热的饭就将就应付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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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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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00:10
母亲总是心疼她,偶尔一身灰的骑车过来帮她送热腾腾的中饭,没看她吃一口,又急急的赶回去,就算是这样,暖风仍是瘦了一圈,她总说是因为学习累的,其实是因为晚上那顿丁煜会回来吃,菜总要好些,中午就随便带一些菜算了,长此以往,再加上学习确实很累,人就瘦下来。
当时的高考还在七月,所以六月是最繁忙的时间。
今天天气有些闷,暖风吃了饭就开始做历届高考试卷,只做了几道就停下来,抬头看桌角上的那份各大学的简介,这几天要交志愿,她还没有填,并不是她无法决定填哪所学校,而是每所学校的学费都贵,她在试着申请奖学金,但老师说,奖学金的事情很难,多少是有些人情在里面的,而且每所大学至多一两名学生,比暖风家里条件困难的同时成绩优秀的人有很多,更何况按惯例,校方更愿意给男学生提供奖学金,所以最好不要抱太大希望。
暖风叹了口气,转头看着窗外发愣,是不是就此放弃算了?虽然硬要筹这笔学费也是筹得到,但她不想让母亲太辛苦,当然大学后她就可以打工,但她知道那只是很小的一笔,最多够她的生活费。
妈妈昨天整晚都在咳嗽,她一直有气管上的毛病,洗废塑料的工作实在不适合她,如果自己高中毕业就开始工作,母亲就可以不用那么辛苦。
旁边有同学推了她一下,她回过神,看到同学笑笑的指指门口,她看过去,是吴征。
两人坐在校园里的那棵大树下,暖风看到丁煜在不远处的篮球场上打球,光着上半身,一身肌肉纠结,有女生在他停下时跑上去给他递水擦汗,他接过水喝,女生伸过手去,他微微的避开了。
“暖风,看看这个。”吴征抬了抬眼镜,将手中的一份东西给她。
暖风看了一眼:“A大的简介?”A大是市里最好的大学,也是全国的重点大学,暖风本来想填的第一志愿就是这所大学。
“今年A大有三个奖学金名额,你要不要争取一下?”
暖风看着纸上A大的照片,道:“怎么争取?”老师说过很难。
“你还记得吴奇吗?他爸爸是A大的校长,我把你的事情跟吴奇提过,我……。”
“吴征,我不需要开后门。”暖风虽然极需要这笔奖学金,但并没有必要用走后门的方式,虽然老师说奖学金多少有人情的因素。
“不是走后门,就凭我和吴奇怎么能说动我大伯,况且我大伯也不是容易走后门的人,他看了你模拟考的分数,说你如果因为经济问题上不了大学挺可惜的,他自己提出来让你申请奖学金试试。”
“真的?”
“当然是真的,暖风,你不如试试。”吴征站起来还想说什么,猛然间一个球飞过来,打在他的头上,将他的眼镜撞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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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征?”暖风吓了一跳,忙替他将眼镜捡起来,“你没事吧?”
吴征摇摇头,看看地上的篮球,然后看到丁煜高大的身影在他们面前。
丁煜冷着脸,汗自他额头滴下,弯身捡球,同时把手里的短袖校服扔给暖风:“替我洗了,到上课时最好能晒干给我。”说着转身要走。
“你太过分了!”吴征看不下去,在他身后道。
丁煜回头,眯起眼。
“你再说一遍试试?”他走上几步,一副样打架的样子。
他最近脾气很不好,极易生气,自从符蕾说了那番话后,不仅是暖风母女,连平时一起玩的同学也极少说话,只顾闷头打球,似要将心中的怒意通过不停的运动放泄掉,此时吴征这句话无端的就让他发起火来。
他很想打架。
暖风看丁煜的架势,人下意识的挡在吴征前面,他有心脏病,已经有了一次意外,不可以再有第二次。
“衣服我会洗好,在上课前给你。”她道。
却不知这样的举动无非是火上加油,丁煜冷笑着,冲身后的吴征道:“像女人一样的男人,只会躲在女人身后,孬种!”
“你!”吴征气得脸都红了,手下意识的抚住胸口。
暖风有些急,看看吴征的脸色,冲丁煜道:“你够了没?”说着转身想扶吴征离开。
什么叫我够了没?丁煜冷哼一声,看着暖风看吴征时关切的眼,心里有一团火就冒出来。
“那个叫吴征的第一自愿是哪个学校?”
“他好像说过会填A大。”
“正好啊,暖风,你也不是想填A大,这样你们又可以一个学校了。”
“妈妈,我还没想好。”
“我看就A大,那个叫吴征的孩子我上次见过一眼,很有礼貌是个好孩子,到了A大,由他照顾你我也放心。”
“我还要考虑一下。”
……
耳边是他早上听到的母女俩的对话,让他一直心烦意乱到现在。
“很开心吧,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彻底摆脱我了,秦暖风?”他幽幽的冒出这句话,带着说不出的情绪,“不用几个月,你可以和你这个男朋友在大学里双宿双飞,而我只能跟着我二叔离开,多好,你们母亲彻底解脱了,可喜可贺。”
暖风停了停,回头看看他,没有说话,对吴征道:“我们走。”说着扶着他离开。
丁煜没有动,看着他们,周围灼热的天气几乎要让他暴发,他忽然轮起一拳,打在旁边的树上。
暖风最终选了A大,她想赌一下,如果能申请到奖学金。
母亲为此做了一顿好的,说要庆祝一下,似乎填了A大就等于进了A大。
丁煜快速的扒的几口饭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那样的庆祝,他反感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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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开灯,人直接倒在床上,听到外面母女的对话。
“要到城里上学了,我得帮你准备些衣服,大学里可没有校服了。”是符蕾的声音。
“以前的衣服还可以穿,不用买,再说,我只是填了A大,还没考上呢。”
“一定能考上,世上还有我们暖风考不上的学校吗?”符蕾轻声的笑,“对了,倒是那个吴征的,你说能考上吗?”
“应该没问题。”
“那就好,”母亲舒心的吸了口气,“到了大学啊,我就不阻止你们谈恋爱了,一个大学里,一起上学真是太好了。”
“妈,你说什么,我跟他没什么。”
“好,好,不说了。”
……
丁煜猛的坐起,心里那团火越来越烈,在拼命炙烤着他的心,让他想冲出去对着暖风大喊:不可以。
不可以什么?什么不可以?
他的手微微有些抖,从枕头下翻出上次还是胖子留给他的烟,用桌边的火柴点着,用力的吸了几口,然后呛了一下,死命的咳嗽。
他很少抽烟,因为体育老师说过,抽烟伤肺,这样人跑动时要比不抽烟的人容易喘,他喜欢篮球,不想让任何东西影响到他打篮球。
然而此时,却不要命的抽。
他觉得自己一定中邪了,为什么会被一个秦暖风搞得团团转?
当然是喜欢呗。
胖子的话又在耳边,让他整人一跳,发现烟已烧到了手指,让他的手指一阵灼痛。
喜欢!喜欢!
他猛的躺下,觉得眼前一片天昏地暗。
那一晚,他做了一个梦,全是暖风,笑的,怒的,哭泣的。
七月六,高考的前一天,那年是最后一年在七月高考。
很多年后,丁煜想,如果没有那天的事,他与暖风或许不会走到那种地步
今天是停课复习的最后一天,其实长长的学习生涯不是靠几天的恶补能够补回来的,暖风这几天基本没怎么看书,妈妈很忙,晚上又找了一家钟点工做,所以家务事都是她在干。
她今天忙着帮丁煜整理东西,他已经开始放暑假,他二叔让他一起去海南度假,本来要叫上暖风母女的,但符蕾拒绝了,一个是没有时间,一个是既然本来相处就不愉快,又何必跟过去让整个假期也变得不愉快?
男孩子其实没多少东西可以理,无非是几件换洗的衣服,暖风一样样的打包,看到丁煜自己用网袋将篮球装进去,手上停下来:“球也要带吗?”
丁煜没有理她,把网带系紧扔到一边,然后拿起床边他父亲的像片也装起来。
“丁煜?”暖风看着他,只是出去度假,为什么还要带父亲的照片?
“度了假我就不回来了,不是说到高二结束嘛。”丁煜无所谓的应了一声,将照片放进自己的行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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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来了?”暖风怔在那里,“你没有提过啊?”
丁煜不再说话,抓过她手里的袋子,将旁边杂七杂八的东西装进去,暖风看着他的动作,愣愣的站在那里。
确实说过高二结束他就离开的,原以为度了假他会再回来住几天,等开了学再搬走,是不是有些急?她忽然想起什么,跑到外面厅里。
“你等一下,我去叫妈妈。”妈妈也一定不知道,依丁煜的脾气,不会说的。
“叫个屁啊,”丁煜狠狠的将手中的东西扔在床上,“她什么时候关心过我的事?”
暖风没理会,人跑出去,就在小区隔壁的厂里,十多分钟的路,毕竟住了近十年,就算彼此心里有怨气,走的时候还是要送一下的。
丁煜看她走出去,一屁股坐在床上,好一会儿“切”了一声。
本来连暖风也不想说的,就说是度假,就再也不回来了,却还是没有忍住,可能是想看看知道他要走时她的表情,却只有意外,仅此而已。
他郁闷了很久,为什么她只是意外?他心里直觉得不舒服。
指尖碰到了床上的一样东西,他转头去看,是一只木盒子,他眼神闪了闪,坐起身打开那个盒子,并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截头发,他迟疑了一下,拿在手里。
那是暖风的头发,上小学的时候,被他生生的剪了下来。
没有丢掉吗?自己什么时候竟这么小心的将它存在盒子里?要不是整理东西他或许已经忘了,他将头发凑到鼻尖,闻到上面的香气,不,没有忘记,看到那盒子,他就知道里面装了什么,本是挂在墙上的,但怕染了灰尘,所以装进了盒子里,那盒子还是在店里买的。
可笑!当时到底是什么心态要把这截头发藏起来,他随手一挥,将它扔进旁边的垃圾篓,然后人站起来。
其实真的没什么东西,只有小小的一个旅行箱,他真的不需要两母女相送,那只会让人觉得尴尬,他拎着旅行箱直接到小区外的路口去,二叔说在那里等他。
暖风拉着符蕾回来时,丁煜已经走了,屋里空荡荡的,只有在整理时留下的几张废报纸,被风一吹,在地板上滑了一段。
走了,真的走了。
暖风盯着丁煜的房间,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怎么想,人转身往外去,她想或许丁煜还没离开。
身后忽然有母亲的哭声,她怔住,回头去。
母亲抓着一件丁煜平时穿的运动服,边哭边低声的骂:“这个没良心的,真是白养他了。”
一阵带着热气的风自开着的玻璃窗外吹进来,暖风心里动了一下,蹲下来抱住母亲。
已经傍晚了,车堵在去机场的路上,二叔不停的看着表说早点出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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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煜则在车后座玩着二叔刚给他买的手机。
其实学校里有好些人已经开始用手机了,他自己并不太在意这些东西,所以没有就没有,也没放在心上。
他把胖子这些人的手机号加了进去,也给他们发了消息,然后界面停在手机自带的游戏上,他百无聊赖,一遍遍的玩,最后还是厌了,将手机扔进包里。
窗外,晚霞满天,他用有些酸涩的眼睛看着,微微的眯起眼。
被他扔进包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是有短信,他愣了愣,拿起。
胖子发来的:要不要把你的号码告诉暖风啊?
胖子他们都知道他与暖风的关系很僵,但也只有胖子最实成,竟然发了短信来问。
他直接打了:不要。
手指去按确认键,却猛然停住,看着屏上的字,无论如何也按不下去。
也许以后再也不会见面了吧。
脑中忽然跳出这句话,而他似乎才意识到这个事实,人一下子慌乱起来。
再也不见面,像一扇门,将他从父亲去世到现在所有与暖风有关的一切全部关在门后,再不看,再不想,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暖风被他气得发白的脸,午后一头乱发荡着的千秋,她煮的饭菜,她洗过澡后身上的清香,她的泪,她的唇,她的一切,再不见,再不见。
他的手开始发抖,胸口像堵了一块东西,让他喘不过气。
“我要回去。”猛地,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说,连自己也吃了一惊。
“什么?”二叔回过头,以为自己听错。
“我要回去,马上。”第二遍,他的声音斩钉截铁。
二叔以为他疯了,他也觉得自己疯了。
回到他住了十年的小区,天已经黑了,他狂奔着,完全没去想回来是为什么?回来又该怎么对暖风说,所以奔到门口时他猛然停住,脑中一片空白。
小区里香障花的清香阵阵飘来,他站住不动,然后隐隐的听到他熟悉的声音。
“我求了两个,这一个给你。”吴征将今天一大早跟母亲一起到庙里求的两个护身符,拿了一个给暖风。
暖风轻笑着接过:“你来就是给我这个。”
“准啊,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去求,我和我妈一大早去,下午才求到的。”
“没想到你还信这个,”暖风笑着将护身符接过来,“好,我明天带着它去考试。”
她笑的像朵绽放的花,吴征看得有些失神,下意识的抬了抬眼镜:“好了,我回去了。”
暖风本来想让他到屋里坐坐,但想想明天还要考试,家里也确实没有什么东西招待他,便没有说什么,只道了声:“路上小心。”
吴征离开。
暖风看他走远,然后抬头看头顶的天空,今晚有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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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煜,应该在飞机上了吧?”她轻轻的说了一句,本来带笑的脸沉寂下来,微微叹了口气,进屋去。
门居然开着,妈妈去做钟点工,不可能这么早回来啊?
她轻轻的走进去,看到丁煜就在屋里。
“丁煜?”她有些难以置信,完全搞不懂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丁煜的脸阴沉着,看到暖风手里鲜红的护身符,脸色更难看。
还是心里的那团火,几乎将他焚成灰烬,他不过刚走,那个男生竟然就直接跑到家里来,是不是一起约定考上A大后的美好生活?是不是自己狼狈退场,换来的就是普天同应?
不是该恨她的吗?从父亲去世开始,每天每天都该恨她,什么时候起他竟然对她仁慈起来,现在还傻傻地随二叔离开,放任她过的愉快。
不走,他不走,所以她也别想走,别想以上大学的名义离开他,随另一个男生一起。
他不允许,绝不!
他只是想着,却听到暖风的尖叫,然后发现看自己竟然抱住了暖风,他一惊,想放开,然而此时他正在火头上,心里总有不甘,再加上天气炎热暖风身上只穿了件T恤,少女美好的曲线在他抱着她时完全感觉到,他竟然松不开手。
他是快十八岁的少年,经常运动的身体早已发育成熟,有关性的问题早在现实与梦中想过无数次,何况现在是炎热的夏天晚上,何况怀中是他在梦中无数次渴求过的身体,他看住暖风惊慌的表情,脑中猛然一热,然后如同那天在学校长廊里那样用力的吻上去。
吻上去,就掉进了万劫不复。
可能他刚开始只是想吻一下就放开,但他抵估了自己对暖风的渴望,再加上暖风开始挣扎,对着他的腿用力踢,似乎有催化的作用,怒意与情 欲同时在往上冒,青年人呼之即来的欲 望在他跨间转眼疼痛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似乎无法控制自己,脑中一个种欲望叫嚣着在教他怎么做,他无法反抗。
而当那疼痛的欲望直接撞进一团温暖,那扑面而来的兴奋及自内心深处伸起的绝望,让他在刚进去时便尽数的泄出来,然后脑中一片空白,他跌在身下不断发抖的柔软身体上,觉得自己如同跌进了地狱。
他做了什么?
他不敢起来,不敢看身下人的脸,有热的液体不断的从他眼里流下来,然后他听到自己低低的哭声,暗哑的,绝望的。
他做了什么?
其实一切可以避免,他可以不回来,但他回来了,他没必要发怒,但他发怒了,他不该听任心里的欲望行事,他照做了。
他做了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有力气起来,他觉得自己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然后看着暖风如死了般的脸,他几乎想直接杀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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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忽然有呼天抢地的一声尖叫,他下意识的回头,看到符蕾血红的眼,然后头上似乎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一切便失了知觉。
十年
吴奇。
将车停在那家知名首饰行的门口,下了车。
今天他要做一件大事情,与他这辈子幸福相关的事。
服务员将一个蓝丝绒的盒子递给他:“吴先生,看看满不满意。”
吴奇打开,璀灿的光溢出来,他英俊的脸上同时扬起笑:“是照她的尺寸吗?”他问服务员。
服务员点头:“吴先生,请放心。”
“好!”吴奇合上盒子,意气风发的样子,对一脸笑容的服务员道,“祝我成功吧。”
吴征。
挂了电话,若有所思。
求婚?
刚才吴奇在电话里对他说他要向暖风求婚。
抬头看着特护病房里,挂在墙上的电视,里面正在播球赛,他眼睛定在其中一个人身上,好一会儿才移开眼。
求婚吗?
那家伙终于行动了。
暖风比他晚一年进的A大,十年前为何缺席高考,至今仍是迷。
所以暖风与吴奇的同校生涯也不过两年,而这两年里除去暖风排得满满当当的打工时间和吴奇大四时的实习时间,其实不过一年多而已。
那年夏天以后,暖风变得沉默许多,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笑颜,大学里的她所有的时间就是学习和打工,几乎与校内的男生不来往,而吴奇对她的追求也差不多花去了他所有的大学时光。
他问过吴奇:“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暖风。”
吴奇的回答是:“你生日那次吧,当时以为你在追他。”
以为他在追她?是啊,他曾经想过的,只是……,他抬头看看床边的心电仪,苦笑着。
希望能成功吧,他心里祈祷着。
暖风。
看了下电脑右下角的时钟,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了。
完了,和吴奇约好见面的,他这个人最不喜欢迟到,自己已经被说过好几次了,她快速的拿起包,然后看到同事小江已经在看网上的球赛了。
这几天NBA联赛,她一个女生却最喜欢看篮球,因为比赛一般是上午,那时老板在不方便,她就在下了班后在公司看网上的录播。
“小江,我走了,你不回家看吗?”暖风说了一句。
“我家的破网会卡啦,安了,暖风,去会你的情郎去吧。”小江头也没抬,只是冲她挥挥手。
暖风笑笑,拎了包出去。
她现在是一家外资企业的财务小组长,虽是组长却只有她和小江两个人,专门负责财务核算之类的事情,归财务经理管,平时也算悠闲,只在每个月的一段时间会特别忙,不过这也没办法,做财务共通的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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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公司,街上人流涌动,她知道,这时候想叫出租车是根本不可能的,尤其在这个办公楼林立的地方。
不过还好有地铁,虽然挤了些,但至少不会有塞车之类的问题。
她边打吴奇的电话说自己会晚一点到,边向地铁去。
吴奇,其实在那次吴征的生日上见过一次后几乎已经忘了这个人,之后在大学里再遇见,经吴征介绍才又想起来。
直到现在暖风仍然觉得她与吴奇有很多地方是不适合的,比如家世,比如对很多东西的看法,她说不清自己为什么最后还是答应了他的追求,也许是母亲的一句话:我看吴奇挺好的,男女之间不就是那回事,没有谁天生就是和另一个人适合的,都得慢慢了解,慢慢磨,他追了你那么久,我看差不多了。
大学里,多的是人为爱情欢喜忧愁,她却没有这个时间,所有的时间被学习和打工占据,她从没想过所谓的爱情是什么,是否真的像那些同学表现的那样时而欢喜时而忧愁?还是像毕业时所有人都失恋那样,其实毫无意义。
所以她更愿意相信,所谓爱情,其实昙花一现,更多的,就像母亲说的,差不多了,然后慢慢了解,慢慢磨。
她不觉得换个人会比吴奇好,也不想去找那又是欢喜又是忧的昙花爱情,对她来说真实的生活就是像她现在那样,认真的工作,认真的对人,然后找个对她好的男人结婚生孩子。
吴奇就是那个男人。
地铁站人很多,每一个门都排了长长的一队,她挂了电话,低着头耐心的等车,没有注意有好几个男性向她投来惊艳的目光。
因为小时候练跳舞的关系,她的体形非常匀称,再加上皮肤白晳,五官确实长的漂亮,所以总是受人注意一些,但用小江的话说,长的漂亮并不是关键,关键是她身上有让男人趋之若鹜的女人味,就连她这个女的也想一亲芳泽,这当然是句玩笑话,但不可否认在她刚进公司时,确实有很多男性想追她,但后来经过吴奇几个月在公司门口站岗,才让一干男性打消了念想。
也许早已习惯了,就像学校时就有很多男生关注她一样,她没有所谓的暗自窍喜与虚荣心,只是淡然的等着车。
还有两分钟,她看了眼顶上显示器里班车时间显示,低下头时听到旁边的几个女生兴奋的叫声。
“丁煜,快看,是丁煜。”
听到这个名字,她人猛地怔住,下意识的随女生们指的方向看去。
还是显示器里,在播着最近的新闻。
高大的丁煜,头发剪得极短,一身五号球衣,许多话筒同时对着他,她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因为显未器的声音早被四周的声音盖去,但她看清了下面的字:丁煜,本月赛季结束,准备回国治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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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国?暖风下意识的一阵心慌。
他终于要回来了。
进站的列车带着一股热风缓缓而来,暖风盯着屏幕,动也不动。
就是那一天他消失了,被母亲打昏在地,醒来被母亲痛骂一顿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母亲说他随他二叔住进城里去了,之后的几年她没有他的一点消息,直到五年前,在电视里,她又一次见到他,美国某球队的职业球员。
五年里他战功赫赫,国内无人不知,而她只将他看作不认识的人,任他辉煌,她一概不看不听。
一直以为,就算他时常在自己眼中耳里出现,但其实离自己很远,然而现在,他就要回来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恐慌什么,也许回来也仍是只在电视里看到,城市那么大,世上没有这么巧的事,何况她也相信,就算回来,他也不会出现在她和母亲的面前。
列车开门,一大群人下车,人群往前,她木然的跟着。
吴奇觉得暖风有些心不在焉,菜上的差不多了,她都没吃几口,那只蓝丝绒盒子还在他口袋里,看暖风现在的样子,他考虑着是否要换个时间。
“今天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刚上的清蒸庐鱼,他夹了鱼眼旁的肉给她。
暖风看着碗里的鱼肉,脑中想起以前的丁煜,如果有好吃的,向来都是全进他的肚子,更别提鱼眼旁的肉,她抬头看看吴奇,他还是一贯的一丝不苟,头发梳得服帖,一身高档西装,看上去英俊又精神,她对他起初的感觉是有些难以接近的,并不觉得他会看上她这种出身单亲,家庭条件又不好的女孩,但是他却认认真真,毫不气馁的追了她两年多。
“没什么事。”她应了一声,夹了鱼眼另一边的肉给他。
吴奇喜滋滋的将鱼肉吃掉,抬眼正好看到暖风的手,可能是从小就做家务的关系,暖风的手并不特别纤细白嫩,这是他每次看到都觉得有些可惜的地方,但也并不介意,伸手拉过她的手握在手中:“可是你脸上一脸心里有事的表情。”
“那现在呢?”暖风并不想和他说那是因为丁煜的原因,也许他根本不知道她曾有个弟弟叫丁煜,只是冲他微微一笑,粉嫩的脸因为这一笑而格外美丽。
吴奇怔了怔,也笑起来,直接抓了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舍不得又亲了一下。
暖风挣了挣,另一只手指指周围人,脸微微的发红。
吴奇笑笑,也不放开她的手,空着的手从口袋里拿出那只蓝丝绒盒子放在她手中:“打开看看。”
暖风看着那盒子愣了许久才伸手打开,是枚戒子。
“其实我应该选个浪漫点的法国餐厅,这样够气氛,但这里是我第一次约到你出来和我一起吃饭的地方,我觉得是我的福地,所以希望它今天也能给我带来福气,”吴奇看着她,认真的说,“秦暖风小姐,请你嫁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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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看着那枚子没有动。
其实这只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暖风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但是吴奇说嫁给我时,她确实没有马上要答应的冲动,并不是太过感动,或是意外,就是傻了。
恋爱两年,用小江的话说,就是老夫老妻了,对方有多少心眼,里里外外早就摸得一清二楚,她那位,只要眨下眼,就知道他放什么屁,反正就是太熟悉了。
但他和吴奇呢?似乎总是相敬如傧,如同他现在身上的西装,虽然华丽却显得疏远,她永远只看到他完美的一面,却不曾知道他有什么狼狈,什么不堪,就如同他看她一样,他永远说你是我的梦中情人,却不知这个梦中情人因为任性害死了别人的父亲,又在近十年的补偿中付出了什么样的惨痛代价?
这样,能结婚吗?
她忽然迷茫起来,她接受了这段恋情,却忘了恋情的那头是婚姻,就像当时犹豫是否要接受吴奇那样,此刻又在犹豫要不要接受求婚。
“暖风?”吴奇看着暖风发愣,觉得刚才的豪气万丈,此时跌入谷底,“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觉得我不够好?”
“不,不是的,”暖风回过神,看看吴奇,想了想,“太突然,你能不能让我考虑一下。”说着把手中的戒子放在桌上。
吴奇看着那戒子,眼神黯下来,好一会儿才道:“好,你考虑一下吧,确实是我太草率了些。”
一顿饭吃的辛苦,临走时吴奇才收了戒子,送暖风回家。
暖风住的地方已近郊区,但当时因为房租便宜就租下了,后来通了地铁,上班也方便许多,所以一直住到现在,没有搬过。
吴奇的车上了高架,因为不是上下班的时间,所以路况不错,此时两人都有些闷,吴奇开了收音机,来回的调,听了会儿音乐,唱的无非是你情我爱的东西,他略略有些烦躁的调掉,最后停在体育台,让里面的主持人和嘉宾胡说一通。
于是,暖风很容易的又听到丁煜的新闻,讲他今天的球打得怎样,讲他引以为傲的弹跳力因为旧伤而受到威胁。
暖风沉默的听着,半晌伸手过去,握住吴奇抓着方向盘的手,轻轻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吴奇微微愣了一下,转头看看她,笑了一下:“这种事,不需要说对不起,况且,你又不是将我抛弃了,你只是没想好,对不对?”
暖风点点头,收回手,看着车窗外迅速闪过的一盏盏路灯,忽然心里想,刚才或许应该接受的吧,恋爱如此,婚姻又何必为难?
吴奇将暖风送回家后,开车去吴征所在的医院,再次住院,吴征要求过,不要告诉暖风。
到医院时其实已经不早了,他想吴征应该已经睡了,但他的单人病房里灯还亮着,他倚着床在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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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做了病人你至少会老实一点。”吴奇随手关上门,看着床上的吴征。
吴征没意识到有人进来,听到声音才看到是吴奇来了,笑了笑,拿下眼镜,揉了揉眼睛,指着手中的书道:“这本有关原子力学的书写的尤其好,看得忘时间了。”
“你就是个书呆子。”吴征在他的床边坐下,拿了个苹果在手里抛起又接住,没了话。
吴征看了他一会儿,有些心知肚明,道:“失败了?”
吴奇抛苹果的动作停了停,没有说话,又继续抛。
吴征仍是笑:“从小到大,第一次挫折吧,可喜可贺。”
吴征停下来,看看手中的苹果,本想咬一口,但想到苹果可能没洗过,便拿在手里,道:“你只会取笑我吗?不安慰一下?”
“怎么安慰?”
“比如陪我下盘棋。”
吴征有些痛苦的抓抓头,他这个堂兄像他的父亲,从小,到他家来,就是和父亲下棋,听父亲说实力不容小觑,现在父亲年老,就经常逮到他下棋,说是子承父业。
两人摆好棋盘,一子一子的下,吴征虽不怎么喜欢下棋,棋力却不差,和吴奇走了几步,不分上下,而吴征明显感到吴奇有些心不在焉,下棋速度比以前慢了许多,他也不催,顺着他的速度下。
下到险处,吴奇执着子冥思,却忽然泻了气般靠在椅背上,对吴奇忽然说了一句:“我觉得她心里有事,却不知道是什么事?”
“暖风吗?”吴征看了他一眼。
吴奇点头:“从大学里再看到她时就觉得了,本来想,时间长了就会慢慢了解,但有时候我总是猜不透她在想什么?”
“你觉得她不接受,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不知道,”吴奇看看吴征道,“你比我早认识她,又是她最好的朋友,有些事你反而应该比我了解。”
吴奇放下手中的棋,往后靠了靠,缓解心脏的压力,想了想:“暖风,很优秀,很多事情上很隐忍,不会轻易的向谁诉苦,所以有时会给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感觉。”
“但我是他的男朋友啊,恋爱两年,她都不能对我敞开心扉?”
“那是你的问题,”吴征看着他,“说明你做的不够好。”
“我?”吴奇指着自己,停了一下,“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吴征没接话,拿起一个棋子下了一步:“这个不应该由我说。”说话的同时,吃掉了吴奇的好几个棋子。
作者有话要说:有关丁煜的身高:
其实豆对丁煜的身高设定在一米八三左右,不用太高,不然一下联想到姚明哥哥,呃,没错,我很喜欢姚明啦,但做男主实在是......,何况姚哥哥已经结婚了哈。
有MM留言说NBA最矮的也要一米九,其实不是啦,NBA史上最矮的一个应该是160,还有170,180的都有过,他们都是以惊人的弹跳力,应变能力和过硬的技术取胜,也是非常厉害的人物哦,我们家丁煜就是走这种路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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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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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00:10
所以各位大人在看文时尽管把丁煜往高大帅哥方面想(比如流川啊,三井啊,仙道啊,腾真啊),千万不要想成姚哥哥(豆不停的碎碎念中)
再遇
她和小江其实差不多年岁,两人性格却有很大差别,小江没心没肺,什么事都不上心,暖风却成熟稳重,把事情做的妥妥当当,但不可否认,暖风还是满喜欢这个小江的,和她在一起,自己的心情也会好上许多,所以小江每次粗心做错了账,她从不说什么,替她改正就是了。
“暖风啊,知道今天丁煜要回国吗?”乐了半天,小江终于忍不住,冲暖风道。
暖风滑动鼠标的手指停了停。
“就是打篮球那个,超帅的那个,”以为暖风不知道,小江手舞足蹈的在那边解释,“我电脑桌面上那个。”
相对于小江的兴奋,暖风的眼空洞的盯着电脑频幕,半晌才应了一声:“啊,我知道他。”
“他今天晚上七点的飞机,我准备和一帮球迷去接机。”小江在座位上一跳一跳的,
“那不是会很多人?”暖风应着。
“不会,没有人知道他几号回,什么时候的飞机,我们是得到了内部消息,对了,暖风,你要不要一起去啊?可能拿到他的签名哦。”
“不了,”暖风摇头,“晚上我有约会。”
“又是那位吴大公子?”小江做晕倒状,“暖风,你完了,你的生命里好像除了工作就是那位吴大公子了,没有娱乐啊没有娱乐。”
小江碎碎念着,忽然“哎呀”一声,然后就是一张苦脸:“完了,没保存,白做了,真他×××的。”暴出一大串粗口。
暖风早已习惯,也并不在意,看着电脑上的数字,发愣。
是今天吗?回来了?
她想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堆表上,但看了几个数字,却没法集中精神,脑子里全是丁煜今晚回来的事实,越是不去想越是搅得她心烦意乱,实在没办法,她看到杯里的水没了,就站起来去茶水间倒茶。
倒了茶回来,经过前台时,在前台旁的落地窗前停下,窗外可以看到对面楼顶的巨幅海报,是某个国际运动品牌的广告,上面的一个球星,白色的五号球衣,摆着运球时的姿势,全身的肌肉极漂亮,一双眼专注的盯着前方。
丁煜,丁煜,就算十年里他再没出现在她面前,也用这种方式不断的强调他的存在。
暖风拿着茶杯,看着海报,久久不动。
好一会儿。
“暖风,你也喜欢丁煜啊,看不出来嘛,”前台看暖风半晌不动,凑上来道,“好帅啊,我坐在这里,一转眼就能看到他,简直是作孽啊。”前台是刚毕业的学生,和小江一个脾气,此时满眼星星的盯着那张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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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回过神,只是笑笑,转身走开了。
临到下班时,表才只做了几张,暖风看了下时间,心里想着,要不要把与吴奇的约会取消了,有几张表今天一定要交,非加班不可了。
正想着,小江已经在那边叫:“怎么办?怎么办?”
暖风看过去:“怎么了?”
小江啫着嘴:“还不是上午那份没有保存,要重做,来不及了。”
暖风看着她的表情,昨天迟到被老板抓到也没见她这么急,现在却似要她命一般,再看看自己手头的表,想了想,冲小江道:“表我替你做吧,你先下班。”
小江一怔,马上眉开眼笑,却又想到什么,为难道:“你也不是有约会。”
“我待会儿打个电话就取消就行了。”
“为了帮我做表?不好吧。”小江皱着眉。
暖风笑笑:“我也有表没做完,正要打电话给他呢。”她说着扬了扬手机。
小江还是有些不好意思,但似乎丁煜的魅力更大,扭妮了一会儿:“那,那我下次请你吃饭。”
暖风有些好笑:“你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
小江抓抓头:“也是,”说着拿起包,“爱你,我走了。”人往外去。
办公室里就只剩下暖风一个人,她拿了手机直接调出吴奇的号码,正想拨过去,电话却先响了。
是吴奇。
“暖风,抱歉,临时有个会,出不来了。”
暖风“哦”了一声,心想怎么这么巧,本想说自己正好也要加班,但每次加班吴奇都不放心来接她,说了几次都不听,想想,还是没说。
又说了几句,两人才挂了电话。
吴奇挂了电话,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本来已经订好了位置要和暖风共进晚餐的,但临时院里通知他要开个会,说是球星丁煜今晚回国,明天入院做检查,所以院方要组织一个专家组。
论学历,他是市内首屈一指的A大附属医学院的高材生,但毕竟做医生时间不长,从资力上来讲他还算不得是专家,却因为几次成功手术下来,已在院中小有名气了,所以院方考虑也把他安排进去。
其实吴奇不太能理解丁煜回国治腿的是处于什么原因,一般来说国外的医学水平远比国内要好,他身在美国,完全可以在当地治疗,没有必要跑回国来医治,而且作为神经外科的医生,与脑神经方面的疑难疾病打惯了交道,现在一群专家一起来研究治疗肌肉,肌健损伤的问题,着实有些浪费资源,但谁叫人家的腿比什么都精贵呢?
看来后面有得忙,他伸了下腰,准备去开会。
表做到后面,暖风的眼睛都疼了,做了几遍眼保健操还是起不了什么作用,隔壁也有财务在加班,她去要了几片饼干,然后透过玻璃往远处看了一会儿,才稍稍好一些,好不容易做好最后一张表,隔壁的财务也走了,办公室里就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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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了包,刷了卡,出公司。
公司大楼下停了好几辆出租车,她选了一辆离自己最近的,上了车。
九点半多了吧,路况很好,除了红灯,基本不塞车,暖风稍稍开了点窗,放了夜风进来,觉得原本塞满数字的脑袋总算清醒过来,车拐弯经过这个城里有名的美食街时,街上仍然人来人往,她眼睛看到某一家港式茶餐厅,想到自己还没饭,便叫司机停车。
那家茶餐厅她以前吃过一次,口味不错,也不贵,现在反正晚了,不如就在这里吃了饭再回去。
下了车,要穿到马路对面去,暖风站着等红灯跳过,有一辆黑色的POLO车从她前面开过,转弯停在她身后的宾馆门口,然后身后爆起一片尖叫声。
刚下车的时候,暖风就发现那宾馆门口的人似乎多了点,也没有多在意,此时听到尖叫声,下意识的转头看了一眼。
都是丁煜的海报,被那群人高高举着,然后她听到他们尖叫的名字分明是:丁煜。
她反应不过来,只是看着眼前快失控的场面,同时POLO的车门开了,有人从车里出来,背着背包,一身运动装,身形高大,一群人轰上去,大叫着:丁煜。
脑中在看到那张脸时有什么东西“嗡”的一下爆开,然后就是一片空白,她木然的看着那个人在人群的簇拥下露出笑容,边挥着手边进宾馆。
有路人撞倒了她,奔上去看热闹,她跌在地上,眼睛仍是看着那个人,直到他走进宾馆,直到所有人被拦在宾馆之外,悻悻的散去。
城市真的这么小吗?她不顾被磨破的膝盖这样想着,为什么让他一回来就见到他,还是这本就是上天安排好的,让她在这个时间,这个地方又见到他?
吴奇也喜欢看篮球,不过算不上球迷,有时间就看,没时间就算。
他看过丁煜打球,说实话,一个亚洲人有这么强的弹跳力着实让他吃惊,但从医生的角度来看,这是天份也是负担,特别是做为以弹跳力取胜的篮球运动员,跳的越高,次数越多,对身体的伤害就越大,所以丁煜小腿肌腱出现损伤是早晚的事。
电视里看丁煜,在一群动不动就二米多的NBA球员中他一米八四的身高显得过于矮小,记得他以前看过的报道,美国人对这么小个子的亚洲人加入NBA着实是不信任和轻视的,但丁煜首场告捷,后面几场,场场都有出色表现,便再也没有人敢小看他了。
吴奇确实也有他过于矮小的错觉,但当他站在他面前时,才知道他其实很高大。
对于丁煜的脾气,吴奇觉得是自我,可能还有些难缠,在美国待久的人性格都会变得自我,而明星多半难缠。
然而见到丁煜时,才发现他其实话极少,多半时间医生需要他做什么,他都配合,闲下来时就打打手掌机,或者看体育杂志,不吸烟,不磕药,更不会借机调戏院内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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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里的护士说他比电视里看起来要帅,一群小护士经常一逮到机会就去偷看他,然后找他签名,他一律都签,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厌烦。
整体来看,他是沉默而好相处的,但就是这副表相下,吴奇觉得藏着随时可以暴发的力量,他确实是自我,因为他的眼神,他的姿态,再怎么不爱说话,再怎么有耐心,却仍是唯我独尊的样子。
还好,他只猜对了一点,至少到现在,他并不觉得他难缠。
例行公事般的记录下他的治疗情况,吴奇发现他盯着杂志上的一个女明星看,他知道那个新人,最近演的一部电影很红,他和暖风一起去看过,当时看完电影,他还笑着对暖风说这个女星和她长的有点像。
应该是眼睛,极像的。
“喜欢这个明星?”他手插在口袋里随口问了一句。
丁煜抬头看了他一眼,道:“不认识。”
“叫宋娜,是不是很漂亮,现在很红。”
丁煜没答话,将杂志扔到一边,再也没看一眼。
吴奇挑了挑眉,好吧,显然他并不喜欢。
“我今天要出去走走。”丁煜已转了话题。
吴奇怔了怔,也是,进医院以来除了有个自称是他二叔的和一个胖子来看过他,基本没有见过他的家人,从小护士那里来的八卦,说他是孤儿,但离开国内这么久,就算没有亲人,总有要去的地方。
“这个要你的助理和院方商量,我个人觉得你的腿出去走走是没问题的。”本来的,球尚且能打,一般行走当然不成问题。
丁煜点点头,便不在说话。
直到中午的时候,吴奇看到丁煜的助理开了车过来,不一会儿,丁煜换上运动装,带着鸭舌帽上了车。
他忽然有种感觉,丁煜回来并不完全为了冶腿伤,一定还有别的事。
丁煜上了车,一路让助理往郊区开,他把帽檐压的极低,然后仰着脸看车窗的风景。
回来干什么?为什么要回来?
他至今都没有想到个所以然。
美国那边帮他联系了最好的医院,他完全可以不用回国,不过是因为一场球后他翻日历,猛然发现他一走,已经十年了。
十年,正好十年。
十年里可以发生很多事,改变很多事,当然,更可以忘记很多事,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不再做那个梦,不再想以前的事,一切都顺利,然而想着十年,他忽然想,倘若十年是一个轮回,自己是否可以结束这段放逐,回国来看看?
只是一时的冒出来的想法,以为想过就算,最后却成了执念,让他越来越来强烈的想回来,就像原来平静的湖面被投了一颗很小的石子,波纹却越来越大,想收也收住,所以他几乎有些迫不及待的提了自己的决定,并且固执的坚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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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回来了。
以为一切的念想到此为止,他可以安心的在医院是养伤,可是当胖子来看过他,跟他说起有关那个小镇的事情,其实只不过提了几句,然后一天一天,他又强烈的想去那个小镇,想回到那个半旧的小区,那个篮球场,还有……,他不敢往下想,怕太过强烈的念想将他吞噬。
原来真的不可以去盼望什么,记忆的匣子被一旦被打开,就再也合不上了。
就如同他现在,依然抵不住心中的渴望,坐着车去那个小镇一样。
助理是美国长大的年轻人,此时开了音乐,是黑人的说唱乐,边开车边手舞足蹈,丁煜看着他,扬了扬嘴角,又往窗外开。
小镇已近在眼前,他看着,原本仰着的身体下意识的坐直。
助理问他怎么走,他告诉他往右拐。
小镇改变了许多,原来的老房子都已拆除,盖了新的楼,但基本的格局没有变,十年的时候并不能抹去他任何记忆,他依然熟悉的指着路的方向。
越到深处,里面的建筑越是没有什么改变,小镇喜欢面子工程,马路上的房子都翻新,里面的还是保持原样,只是像征性的修了修路。
然后很快的,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丁煜原来想过要先去学校或是什么地方,但不知怎的,指着指着,车已在小区门口。
“就这里吧,你在车上等我。”他下了车,低着头进了小区。
依然是那几棵香樟树,那个运动区,那个生锈的秋千,他停了停,想起以前暖风头发零乱的边哭边荡着千秋,那还是他第一次看她哭泣。
微吸了口气,他又往前走,以前的家,就在面前。
上了楼,门紧锁,门上是斑驳的春联。
他站在门口,看着,许久,没有动。
应该是没人在家,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如果有人,他会转身逃开吧,他不知道。
人靠在墙上,看着走廊窗外的树枝随风晃着,他忽然问自己,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要回来?这个他经历丧父之痛,他恨过,想逃开过的地方,为什么要回来?
他伸手盖住脸,心里没来由的冒出一个名字,然后像打到他痛处一样,猛的放在盖在脸上的手。
暖风!
一阵风自走廊的尽头吹来,他轻轻的咳了一声,然后再无声息。
许久,隔壁的门打开,走出一个老人来,手里拎着垃圾准备下楼去。
也许是丁煜这么高大的人站在那里实在让人难以乎视,老人眯着眼看过来。
好一会儿,他似乎兴奋起来,叫了声:“丁煜!”人同时往前走了几步,“你是丁煜吗?”
丁煜看过去,是隔壁开杂货店的老头,十年功夫他又老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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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丁煜。”他应了一声。
“我们的球星回来了啊。”老人的声音顿时大声起来,表情就像自家的孩子回来了。
丁煜笑笑,没有说话。
老人这才意识到什么,指指那道紧闭的门道:“你,你是来找符蕾母女的吗?怎么?她们没有跟你联系啊?”
联系?怎么可能会联系?丁煜还没答话,老人却自己接下去道:“暖风考取了大学后在城里找了很好的工作,她妈妈就一起过去,偶尔才回来一下,你要到城里找她们啊,”毕竟是邻居,多少是知道一些她们家的事,老人回过神来,看着丁煜道,“她们留了联系地址和电话给我,说万一有人找她们,就让我转告,你要不要,我给你?”
丁煜从小区里出来,直接坐上车后,对助理说了声:“回去吧。”就靠在后座再也没有声音。
天气渐暗,助理仍然放着那恼人的黑人说唱,丁煜手肘支着车窗,手指放在唇上看窗外的景物迅速向后,好一会儿,他才轻轻的偏过头,看另一边紧握的手,微微松开,里面是一张纸,他看着纸上的字自己也疑惑了。
为什么?
鬼使神差般。
就算真的有地址和电话,自己真的会找过去吗?
不会吧。
手又握紧,纸曲起的尖角刺在掌心微微的痛,就像他此时的心。
没有忘记,原来始终都没有忘记。
离你半小时的车程
下了班,暖风没有耽搁就直接往医院跑。
A大的附属医院,吴征前面几次住院都是在这一家,主要是因为这是城里最好的医院,而且吴奇也在这个医院上班正好有照应。
医院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人满为患,更不用说是大医院,因为暖风来过几次,所以一进医院她直接就往住院部去。
住院部分东楼和西楼,吴家家境丰实,所以吴征住的一向是东楼的单人病房。
到服务台问吴征住哪个病房时,暖风发现,服务台挤了好几个人,并不像探病的样子,手里拿了小旗,相片之类的东西,还有一个人穿着白色的五号球衣。
暖风这才猛然想起小江对她说过,丁煜也住在这个医院,还吵着让她找吴奇帮忙拿签名。
她愣了愣,走向服务台的脚步停下来。
“我已经说过了,病人的病房号我们不便透露,这里是医院,你们这样会吵到别的病人,还是快点离开,不然我要叫保安了。”护士不耐烦的冲那些人道,同时伸手去拿电话,做出要叫保安的动作,那些人显然不甘心,却也没办法,各自看了几眼,人站到旁边,还是不肯走。
看样子丁煜真的在这幢楼里,要不要去看吴征?会不会碰到丁煜?暖风犹豫起来,但人已经来了,总不能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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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了想,拿起电话拨给吴奇。
吴奇还是例行公事的记录丁煜的治疗情况,那天丁煜去了哪里,他不得而知,只是回来后似乎更沉默了些,他的助理帮他把拿了个笔记本电脑进来,以为他是要聊天或是玩网络游戏,刚才进来时却看到他在看本市B区的地图,似乎在想些什么,已经出神。
“要去那边吗?”他还是很随意的与他搭话,“那里现在发展的不错,我也去过几次。”
他凑上去看,看到自己熟悉的路便指着那条路道:“这条路,我女朋友正好住那条路上,有个很大的篮球馆,以前进行过全国篮球赛,你可以去看看。”
丁煜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道了句:“这里过去要多远?”
“开车过去,走高架,路况好的话半个小时吧。”吴奇想了想。
丁煜点点头,转头看窗外。
半小时的车程吗?
已经很近了。
吴奇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他看了眼丁煜,跑出病房去接电话。
正是暖风打来的。
“你在住院部?哪里?我过来。”吴奇说着往楼下张望。
“在服务台,你在上班,不用过来了,你告诉我吴征在哪个病房就可以了。”吴奇上夜班,现在可能在看病人,暖风不想打搅他。
“你知道吴征的事啦?”原来是来看吴征的,吴奇微微有些失望,却还是笑道。
“嗯,”暖风应了声,抬头看那几个不肯散去的球迷,犹豫了下才道,“那个,丁煜真的在你们医院?”
“丁煜?”吴奇一愣,道,“什么时候你也成他的球迷了?”
“不是,是我同事想要他签名,他,他也住东楼吗?”
“嗯,东楼,”吴奇回头看看病房里的丁煜,“不过,他住的是八楼的豪华间,外面还有保安,你进不来的,要不,我开开后门,带你进去?”后面半句,他故意压低声音,半开玩笑的说道。
暖风微微惊了惊,差点就叫出来说:不要! 握紧手机,停了半晌才道:“那么吴征在哪个病房。”
“502,这样,你先去,我过会儿就过来。”
“那好吧。”暖风只有点头。
吴奇挂了电话,又往病房里去,看到丁煜便道:“不好意思,刚才接个电话。”随手将刚挂掉的手机冲他扬了扬。
手机的屏还亮着,丁煜看了一眼,看到屏幕上的屏保是个女子的照片。
其实只是无意识的瞥了一眼,任谁都不会在意,丁煜的脸色却猛的变了一下,眼看着吴奇将手机放进口袋。
“你手机屏保的照片是谁?”他不确定,口气微微有些急迫。
“哪个?”吴奇觉得他忽然变化的表情有些怪,下意识的又拿出手机,道,“我手机上的?”同时按亮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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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煜这才看得清楚,眼神在同时一下子凝住,他甚至没得到吴奇同意,有些失态的抢过手机。
没有看错,真的是她,哪怕拍的只是侧脸,哪怕刚才只是瞥了一眼,他还是一眼认出她来,他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有剧烈的跳着,前尘往事在见到这张照片后,像涌出的潮水般猛的朝他砸来,几乎喘不过气。
“丁先生,这似乎是我的手机。”丁煜的失态让吴奇微微的吃惊,见他死死的盯着自己手机上的屏保,人有些不快,伸手从丁煜手中拿回自己手机。
丁煜也任他拿回,站在那里,没了反应,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看着吴奇道:“她是你的女朋友?”也只有这种可能,除了明星,谁会将陌生的女孩照片做屏保?
吴奇看了屏幕上的暖风一眼,觉得他刚才的反应实在有些奇怪,不由反问道:“你认识她?”
丁煜却摇头:“不认识,”他深吸了口气,似要平息自己忽然狂乱的心,停了一下才道,“刚才没看仔细,以为是认识的人,仔细看了却发现不是。”
他的表情中带着异样的情绪,其实不该问的,吴奇心里却一动,随口问道:“是对你很重要的人吗?”
“重要?”丁煜好像听不懂这句话,愣了半晌,才道,“不重要,没什么重要的。”
“是吗?”不知怎的,吴奇觉得他没有说实话,但不好再追问,他也确实无意八卦,本来应该再提下抢他手机的事,想想还是算了,指着频上暖风的照片道,“我的女友,刚才还说要找你要签名呢。”
果然是女友,丁煜点了点头,眼神黯下来:“很漂亮。”他说。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吴奇手插进口袋,不想细究他的表情。
丁煜没有应,眼睛看着窗外。
吴奇出去,门被关上。
好一会儿丁煜都没有动一下。
十年,果然可以改变很多。
吴征看着贴在他衣服上的那颗星星,是同事来看他,顺便带着一直很喜欢他的小女儿,小姑娘临走时把幼儿园里老师发给她的小红星贴在了他的衣服上,让他快点好起来,等出院了以后嫁给他。
这当然是童言无忌的话,但他确实很有女人缘是没错的,吴奇曾做过评估:大概小到三岁,大到八十吧,不,不对,应该是只要是女人,不,还有可能包括男人都可能爱上你。
说这句话时暖风也在场,只是抿着嘴笑,笑得极灿烂,他看得有些失神,然后心里想,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自己最希望爱上自己的女人,却总是淡然的笑,从没给过她一点希望的神情,哪怕只有一点,就算自己从不奢望能得到她,至少也有点安慰吧。
他这样想着,然后就听到门外有人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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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过神,说了声:请进,就看到暖风开门进来。
吴征脸顿时一红,正是在想她的时候。
“你怎么来了。”毕竟是成年人,不会像以前那样见到她时会害羞很久,他马上恢复常态,笑着对暖风道。
暖风买了点水果,拎过去放在床边的小几上,看看吴征的脸色还好,才道:“我去税务局时听叔叔说的,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你住院了,是不是你让吴奇瞒的我?”
“我是不想你担心,又没什么大事。”吴征抬了抬眼镜,笑笑的说。
暖风在他床边坐下来,看他床边小几上堆着好几本学术方面的书,眉头皱了一下,抬手把书推的远一些,把插着花的花瓶放过来,然后拿了自己买的苹果问他:“水果刀放哪里了?”
吴征看着她的动作,苦笑了一笑,道:“不用了,我现在不想吃东西。”上次暖风替他削苹果时正好吴奇也在,那家伙还因此跟他吃了半天的醋,说暖风从来没有对他这么好过,所以他是绝对再也不敢了。
暖风也不勉强,放下苹果,想了想道:“这两年你进医院的次数好像变多了,你有没有想过动手术?”吴奇说过,先天的心脏病最好在幼儿时期就手术,吴征已错过了最佳的手术时间,随着年龄越大,心脏的负荷就越大,这样会越来越危险,建议还是手术。
吴征没想到她忽然提手术的事,愣了一下,笑道:“我暂时还死不了。”
“吴征!”暖风最不喜欢吴征的这种态度,似乎生死于他,全没放在心上。
“我知道了,我会考虑一下,”看暖风发急,吴征忙让步,看她因着急而微微泛红的脸,很想伸过去握她的手,安慰她说没事,却只能笑着,伸手抬了抬眼镜道,“等你和吴奇结了婚吧。”这样即使手术失败,他也走的安心点。
后面半句他没说,只是用浅浅的笑带过了。
提到结婚,暖风愣了愣,看着自己的手指,停了一下才道:“可是,上次他向我求婚,我没接受。”
“为什么不接受?”吴征顺着她的话问,“吴奇对你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暖风摇头,“他很好,是我的问题。”
“那是为什么?”吴征拿下眼镜,看着她。
“我不知道怎么说,”暖风道,“就像很多话我会对你说,但决不会对他提起,而我相信他有些话会对你说,但也决不会在我面前提半句。”
“那是朋友和恋人的区别,无论谁都是这样的。”
“都这样吗?”暖风不十分相信的看着他,想了想,“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吧。”
吴征笑笑:“你没有接受,吴奇郁闷了很久呢,上次过来我这里发了半天的牢骚,他是个自信得过头的男人,所以如果你觉得差不多了,就不要让他等太久,不然他的自尊心会很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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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的说着,不知怎的,心里却在微微的疼,他下意识的抚住胸口,暖风看到,表情一急:“怎么了,不舒服?”
他仍是笑:“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门外吴奇在半掩的门口站住,没有进来,这就是暖风的心思吗?此时他也有一样的疑问,为什么这样的话要跟吴征说却不会在他面前提?同样的,自己呢?
难道这真的是朋友与恋人的区别?
符蕾坐了电梯上楼来,手里是用自家的保温瓶装着的从楼下那个汤品店里买的牛肉汤,暖风爱喝这个,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试了几次,也问过店里的厨师几次就是做不出这个味道。
刚才那个厨师说要放点咖哩粉吧?多少呢?她边想着边出了电梯,空着的手去从口袋里钥匙。
有人站在她家门口,高大的身影,似有些局促不安。
那人是干嘛的?符蕾停下来,看着眼前的人。
“请问,你找谁?”半晌也没认出是谁,她试着问道。
那背影因她的忽然出声,猛的一震,本来不安的身形停住,却没有回头。
符蕾觉得这人实在有些古怪,人又往前走了几步:“你找谁啊?”
仍是没有动,怎么回事?就在符蕾以为这个人是不是耳朵有问题,想再往前叫他时,那人却猛然回过头来。
太过熟悉的脸,即使隔了十年,已没了青涩,五官变得更深邃,但基本的轮廓是不会变的,符蕾以为自己老眼昏花看错,迷起眼,往前又走了一步,然后手中的保温瓶再也拿不住,自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哐”的一声,汤水四溅。
却全没有在意,人因为这个人的出现而微微的发抖,脑中想也没想的,冲上去,举高手,对着那人的脸就是一阵猛打,口中本想破口大骂,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那人脸上挨了好几下,却并不躲开,任她打个痛快,然后听到符蕾低低的抽泣声,接着终于听到她的声音,完全不是原本的声音:“滚,你给我滚!”身体被用力的往外推。
却根本推不动,只是途劳的疯打,最后失了力气,瘫坐在地上大哭,口中叫道:“你还来干什么?来干什么?”
丁煜看着她,没有动。
来干什么?他也不知道。
像中了邪。
“外面吵什么吵?”隔壁的邻居听到声音开门来看,看到外面的阵势,怔了怔,不想管闲事,又关上了门。
符蕾这才回过神,站起来,手颤抖着去开门,口中道:“我们不想见到你,你快回去吧。”说着推门进去,急着想将他阻在门外,离开她的视线。
“我想见暖风。”他终于说出心里的想法,竟连自己也愣了愣。
见她?自己来这里是为了这个目的吗?或者说,他用力吸了口气,或者说自己回国来就是这个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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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脸见她?”符蕾却狠狠的说道,“见到她又怎么样?让她再次生不如死吗?我们再也不欠你什么了,你还来干什么?非要看暖风被你弄死才算数吗?”
那段往事太苦,暖风的忍让,暖风的委屈,到最后的伤害全都看在她眼里,不要再来一次,绝对不要!
“如果你还有人性,就快点回你的美国去不要回来,到死也不要出现在暖风面前。”她抖着声音狠狠说着,却掩不住话中的恳求。
丁煜动也不动的看着她,看着她尽乎歇斯底里的表情,终于知道她们有多恐惧他的出现,暖风也是这样吗?像见到魔鬼般的害怕他?
他想他可以说些什么,至少让眼前的这个女人安静下来,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而同时,对面的符蕾忽然脸色大变,惊慌的越过他看着他身后的方向,叫了一声:“暖风。”
他一惊,猛地回过头去。
暖风不知何时已在他身后,脸色苍白的看着他。
他一阵心慌,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人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一步,而暖风却忽然回转身,往楼梯方向奔去。
他愣在那里,竟是没有反应过来。
身后的符蕾跌跌撞撞的追上去,他才猛地回过神,人也追了上去。
他们所在的是三十层,刚才暖风等不及按电梯,直接从楼梯走了,他追上去,空荡荡的楼梯间,全是他急促的脚步声。
然而他奔了几层,停下来,却听不到其他的脚步声,他这才意识到暖风可能在某一层出了楼梯间,又搭了电梯回到三十层或者已到了楼下哪里。
分明是长期的重负荷锻练让他不会轻易感到疲惫,然而此时只奔了几层,他却猛喘着气,几乎站不住,直接坐在楼梯上,声控灯因为没了声音而暗下来,四周一片漆黑。
竟是转身就逃?
这几年他设想过无数种暖风再见到他时的反应,却没有想过会是什么话也不说的逃走,她可以打他,骂他,像符蕾那般,而暖风,竟是连骂他也不屑了。
果然,他在她们眼中,像魔鬼一样。
楼道里透着冷冷的风,他许久着坐着,然后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助理打来的。
“丁,你在哪里?”
“我就回来。”他对话筒里应了一声。
算了吧,所有的蠢事到此为止,他对自己说,人站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多点支持哦,让豆多点信心吧
我叫李品
因为是A大校长的身份,今年又是五十大寿,所以少不了要大操大办一下。
今天吴奇特意提醒暖风不要穿的太随意,暖风便想,平时的工作套装应该没问题,但吴奇来接她时还是摇头,带她到百货商店里买了裙子和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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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00:10
裙子和鞋一衬,似乎变了个人似的,吴奇看的眼睛都亮了,牵着暖风的手不肯放,最后改成了搂着她的腰,有些暧昧的在她耳边说:“平时轻易不要这样穿,别人抢了怎么办?”临了还在她耳后亲吻了一下,颇有缠绵的意味。
暖风整张脸都红了,想推又推不开他,只能任他一路搂着进了吴家在重元酒店订的宴会厅。
她本来还在怪吴奇给她挑的衣服太酒会了,到了才知这确实是一个酒会,太多人穿着舞会时才穿的衣裙来回走动。
她暗自吁了口气,还好,没有穿工作套装来。
来的人都曾是A大毕业,现在在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暖风认出其中的几张脸,不由微微的咂舌。
“我爸了不起吧。”似猜到她的心思,吴奇凑到她耳边说道。
暖风笑笑,心里想的是,现在这样的场面,她替吴爸爸准备的礼物是否送得出手?
吴爸爸腰锥有问题,而自己的母亲也有一样的毛病,上次在电视购物上看到有一款治疗仪,听说挺好用,就买了给母亲,结果还真的很有效。
吴家当然不缺这种东西,何况吴奇就是医生,但上次问过吴奇说家里没有这样的治疗仪,她就想不如买了做生日礼物。
小小的一个东西,用纸袋装着,别人送上去的东西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蜚,而她的虽然由纸袋套着,看不出是什么,却显得随意了些。
还好因为客人太多,礼物也不会一件件当众打开看,吴爸爸看了眼纸袋里的东西,表情却是很满意,笑着对暖风道:“还是暖风孝顺。”
暖风也笑,道:“祝校长生日快乐。”
一直到现在,暖风仍是称吴爸爸作校长,听她这么叫,吴爸爸故意装作不快,冲暖风轻声道:“希望尽快改口叫爸爸啰。”
虽然说的轻,旁边的人仍是听到,各自笑开,这让暖风有些不好意思,而一直放在她腰间的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她下意识的看向吴奇,吴奇一脸笑意,眼里满是情意,她心里动了一下,回给他一个笑容。
接下来就是客人间的相互客套,多少有些逢场作戏,暖风一向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吴奇也不勉强她,但因为自己毕竟是吴家公子,少不了被拉去介绍,所以他让暖风待在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自己去应筹那些客人。
暖风端了一盘水果坐下来吃,带着一脸淡然的笑,边吃边看着四周的人们,心里想着为什么这么大了,在有这么多陌生人的地方还是会怯场呢?
低头用插子去插盘子里的圣女果,然后看到旁边的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应该是将他们带来的父母忙着应筹,让他们自己玩耍。
玩耍?现在的情况好像不是在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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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托着盘子,里面放着好几块糕点,却眼睁睁着看着男孩子从盘子里拿走糕点,小脸是欲哭的表情,却不敢阻男孩子。
“你敢哭,敢告诉妈妈我抢你东西吃,我就打你。”男孩子这样威胁着又从盘子里拿走了一块塞进嘴里。
小女孩咬住唇果然不敢哭。
暖风看着他们,也不阻止,站起身,走到那边放各色糕点的地方,挑了当中孩子喜欢的品味,装了两盘又回到那个角落里。
“来,吃吧。”她把盘子递给那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转头看她,不敢接。
于是暖风又笑得灿烂了些,可能她本就有亲和力,两个孩子犹豫了下,男孩子先接过,小女孩这才跟着接过。
“不可以欺负妹妹哦,”她拍拍小男孩的头,“要吃的话可以让服务员阿姨拿,那里还有很多。”
没想到小男孩却不领情,咬了口糕点,又一口全吐出来,从小女孩盆里抓了一块:“我就是喜欢欺负她,怎样?”说完飞快的跑了。
这种情况,换了别人早就又气又怒,心里已经骂了好几遍,太没家教的小孩!
然而暖风却只是看着他跑开,然后看着他的背影发愣。
丁煜当时也是这样对她的吧?
她猛然间想到丁煜,神情顿时黯下来。
那天她为什么要逃?像条件反射一样。
原以为就算那年的事情让她再恐惧看到他,但这十年里,在电视里一而再再而三的看到他,听到他,多少已经有些麻木了,再见到他,自己会冷静,会像看着电视里的他时那样无动于衷。
但事实是……。
落慌而逃。
做错事情的是他吧?自己为什么要逃?
她有些难过的吸了口气,然后看到小女孩在从她的盘里拿水果吃,她又笑,将盘子递近一些,道:“吃吧,吃完阿姨再帮你拿。”
小女孩点点头,低头吃水果,暖风伸手抚了下她的头发,看她吃了一会儿,然后听到外面的谈笑声似乎响了些,便下意识的抬头去看。
一个高个的女子正抱着吴奇,身上竟是一身随意的休闲服,吴奇笑着回抱她,显得亲热的样子。
暖风怔了怔,吴奇的朋友差不多都见过,这女子她却是第一次见到。
女子又在吴奇脸上用力亲了一下才松开,却不显得暧昧,吴奇笑笑的推开她,不知对那女子说了什么,然后指指暖风的方向,女子便也转头看过来。
暖风有些措手不及,只好冲他们挥挥手。
然后女子便走开了,去向吴奇的父母问好。
她一身休闲服却并不显得随意,暖风想,看来是个出色的女子。
而吴奇已经跑上来,坐在她旁边。
“是我高中的同学,与我家有些渊源,在A大读了一年随母亲再嫁到美国去了,”没等暖风开口,吴奇先解释,边伸手擦着脸上还未擦尽的口红印,“你男朋友和别的女人热烈拥抱,你不生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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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一怔,摇头,伸手替他擦脸上的红印。
“真的没生气?”吴奇有些不甘,“一点点也没有吗?”
“你不是已经说是同学吗?”暖风笑笑的看他,看他竟然有些咬牙切齿,才收回手,道,“好吧,有一点。”
“就一点?”吴奇不依不饶,像个孩子。
暖风还是笑,点头道:“很生气。”
“这才差不多,”吴奇这才满意,伸手拨了拨暖风的流海,正要凑上去亲吻。
“奇怪的叔叔。”身后被乎略的小女孩忽然冒出来一句,鼓着脸,走了。
李品。
不是真的回国来参加吴校长的生日宴,只是碰巧。
她回来,有更重要的事,也是迫不得已。
生日宴上匆匆叙了下旧,便赶去A大的附属医院。
到了医院门口,助理在大门口等她,她看了眼那间本城最大的医院,深吸了口气,问助理道:“他这几天就一直住在医院里?”
“是的。”助理点头。
“几楼,我自己过去。”
“八楼。”
进了电梯,李品看着门上不断变化的数字,有些无可奈何。
天下难道就没有人能治得了他吗?太我行我素,从不听她这个经纪人的话,她刚去国外谈一则广告的事宜,他就说也不说一声,回国来了。
她自认自己是个够强悍的女人了,可在这个人面前却完全束手无策。
经纪人当成这样,真失败。
推开门时,他在听歌,闭着眼,台灯下显出他难得安静无害的脸。
方才的怒气一下子柔软,李品轻轻关上门,然后在他听到动静睁开眼时,低头吻住他。
他推了推,然后就任她吻,却没有任何反应。
吻了半晌,她才觉无趣,抬起头看他:“怎么了?”
他看着她:“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哪有把经纪人扔在美国,自己跑回来的?这样我是不是太失职。”她有些不甘心的将手从他的衣领伸进他温热的胸口,来回的抚弄。
他一把抓住,将她的手拉出来,脸上没有任何□的神情。
“丁,你怎么了?”虽然不是情侣,但他们几年来都是肉体的伙伴,除非输球,他一般不会拒绝她的求欢。
然而现在的他有些不太对劲。
“没心情,”他关掉音箱,道,“你回酒店,明天再来吧。”
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不会再多说一句话,她太了解他的脾气,但还是有些不甘,人走到门口,停了一会儿才出去。
“其实到国外也是一样的结论,毕竟肌腱有了损伤,医学可以让他不疼痛,没那么痛苦,但损伤就是损伤,有些身体机能是不能回复的,他可以再打篮球,但这么强的运动量,总有一天会让他的肌腱断裂。”吴奇做了个绷断的动作,看着眼前的李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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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她竟是丁煜的经纪人。
“这么说不能再打球了?”李品有些烦躁的点了根烟,却被吴奇拿过,掐灭了。
“这里是医院。”他提醒,停了停才道:“从我医生的角度来说,最好不要再打了。”
李品沉默起来。
在印象中,丁煜没有什么东西是特别喜欢的,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唯有篮球,他一直非常努力,也只有在打篮球时才可以看灼热的眼神,像看着自己最爱的人。
不打篮球的话…..。
“再怎么说,我想把他带到国外再试试。”她看着被掐灭的那根烟。
“也行,”吴奇点点头,“其实,他一开始就该留在美国治疗,我真想不通,他为什么要回国来。”
李品也想不通。
两人沉默起来。
好一会儿,吴奇先开口,看着李品,似犹豫了一下,忽然叫了一声:“品品。”然后停下来。
李品一愣,没想到他会这样叫她,而这个小名在那年她去国外后就再也没有人叫过,似乎被遗忘了,但此时她的表情中竟然有些疼痛的意味:“怎么还这样叫我?”
“我不是一直这样叫你的,”吴奇轻轻的说道,又停了停才道,“这几年在美国,过的好吗?”
李品撑着头,轻笑了下:“你现在终于想到问我死活了,我很好,你没看我已经是球星的经纪人了?”
“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
“我当然会回来。”
“我,对不起,那时……。”
“好几年前的事了,”李品打断他,“那时我们都年青不是吗?年青时的情感是做不得数的,我早忘了。”
“何况,”她吸了口气,“你也有女友,我们各自有自己的生活了不是吗?”
“品品…..。”吴奇有些无奈。
“上次没时间,下次把你女朋友介绍一下我认识吧,让我看看是怎样的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她不想听他后面的话,故作轻松的站起来,半开玩笑的说。
李品回到丁煜的床房时,发现丁煜站在窗边,望着窗外。
窗外是一片草地,有病人在散步。
“看什么?”李品走到他旁边问到。
丁煜在看着草地上的两个人,边走边聊着天,女的是暖风,男的,似乎眼熟,却想不起哪里见过。
“医院说我的腿怎么样?”丁煜没有答李品的话,回过头问道。
“很难恢复,如果再打球,肌腱可能会断掉,”李品实话实说,“球队等着你续约,你怎么打算?”
丁煜的神情里看不出什么表情,又看向窗外的暖风,好一会儿,对李品道:“让阿Ken送个篮球过来,我想打会儿球。”
“你现在在治疗中,丁。”
“我只是一般的运运球。”他扔下这句话,人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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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打球,其实只不过草地旁有个篮球场。
说过不再做蠢事,但是又不受控制的做了,只是在看着暖风时,他就想起那晚她的仓惶逃跑,像打篮球时一投不中,就想投第二次,他此时只是很简单的想再出现在暖风面前,看她是否还会逃跑。
其实孩子气的不可理喻。
暖风本来是等着吴奇一起下班的,但因为吴奇临时有事,让她等一会儿,便又去看了吴征,不想在五楼吴征的病房,因为那里离丁煜很近,所以她选了在楼下的草地和吴征闲聊。
她没发觉丁煜一直在八楼看着她,所以很安心的和吴征谈那天吴家生日会的事,说到李品这个人时吴征愣了愣,打断暖风的话:“吴奇说那个女的叫李品?”
“是的,很高,很漂亮。”暖风一向都喜欢这样的女性,看上去独立的,自我的。
吴征却若有所思,半晌,他问暖风:“你准备什么时候答应吴奇的求婚?”
暖风一怔,抬头看天边的夕阳,本想考虑一下再答吴征的话,却看到有人拿着篮球过来,背着光,身形高大。
不过一眼,她就认出那是丁煜,人愣在那里。
是不是要再次落荒而逃?她忽然想,然后听到身后的吴征说了一句:“那不是丁煜吗?”
丁煜到现在才觉得自己是个傻瓜,真的拿了球下来,难道真的要装模作样的在篮球场上打篮球?如果暖风再次逃开要怎么样?是不是再追上去?
自己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那次去暖风家时他猛然有了结论:是为了见暖风。
而见暖风又要做什么?他想不出所以然。
所以现在暖风没有逃跑,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拿着球停在她面前,像个傻子。
李品站在丁煜的身后,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暖风,认出是吴奇的女朋友,然后才看到吴征,一愣之下,朝他微微点头。
四人之间,气氛微妙。
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走开,直到又加入了一个吴奇。
“暖风。”他唤了一声,走上去,才看到丁煜和李品,也是一愣。
“我这宝贝说要打球,所以陪他下来,正巧碰到吴征和你的女朋友了。”还是李品先笑起来,拉着丁煜道。
“打球?”吴奇看着丁煜手中的球,“你在治疗中,不能做跳跃动作。”
丁煜只是哼了哼,球从手中脱手,在地上拍着。
吴奇讨了个没趣,微微有些尴尬。
李品却适时的拉住吴奇,插开话题:“刚才不是说让你哪天介绍你女朋友给我认识吗?不如就今天,我请客,一起吃晚饭吧,丁你也一起,感谢一下吴医生这几天的辛苦。”
就算是李品这样的女人,关键时刻也要抓根救命稻草,面对吴奇和他的女友,她终是做不到孤军奋战,所以拉上了丁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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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煜拍球的动作停下来,抬头下意识的看了眼暖风,却见到她眼中的慌张,不知怎地,胸口有股莫名的怒意,难道他真的是魔鬼吗?于是口中直接答应道:“好啊。”
“那我要挑个贵了点的地方。”吴奇当然没有理由拒绝,伸手圈住暖风,半开着玩笑。
暖风没有任何表示,她知道这样的情况根本没有办法说不去,却又很为难,这里的几个人谁都不知道她和丁煜间发生过什么,她当然也不会为了不去而把这个理由搬出来,抬头下意识的看向丁煜,丁煜也看着她,眼中不知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豆今天的丢脸大事:
话说豆一向是只要一做坏事,一做亏心事马上就会被揭穿的人(老天不帮我)
今天豆因为更不出文,上班又没事做,穷极无聊下就披了马甲去给自己推文,然后刚发出贴就被人揭穿,原因是豆发的地址是会员后台的地址(发错鸟),豆当时那个想撞墙的想法啊,尤其强烈。
不过,事后豆勇敢的承认了错误,并且光明正大的又替自己说了很多好话,比如:此文如何如何的惊天地泣鬼神啊(那个脸皮厚啊)
好吧,我承认很丢脸,不过写文真的不易,想让更多人关注更是不易,请大家多多支持这篇惊天地泣鬼神的好文啊啊啊啊啊.......
还有,新加了背景音乐不知道喜不喜欢
四人晚餐
吴征没有跟去。
因为还在住院,不适合去太过热闹的地方,所以一个人回了病房。
站在房中无比黯然,他从玻璃窗看着四个人走远,然后眼睛定在丁煜身上。
他对丁煜这个人并不了解,以前只知道是暖风的弟弟,高中时被他打过一次,印象深刻,一年后听暖风说他跟着叔叔搬进了城里,从此决口不提。
总觉得丁煜与暖风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因为他第一次对暖风说丁煜在打NBA时,她的脸有些苍白,并没有预期中的兴奋,以后每每在电视里看到,她也低头不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以他的感觉,觉得暖风不喜欢提到这个人,所以之后他也没再提起了。
他原以为吴奇至少是知道暖风有个当球星的弟弟,但从刚才他的态度,明显是不知道的,这样有些奇怪,但他没有说破,既然暖风不想说,就像他看出暖风不知道李品其实与吴奇有着不一样的过去一样,既然吴奇不想说。
他是局外人,可能到死,都是。
四个人。
晚餐。
找的是医院旁边的一家粤菜馆,因为四人中的女性都喜欢吃粤菜。
吴奇显然是常来这里的,服务员把菜单送上来,他先是让其他三人点,三人都没有点菜的意思后,他才不客气的报了几个菜名,又要了杯红酒,说粤菜配红酒是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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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有些如坐针毡,他和吴奇同坐,对面就是李品和丁煜。
这么近。
这么近,丁煜下意识的看着暖风,很清楚的看。
皮肤还是白到透明的程度,还是短发,盖住双耳,眼睛很亮,却有些惶恐不安,嘴巴抿着,唇微微的泛白,然后他的眼睛停在她额头的那道粉色的伤疤上。
他忆起多年前的夏天中午,那把回旋的钢尺和带着血腥的气味,就像眼前忽然冒出的红。
是服务生拿着红酒过来,问他要不要倒酒。
旁边的李品说:“虽然你从不碰酒,今天就喝一点吧,一点红酒应该不会醉吧?”
丁煜没有说话,服务生就帮他倒了酒。
丁煜盯着那红色的液体,拿起喝了一口。
菜一个个的上,堆了一桌,暖风始终沉默不语,上了鱼,吴奇还是夹了鱼眼旁的肉给她,空着的手下意识的握住她略略冰冷的手。
“哪里不舒服吗?”他在她耳边说,觉得她今天有些怪。
暖风摇摇头,抬起头时对上丁煜的眼,在看着吴奇握着她的手。
“两个人就不要在我面前玩亲热了,”李品笑笑的喝了一口酒,“这让我这个旧人情何以堪啊?”
暖风听到这话一怔,她不记得吴奇说过他与李品谈过恋爱,还是那只是李品的一句玩笑,于是抬头看看吴奇。
吴奇人有些尴尬,下意识的松开暖风的手,咳了声,道:“我和李品也算青梅竹马,不过以前的事了。”他尽量轻描谈写,在暖风面前他没有叫李品的小名。
李品的眼在微红的灯下不着痕迹的一黯,又迅速笑开,喝了口酒道:“是啊,是啊,过去的事了,”人下意识的靠在丁煜身上,看着杯中的酒道,“这红酒不行,太淡,有没有烈一点的,吴奇,你太小看我的酒量,中国人的餐厅喝什么红酒,上白酒。”她豪爽的冲侯在旁边的服务生喊。
这女人永远是这样的脾气,吴奇有些头痛的想,这也是当年与她分手的原因吧,性格太不适合,他更喜欢像暖风一样沉静的女子。
上了兴头,李品真的叫来一瓶白酒,没问吴奇,就给他倒了一杯,替暖风倒时,被吴奇挡掉了,她只好给自己倒,记得丁煜不喝酒,便也跳过去了。
喝了酒,不管女人还是男人,其实都一样。
李品本来就豪爽的脾气,喝了酒原本因为吴奇的那些小疙瘩也甩到一边,话多起来。
“吴奇啊,他最小心眼,一次他考试比我考得好,我撕了他的卷子,他记恨了一个学期,”她说,“他还最花心,在我之前也追过隔壁班的女生,后来因为那女生长了一脸青春痘就把人家甩了。”
吴奇唯有苦笑,太久前的事了,她居然还记得,他下意识的看向暖风,想看她的反应,而暖风却是笑着,似乎并不怎么在意他的糗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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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他希望她能表现的在意点,哪怕只是小小的吃味也好,现在想想却从来没有,似乎太容易理解他,明白他,而从不和他闹别扭,一般情况下,他觉得这样的女人是完美的,但有时,比如现在,他希望暖风在笑的同时,在桌下小报复的踩他一脚,至少让他觉得她是在意他的。
没有,她只是笑。
这个叫李品的女子应该还喜欢着吴奇吧,暖风心里在想,对方脾气直的关系,很容易看出来,她倚着丁煜,却看着吴奇,幽幽的灯光下脸色绯红,眼神却迷蒙了。
她有些坐立难安,不仅是丁煜,也是李品,而当李品又替她自己倒满酒时,她下意识的伸手过去拦住:“别喝了,会醉的。”
李品却笑着推开她的手:“醉了有丁煜送我回去,是不是丁?”
丁煜笑笑:“万一我也醉了怎么办?我的酒量并不好,你知道的是不是?”他是在对李品说,眼睛却看着暖风。
暖风眼神一闪,道:“那就都不要喝了。”她已看到丁煜脸颊上淡淡的红点。
她不觉得现在是喝酒的好时机,四个人暧昧不明,李品一副想喝醉的样子,丁煜本就不能喝酒,至于吴奇他似乎被李品逼得自身难保。
“不如上饮料吧。”她站起来想叫服务生。
“上什么饮料,一定要喝酒,开心!”李品却上来阻止她,她看过去,却正好看到李品眼中莫名的亮光,心里一动,人又坐下来。
“没事,让她喝吧。”旁边的吴奇又抓住她的手,她点点头,眼睛却又不甘的看向丁煜。
至少此时,他不该让局面变得更混乱,然而丁煜只是冷淡的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李品的伤感是有据可循,丁煜却是有些莫名,可能只因为暖风就坐在他对面,可能那个男人握着暖风的手,亲热的,也可能是他喝干的那杯红酒。
他看着李品喝着酒,忽然也想喝。
他想起那年自己喝了个烂醉,想起早上醒来时暖风就在身旁,想起胖子的那句:因为喜欢呗。
因为喜欢,因为喜欢,搅了他十个年头,没有平静过,以为忘记了,却在尝到口中的酒味时又忆起来。
因为喜欢。
他看向暖风。
为什么回来?为什么想见到她?
他嘴角扬了一下,拿过李品手中的酒替自己倒满,然后喝了一口。
很辣,极苦,却对他的味,他咽下去,任着那股辛辣,灼痛了他的身体。
这里,只有暖风知道丁煜是酒精过敏的,李品只是从没看他喝酒,以为他酒量很差,所以没有人劝,暖风咬住唇,看着丁煜将杯中的酒喝完,人忽的站起来。
“怎么了?”吴奇拉住她。
“我去下卫生间。”她转过身,离了座,往卫生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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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喘不过气的感觉,她不是真的想上厕所,只是想透口气,离开丁煜迫人的眼神,离开那让她想崩溃的四人晚餐。
为什么他还是那么不懂事?自己刚才的眼神是已经在求他了吧,求他网开一面放过她,然而他一样的无动于衷,就如同很久以前他的冷眼旁观。
而她又在慌张什么?错的人是他吧?该难受的人是他吧?却偏偏得自己坐立难安。
秦暖风,你真没用。
开了水笼头无意识的洗手,用力的,搓红了皮肤,然后猛的停下来,看到有东西滴在水池里,一滴又一滴,抬起头,看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秦暖风,你欠我的。”那句话同时在脑中荡开,冲破了她拼命忘记的过往:冰冷的尸体,仇恨的眼,伤害,承受,那截头发,额头的伤,那记痛彻心扉的疼痛。
她以为自己会忍得住,以为再见他不过像看电视里的他那样习以为常,然而此时却难以抑制的哭,就如同上次想也不想的逃开。
丁煜,丁煜,为什么再出现?为什么再出现在她好不容易安静的生活中?
好久。
她听到门口吴奇在叫她名字,人才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她应了一声。
“你没事吧。”吴奇在门外问。
“没事,你先回去,我马上出来。”她故意开了水笼头,让水声盖去她明显的鼻音。
“那你快点出来。”吴奇没有再问什么,人应该是走开了,毕竟还有李品他们在。
暖风用冷水洗了下脸,看到镜中的自己双眼通红。
怎么回去?为什么会哭?过去那么久的事情,已经断了十年的记忆?何至于让自己失声痛哭?她看着自己,发愣。
又隔了一会儿,觉得吴奇可能又要来找她了,她才走出卫生间。
有人没来得及走到卫生间,直接对着门口的洗手池拼命的吐,她想着自己的事没有在意,人走过去时,那人却跌在地上,头撞在洗手池上,“咚”的一声。
暖风下意识的停住,然后看到那个人是丁煜。
“秦暖风。”他也看到她,挣扎站起来跌跌撞撞的走向她。
她下意识的后退。
“秦暖风!”他只是这样叫着,却没有别的话,人似已醉透,然后在暖风退无可退时一把抱住她,整个重心压在她身上。
为什么要回来?他脑中又莫名的想到这些问题。
是因为想见暖风?
为什么要见暖风?
是因为……。
他觉得脑中一热,被酒精的力量一冲,人猛地低头吻住她,全不管满嘴腥臭,中邪一般,就如同那年夏天他的意乱情迷。
“你只能是我的,秦暖风。”他在她唇边低喃着。
你只能是我的,秦暖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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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疯狂的野兽宣布自己的势力范围。
暖风死命的推开他,却哪里推得动,心又回复到十年前的那天,绝望而无可奈何的,泪水涌出来,她张嘴用力的咬下去,一股血腥冲进嘴里,然而丁煜不松开,任血自两人的嘴角淌下来。
直到有股力将丁煜从暖风身上扯开,她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到吴奇一把将丁煜打倒在地,她捂住嘴,抖着身子向后缩,看到仰躺在地上的丁煜绝望的眼。
吴奇又打了他几拳,他没有还手,任他将他的脸打得血迹斑斑,旁边似乎有闪光灯在闪,然后李品冲上来,将吴奇扯开。
眼前的一切有些混乱,暖风觉得眩晕,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长长十年他一点都没有改变?身体还在发抖,她颓坐在地上,听到吴奇愤怒的声音在问丁煜为什么要这样做?
丁煜已烂醉了,眼前的一切都在打转,他觉得自己正沉进一个漩涡,挣脱不开,然而神志是清醒的,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却又不受控制的做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长大了,不再是那个让人害怕又唾弃的打架王,差生,然而面对暖风他还是像个傻子,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
又一次。
手有些无措的向暖风伸过去,却发现她离得好远,然后脸上又挨了一拳,他惨笑了一下。
罪有应得。
有更多的手机照相机对着他拍照,李品脱下自己的外套盖住他的脸,他扯开,没有一点要躲的意思,人想站起来,却没了力气,只能躺着任他们拍。
李品心急火燎的,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如果早知道丁煜喝了酒会这么无赖,她刚才绝对一滴也不会让他沾,一团糟,简直一团糟。她看看已经走上来疏散人群的两名保安,知道再怎么疏散都不没办法阻止人们的好奇,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求两名保安帮忙,让他们将丁煜扶离这里,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离开。
她没有时间再去顾及吴奇和暖风,看保安将丁煜扶着出去,她看了眼吴奇,人跟了出去。
饭店门口等着一排出租汽车,却没有哪辆车肯载一个醉汉,怕吐了一车,李品没办法,拿出几张百元大钞,才有出租车司机肯让他们上车。
丁煜已经失了神志,口中破碎的念着暖风的名字,一遍又一遍,车开动时,李品让他将头靠在自己的肩上,他仍是在她耳边不停的念着,她一直认为他只是在叫着秦暖风这三个字,却原来后面还有话的,却听不清楚,但他反复念着,渐渐的,她终于听清,转头看他的脸,眼神先是意外,渐渐转为哀伤。
情况很糟。
有关丁煜酒后侮辱他人女友,遭暴打的视频在网上一经播出,点击疯狂飙升,成了家喻户晓的反面新闻,并受到很多业内人士的批评,几家广告商同时打电话过来要丁煜出面道歉,不然当违约,追究赔偿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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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00:10
“怎么办?”李品盯着靠在沙发上打游戏的丁煜,细长的鞋跟在地板上敲了敲,“反正你也不愿回医院,不如这样,通过媒体道歉,同意市篮协的邀请参加一场友谊赛,冲淡点负面的气氛,然后跟我回美国接受治疗。”
“我不道歉。”说一百遍,丁煜还是这句话。
“该死!丁,你是想弄死我算数,是不是?不道歉?这分明是你的错你不道歉?你有种去看看网上的那段视频,看看当时的你有多讨人厌,你形像大损知不知道?如果广告商真要索赔,你赔得起吗?”李品差点就破口大骂。
丁煜只是沉默不言。
那段视频他看过,的确很讨人厌,满口秽物抓着暖风亲吻,有够恶心,怪不得已经有人骂他,就是个大流氓。
现在要道歉吗?
有什么用?祸已经闯了,此时如果虚伪的跳出来大张旗鼓的说对不起,连自己都觉得可笑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丁煜,你不止是个大流氓,还是个彻头彻尾的浑蛋。
李品看着他发愣,知道自己这番又叫又跳,不过就是浪费体力,他什么时候听过她的话呢?
“你和那个秦暖风很早就认识吧?”她吸了口气,干脆心平气和的坐下来,问道。
丁煜没想到她忽然将话题转到暖风身上,怔了怔,却没有答。
“你喜欢她是不是?”她继续问。
又是喜欢,丁煜的心无端的动了下,像是被说中心事般,莫名的心虚,为什么觉得被说中心事,难道自己本就这样想的?他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人已经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哈!猜对了,”李品干笑了下,“原以为你没心没肺的,除了打篮球,就只会打篮球,原来这么痴情,那晚我准备用的招数居然给你先用掉了,咱们还真是臭味相投。”说着夸张的笑起来,哥们儿似的拍拍丁煜的肩。
“猜对什么猜对?”丁煜心烦的拨开她的手,人站起来,“我只是……。”他想说:我只是讨厌她,像很早以前那样很顺口的说出,可只说了三个字,却发现这句话说出来连自己都没办法相信。
还讨厌她吗?或者程度更深一点,恨?
事到如今,似乎太过牵强。
最初父亲意外亡故时的愤恨,其实早就随着岁月和自己逐渐长大在不知不觉中释怀了,如果再纠缠不休,连自己都觉得可笑。
那为何还要纠缠暖风呢?所谓的不原谅,不过是羁绊她的借口吧?
他捧住头,人又坐下来,他想不清楚。
李品看着他的样子,眼睛转向窗外,他们现在在城市中心的38层宾馆内,落地的玻璃窗可以看到远处的大片绿地,那里以前不过是个破败的居民区,狭窄的小巷,橫七竖八的晒着衣服,吴奇用自行车载着她在巷子间乱穿,在富家长大的两个人更觉得那里像个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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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很幸福啊,”她忽然叹了口气,“别不承认你喜欢她,知道那天喝醉你在我耳边说了什么?”
丁煜一怔,下意识的抬头看她。
“你说:泰暖风不要抛弃我,”她幽幽一笑,“我当时难以置信,丁煜会说这样的话?”
丁煜的眼猛地黯了下来,他想他该跳起来否认,却只是低着声音问:“我真的说了这句话?”
“道歉吧,”李品没有答,而是道,“通过媒体向她道歉,这样才有种。”她看着他的眼。
“还有丁,”她又道,“喜欢不是用这种方式,那叫伤害,只会让她离你越来越远。”
再见,不见
暖风只是沉默,不作回答。
小江也问过暖风好几次,暖风都是拍拍她的头,说:做你的事去。
对暖风来说,这是件极难堪的事,幸亏那个视频只是在网上传,电视里并没有播过,不然让母亲知道非气死不可,吴征说可以休几天假,过几天再去上班,公司里一定有是非,但暖风觉得事情已经发生,躲起来只会让人觉得你心里有鬼,所以事情发生的第二天还是照常上班。
吴奇一直以为那件事只是一次酒醉后发酒疯造成的结果,没有人跟他提过她与丁煜的关系,暖风也不知道怎么说,若说是姐弟,那为什么之前没有提过?身为弟弟为什么要对姐姐做出这种事?如果提及当年的事情,暖风又不知道从何提起,是否要将所有的一切一并说出?
“丁煜通过媒体道歉了,快来看,暖风。”小江指着电脑频幕,今天财务经理不在,所以她肆无忌惮的上着网。
暖风正想着这件事,小江一叫,她怔了怔,看过去。
频幕上赫然是丁煜,几十个话筒同时对着他。
“那天多喝了点酒,所以做出了失礼的事,现在郑重向那位小姐及他的男友道歉,对不起。”没有过多的解释,说对不起时他抬起头对着镜头。
暖风看着他,这还是他第一次说对不起吧,在认识他的十多年中他从不知“错”为何物,任性而自我的,现在却当着这么多人说对不起,通过镜头,对着她。
暖风不知道作何感想,谈不上原谅,只是微微有些意外,难道这就是改变吗?看似什么都未变,实际已经变了,只是那是出于真心吗?还是迫于媒界压力所做的妥协?
“丁先生,听说你和那位小姐曾一桌吃饭,是本来就认识的吗?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对她有点意思?”明显带着陷井的问话,被半真不真的问出,无非是想把事情炒作成三角恋式的狗血剧情。
丁煜下意识的看向提问的人,又收回视线,看着他的表情,暖风竟然莫名的有些紧张,怕他一时口不择言又说出奇怪的话,然而他只是冷冷笑了一下:“你的想像力太丰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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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记者问的有些道理啊,”小江在一边嚷嚷,“丁煜一向没什么绯闻,这次却忽然闹出这样的事,之前又跟那个女的一起吃饭,肯定是有些什么啦,你说是不是,暖……。”她回头争求暖风的意见,看到暖风的表情才想到那个女的有百分之九十可能就是暖风啊,自己怎么就没心没肺的问当事人是不是呢?她生生的把“风”字咽了下去,冲暖风尴尬的笑笑,又速速回过头去。
暖风只是苦笑了一下,不准备再看下去,拿了文件,出去复印。
走过前台时,她下意识的转头,看落地窗外的那幅巨幅广告。
丁煜,你到底想怎样?她看着广告上的那张脸,心里疑惑又难受。
小的时候,丁煜是孩子王,喜欢欺负人,无法无天,很多人都怕他,但被欺负得最多的还是她吧?抢她的钱,把麻烦事扔给她,同一屋檐下受够了他的气。
却从没有觉得他可怕,只是觉得他任性了点,而且这样的任性也事出有因,所以她总是选择原谅,再生气的事,过了一天就好了。
真正让她念念不忘的事,还是那晚发生的一切吧,也是从那一刻起,她觉得他其实很可怕,有一段时间听到他的名字都会微微的发抖,十年里,她称不上忘记,只是让自己习惯了这个事实。
为何要再来一次,纠缠不放,真的有那么恨她吗?消失了十年,又忽然跑来对她说她只能是他的,又是什么意思?
“暖风,你发什么呆啊?”前台的手在她面前挥了挥。
她回过神,冲前台笑了笑,人没有往复印间去,而是直接折回办公室。
宾馆的大堂。
暖风扔了文件跑来了这里,跟小江说了一句有事先走了,就拎了包出来。
也亏得她是做财务的,跑税务局,银行,是常有的事,所以要走就走了,没有人会多过问。
小江说过丁煜现在住在这个酒店吧,发生了那天的事,他不可能再在医院住了。
应该找丁煜谈一次的,她有这样的想法已很久,却因为今天丁煜的道歉莫名的强烈起来,没有必要一直逃避,该说的话还是要说清楚,她不觉得自己是逃避的性格,既然已经遇见了,就算自己很怕看到这个人。
但人一冲动的跑来这里,又犹豫起来,真的要见吗?
人站在大堂里来回的走着,直到有服务生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她笑着摇头,说自己在等人。
微微吸了口气,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找到胖子的电话号码。
她想不出联系到丁煜的办法,就算到了这里,宾馆的人也不会告诉你丁煜住在哪个房间,她犹豫了一下,按了通话键。
“暖风啊,有什么事吗?”胖子一贯的大嗓门,“啊,对了,那个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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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丁煜的手机号给我。”暖风直接打断他的话。
“手机号?哦,你等等,”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按键声,“你记一下。”他就是这样的脾气,也不多问,直接就给了号码。
“谢谢!”暖风直接挂了电话,不让胖子有多余的话来打乱她好不容易做的决定。
那串数字已在她脑中,她是做财务的,对数字的敏感,就算胖子只报了一遍,她也记得清楚。
她看着手机频,一个数字一个数字的按,十一位的号码显示在频上,她手指放在通话键上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分明是该犹豫的,却盯着这串数字忘了思考,然后眼看着自己的手指按了下去。
很久。
她已经祈祷没人接听。
“喂?”那头却传来丁煜略哑的声音。
她抓着手机的手猛然握紧。
“喂,说话。”是有些不耐烦的声音。
“我在你宾馆的楼下。”她听到自己的声音答了一句。
那头猛然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停了一下:“是暖风?”声音带微微的急促,“你等一下,我就下来。”说着挂了手机。
暖风木然的听着里面的“嘟嘟”声,然后按掉。
丁煜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又看看地上的玻璃杯碎片,自己没有听错吧?挂了电话他有些恍惚,刚才真的接了暖风打来的电话?她真的在楼下?
血自掌心滴下来,他随意的撕了几个纸巾,不管是不是真的,他没办法控制自己往楼下奔的冲动,像一个初次约会的毛头小子,傻气而可笑。
从电梯的透明玻璃里,他急切的往大堂里看,终于看到暖风拎着包,木然的站在那里。
“你找我?”他废了很大的劲才平复自己莫名兴奋的情绪,对着暖风的背影低低地说了一句。
暖风怔了怔,回过头。
两人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对视着。
很奇怪,真的看到他,暖风竟然没了犹豫。
“我有话要说。”她道。
“我们找个地方。”他盯着她。
“不用,我就说一句话。”暖风口气冷淡,如同大堂里开的过大的空调。
似乎意识到什么,丁煜原本热切的心骤然冷下来:“什么话?”受伤的手微微的握紧,钝钝的痛感直刺心房。
“回美国去吧,”暖风的声音没有犹豫的说出来,眼睛看着他,看到他的眼神因她的话猛然一滞,她继续道,“丁煜,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所以不要再做那些孩子气的事情,离开这里吧。”
口气其实是残忍的,丁煜觉得胸口被用力的撞了一下,极疼。
离开这里?她在赶他走,十年前她逆来顺受,十年后用这么冷漠的口气让他滚回美国去。是自己真的太孩子气停留在十年前,还是暖风已经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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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欠他。
的确,自己还有什么权利任性?
他该依着自己的脾气吼回去,并且再上演一次在粤菜馆的一幕来报复她的冷漠,然而丁煜啊,丁煜,你凭的是什么?
那时你无耻的借着醉意,现在呢?
他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看着暖风,眼神里是难以名状的情绪。
暖风看着那种情绪,想起巷子里被打残的狗,狼狈而受伤。
她猛然回过头去。
这不算残忍吧?这是该有的态度吧?她告诉自己。
“再见。”她背对他说了一句,人直接往宾馆外走。
没有再见,丁煜,话已说清,我们最好再也不见。
李品看着坐在桌对面戴金丝眼镜的男人。
“怎么样?”
男人放下手中的那叠文件,摘下眼镜,道:“只凭这样的证据很难翻案。”
“那就说没有办法?”眼前的男人已经是本城最好的律师了,李品微微有些失望。
“也不是没有办法,”男人喝了口茶,从那叠文件里抽出一张照片来,“这个人,据我的判断他当时做了假口拱,只要他肯翻供。”
李品看过去,照片上是个黑瘦的男人。
似乎哪里见过,她盯着那男人,然后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帮我安排回美国的事宜,这几天我要回美国。”是丁煜的声音。
“什么?”李品愣住。
吴征今天出院,母亲本来说要接他,但考虑到母亲年纪大了,再加上吴奇说会接他回来,母亲就很放心的在家里准备饭菜。
暖风替吴征整理东西,其实不过几件换洗的衣服,吴征脸皮薄,又怕吴奇翻醋桶,所以都不让暖风插手,暖风只是将一些杯子之类的东西包起来,余下的一些没吃完的水果,因为还很新鲜,有些还是市面上的希罕物,带回家太重,扔了可惜,就让吴奇给护士分了。
吴征家在城里的房子与吴奇家靠得很近,隔两条马路,拐过去就到。
下了车吴奇到后车厢拿行李,吴征硬是要自己拿上一件,暖风就进楼里去按电梯。
那是靠市中心的高层建筑,价格不菲,但以吴家的家世也不算什么,暖风知道要不是怕影响不好,毕竟是税务局的副局长,吴家本来想像以前在小镇里那样,买一幢独门独户的洋楼的。
正想着,吴征和吴奇已经拎了东西进楼来,同时电梯门也打开了。
出来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人很高,穿的也很好,从电梯里慢呑呑的出来,看到吴征和吴奇愣了一下,似乎认识,朝他们点点头,走了。
“我认识他吗?”吴奇想不出哪里见过,吴征的表情却不大好看,看着那人走远,才听到吴奇催他进电梯。
“是你家邻居吧?”吴奇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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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征怔了怔,有些含糊的答道:“可能一幢楼的吧,不清楚。”
便没了声音。
暖风立在角落里,人微微的发抖,她当时站在旁边,那个人没看到她,但她却认得他。
是丁煜的二叔。
李品一路冲回宾馆,一进门就看到丁煜用受伤的手有一下没有下的拍着篮球,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嘭嘭”声。
从昨天开始他的心情就莫名不好,宾馆送来的晚餐他碰都没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也不肯说,今天就忽然打了通电话来说要回美国。
“怎么忽然想到回美国去?”她本来想冲着他大声质问一顿,但通常情况下都没什么用,所以她干脆心平气和,扔下包,脱了外套,坐在沙发里看他拍球。
那是种有些自虐的行为,昨天医生来看过他的手,做了清洗,她看到医生从他的掌心夹出的碎玻璃,应该是极痛的,此时却用这只手拍篮球,一下下的撞击伤口,他却毫无感觉的样子。
“不是你说该回国治疗吗?”丁煜手上没有停,那每次撞击给他掌心带来的疼痛竟然让他感觉莫名的快意。
“那也要打完那场友谊赛,你已经答应的。”
“我不想再等一个月。”
“丁煜,你能不能成熟点,”李品终于有些忍不无忍,人站起来。
“你不是我的经纪人?这是你的工作。”
“你……,”李品有些要抓狂,就算他的脾气再难以管束,但之前在美国时,只要是工作上的事,他都能按她的要求,从不反驳,怎么一回国就完全乱套?她看着丁煜手中的球,忽然想到什么,边点着头,边道,“我知道了,是不是秦小姐来找过你?她要你离开?”
丁煜拍球的动作停下来。
“我就知道,”李品拿起包和外套,“我去找她。”
“你敢!”丁煜手中的球猛地往李品正想找开的门上掷过去,极用力的,李品吓了一跳,叫了一声,手中的包掉在地上,回头看着他。
“你疯了?”她盯着丁煜。
“好,我打完那场球。”丁煜不理她惊恐的表情,转过身去。
吴征的母亲因为儿子的出院做了一大桌饭菜,一个劲的让儿子多吃点,弄得吴奇在一旁直说阿姨偏心。
暖风已经不是在吴征家第一次吃饭了,吴征上大学后,吴家也从小镇搬到了城里,隔一年暖风进了A大,因为怕暖风一个人住校伙食不好,吴征的母亲经常让她到家里来吃饭,但几次下来,暖风就不好意思再去,何况每次去都会礼貌性的买些水果之类的,有钱人家可能感觉不到,但当时她是穷学生,即使买水果对她也是一笔开销,所以总是找理由推掉。
后来可能吴征感觉到了,就问她周末肯不肯到他家做一个小时的清洁工作,包她中晚餐,但不给工资。她知道那是吴征的好意,吴征问了好几次,她才同意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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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吴家人与她算是很熟了。
今天吴爸爸似乎心情不大好,没有多少笑意,吴征从电梯口碰到丁煜的二叔后也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要子,都是吴奇在那边开着玩笑,说几个病人与医生间的笑话。
丁煜的二叔是来找吴爸爸的吗?这幢楼里居民无数,暖风并不能确定,但从吴征的反应,与吴爸爸不太愉快的心情,似乎有可能。
一个从商的老板到身为税务局副局长的家里,说些什么,可想而知。
暖风并不是会管这种闲事人,况且做财务有几年了,她多少是知道一些里面的行规,所以尽量不去想这件事,配合着吴奇的笑话,适时的笑笑,吴奇夹来的菜,也专心的吃掉。
直到酒足饭饱,因为今天吴爸爸没有心情下棋,所以聊了几句,吴奇便和暖风告辞。
吴奇喝了点酒,两人只好步行出小区准备叫出租车。
小区的绿化做的极好,现在是初夏,小区里有好闻的香樟花香,吴奇牵着暖风的手走了一会儿便改用手臂搂着她,微微压了点体重在她身上,慢慢的走,像个向女朋友撒娇的大男孩。
暖风任他这样靠着,抓着他的手,他就趁机玩着她细长的手指。
“暖风,暖风。”他一路在暖风的耳边叫着,撒娇的意味浓重。
暖风被他逗笑,轻声问着:“怎么了?怎么了?”
他却在快到小区门口时忽然停下来,从前面将她整个人搂住。
暖风微微觉得不对劲,任他搂着。
“你本来就认识那个丁煜,是不是?”他停了一下,脸埋在她的发间蹭了几下才问道。
暖风一怔,没有说话。
他的手便轻轻的放在她的喉间,微微的用力,却完全不会弄疼她,用半开着玩笑的口吻道:“快说,快说,不然我要动粗了。”
暖风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来他看出来了,这世上谁都不是傻瓜,他以前不问并不表示他不知道。
“本来就认识。”她听到自己说,忽然觉得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困难起来,当然不是吴奇象征性的掐着她喉咙。
吴奇的身体震了震,松开放在她喉间的手,脸却还是在她发间,微微叹息的说道:“有些事,是不是我不问你就不会说?”
是不知道怎么说,暖风心里想。
“是很早就认识的吗?”丁煜在美国打NBA时间不短,如果要认识应该是很早的事,所以这个问题问出来其实没有意义,吴奇更想知道的是他与暖风是什么关系,但如果直接问就显得自己太紧张,太咄咄逼人。
“他是我继父带来的儿子。”暖风果然直接说出她与丁煜的关系,事到如今,她也没办法不说。
吴奇显然有些惊讶:“继父的儿子?为什么从没听你说过?”就算没有血缘关系,那也算家人了吧?有个当球星的家人,任谁都会遇人就说,为什么却从没听她提过?他有些缓不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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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小的时候,因为我的缘故,间接害死了他的父亲,所以我们关系并不好,到了高中他就被他的二叔接走了,从此并没有再联系,”她只能轻描淡写的带过那段深重的记忆,不敢显露太多的感情,“以他对我的恨意,我想他并不乐意我对别人说出我们的关系,所以我谁也没有提过。”
恨意?吴奇听到这两个字愣了一下,是恨意吗?为什么那天他将丁煜从暖风身上扯开,看到的是无比绝望的眼神,而非恨意,就算他有些失控的连打了他好几拳,他也没有反抗,只是死命的盯住暖风,越来越绝望。
他也喝醉过,也看过很多人喝醉,他知道喝醉后会表现出什么,泄露出什么,绝望吗?这便是他猜测丁煜与暖风本就认识的原因,而并不是恨意。
但他并不想揭穿,也不会质问,他抬起头看着暖风,伸手抚着她的脸,觉得她的下巴在微微的颤。
“暖风,你知道吗?你是那种很容易让男人爱上的女人,非常容易。”容易到就算有恨意也会不受控制爱上的程度,他是男人,他清楚这点,相信丁煜也清楚,还有吴征。
暖风只是疑惑的看着他,并不是他的话本身,而是他这句话要说明什么,然而吴奇猛然低下头来,对着她微张的唇吻下去,用力的。
微微的滑进她的嘴里,发现她并不抗拒,便肆无忌惮,渐渐喘息声重起来,直到发现自己的手开始不规矩,暖风微微的挣扎,才松开。
他一向绅士,这是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失控,即使是在夜晚的安静小区内。
他有些意犹未尽的抓了暖风又吻了一下,听到自己略哑的声音说:“暖风,我们结婚吧。”
事发突然
可是有人不想看到他,丁煜笑了笑,也不答他的话,道:“什么时候把你老婆女儿带出来,我还没见过她呢?我临走前,聚一次吧。”十年了,十年回来,胖子已娶妻生子,听说就是在技校里谈的那个,一毕业就结了婚,在城里开了家小小的面包房。
很不错,和自己最爱的人,平静而惬意,这样的生活才是最快乐的吧?
“不如就今天吧,小正在钱柜当值班经理,让他订个包厢,哥几个都在城里上班,都有空,我再把我那口叫来,咱们玩个通宵。”一听说聚一次,胖子就来劲,他正愁生活太过无聊,也不管丁煜有没有说要叫其他人,一厢情愿的就想把所有人叫来。
胖子就是这样,瞎起劲,丁煜想想,这也不错,本就该聚的,只是一直没机会。
市中心的钱柜,听说包厢很难订,胖子一路联系人,到钱柜时小正已经把包厢的事搞定,看到真的是丁煜来了,人有些兴奋,冲上去就把丁煜抱了一下。小正是丁煜以前那群哥们儿里长得最矮小的,而且还有些娘娘腔,现在身高似乎过得去,但娘娘腔却变本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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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抱住丁煜,胖子跑上来一把扯开,半开着玩笑道:“老大你也想染指,不要命了。”
丁煜只是笑,这样的玩笑以前也开,他不以为意,心情却似又回到了以前,顿时开心起来。
包厢里坐了一会儿,其他的几个人也都到了,变化各不相同,有人完全人模人样,有人似乎比以前更糟,应该是丁煜不在时也聚过几次,所以没什么生疏,唱了几首歌,几杯黄汤下肚就彻底打回原形,本来嘛,大家都不是什么好鸟。
来的人有几个都已像胖子那样有家室,还有几个到处瞎混不上不下的,有家室的嘲笑没家室的,没家室的鄙室有家世的,吵闹一阵后,听胖子说要叫老婆来,却遭到同一战线的反对:今天的聚会不需要女人。
没有老婆在场就更疯狂,丁煜还是老样子,话很少,也不喝酒,喝着可乐,冷眼看他们闹,而他们也早就知道丁煜的脾气,反正有人请客,各自疯闹。
其实大家都已经变了,都已长大,再也回不去当年的纯真单纯,当时的疯真的是疯,而现在的闹不过是一种发泄,毕竟成人的世界里太多的压力和不快。
丁煜想这样也好,至少这个时候他不会心情很差,也不会想到暖风,这样疯玩一夜也不错,所以他掏出手机,关掉,不想让李品又来破坏他的好心情。
酒过三巡,唱也唱累了,各自就借着酒意开始讲现在的如意和不如意,这个讲完那个讲,或共鸣或反对,男人也就只会在自己哥们儿面前显出自己的弱势与不顺心,讲到后面,有的泪湿眼眶,然后用力抹一把脸,算是过去了。
气氛似乎有些感伤,而到音乐放起汪峰的《飞的更高》时,又无端的亢奋起来,有人跟着唱,然后所有人都跟着唱起来,丁煜还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看着歌词,想起自己到美国后为了加入NBA所做的一次次努力,那些流过的汗水,不觉微微的笑了。
回去吧,至少他还有篮球不是吗?
有人要丁煜唱歌,他说不会,就又让他喝酒,他还说不会,于是就扯到那天的视频,说丁煜,你那天不是喝的很爽?
几个人哈哈的笑。
“丁煜,那人是秦暖风吧?”胖子凑上去问。
这是所有人的好奇,几个人静下来。
丁煜知道他们都认识秦暖风,毕竟是一个学校的出来的,就算几年里容貌有所改变,但应该还是认得出来,如果再否认,似乎没什么意思。
“关你们屁事?”却还是觉得难堪,毕竟当年他是当着这几个哥们儿面说自己有多讨厌秦暖风,现在却做出那样的事。
“我看就是,”有人哼了一句,“我们几个,当时就觉得你对秦暖风有点意思,还打过赌,结果你出国就不了了之,没想到你现在又折回来了,怎么,外国的洋妞不合口胃,还是喜欢家里的这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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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煜怔住,抬头看着说话的那个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当时就觉得?
“不过那还是胖子先说的,我们当时还说他神经病,你和秦暖风?那不是乱伦吗?当胖子说其实你们没血缘关系,”那人被丁煜看得发毛,忙把胖子推出来,“经他这么一说,我们才觉得越看越像,毕竟,校花嘛,又是近水楼台,傻子才不想先得月。”
他随口说着,虽然觉得丁煜的表情不善,但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会像以有那样说翻脸不翻脸。
然而丁煜却还是丁煜,那种吊儿啷当的口气让他听得有些火大,忽然之间他觉得自己是个傻子,原来在他们眼中已经早就心知肚明了,自己却还傻乎乎的向所有人宣布自己有多讨厌秦暖风,那不是让人看了这么多年的笑话吗?
“那你们打赌谁赢了,要不今天赢的人付账吧。”他口气冷冷的,长长的腿放在矮几上。
几个人傻眼,一个包厢,这么多酒,少说也要上千了吧。
“丁煜,别切,这不是开玩笑的嘛?”那人马上打圆场,口气有些慌,“你不是球星,今晚咱都仰仗你了。”
“是啊,是啊。”其他人一副狗腿样,顺便踹了那人一脚。
丁煜不慌不忙:“球星?球星就该请客吗?”
“这可是胖子说的,”有人将矛头指向胖子,“他电话里说今天丁老大你请客,我们才来的。”
胖子头上在冒汗:“丁,丁煜啊,我可没带那么多钱。”
果然是狐朋狗友,丁煜冷笑,不过还好,这种嘴脸,以前上学时大家就心照不宣,谁有钱就吃谁的,市侩的很。
“我喜欢秦暖风,真的那么明显?”他忽然的问了一句。
“没,哪有的事,”几个人齐口否认,“不是说那是胡说的嘛。”
“说实话!”猛然的,丁煜手中的杯子往大理石的桌面上用力一放,杯底顿时碎了,可乐从里面涌出来。
几个人吓了一跳,顿时不敢作声,丁煜发火,以前就见识过,当真是可怕的很。
然而丁煜盯着他们不放,半响,终于有人沉不住气,硬着头皮点头:“是,就是很明显嘛。”再怕丁煜,也是有骨气的啊,不就是实话,顶多自己付自己的。
他一说,其他人也马上跟着附合。
丁煜看着流了一桌面的可乐,默不作声,好半天也没说一句话,音乐又换了首新的歌,丁煜看着歌名,拿起话筒说:“这个我会唱。”于是就跟着音乐唱起来。
有人趁他唱歌的时候拿包偷偷的溜了,然后又有人,门打开,关上,丁煜都听到,却只当没听见,唱着那首他根本不会唱的歌。
直到只剩下胖子和没有办法离开的值班经理小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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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单吧,”歌正好放完,他才关了话筒把信用卡递给小正,“密码在卡背面。”
小正如释重负的出去,只有胖子看着一脸落莫的丁煜。
“丁煜啊,你刚才玩笑是不是开大了?”胖子道。
丁煜没作声,人往包厢外走。
两人出了钱柜,在繁华的大街上走,这个时候街上多是成双成对的情侣,有一对情侣,男的背着女的,撞了一下丁煜笑着走过,谁也没有注意他这个在球场上出尽风头的球星。
丁煜站住,看着那对情侣走远,跟在身后的胖子一下子撞在他身上,叫道:“干什么啊,丁煜?”
丁煜没有动,望着满眼的霓虹,忽然幽幽的说了一句:“我喜欢她,为什么连我都不知道?”
胖子看着他的表情,叹了口气,陪他站着,一起看着眼前的霓虹,忽然没来由的一句:“其实暖风也并不一定像我们想的那样是个好女孩子。”
“什么意思?”丁煜怔了怔,回头看他。
胖子自己也怔了一下,怎么就脱口而出呢,忙捂着嘴摇头,老婆要她不要说的。
然而他越是这样,丁煜越是想知道,什么叫暖风并不是好女孩子?
他盯住他,“说话不要说半句。”
胖子汗都冒出来了:“其实没什么啦。”
“胖子?”
胖子很为难,用力抓着头,好半天,才道:“好啦,好啦,我说,大概是你搬去城里住的三,四个月后吧,我老婆怀上了,因为还是学生所以偷偷的去医院准备打掉,然后……。”他停住看看丁煜的表情,很是后悔,咂着嘴不肯往下说。
“然后什么?”虽然不知道他要说什么,但丁煜有很不好的预感,垂在一边的手猛的握紧,“快说。”
“你可不要说是我说的,她现在毕竟有要好的男朋友,”胖子真后悔自己怎么就开了头说这件事,他本来是想安慰丁煜的,上次那段视频明显是他看人家恩爱,吃醋了嘛,好吧,死就死,他继续道,“然后看到暖风和她母亲排在我们前面,看到我们就惊慌的走了,后来问了我老婆在实习的好友,才知道暖风是怀孕了,你说她好好的女孩子怎么会怀孕?有个叫吴什么的还跟她来往密切,肯定是他的。”
如果现在有一记闷雷打过来,那肯定是对着丁煜的,胖子后面说了什么他都没听到,人忽然站不住,蹲了下来,眼前一团黑,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丁煜,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暖风那天在宾馆大堂那句绝情的话又跃进脑中。
已经不欠你什么了,她是指这件事吗?怪不得她说得这么肯定而绝决。
他想大叫,却叫不出声,然后人猛的站起,也不理会胖子,人往一个方向去,撞到人也不管,他要见暖风,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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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书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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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00:11
“请你嫁给我吧。”
这是吴奇第二次向她求婚,她当时看着他期盼的眼,哑口无言。
一连几天她都辗转难眠。
为什么她就是不能答应?
她一直问着自己这个问题,母亲说差不多了,她就答应了吴奇的追求,但婚姻呢?更是差不多了吧?为什么就不能答应?
她一向是什么话都闷在心里的人,以前要好的同学说她太沉闷,心事太重,这样总有一天会把自己憋坏的,她当时只是笑笑,现在却发现,此时她确实有太多的心事想对人说,可又该对谁说?
忽然之间,她意识到一件事,从小到大,她看似人缘很好,很独立,但事到如今,她其实连一个半夜叫出来诉说心事的朋友也没有。
谁都友好,却谁都不真心。
母亲已经睡了,她却很想出去走走,便拿了钥匙,下了楼去。
下了楼去,看着满天的星光,她才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莫名的在夜深时跑来楼下独自行走。
然而像这样独自行走却又不知道何去何从,兀自站在路灯下,看着溜狗的人牵着狗从她面前走过,好奇的看着她,连同牵着的狗,冲她不怀好意的叫几声。
还是上去吧,她心里说,今天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
转过身时,听到远远的有一阵吉它声,有些破碎,弹的并不好,但她认真的听了,然后看到前方拐角的石凳上坐着人,手里抱着吉它,还有一个人站在他前面。
“难听死了,再弹。”站着的是个女孩子,吵着同时捂住耳朵。
吉它声嘎然而止,坐着人抓着头:“我已经很努力在练了。”同时手一伸把女孩拉过来搂在怀里。
昏暗的灯光下暖风终于看清,两个人还穿着高中的校服。
是早恋的两个人啊。
暖风看着他们,心思有些迷蒙,脑子里不自觉的想起一些过往的事。
“秦暖风同学,你是学校成绩最好的学生,你的言行都要给同学们树立好的榜样。”那是老师的话。
“暖风,你要懂事,我们母女俩要比谁都坚强。”那是母亲的话。
“我不可以停下来,我不可以让任何人操心。”那是自己的话。
她都做到了,像一个陀螺一样不停的转,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从不会滑出轨道,然后就这么长大了。
她也许在之前还没觉得累,可当吴奇再次求婚时忽然觉得疲惫不堪。
还要按着这条轨道走吗?其实早恋又怎么样呢?考倒数第一又怎么样呢?她伸手将自己的头发拨到脑后,露出明亮的眼,莫名的,眼里有泪光,而当泪水流出眼眶时,她怔住,手指接住那滴泪,忽然觉得自己实在的莫名其妙。
何为感伤?为何感伤?其实不过是心里作祟,她揉碎那滴泪,笑了笑,又恢复惯常的淡漠准备上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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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暖风!”身后有人叫她。
她身形一顿,不用回头也知道那是谁。
所以没有回头。
“我有事要问你。”丁煜没想到暖风这么晚会在楼下,但心里的急迫让他没办法细究。
暖风慢慢的回头,看到丁煜喘着气,急迫的样子。
“什么事?”她的声音淡淡的。
当时你真的怀孕了吗?他本来想直接问,但看到暖风,不知为何,胸口有股痛意涌上来,他竟然说不出话,只是喘着气看着她。
两人都不动。
半晌。
“没事我就上楼了。”暖风往前走了一步。
“暖风。”丁煜一转身拦到她前面,此时的心情比他投三分球决胜负还紧张,他握紧了拳头,知道自己不得不问,不然心里的不确定会将他折磨至死。
“那个,”觉得无比坚难,但还是咬咬牙道,“你当时真的怀孕吗?”
太过突然,暖风猛的向后退了一步,人没有站稳撞在身后的墙上,丁煜下意识的想伸手扶住她,手伸到半空,看到她惊恐的眼,然后那眼里在瞬间盈满液体,一滴滴的滚下来,他整个人吓住。
暖风有些狼狈,太措手不及,回过神时人已经在哭,仓惶的想回身往楼里去,却被丁煜一把拉住。
“是真的,对吗?”丁煜几乎已经肯定,却还是想听她亲口承认。
暖风人不受控制的发抖,用力的甩开丁煜,仍是不做声,人一如继往的想进楼里去,丁煜却死死抓住不放。
暖风退无可退,猛地,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空着的手朝丁煜脸上打过去,“啪”的一声,极清翠的,在寂静的夜晚尤其惊人。
丁煜被打得懵了,盯着暖风,而暖风也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手,然后眼黯下来,垂下手。
“够了丁煜,就算有,那也是过去的事,什么都没留下,所以到此为止,别再逼我了。”她的声音极度落寞,眼中一片灰白。
若那只是一段记忆,那么她会将它忘记,但那是一场切肤之痛,又怎么能抹去那种刻骨铭心?
以为忘了,其实深入骨髓。
作者有话要说:更得不多,但这章更完了。
另外,明天5.12,豆在这里为在汶川大地震中死去的人们祈福,天堂里一定要快乐!
梦断
丁煜!丁煜!她恨不得把手中的电话当成丁煜,然后放在脚底用力踩几下才解恨,什么人嘛?前两天刚风风火火的跟她说要回美国去,连友谊赛也不想参加,今天就反悔,说暂时不想回美国去,这男人现在到底犯什么病了,这么难伺候?
她手指在桌上敲着,心里多少明白,那件事与秦小姐肯定脱不了关系,要不要哪天约她出来见一面?也亏得现在丁煜不是在球赛期间,不然照他现在的状态,肯定输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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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着,桌上的手机响了,她看了眼手机频,按了接听键。
“那个人的档案已经调查清楚了,李小姐,你那边有传真机吗?我帮你传过来。”那头的电话里说。
李品报了号码,挂了手机,然后看着书桌上的传真机。
只一会儿,传真机响了一下,然后有传真过来。
两页纸,李品等全部传完才拿起来看,看到上面的内容,不由愣住。
怪不得上次看到那张照片觉得熟悉,她若有所思的坐下来,眼睛看着上面的一行字:因□未成年少女坐过十三年牢。
“未成年少女?”她自言自语,眼睛看向窗外。
“暖风啊,外包公司给的篮球票,经理级的才有份,我从那男人手里刮过来的,去不去?”小江扬着手中的票子,她口中的那男人就是隔壁项目部的经理,之所以能刮过来,是因为人家是两口子。
“你和他去不是正好。”暖风看了眼她手中的票子,不怎么感兴趣。
“周末他要出差,你陪我去吧。”后面半句的尾音拖的很长,撒娇的拉着暖风的手臂一阵摇。
暖风有些为难,就是那场友谊赛的票子吧?丁煜的比赛,虽然挤在人群中他并不会看到她,但实在不想再见到他,哪怕只是在赛场上。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她微微的发愣,这只手那天用力的打过他一巴掌。
“暖风……。”小江的声音还在撒娇。
“我……。”暖风刚想说,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吴奇,小江看到手机上的字,让到一边,同时冲着手机故作凶狠的轻轻说了一句:“不准跟我抢暖风。”
吴奇已经好几天没有找过暖风了,暖风知道他在为那天她没有答应求婚的事生气,已经是第二次了,如果相恋几年的情侣,求婚一再失败,那多少是有点问题的,吴奇又是自信不过的人,两次都是一样的结果,必定是有些受挫的。
所以暖风想,这个时候彼此不见反而好,如果马上再见面,她自己都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因为那天她没有说好,或是不好,她很怕再见面时吴奇会再问起,如果问她为什么不同意,到时又该怎么说?
她还没有想好,脑子里还是一团乱。
有些犹豫的接起电话,那头吴奇的声音就如往常一样,似那天的事根本就有发生过:“暖风,晚上一起吃饭吧。”
“晚上我要加班。”这是事实,现在又是月底。
“我来接你。”
“不用了,你今天夜班,不用特意来接我。”
“那明天呢?明天是周末,下午好吗?”吴奇的口吻有点像以前追她的时候,微微有些急迫。
“明天?”她停了停,下意识的看向小江,小江在朝她猛挥着篮球票,也不知怎么想的,她对着电话里道,“明天和同事说好的,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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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沉默下来,暖风听到打火机的声音,很容易听出吴奇在抽烟,他极少抽烟,当了医生后就抽得更少,只有偶尔应酬时抽一根,也是光点不抽,暖风听到他一口口吸烟的声音,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嘴巴动了动想妥协,却听到电话里吴奇先说话:“那再约吧。”说完挂了电话。
盯着手机,暖风轻轻的叹气,这样总不是问题,她想了想,按亮电话准备再打过去,但刚翻开手机盖又犹豫,再打过去又要说什么呢?说自己忽然有时间了?
算了吧,等下次,她又合上手机。
“你们吵架啦?”小江在旁边察颜观色。
“我也不知道。”本来想像平时一样,笑着说没有,但看到小江关切的表情,便如实说。
“什么叫你也不知道?”
暖风笑笑:“不知道就是不确定这是不是在吵架。”
小江怔一怔:“这又是什么意思?吵架就是吵架还有不知道不确定的?”
暖风不知道怎么解释,现在他与吴奇的情况应该不算是吵架吧,但某些程度上应该比吵架还要严重些,问题出在自己,而她自己也理不清。
“小江,我们叫奶茶喝好不好?”她不想谈论这个问题,便转了话题道。
“奶茶啊?好啊,我去找外送的单子。”小江最喜欢喝奶茶,一听到要叫奶茶,便忘了要问下去,跑回自己的位置上找单子。
暖风看着她,笑了笑,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像她那样简单直接一些呢?还是自己本就在庸人自扰?
“吃了五年的A大食堂,你都没腻吗?”吴征看着吴奇吃着一盘子青椒炒肉丝,笑着问。
“你不是一直在吃。”吴奇回了一句。
吴征毕业后留校做了老师,所以A大的食堂他确实吃到现在了。
“怎么不找暖风吃饭,却来找我?”已经发现某人的不对劲,吴征并没有直接问。
吴奇夹菜的筷子停了停,又夹起放进碗里,扒了一口饭,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知道丁煜其实是暖风没有血缘的弟弟吗?”
吴征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怔了怔,点头:“知道。”
吴奇抬头看他:“亏我把你当兄弟。”
吴征笑:“我们就是兄弟。”
吴奇还是看着他,半晌,道:“有时候我觉得你跟暖风实在太像,想法,表情,甚至脾气,永远温温和和,却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
吴征也看着他:“怎么了,是不是和暖风吵架了?”
吴奇摊手:“吵得起来就好了,”他放下筷子,转头看着从外面进来的几个学生,有些落寞,道,“我又向她求了婚,结果还是不行。”
吴征愣了愣,低着头没说话。
友谊赛,本城与邻城的一场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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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煜只打一节,12分钟。
却依然座无虚席。
票的位置不错,算比较靠前的,但因为人多,所以暖风和小江坐在里面并不显眼。
小江买了几样小东西,说是喊加油时可以敲敲打打,硬是要分给暖风几样,暖风推不过,只好拿在手里。
比赛开始,丁煜还没到上场的时候,但还算激烈。
说是从不关注篮球,暖风却是能看懂的,到后来,她发现,她竟然知道谁在犯规,进球是否有效之类,人渐渐有些失神,为什么自己全看得懂?
下半场的时候,丁煜出现在场下,穿着本城球队的球衣,很低调的坐着,但还是有球迷看到他,然后越来越多的人把注意力从球赛转移到他身上,更有女孩子在尖叫。
丁煜冷漠的,只是低着头,对观众的过份关注充耳不闻,直到下半场第一节结束,他才站起身。
此时本城的球队处于落后状态,观众席因为他的上场而大声欢呼起来。
下半场第二节马上开打。
毕竟是国际球星与一般球员的区别,就算再强调那是友谊赛,丁煜打得再漫不经心,因他的上场,场上局势马上成一边倒的局势,观众欢呼声不断。
暖风看着丁煜的动作,运球,投篮,跳起,着地,熟悉而自然,就像他本身就该是这样的,那才是真正的丁煜吧?分明是在做如此剧烈的运动,却感觉比平常的他还要平静,像是在享受,无比快乐的。
他有多爱篮球,暖风看得出来。
她有些顾此失彼,忘了看球赛本身,而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丁煜身上,就如同赛场上的大部分人一样,因为他此时竟像是闪着光的。
“丁煜好帅哦,”小江花痴似的叫,圈着手放在嘴边喊,“丁煜我爱你。”却被其他人的欢呼声盖去。
暖风什么也没做,只是看着丁煜。
12分钟。
其实并不长,但赛场上争分夺秒。
很快的,球队的弱点显现出来:丁煜太强,其他球员太弱。
篮球本身就是团队合作的运动,一个人的表演并不是行不通,但必定是以体力和犯规为代价,而更严重的,对方球员的素质也并不算强,随着体内的耗尽,身体冲撞与野蛮攻防开始显现出来,丁煜在球场上只能算小个子,那些大个子毫无技术可言的冲撞,让他一个人的单打独斗显得艰难起来。
“那些球员干站在那边干嘛,怎么让丁煜一个人打球,他们都是吃什么的,快防,快防啊,噢,天啊!”小江看得心急火燎,就差没骂娘了。
暖风看到丁煜被一个二米多的队员撞倒后,站起来时,眉头皱了一下,她忽然想起,丁煜前段时间还在医院治伤,上次与吴奇吃饭时,偶尔听他提过,他的肌腱有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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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12分钟的友谊赛其实无伤大雅,但现在所谓的“友谊”在最后关头却有点剑拔弩张。
还有五分钟,她下意识的看向场下陪丁煜一起来的李品,她的脸色也并不好。
而正在这时,忽然听到一声哨响,李品猛的站起来,暖风忙看向球场。
丁煜抱着腿跌在地上。
“啊!”旁边的小江叫了一声,周围一片哗然。
暖风人一下子站起来。
太多人围向丁煜,她看不清楚情况,但情况一定很不好,因为过了一会儿有单架被抬上来,旁边的小江因为紧张无意识的抓住她的手,她也在无意识间回握住。
然后丁煜被抬出去,看丁煜在单架上因为疼痛而皱紧的眉,暖风有些站不住的坐下来。
“篮球王子梦断B城”
最近看到最多的,就是关于丁煜的报道。
电视,报纸,杂志,都宣告着一个事实。
丁煜不能再打球了。
暖风看着隔壁桌男人手中的报纸,有些发怔。
不能再打球了,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其实完全可以将他看作是与自己无关的人,但毕竟在同一屋檐下十多年,即使后面发生了那件事,但确实是自己认识的人吧。
低头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还差五分钟,而抬起头时,看到餐厅门口有人风风火火的进来。
“不好意思,我约的你还让你等。”李品在暖风的对面坐下,冲着暖风道。
暖风笑笑:“你没有迟到,不用不好意思。”
李品的表情在笑,但有明显倦意,中午的时候暖风接到她的电话,说晚上出来聊一下,暖风基本能猜到,一定是关于丁煜的。
果然。
“秦小姐,我就不说那些有的没的,我今天约你出来是谈丁煜的事。”李品喝了一口服务员送来的水,本来的笑容隐去,有些严肃的说道。
暖风没有答,等她接着往下说。
“丁煜,”李品叹了一下,“他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了,不肯见人,也不配合治疗,情况非常糟。”
暖风抿住唇。
“我实在想不出谁能劝服他,连他的二叔他也不肯见,所以我想让你试试,或许他肯听你的话。”
“他不会听。”暖风想也不想的说道。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看她的反应,李品微微的惊讶。
“他恨我。”
“恨你?怎么可能?秦小姐,”李品看着她,“丁煜喜欢你。”她的口气很肯定,并没任何猜测的成分。
暖风前面的水杯被她不小心碰了一下,倒在桌上,泼了一桌水,她惊了惊,站起来,对面的李品忙把旁边的一整叠纸巾盖上去。
服务员跑来处理,清理了一会儿,暖风才又坐下。
表情已不似刚才那般难以置信,暖风看着李品道:“李小姐,请你不要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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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开玩笑,我是当真的,”但看暖风还是没有一点相信的意思,李品点头举起双手,“好吧,不说这个,还是说让你去见丁煜的事,不管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我什么人,什么方式都试过了,我希望你能试试看。”
说完她看着暖风,等她的回答。
服务员又拿来一杯水,暖风看着水杯放下时杯里的波纹,握住水杯,李品以为她想拿起来喝一口,而她只是握着,好一会儿才道:“丁煜,真的不能再打篮球了?”
“是的,医生的结论,那都是我的错,他的肌腱本来就有伤,却还让他打球,”李品的眼泪说来就来,用手迅速的抹了一下,然后抚住额头道,“他以后该怎么办?”
暖风心里动了一下,看着李品微微痛苦的神情。
“丁煜到美国时,我已经大三,我们那个洲并不是华人集中的地方,所以他来时跟我刚到美国时一样,吃了很多苦,”李品的手仍是放在额头上道,“一直被人打,美国那地方一米八,一米九营养过剩的白人笔笔皆是,他脾气又倔,所以每天都鼻青脸肿,不过他还真能忍,也能适应,没多久他就把学校里最高大的白人打倒在地,从此就没有人敢惹他。”
“在美国人心中,篮球是属于他们这个民族的,外人是玩不好的,小个子的华人玩篮球,在他们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丁煜当时想加入校篮球队被直接拒绝了,连篮球场也不让他进,他就到校外的篮球场和那些黑人比,输了就给钱或是被打,赢了,球场让给他玩一天,一次次,他从输光生活费被打得遍体鳞伤,到后来的几乎没了对手,名气也跟着响起来,到这时候学校的校队才找上他,而他已经向NBA进发,”李品放下手,眼里又有泪光,“我认识丁煜这么多年,他为了篮球不吸烟,不喝酒,不交女朋友,所有的时间就在篮球上,篮球就是他的骄傲,生命,可以说是他的一切,现在,什么都没有了,秦小姐,你也不想他这么废掉吧?”
店里放着舒缓的音乐,随着她的叹气声而逐渐哀伤起来,暖风无言的拿了纸巾给她,心在无意识间纠结成一团,丁煜是什么脾气她知道,他有多喜欢篮球她也知道,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执着到这种地步。
不该心软的,她提醒自己,他变成什么样子,与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然而终究是狠不下心,也许是因为丁煜现在的处境,但她更相信是因为抵不过李品的恳求,她其实依然觉得为难,但当李品再问她行不行时。
“那我试一下。”她还是答应了。
还是A大的附属医院,还是八楼。
暖风拎了保温桶,里面是她在家里做的饭菜,即使隔了十年,她仍记得丁煜喜欢吃什么,虽然他现在并不一定领情,但答应过李品说试一试,就真的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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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门,没有应,她开了门进去。
屋里有点乱,病床上并没有人。
不在吗?她往屋里看了一圈,然后听到里面的卫生间里“嘣”的一声,她放下手中的保温桶,跑过去。
丁煜跌在地上,手想抓住浴缸边站起来,却勾不着
应该是上厕所,不小心跌倒了,居然连看护也不叫,他真的什么人也不见了吗?
暖风没有多想,上去扶他。
丁煜这才意识到外面有人,也没看是谁,手猛的一挥,推开暖风。
暖风被她一推撞在门上,轻轻的叫了一声。
丁煜抬头,看到是暖风,整个人怔住,又迅速的低下头,显得有些无措,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他有些难堪的一拳打在地上,然后吼了一声:“出去!”
暖风回过神,没有说什么,退出去,关上门。
这个时候扶他反而让他更难堪,暖风走回外面的病房等他自己出来。
半晌,丁煜才扶着墙出来,一只脚站着,另一只脚应该很疼,他脸上都是汗。
暖风还是没有扶他,只是眼看着他坐回床上,然后用力的吁了口气。
他就这么背对着她,没有回头,暖风也没动,两人僵着。
刚才只是看了他一眼,眼眶深陷,脸色苍白,还哪有以前的骄傲与气势,那还是丁煜吗?
暖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说不出安慰的话,更不可能冷嘲热讽,他只是看着他的背,看到他在微微的发抖,嘴张了张,道:“我做了你爱吃的。”然后转身打开保温桶,一盒盒的拿出来,渐渐的屋里飘着淡淡的饭菜香。
“你来看我的笑话吗?”丁煜始终没有回头,猛然之间就说了一句。
暖风盛饭的手一顿。
“不是。”说完继续盛饭。
“出去!”
暖风没有理会,将饭放在小几上。
“我让你出去!”丁煜的声音提高。
暖风叹了口气,道:“来吃饭吧。”应该说是已经习惯了吧,别人可能受不了丁煜的脾气,害怕他大吼大叫,但从小丁煜就是这么对她的,所以她并不会觉得丁煜现在的样子太过突兀。
人在床边坐下来,与丁煜背对着背,隔着一张床的距离。
气氛很沉默,暖风想,她要么说点什么,要么转身就走了。
“我本来不想来的,你再怎么样都跟我没关系,”她看着自己的手指轻轻的说,“昨天李品和我讲你的事情,我忽然想到你以前抢了我上舞蹈课的钱,剪了我的头发,让我不能跳舞,还有,还有高考的前一天,让我不能高考。”说到这件事她有些吃惊,十年里从未再提过,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此时却莫名的在这个人面前提了。
身后的丁煜身体震了震,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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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谁比谁更可怜,丁煜,也没有谁一定要求着谁,像其他人求着你一样,”她淡淡的说着,没有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和丁煜心平气和的说话,就算十年前也不曾,十年前她其实是忽略他的,再多的不满和委屈也不会透露半分,他伤害,她忍耐,绝不会露出半点心事,而现在,也许是看到丁煜原来也有脆弱的时候,更或许被李品请到这里她本身就退无可退,她必须得说点什么,她吸了口气,“不能打球你还可以做其他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完这句话她觉得自己有些残忍,两只手无意识的紧紧抓着。
丁煜始终没有说话,也没有再叫她出去,而他此时才意识到暖风并不像表象那样温和如水,其实有时也会尖锐如冰。
这是她第一次和他说一些话,他意识到了,却是因为现在这种狼狈的境遇。
不打球,他还能干什么,他抬头看着窗外,窗帘没拉,阳光照进来微微的刺眼,然后他忽然想到什么,有一些急切,又有一些犹豫,却没有动。
身后的暖风看他半天没有什么反应,有些自嘲的笑笑,和他说这些干什么呢?本来他就是恨着她的,她来这里本身就是个错误,让李品再想办法吧。
“把饭吃了吧,我走了。”她站起身,准备走。
“暖风!”到门口时,丁煜却忽然叫住她。
她停住,下意识的回头。
“嫁给我吧。”他看着她的眼,毫无预兆的说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豆有些老年痴呆,非常严重的瞬间遗忘症,就是别人交待我做的事我一转身就忘记,导致一天内老板要我做的事到下班他问起时发现一样都没做,然后被大骂了一顿,豆非常难过的回家了,在路上买东西时,老毛病又犯,没拿找零就走了,走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就去拿,但到了那里又忘了是要拿什么,结果店老板问我是不是拿找零,才想起来,天啊,地啊,谁来救救我?
为了预防哪天豆连自己叫什么都忘了,请大家用留言和收藏来将我砸醒吧(豆很享受的躺好),随便砸。
我不完美
“丁煜,你简直就是个疯子。”有人狠狠地说了一句,走进来,将暖风拉到一边。
是吴奇,他在门口只站了一会儿,就听到丁煜这句在他听来狂妄非常的话,他不由想起那天粤菜馆的事,想到自己也是这么向暖风求婚,一股怒意就涌上来,他凭什么?
丁煜在看到吴奇后,眼神猛的一黯,低下头,他知道,此时暖风已不会再说任何话了,他所期盼的奇迹从微乎其微降到了不可能。
他不作声,慢慢的坐到床里侧,拿了暖风放在几上的饭,夹了菜吃了一口,然后又停下来,说了一句:“暖风,我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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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做梦也没想到丁煜会说出这么一句来,还未回过神,又听丁煜说是认真的,眉下意识的皱起,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觉得荒唐,看吴奇一脸怒意,人有点乱,手揉着额头对丁煜道:“你真的是疯了。”
不该来,不该一时心软答应李品,这算什么,作弄她吗?她抿着唇,看着丁煜因为她这句话而停下吃饭的动作,也不管吴奇,人直接往外去。
人奔到走廊里,脑中猛然想起那天李品求她去劝丁煜时说的话:丁煜喜欢你。
她停了停,脑中一阵恍惚,又迅速往前走。
“暖风,”后面的吴奇追下来,一把拉住她,声音微微的急迫,看到她苍白的脸,本来微怒的脸缓下来,道,“我们谈谈。”
暖风看着他的表情,无言的点点头。
他们来到楼下的草坪,吴奇看着暖风手里握紧的提包,没有马上开口,暖风以为他要问刚才的事,而他只是叹了口气,道:“我那天向你求婚的事你想好了吗?”
暖风愣了愣,没有说话。
她不回答,吴奇已猜到,却仍然失望:“我不问他为什么向你求婚,我只问你,为什么不答应嫁给我?我跟你相恋快五年了,不是吗?”
“五年?”暖风抬眸,重复着这两个字,半晌,才道,“我们今天不要谈这件事好吗?”
“你总是逃避,暖风。”吴奇不依不饶,为什么不答应他的求婚,他第一次就想问,但他不想把暖风逼得太紧,结婚本是水到渠成的事,她迟疑便是没到时候,到第二次求婚,仍是没有成功,他已有些不那么确定了,因为他完全不知道暖风在迟疑些什么,今天偶然听到丁煜竟然向暖风求婚,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慌张,他觉得如果现在不向暖风问个明白,他一定会一直耿耿于怀下去。
“告诉我,你为什么不答应我的求婚,让我心里有个底,不要乱猜好吗?”他盯住暖风,逼迫的。
暖风不想回答,真的不想回答,此刻她心里很乱,吴奇也并不冷静,她不觉得现在是回答这个问题的好时候,然而吴奇的眼神又让她无法再逃避,她知道如果她今天不说清楚,吴奇肯定不会罢休。
“我只是……,”她犹豫了下,想着怎么说,却仍是混乱,只好抬头看着吴奇,直接道:“我只是想对自己诚实些。”
“什么意思?”吴奇皱着眉,“你是说,你答应我的求婚就是对自己不诚实吗?”
“吴奇,你为什么喜欢我?”避开他的质问,暖风反问道。
吴奇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既然暖风是想说出自己的想法,便如实道:“因为你是我见过最完美的女人,我对你一见钟情。”他这并不是在恭维,一直以来他觉得暖风是完美的,美丽,温顺,善解人意,几乎所以形容女子美好的词都可以用在她身上,而这样的理由足够让一个男人喜欢上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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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听到这个词,暖风在心里苦笑了下,没错了,这是从小到大周围的人包括老师,母亲希望她做到的,也是她不知疲倦努力去做的,然而还需要在她的后半生再多一个人希望她保持这种完美吗?而这个人是比母亲还要亲密的丈夫,是不是她这一辈子都要完美下去?
“如果我并不完美的呢?”暖风吸了口气,转头看着远处的几个散步的病人:“上学的时候,看到别人早退,逃课,我总想其实逃一节课又怎样?拼了命的打工挣生活费,我总是想哪一天什么都不干,用打工的钱去旅游一次又如何?后来工作看别人喝醉,我也很想烂醉如泥,我们在一起五年,我却在想哪天要不做你假想的完美女友。”
“暖风?”
“我并不完美,吴奇,我只是努力完美,然而我现在觉得累了。”
“那就不要去努力,”吴奇道,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暖风说这些话,他似乎是完全理解的,却又觉得暖风有些胡思乱想,他不觉得他所了解的暖风的一切是努力假装的,这该是她的本性,她现在的这番话更像是温顺了太长时间,忽然冒出的小叛逆,“做你自己就好,你怎样我都喜欢。”
他这样的安抚让暖风觉得自己在无理取闹,无理取闹?是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折腾什么?然而有又些莫名的灰心,原来刚才说的只是白说。
她用力的闭上眼:“吴奇,如果我说,丁煜,我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在我高中时曾经□过我,你还是会说喜欢吗?”她在心里发过誓,绝不向吴奇提这件事,就当从未发生,然而此时她觉得有必要说出来。
她看到吴奇因她的这句话,眼里在一阵巨大的震惊过后闪过一抹极淡的失望,失望,是的,像被看好的艺术品忽然被证明是赝品一样的失望,虽然一闪而过,但暖风看到了。
五年,是的,五年,所以她还是因为那抹失望而心痛不已,这才是问题所在不是吗?因为觉得完美,所以容不得一丝瑕疵,比起她这个人,他其实更爱完美本身。
她其实可以继续无言以对,等到她哪天把心底里忽然冒起的这股叛逆按压下去,就可以继续像以前那样,相安无事的完美下去。
她觉得今天事情的发展太过出乎控制之外,只是一场探病,却成了她对吴奇的摊牌,事情突然得让她自己也觉得心惊,超乎她的能力范围,让她无比的疲累,然而又无端的觉得轻松,如同她此时如愿以偿的逃了一节课,旅游花光了零用钱一般。
吴奇还在震惊着,以前看到小说里经常用:就像在脑中投了一颗原子弹那般震惊,他一直觉得太过夸张,然而他现在脑中就是这种感觉,一片空白。
他想,他或许该抱住暖风安慰说:这并没有什么,都过去了。或者直接冲到丁煜的病房狠揍那个畜生一顿,然而他什么也没做,只是愣在那里,忽然之间,觉得眼前的暖风模糊而陌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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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你自己就好,你怎样我都喜欢。”他刚刚说过的话,此时竟然觉得讽刺。
他像一个伪君子一样,不想在意,却该死的在意着暖风说的这件事实,然而心却用力的痛起来,是因为什么?他不知道。
吴征正在整理着一些文件,然后电话就响了。
是吴奇。
“快来,吴征,我们一起喝酒。”电话里吴奇口齿不清,显然是喝醉了酒。
“怎么了?”他在床上坐下,看到床边的时钟上显示是晚上九点十二分。
吴奇不常喝酒,做了医生后就更少喝,会喝到口齿不清的程度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
那头却迟迟没有回答,吴征都怀疑他是不是捧着话筒醉过去了,正想再叫一声,却听到吴奇很慢的说出几个字:“我们分手了。”
吴征的眉下意识的皱起:“分手?谁跟谁分手?”
那边却再没有声音,只有很长很长的叹息声。
“吴奇。”吴征叫了几声,都没有回答,他看着电话发怔,然后又猛然回过神,挂断了电话,几乎不用想,手指直接拨了一个号码。
播号音响了几声却没人接,直到变成“嘟嘟”的忙音,他有些急,找到手机,再用手机拨过去,半晌,终于有人接。
“喂。”暖风的声音有些沉,周围是呼呼的风声。
“你在哪里?”吴征觉得周围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对劲,问道。
“江边。”
“江边?”江边已经是郊区了,从暖风住的地方过去也要一个多小时的车,而且那边并没有开发,白天时就少有人去,更别提晚上九点多。
“你快往回走,到江边码头那里等我,我过来。”吴征心急火燎的,没等暖风回答,就挂了电话,走出去。
然后电话马上响起,他接起,暖风在电话那头说:“你不用过来,我现在就回去。”
他知道她是担心他的身体,确实刚才听到暖风说在江边,他的心一下子跳的飞快,此时微微有些难受,他抚住胸口,平复了一下才道:“那我在你家小区那里等你。”怕她是在骗他说回去,他有些固执的说。
“我到家打你电话吧,这么晚,你不要出来了。”暖风说。
“那好。”他没有坚持。
人却在挂了电话后仍旧往外走。
暖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坐着车就来到了江边,回家的那条路,如果一直往前,到底就是江边,她坐出租车快到家时没有停,让司机继续开,开着开着,就看到了江。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谈不上特别难受,只是觉得空落落的,她想起吴奇离开时的那句话:“那么你呢?是否爱过我?”
说到底,这场感情谁也怪不得谁,吴奇选她是因为完美,她选吴奇不过是觉得他各方面都合适,至于爱,对他们来说或许昂贵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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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还是会难受,像养了多年的宠物忽然失踪,做了好几年的工作老板忽然让你走人,不会痛彻心痱,却怅然若失。
江边根本叫不到出租车,还好,她赶上了最后一班公车,车里包括司机和她不过六个人,各自占了一个角,远远的坐着,窗外灯光忽明忽暗,不知是谁将手机音乐开得很大声,是那首《电台情歌》,在明暗的灯光里暧昧不明的唱着,然后莫名的,眼里有泪光。
毕竟是五年,如果人心是铁做的,她可以毫不在乎,但五年,不是说放就放的。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包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吴征发给她说:到家了吗?
她不想让他担心:马上就到了。
然而到住的那个小区楼下时,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了。
远远地,她看到有人站在小区下面,抬头看看楼上,又看看手中的手机。
是吴征。
无端的,她的心里一暖,站住,远远地看着他。
很多时候吴征像哥哥,虽然他们同年。
而他同时也是男人,他的某些心思,自己不能说完全不知道,如果他不说,她不想点破,现在的相处模式其实也很好。
“叫你不要过来的,怎么还出来?”她走上去,朝着那个温文的身影。
吴征抬起头,看到暖风时是松了口气的表情:“你再不出现,我就要到江边寻你了。”
“只是走走而已,没什么的,”暖风多半知道他是因吴奇而来,人勉强笑了一下,看着他道,“要不要上去坐坐。”
吴征没有戴眼镜,一双眼看着暖风,似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只是道:“不用了,你回来就好,明天还要上班,现在时间不早,我早些睡吧。”说着就往小区外走。
“我送你。”暖风跟上去。
吴征没有阻止,跟她并排走着,路灯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合在一起。
“暖风,你想清楚了吗?”他忽然说。
“想清楚了。”暖风说。
李品看着门外那群几天都不肯散去的记者,人往八楼丁煜的病房去。
他现在肯吃东西了,也肯接受治疗,却仍没有好脸色,像个被宠坏的孩子,每天看到她第一句话说是:今天暖风来过没有?
她说没有来,他一天就不肯说一句话。
人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他知道丁煜的二叔在里面,身体轻轻的靠着墙,她低头看着地面,里面有细碎的说话声音,却听不清在说什么,半晌,门打开,丁煜的二叔从病房里走出来。
看到李品,微微的点点头,人准备离开。
“丁先生。”李品叫住他。
他回头。
“我有事跟你谈。”李品道,人走在前面。
两人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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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先生全名叫丁建国吧?”李品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胖,但因为人高而并不明显的男人,道。
丁建国一怔,点头道:“是啊,李小姐有什么事?”
“坐过两次牢,一次是因为□罪,一次是行贿罪?”李品继续问。
丁建国的脸马上变得很难看,这么多年从商的凌利气势马上表现出来,盯着李品道:“李小姐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品笑笑,自口袋里的拿出几张纸,那上面是她这段时间请私家侦探调查丁建国的所有内容。
丁建国看着纸上的内容,脸色越来越难看:“你在调查我?我以为你只是阿煜的经纪人。”
“是经纪人没错,但是我也姓李,李成功你应该认识吧?”
“李成功?你?”听到这个名字丁建国的脸马上从那些纸上抬起来,看着李品,“你是他什么人?”
“女儿,”李品冷着脸,对视着丁建国,“我一直在找你,不过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你竟是丁煜的二叔。”
丁建国没有马上说话,只是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翻案,我父亲就算是贪污犯,但绝不是主谋,所有罪不该他一个人背,这不公平。”
丁建国眼神闪了闪:“这只是你个人的想法,而且我也帮不了你什么。”说着伸手将李品往旁边推了推,人准备离开。
“只要你肯改口供。”李品在他身后说。
丁建国没有理会,继续往前。
“丁煜是你的儿了吧。”
丁建国猛的停住。
“□幼女生下的儿子,我想外面的记者很想听,包括丁煜自己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真的超忙啊,天天加班,所以拖到现在才更,后面几天可能也比较困难,因为豆在为公司的经销商会议做准备,周五开始去杭州,周日晚上九点坐火车回上海,周一紧接着上班,大家谅解一下吧,反正我会抽空更新的。
往事如烟
接下来一个月几乎整个公司都知道她失恋了,然后渐渐地有几个男同事小心翼翼的想邀她吃饭,都被她拒绝。
她并不刻意隐瞒,因为没办法隐瞒,本来时常见面的两个人,其中一个失了音讯其他人总会发现,只是早晚的事,就像现在的母亲。
“分手了?”符蕾很吃惊,发觉好几天没有吴奇消息了,今天饭桌上随口问了暖风一下,暖风竟然说分手了。
“嗯。”暖风只嗯了一声,扒了口饭在嘴里。
“是为了什么?”符蕾放下筷子看着女儿,这么好的男孩子,她不理解怎么会分手,“是吴奇有了别人吗?”
“不是,跟这个没关系。”
“那是为了什么?你们都快五年了,”符蕾的样子有些激动,“如果只是小矛盾,你今天把吴奇叫过来,当着我的面谈清楚不就可以了。”虽然两人相貌,学识都是相配的,但家世上,暖风明显是高攀了,好不容易找到的好女婿,符蕾可不想暖风一句分手了就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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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说清楚了,没有必要再说了,”暖风有些心烦,她不觉得真正的分手理由说给母亲听她会理解,但她并没有把心烦表现在脸上,只是拍拍符蕾的手道,“妈,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让你操心过,我清楚我在做什么。”
然而符蕾仍是不甘心的,毕竟是女儿的终身大事,怎么可能说不操心就不操心,但暖风一副不想再说的样子,便没有再说下去,看着桌上的几个菜,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沉默的吃了一会儿,然后门铃忽然就响了。
“这么晚了,是谁啊?”母亲站起来去开门,不一会儿暖风听到门口母亲“啊”的一声。
她一惊,站起身去看,然后看到丁煜的二叔就在门口。
“你来干什么?”符蕾如临大敌般,人拦在门口不想让丁建国进来。
“我有事要谈。”丁建国看看站在一边的暖风。
“我们没什么好淡的,快走,不然我要报警了。”符蕾手伸过去拼命想把丁建国往外推,丁建国却纹丝不动。
“算了,妈,让他进来吧。”暖风看到这个人时还会微微的发抖,有些无力的靠在墙上,道。
丁建国走进客厅时,下意识的打量了下屋里的环境,然后才看向依然满脸戒备的母女,以为再不会见到她们,然而命运真的是不可预期的,十年前的那一次他带着决绝而来,甚至杀心都有,这一次他却不得不放低姿态,恳求眼前的两个人。
“有什么事快说吧。”暖风冷着声音,没有叫丁建国坐的意思。
丁建国也并不在意,看着桌上未吃完的饭菜道:“我开门见山,我是为了丁煜而来。”
听到“丁煜”的名字,暖风怔了怔,难道又有什么状况发生吗?
她没有说话, 母亲先叫道:“丁煜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还是快点走吧。”
丁建国不理她,看着暖风,道:“以前都是我的错,跟丁煜没关系,就算他当年对你轻薄,也是因为年轻气盛。”
“你要说什么快说。”暖风打断他的话,她不相信丁建国这么晚来只是为了说那一切都是他的错。
“和丁煜结婚吧,一起去国外,你母亲也一起去,我在那边替你们买好了房子。”丁建国道。
不知怎地,听到这句话,本来谈不上怒意的情绪,猛的飙高,暖风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而母亲应该是怒极,一巴掌朝丁建国打过去。
丁建国没有躲,“叭”的一声,清翠而响亮,暖风看着丁建国尴尬的脸,伸手指着门口,沉着声音道:“走,你现在就走。”
“秦小姐?”
“我叫你走!”暖风第一次这么生气,指着门口的手用力的发着抖,丁建国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看着暖风,再也说不出后面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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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今天来必定是这样的局面,但是昨天那个姓李的女人的威胁,让他前所未有的恐慌,想到的就是让丁煜快点到国外去,就算以后他的身世爆光,也可以让他免受波及,至少在国人眼中的丑恶身世,在外国人眼中可能并不算什么,然而丁煜却铁了心的不肯走,原因不过是因为暖风。
他此时才知道世上真有怨怨相报,那时种的因就是现在的果,也算他自作自受。
然而他毕竟是生意人,在他看来钱胜过一切,所以走到门口时他仍是不甘心的说了一句:“我还可以给你们钱,要多少,随你们开口。”
只是他刚说完就反悔了,符蕾冲上来一副要拼命的样子。
门“嘣”的一声关上,符蕾一屁股坐在地上,欲哭无泪,暖风只是木然的看着紧闭的门,心冷到极点。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走上去轻轻的将母亲扶起来,听到母亲哭着说:“暖风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找他,都是我的错。”
暖风只是摇头,扶母亲坐在椅子上,然后人走到门口。
“你要去哪里?”母亲马上跟着坐起来。
“外面走走,马上就回来。”暖风开了门说。
“暖风?”母亲一脸担忧。
“放心,不会有事的。”说着人走了出去。
外面刚下过雨,有些冷,丁建国竟然还在楼下,没有走,靠着车在抽烟,看到暖风,愣了愣。
“是丁煜要你来的吗?”她轻说道。
“不是,他不知道。”丁建国慌忙否定。
“走吧,带我去见丁煜。”
“你?”
“你放心,我不会跟他说那件事。”
丁建国表情有些尴尬,却没说什么,伸手开了车门。
其实没必要再见丁煜了,只是觉得太生气,在她看来刚才的事就算丁煜不知情,也是因为丁煜的脾气造成,像个被宠坏的孩子,予取予求,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似乎所有人都要围着他转,包括他这个二叔,她并不知道丁建国今天来的真正目的,很容易的就迁怒给丁煜。
“如果你不想嫁他,也不要紧,只要你将他劝回到国外去就行了,他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待在国内。”半天,前座的丁建国忽然说。
暖风没有说话,只是透过前视镜看到那个男人的脸。
这张脸现在是平和而精明的,但十年前的这张脸却是狰狞恐怖的,一度成为她的恶梦,不停的纠缠,很久很久以后才忘记,但她至死都不会忘记他将她推倒,腹部撞上桌角的疼痛,然后有红色的液体流出,触目惊心。
“丁煜刚高三,生命才开始,我不会让你这个女人毁了他。”他当时口中说的是这句话吧?
她没有想毁了他,只是本来决定打掉的孩子在去医院时又忽然狠不下心,母亲一时冲动找丁建国说出事实,却激起他这么强烈的反应,当时那张脸上的表情,竟是带着杀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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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那次□让她心里有怨,那么那个不幸夭折的生命才让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恨吧?当她疼痛而绝望的被送到医院时,脑中想的只是一句话:丁煜,你为什么要躲起来?你为什么消失不见了?
也许是空调开的太大,暖风下意识的抱紧自己,然后觉得眼中有冰冷的液体流下来,手一摸,满脸的泪水。
“你那时是因为怕我告丁煜才将他送到国外的吧,现在急着让他走又是为什么?”暖风看着已近在眼前的医院道。
“国外的医院对他的腿更有帮助,”丁建国当然不会说出实情,“但是,他不肯走,秦小姐,不管你用什么方式,只要他肯离开,我都谢谢你。”
暖风没有接话,就算已经感觉到丁建国的目的不简单,但她并不想知道这些,人下了车。
丁煜在一步步试着往前走,应该是极痛的,脚跟处似乎不能着地,但他拼了命的往下踩,不一会儿就有汗从下巴下滴下来。
暖风没看到丁煜在病房,护士说他在楼下,她便又跑下去,然后在路灯下,看到这样的场景。
该是满腹怒意的,该是冲上去质问的,然而看到这样的丁煜却又愣住,只是在暗外看着他在路灯照亮下的一小块地方来回走着。
然后猛地,他没有站稳,人跌下来,他用力的抱住腿,痛彻心扉的样子,暖风没有意思要上去扶他,只是看着,他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保持着这个姿势,渐渐地,似乎有低低的抽泣声,暖风以为自己听错,然后看到丁煜蜷着的身体轻轻的颤抖起来,那抽泣声在安静的深夜无比清晰。
似乎被什么东西震了一下,暖风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是丁煜在哭吗?
也许,那不是丁煜吧,是自己认错人了?
从小到大,一直是凶狠的表情,何曾见他哭过,那不是丁煜,决不是的,她忽然有转身离开的冲动,然而身体却没动,只是怔怔的看着他,一直看,直到他挣扎着想站起,抬起头时看到他满脸的泪水。
那的的确确是丁煜。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方才的怒意一下子散去,她再也没办法冲上去说:丁煜,你怎么还不离开?快点回你的美国去。
丁煜又站了起来,曾经身手矫健,弹跳力惊人的球星,现在形同废人,他走了几步又站住,手抹去脸上未干的泪,抬起头看空中的月,忽然地他轻声笑了笑,张开双臂,直挺挺的向后倒下。
身后是水泥地。
有人似乎冲上来,想拉住他,却哪里拉得住他一米八几的身高,也随着他一起跌下来,但还好,就是因为那一拉,着地的力道缓了缓,并没有受伤。
熟悉的体香直冲鼻端,丁煜跌得恍惚,却下意识的搂住跌在他身上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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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也跌得七荤八素,那算什么?简直莫名其妙,她挣扎着想站起来,口中道:“丁煜,你是正常人吗?”
听到声音丁煜才确定自己抱着的确实是暖风,刚才的绝望顿时消失无踪。
丁煜,你是正常人吗?
他不知道,却下意识的用力的搂住暖风,不肯松开。
暖风刚刚挣开的身体又被他压回在他的胸前,带着淡淡的汗味和浓重的蛮横气息,那也是她熟悉的气味,十年前的某一天,就是这股气息包围着她,夺走了她的童贞。
她忽然觉得害怕,如同昨日重现,手更用力的想推开他,叫道:“快放开,丁煜。”声音无意识的颤着。
丁煜感觉到了,手臂微微松了松,却还是不肯松开,有些固执的抱着她,道:“就一会儿,我什么都不会做。”
暖风不听他的,仍旧想要起来,就算没有十年前的那件事,现在两人的姿势也奇怪了些,手刚撑起来,却被丁煜托住后脑整个头压在他的劲间,太暧昧,太莫名,暖风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张口就咬下去,丁煜闷吭了一声,却没有任何放松,然后紧接着她听到他轻轻的说了一句。
“暖风,看来,我是真的喜欢你。”
真的极轻,就在她的耳边,她愣住,忘了挣扎,然后莫名的,酝酿很久的泪水忽然的就流了下来,并不是感动,而是无端的委屈,很委屈,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有这种情绪,那天他说:我们结婚吧,她只觉得荒谬,然而现在这句话却让她想重重打他一巴掌,然而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听到自己的声音冷冷地说了一句:你闹够了没有?
又一轮的出国深造的名额。
“暖风,名额里又有你,你这次会不会去啊?”小江在暖风旁边道,以前是因为有男朋友,深造一年的话时间太长,现在单身,应该会出国去吧,小江有点不舍得,到时就她一个人,犯了错谁帮她收拾烂摊子?
“应该不去吧。”暖风应了一声,最近妈妈身体不是很好,出国这么长时间的话,可能会有问题。
小江心里喊了声“哦耶”,表情却装着可惜:“这样啊,不是又没办法升职了,还是去吧。”说完自己也觉得自己虚伪,暗自吐了吐舌头。
暖风笑笑,然后看到手机上跳出短信。
是吴征发来的。
“晚上一起吃饭吧,你们公司不远的那个川菜馆。”
与吴奇谈恋爱后,就极少和吴征单独吃饭,也许是怕她心情不好吧?暖风看着那条短信,回了“好”。
其实是有些预感的,所以在那家川菜馆里看到等她的人不是吴征而是吴奇时,暖风也并没有太大的意外。
吴奇已经替她叫好了她喜欢的饮料和几个冷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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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他叫了一声,暖风看到他的脸,眼眶深陷,似乎很疲备的样子。
“最近一直加班吗?”她坐下来,很平静的说,“脸色不好。”
吴奇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做了几个手术,没睡好。”说着伸手替暖风倒饮料。
暖风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弯曲时现面漂亮的指节,那是双动手术的手,自己的手太过粗糙,所以曾经很羡慕他有这么一双漂亮的手。
“你别怪吴征,是我求他帮我的,因为你总是不肯见我。”看她不说话,吴奇以为暖风在生气吴征骗了她。
暖风摇摇头,看着被倒满饮料的茶杯晃动着微小的波纹,道:“我以为我们再过一段时间见会比较好。”那时大家都冷静了。
“我不想再等了,”吴奇有些激动的说道,伸手抓住暖风的手,直接道,“我们复合好不好,暖风?”
暖风愣了愣,手想抽回来,却被吴奇死死的抓住:“那天我只是觉得太意外,现在我想通了,都是过去的事,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他眼里的血丝让暖风狠不下心再抽回自己的手,毕竟五年时间,即使不爱,也是有感情的,暖风皱起眉,手任他握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复合,她没想过,更没想到吴奇会提出来,确实,他们之间并没有大吵大闹,更多的只是一些在别人看来不是问题的问题和一点点的原则问题。
既然他说不在意,可以重新再来,她便没了非拒绝不可的理由,如果之前分手是因为他不能忍受她的不完美,那么现在她拒绝,就成了她一厢情愿的想分手。
这其实也没什么,男女分手往往都是一方面的,所以暖风没有说话,同时心里有另一个声音在说服自己,如果他真的不在意,真的可以重新再来,为什么不可以复合?毕竟不是小说,现实远没有那么纯粹,就当前几天是闹了一次小矛盾,现在对方请求原谅,应该差不多可以了。
然而她终究什么也没说,看着吴奇的眼渐渐黯下去,她明白,她再也没办法和吴奇重新开始,就像刚刚挣出笼子的鸟再也不想回到笼中,分手是为什么,也许更多原因是因为她想分手吧。
两人都沉默起来,越坐下去,让暖风越觉得自己无情,她心里搜刮着自己为什么不愿复合的原因,却越想越乱,后来猛然想到一句话:也许是不爱吧,如果花了五年时间都无法爱上一个人,那就不要用一辈子来尝试了。
她想她也许该先告辞,刚抬起头准备说话时,远远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看过去。
丁建国与李品坐在一起,谈论着什么,然后丁建国似乎生气了,站起来就走,经过他们这桌时正好看到她,人愣了愣就走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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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听到李品在身后喊:“你不答应,我明天就让那件事爆光。”
关于初恋
主谋应该是他吧,却让父亲背了全部的罪,让他抵不住外界的压力在狱中自杀,虽然没死成,却进了疯人院,最后悲惨的死在疯人院里。
每次去看父亲,他只有一句话不断的说:忘了吧,忘了吧,我是在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吗?但为何要自己一个人背,那个人却逍遥法外,现在俨然是市税务局的副局长,本来升到副局长职位的人应该是父亲吧,却让那个人一举两得的飞黄腾达,叫她怎么甘心。
她在不远处看着丁煜来回的走,本来积极要与他续签的美国方面在听到他肌腱断裂后再也没有音讯,所有广告约也提前结束了,从云端一下跌到地狱的感觉她清楚不过,就像那种父亲被抓起来,她一下子成大小姐变成贪污犯的女儿。
没有谁能帮得了他,唯有寻找安慰,当时她还有母亲和弟弟,而他呢?那个丁建国吗?恐怕他并不希罕这样的安慰吧。
“市里篮协那边有邀请信过来,让你康复后做市篮球队的教练,你考虑一下。”她走上去,适时的扶住他差点跌倒的身体。
丁煜停下来,满头是汗,道了声:“我不去。”
“不去能干什么?你别忘了你打不了球了。”别怪她残忍,但她说的是事实。
果然丁煜脸上有受伤的表情,挣开李品的手往前去:“你已经不是我的经济人,你管不了我的事,回你的美国去吧。”
“丁煜,你非要这么死要面子吗?”李品在他身后道,如果哪天,她真把他的身世暴光出去,不知他又会是什么感觉,唯一代表自己尊严的篮球失去了,如果再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么不堪,他又会是什么反应?
丁煜没作声,依旧来回走着。
“秦暖风,”看着他无动于衷,李品有些百无聊赖的嚷出这个名字,果然让丁煜停下来,李品笑了笑,道,“她,就是很多男人的梦想,可惜我看她的心比谁都难猜,让她心动,就凭你现在的样子,你想也别想。”
她轻笑着,看着丁煜:“爱情,不是耍小孩子脾气就能得来的。”
她看到丁煜的拳头握紧,知道他在生气,手指梳过自己的头发,扬起头时看到吴奇不知何时走了过来,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人微微有些憔悴。
有时候,她有点讨厌秦暖风,总是有那么些女子,轻易的就会让男人喜欢,却往往无动于衷,再看看自己,似乎哪里也不比她差,却总是那么辛苦。
吴奇啊,吴奇,你也有今天,心里无比快意,却又莫名的疼痛,像一口喝干烈酒,是痛快的,然后眼泪却同时被酒的辛辣逼了出来。
人迎了上去,吴奇却是冷眼看着丁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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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品识相的拍拍手:“你们谈。”说话时又回头看了眼丁煜,他不知道吴奇和暖风分手的事吧?而现在,显然是想找丁煜讨个说法。
人无声的走开,脑中想起那天劝暖风来看丁煜,却又状似随意的在吴奇面前说了一句:暖风怎么来看丁煜了呢?
所以那天病房的三人对峙决非偶然,犹记得在自己父亲入狱后,吴奇向她提出分手的毅然决然,算是小报复吧,吴奇,往事历历,她怎么可能忘记。
丁煜还在想着李品的话,小孩子脾气?他看着因为用力过度微微发颤的腿,然后冷不防的看到一双深色的皮鞋,抬起头时,看到是吴奇。
他直接调转身,没有和这个人说话的心情。
“就算不选我,暖风也不会选你的。”吴奇没有拦他,只是在他身后道。
丁煜停住,微微愣了愣,不怎么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吴奇像在自言自语:“这几天我总是在想,分明是五年的感情,说分手为什么这么不留余地,你说丁煜,暖风她爱过谁?”
丁煜缓缓的回头,看着吴奇微黯的眼。
“如果我不是医生,我会先把你打个半死不活,但那天听到你问李品暖风来过没有,我想其实我们一样可怜。”依然有些没头没脑。
丁煜终于忍不住,皱着眉道:“你想说什么?”
“我和暖风分手了,就这样。”吴奇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下来。
“关我什么事。”丁煜想也没想的回了一句,人准备离开,然后走了几步又停住,半晌回头看看吴奇,吴奇也看着他。
“为什么?”他问。
“起初我想,是因为我听到那件事后的一时犹豫,现在想来,其实,不是这样的。”
“那件事?”
吴奇冷冷一笑:“你对她做过什么,你比我清楚。”
看着他的表情,丁煜很容易想到他说的那件事是什么,脸一下变得铁青,咬牙道:“是你因为这件事要和她分手?”
吴奇笑:“这不是你所希望的?”
丁煜却怒了,一跌一拐的走上去,拎住吴奇的衣领。
吴奇并不挣扎,看着他道:“我觉得我被设计了,先抛出这么一个炸弹把我炸懵,然后顺顺利利的脱身,秦暖风,原来是这么无情,”说完眼中黯下来,垂着眼道,“可是我又为什么要被炸懵,上她的当呢?”
“什么鬼话?”丁煜一把推开他,自己却没站稳,向后退了几步。
鬼话?是的,吴奇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向对手示弱绝不是他的作风,然而这几天的郁闷让他想找个人发泻一下,不过不是吴征,这样的狼狈他不想和吴征说,以往他与暖风间的小风波都可以告诉他,因为那时他仍是笃定的,在吴征面前说他和暖风的事是有优越感的,现在却不行,同样是情敌,他宁愿莫名其妙的和在他看来也毫无希望的丁煜说。
作者:
门下书客
时间:
2013-7-9 00:11
丁煜又怎会明白这些。
两人各自无话,直到远远的有护士跑来叫丁煜打针,丁煜才看也不看他一眼的离开,走了几步又停住,没有看吴奇道:“你说错了,我和你不一样,至少我还没你这么狼狈。”
吴征看到那个男人又来了,在父亲的书房里谈了许久,到现在都没有出来。
看了一半的学术书忽然没有兴趣看下去,他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刮过页角。
还是很小的时候,和吴奇捉迷藏,自己躲进了父亲的书架后,等了许久,以为吴奇找不到他了,却听到书房门被打开的声音,然后进来了两个人,一个是父亲,一个他当时并不认识。
两人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所以说了一些话,他当时并不能理解那些话意味着什么,直到长大,某一天再次看到那个男人时,那次几乎被他遗忘的罪恶交易猛然间又记起。
现在这个男人经常以那件事要挟父亲,他一直都知道,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因为那是他的父亲。
然而却像心里的一个结,让他辗转难眠。
自己活不长,如果父亲再出事,又有谁来陪伴母亲?
胸口的地方有不适的感觉涌上来,他抚住胸口,调节着呼吸,有时候他真痛恨自己有这种病,像个废人,什么也做不了。
书房的门终于打开了,父亲的脸色比以前的任何一次都难看,听刚才书房里微微传来的声音,两人应该起了争执。
他看着那人离开,然后看到父亲倚在门上,忽然用力的喘着气,人一惊,站起来。
父亲中风了,不能说话,全身动弹不得,前两天和他下棋时还生龙活虎的悔棋,现在却全身抖抖索索的躺在床上,绝望的望着他和母亲。
太过突然,让他措手不及,母亲怕他心脏承受不住,拼命的说父亲是小病,但他不是孩子,他有眼睛,他知道父亲现在的情况,以他的年纪,已经很难恢复,就算能恢复,也只是偶尔的下床走几步,说几句含糊不清的话。
他不可以犯病,不然母亲一定崩溃,所以他拼命的稳住自己的情绪,尽量的冷静。
医院用了最好的专家,请了两个护工,母亲整夜的陪在父亲身边,却消不去父亲眼中的绝望,自己被强迫赶回家,因为母亲怕他的身体受不了,还专们打电话给家里的阿姨,要她好好照顾他。
又一次,他像个废人一样。
窗外下着雨,打在玻璃上,他头靠着玻璃,听着雨声,看着桌上随意折的纸鹤,表情忧郁。
阿姨又来问他晚饭想吃点什么,他再次摇了摇头,没有胃口,但在阿姨叹着气转身时又叫住她,他不能像孩子一样,就算没胃口也得吃东西。
门铃同时响起来,阿姨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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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7-9 00:11
他看到暖风走进来。
他下意识的微微坐正身体。
“怎么会来?”说话时脸上不自觉的扬起笑。
暖风拍拍头发上的水珠:“去税务局时听到吴伯伯的事了,刚去医院看过,吴妈妈叫我来看看你,”她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他略略苍白的脸,“你没事吧?”
“我妈真的是,还让你跑来这里,”他依然笑,人站起来,“饭吃了吗?阿姨正要做饭,你想吃什么?”
暖风看看墙上的钟,这么晚了,还没吃饭?
“阿姨,烧几个吴征平时喜欢的菜就可以了,我来帮你打下手。”如果吴妈妈知道吴征现在还饿着肚子,一定担心,说着跟阿姨一起进了厨房。
吴征默默的跟在暖风身后,然后倚在厨房门口看她忙碌起来。
曾有一段时间,暖风帮他们家做打扫工作时,他也喜欢站在一处静静的看她,似乎有很温柔的东西从她身上溢出来,让整个屋子都温暖起来。
为什么就不能永远这样看着她?
人是贪心的,有时候他总是这样奢望着,然后又迅速的说服自己,吴征,你只是个随死会死的病人,别再妄想了。
两人一起做饭,效率很高,三菜一汤放在桌上飘着诱人的香气。
阿姨在吴家帮了这么多年佣,多少是看出点吴征的心思,硬说还有一个菜没好,让暖风他们先吃,自己又跑去厨房,烧她所谓的还有一个菜,吴征说不用烧了,但阿姨固执已见。
外面雨又大了点,两人坐在厅里慢慢的吃,更多时候是吴征夹着菜往暖风的碗里,暖风也不推,礼尚往来的替他夹点菜,俨然像一对小夫妻。
吴征甚至有种错觉,她和暖风真的在一起了,在属于他们的一方小天地里相敬如宾。
如果能够停在这一刻有多好。
忽然地,有了胃口,他往嘴里扒了好几口饭,却又觉得苦涩,脸上却还是淡淡的笑着。
“为什么没有答应吴奇复合的要求?”想说些什么,说出口的却是这句话。
暖风怔了怔,看着碗中的饭粒,道:“我们并不合适。”
“可你们已经五年了?”用五年来发现不合适是否太长了?
暖风放下手中的碗,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确切点说是我的错,我以为感情是可以将就的,却原来我错了。”
吴征有些不大明白,好一会儿才道:“你不爱吴奇?”
暖风点头,就像吴奇同样不爱她一样,现在复合的要求不过是处于男人的自尊与不甘心。
五年,不一定会爱上一个人,却可以了解一个人。
吴征看她点头微微的发怔,是暖风太理智,还是自己太忧柔,也许真的是因为不爱,不爱所以可以很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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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你曾经爱过谁没有?”这句话听上去有点像在质问,好像在质问她是不是太过无情,然而却不是,只是忽然之间的脱口而出,说出口时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暖风也愣了愣,爱?似乎从没想过,她爱母亲,爱不太记得的父亲,但她知道吴征问的不是这个。
在学校里时,多的是人为爱痴狂,喝醉,而她总是忙碌,挣生活费,于是有人说:暖风你就一圣女,很久以后她知道那并不是什么好词;工作后,身边有吴奇,她更不可能去爱上谁,以为会这样一直下去,然后却在他两次求婚后原来的生活行程忽然脱轨,连自己也措手不及。
生活和工作都要好好规划,她做财务经理的上司总是说,所以这位上司上了名牌大学,找了并不爱,却有前途的老公,生活的不动声色,然而却在一次聚会喝醉酒后痛哭淋漓,唤着某个男人的名字,第二天清醒却照样上班,照样甜蜜的打电话给她老公
她做不到这样,但现在想想至少上司喝醉时有个男人可以唤,自己呢,连喝醉的勇气也没有,所以吴征寻问的“爱”对她来说成了一种念想。
似乎有些想得太远了,暖风回过神,诚实道:“除了父母我没有爱过谁,如果硬要说,那就是我自己。”因为不想让人失望,所以努力完美,这样不是太爱自己还是什么?
“不过,我喜欢过一个人。”她又迅速的说,人笑了一下。
吴征刚被她前面的话弄愣住,听到她后面那句话又是一愣,反射性的问道:“谁啊?”
“丁煜吧,”不知怎地,暖风回答时有些许不确定,“他刚被他爸爸带来我家的时候,真的很漂亮,眼睛很大,被他爸爸逼着叫我姐姐时一脸不甘心,算起来,他是初恋呢。”暖风说话时,眼神不自觉的变得遥远,就像幼儿园里的小女生喜欢某个小男生一样,她天天让妈妈给她换上漂亮的衣服,然后等着他一起上学,她讨厌那个新爸爸,却喜欢这个新弟弟,那时候的爱恨如此纯粹,如果没有那件事发生,也许…….。
也许怎样?她又想得太远了。
而她说这些,无非是想让有点沉闷的谈话变得愉快一些,当阿姨终于将最后一个菜端上来,雨也停了,暖风站起来准备帮阿姨盛饭,身后吴征却忽然道:“那么现在呢?还喜欢吗?”
暖风停住。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到论坛里的贴子说俺的文既雷又幼稚,心里小伤心了一把,唉,写文不易啊。
为了让自己迅速没心没肺的选择性失忆(即,好话俺记住,坏话俺什么都没看到),给大家讲小长假回家,俺娘的搞笑事件。
事一:
话说,俺老大不小还没嫁掉,每次看到俺孤身一人屁颠屁颠的回家来,俺娘连杀了俺的心都有:为嘛你不像隔壁谁谁家的带个男人回来?俺无语,于是俺娘连夜替我准备了一绣有戏水鸳鸯的枕头,让俺枕着睡,说对俺即早嫁掉,大有好处,结果俺睡到半夜脖子就扭了,直接把那枕头扔下床,早上俺娘看到,一顿好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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