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读人生

标题: 元帅的游戏 [打印本页]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6-18 23:04
标题: 元帅的游戏
　　惊心动魄武侠传奇元帅易了容，现在谁也没办法分出哪个是他的真身…… 宋朝元帅率军即将收复失地，忽遇皇上圣旨召回，不得已只好独自返回京城。
　　途中，在周家镇上休息，没想到就此带来刀光剑影，谍影重重。从一场洪家班演出的「大变活人」，元帅学得一番高超戏法：绝世易容术。元帅日夜钻研秘籍《七十二变》，为的就是让自己活着离开这个夺命的小镇，死里逃生。
　　元帅仇家极多，身边来的护卫全是居心叵测、心怀不轨的高手，为了保住性命，元帅设下危机四伏的「计中计」，逼出凶贼。元帅会战死沙场，还是命丧周家镇？惊心动魄的一场心防战，看看谁能活着走出来，谁又是游戏中唯一的幸存者！

作者简介
　　男，1968年生，吉林省吉林市人。
　　从小就爱做武侠梦，每读完一部精彩武侠大作，脑子都会闪现一个念头︰将来也要做武侠小说家！
　　学生时代把吃饭的钱省下来，买了很多武侠小说，窝在寝室里苦读，结果，营养不良又睡眠不足，只能长成一个矮胖精悍的彪形小汉。
　　虽然毕业后在大公司当一个小职员，可是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理想。终于，2001年在中国的纯武侠刊物 <古今传奇> 中崭露头角！
　　本书《元帅的游戏》是宋阳最新作品，一部充满悬疑的武侠小说，希望读者们会喜欢。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3

元帅的游戏

宋阳

楔子

周员外家宽敞的大院里，洪家班的杂耍表演已经到了高潮阶段。

那个旧木箱的盖子被掀起了十数次，里面的人从小姑娘变到老翁，已然换了十几张面孔。

"好！"这一声铿锵的喝彩如同重锤砸在悬钟上，嗡然蔓延到众人的耳朵里，随之引发了连锁掌声，如响彻年夜的爆竹。

那带头喝彩的是一个铁塔般魁梧精壮的中年人，黑里透红的脸膛上剑一般斜插着两道浓眉，一双虎目炯然闪烁，迸发出一股势不可当的霸气。

"这洪家班的拿手好戏——大变活人果然名不虚传。"中年人捋起袖子，伸出粗壮的胳膊用力拍着巴掌，赞不绝口。

"元帅，该您走了。"一个声音提醒道。

"噢。"元帅这才醒悟到自己面前还有一盘未完的棋局，他回过神来，把手中的一颗棋子"啪"地按在桌面的棋盘上。

跟他对弈的是个肤色白皙、神态平和的年轻人，不慌不忙地把一粒棋子稳稳地在棋盘上一搁，说："元帅，你看现在我的车马炮俱全，兵力充足，而你只剩几个过河卒子。恕我直言，您带兵打仗是个人才，可这纸上谈兵的事还是比我差一截。" "哦？"元帅把几个棋子攥在手里搓挤，凝神端详着棋局，沉思片刻道："这也未必，杨凡，你仔细看着。"又是几步棋过后，那叫杨凡的年轻人惊讶地盯着元帅刚刚摆稳的棋子，无可奈何地摊开手："我输了。元帅，我真是佩服你，想不到你一边看着热闹都能把我给赢了，而且用的是一个过河卒子。"元帅有些得意地说："下棋的好坏，棋子的安排犹为重要，有时候一个不起眼的小卒会影响整个棋局。今天就下到这儿吧，我还要看看洪家班的演出，本来我对这杂耍的玩意儿不感兴趣，可刚才那个节目演得实在精彩。老周！"一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者躬身听命。

元帅道："让他们卖些力气练点儿绝活。明天我就要离开你家上京面圣，今儿让弟兄们好好乐一下。"杨凡正要收拾棋子，忽然盯着两个端茶送水的杂役厉声喝问："干什么的？退后！" "哗啦。"茶壶跌落在地面，摔得粉碎，现出暗藏在壶底的短剑。

"有刺客！"……

一阵骚乱过后，杨凡抱拳道："元帅，刺客已经被我制服，可是……他已经咬毒自尽了。" "还有一个呢？""被我解决了。"一个冷郁的声音应答着，那人面色阴沉，刀削般尖细的下巴上衬着三绺整齐的胡须。

元帅对那人吩咐道："盛文超，你带人把闲杂人等全部清出场，把周家大院所有的大门都关紧。" "是！"盛文超应声离开。

"老周，你把洪家班的人先留下来，我要给他们派发赏银。杨凡，你通知那几个本地护卫，回去跟家里说一声，从今晚起所有护卫都要住在周员外家。"元帅镇定自若地发号施令，却无人留意那张被他按在手掌下的棋盘已经被汗水浸湿。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3

一、刺客

吴掌柜没想到他的"福顺酒楼"生意会这么红火，一大早就上来个财神爷，丢下一大块差不多够他一天收入的银子。

来人背着一个硕大的布袋，一身深蓝色长袍，一幅黑巾遮住了大半个面孔，从外表看像是来自异域的商人。鹰一般的双眼透出犀利的光芒，射得吴掌柜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给我选个楼上靠窗子的雅间，别让人打扰我！"那人用无法抗拒的语气命令着。

"奇怪的客人。"吴掌柜依照吩咐安排妥当，关上雅间的门，嘴里嘟囔着。

怪客在门上又顶了一张桌子、三把椅子。然后脱掉长袍，露出里面的紧身劲装，倚窗而坐，目光紧紧注视着对面一座大宅院，身子纹丝不动，就如一尊石雕。

过了好一阵，"嗖。"由街对面的院墙里飞速射来一个白色圆球。

怪客僵直的身躯骤然扭动，左手伸到窗外随意地一抄，已然将白球接到手中，在掌心摊开。

那是个包着石子的纸团，怪客把石子丢掉，摊开纸团，见上面凌乱地写着一行鲜红的血字：行动提前，他已出门，在轿子里。

怪客双掌运力一搓，字条顿时变成碎末。

他把碎纸抖落在地上，骂了声："娘的，这么快！人还没来齐呢，我自己干吧！"然后匆忙从布袋中取出一支巨型强弩，撑圆挂稳。弩上搭着的不是羽箭，而是一只行动自如，如鹰爪般锐利的铁手，铁手后面还挂着一条细长的铁链。他把巨弩架在窗台上，眯缝着眼瞄着街道。

一顶极普通的轿子混杂在街道的人群中，四个轿夫也是寻常打扮，微躬脊背，边抬轿边聊天，跟平常的苦力没多大分别。这样一行人出现在早集闹市中，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然而这一切却逃不过怪客的眼睛，他盯着街道，目光追随轿子移动，适时调整着巨弩的方向。他的手臂绷紧，青筋凸起，看准时机，起手一扣，铁手脱弩而出，在人群上空呼啸而过，准鹊地抓住轿顶，锋利的爪尖深深插入木板内部，并迅速收紧抓牢。

酒楼里的怪客拉住铁手后面的铁链，用力一牵，将那顶轿子强行从四个轿夫肩膀上扯脱了下来。

那四个其貌不扬的轿夫立刻各自亮出兵刃来，尽管他们身手敏捷，却也无法阻拦这别出心裁的突袭，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轿子被提起来横街飞行，那怪客见轿子已经飞近酒楼窗前，耸身踏住窗台用力一蹬，身子跃出酒楼，双脚并紧，狠狠踹进那顶空中楼阁般的轿子里，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轿子里的人撞破轿壁，从另一端摔了出来，重重跌落在那四个轿夫的脚下。只见他胸前的肋骨被踹得碎裂塌陷，已气绝身亡。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4

"抓住他，他杀了元帅！"四个轿夫挥剑冲向那个已经落地的刺客，另外几个帮手也正在赶来。

刺客拖起铁链，将挂在铁手上的那顶残破的轿子抡动着在地上画了个圆圈，把那几个对手逼得四散躲闪。

刺客趁机推开挡在面前的一个老头，钻入人群中，他把铁手高抛，抓住了酒楼的屋顶，身子借势一悠，荡秋千般飞身上了一所民宅，然后又用铁手抓住另外的建筑，几个起落过后，人已如鸟儿般消失在人们视线之外。

那四个轿夫正要追赶，却被刚刚赶来的一人抬手拦住。

"盛总管……"盛文超望着刺客现身的酒楼道："你们追不上他，追上了也不是他的对手，赶快收拾尸体回府。我要去对面看看。"……

破门而入的盛总管在雅间里找到一个空袋子，一支架在窗台上的巨弩。

看得出来，这刺客行动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

盛总管仔细察看着行凶的现场，在窗台上发现了几片纸屑，上面有个残缺的"轿"字，字体潦草，字迹鲜红，像是咬破手指蘸了血写成的。盛文超把纸屑捏起来端详了一下，又抬眼向窗外望去，一眼便看到了对面的周家大宅院，他刚刚从那里出来，自然熟悉那边的环境，跟酒楼正对的位置是个茅房。盛文超点点头，似乎想通了什么，对身边的手下道："召集所有护卫。" "元帅"的尸体摆放在院子里，旁边站着另外一个元帅，与那尸体的面容、体态竟有几分相仿。

活元帅看着死"元帅"，摇头道："可惜了这张脸。盛文超，你再去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是，元帅。"盛总管答应着，又补充一句，"这次我有把握把内奸揪出来。"元帅望着尸体摇头叹息道："到哪儿再找这么好的替身啊？"……

众护卫忐忑不安地守候在门外。

杨凡姗姗来迟。护卫小朱神情紧张地对他道："你也来晚了。盛总管在里面转悠半天了，摸不透是什么心思，看来要有麻烦。咱俩编个理由吧，就说咱俩一起……"不等他编好，门已经开了，一个护卫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名单，上面有杨凡、小朱和其他三人。

五人进了屋，看见屋子中央还跪着几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盛文超站在屋子中央望着刚刚进来的五个被选护卫，脸上挂着捉摸不透的笑："你们也知道了，今天又发生了一起刺杀，死了一个替身。元帅提前出走是临时作的决定，消息一发出我就下令封了所有的门，在元帅出门之前，所有人都不许离开周家大院半步。而且据我查证，确实没人出过大门，可消息还是走漏了出去。" 盛文超停顿了一下，目光像两把匕首在五个护卫身上轮番扫视，"其实这次是我故意布的一个局，目的就是要查出身边的奸细。我查过了，出事的时候，除了你们五个，大家都在大堂听命，出去报信的肯定就在你们当中。你们现在只需要做两件事，先说出你们的去向，有谁证明？再从这几个被捆着的人中挑一个杀了。他们都是昨天抓来行刺未遂的刺客。真正的奸细未必会杀同党，除非他够狠。"前三个人的答案竟是一样的，是被一颗飞射到身上的石子给引走的。没有人证明。他们都毫不手软地杀了一个刺客，转眼地上倒下了三具尸体。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4

盛文超笑着点点头道："虽然没人作证，可我知道你们是忠心的，这个内奸够狡猾的，想分散我的目标。"又把头转向杨凡和小朱"现在就剩你们两个，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吧。"杨凡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却被小朱惊惶地抢着说道："我、我们俩去上茅房，我们可以互相证明。"小朱说完便看了一眼杨凡，目光中流露着哀求。杨凡只好点了点头。

"哦，上茅房？" 盛文超点点头，笑意更浓，脸上的皱纹像刀割一样深，"好像有点眉目了。那好，你们去把剩下那两人杀了。小朱你先来。"小朱拿刀的手不停地颤抖。

"快动手啊！"盛文超一声厉喝，吓得小朱居然把握不住，把刀掉在地上。

"怎么了，小朱，你又不是新来的，杀个人还心慈手软。要不让杨凡跟你一起动手，"盛文超又把脸转向杨凡，阴笑着，"怎么样？你该不会也手软吧，现在是你们俩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下手吧！" "没问题。"杨凡冷冷地应着，缓缓拔刀出鞘。

两柄刀擎在两个人手中，两人几乎同时动手，却都没砍向跪在地上的人。

小朱的刀砍向盛文超，杨凡的刀却砍向小朱。

盛文超似乎早有准备，抬手一抓，将小朱的刀紧紧钳住，几乎同时，杨凡的刀也迅速斩断了小朱的手指，再一抹，切开小朱的脖子，小朱圆睁的眼中充满惊讶与惶恐，尸体"扑通"倒在盛文超脚下。

杨凡把刀收入鞘中，沉稳地道："他在茅房里磨蹭着不出来，让我在外面等他。我看见他好像往墙外扔了什么东西，我想他就是你要找的人。" "你做得对！"盛文超收敛了笑容，忽然一把抓起杨凡的双手，端在眼前逐一手指审视，却没发现任何咬破伤痕，便松了手，恢复了笑脸道："你可以走了，去叫人来收尸。"然后俯下身，皱着眉头捡起小朱被削断的手指。

杨凡出了门，走出很远才把手上的汗珠在裤腿上擦了擦，轻挽衣袖，摸了摸左胳膊上的伤疤。

"杨凡，没事了。"杨凡被喊得一怔，慌忙放下衣袖，抬眼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元帅的书房前，元帅正笑眯眯地在门口招呼他："我就说不会是你，可老盛一定要例行公事，怎么样，有结果吗？" "内奸是小朱，他要杀盛总管，我先结果了他。" "这孩子跟了我两年，平日看着很老实，没想到也是……我身边的人是越发不可信了，倒是你这后来的护卫真诚可靠，这几次幸亏有你出手相救……算了，不说这么多，下棋去，给咱俩都压压惊。"……

下完棋，元帅看着杨凡离去，便对一直守候在身边的周员外道："老周，今天的事你怎么看？"周员外想了想道："小朱是奸细的事倒像是真的。" "这几天，盛文超借口查内奸已经杀了我五个亲信，也不知道是真有奸细，还是他在搞鬼。我总感觉他是另有所图，好像在想办法削弱我的实力，今天都把刀指向杨凡这些外雇的护卫头上。"元帅在棋盘上连续做了几个吃子的动作，把"帅"旁边的棋子全部从棋盘上清除，"再这样下去，就像这盘残局，我的护卫营怕是都要给他吃光灭绝了，就只剩他带来的那些人。"周员外道："他是上面派来接你的人，我们没办法左右他。不过我也怀疑，这次你打了胜仗，辽兵节节败退，本来是收复失地的大好机会，可皇上却急着召你回京城，搞不好是辽人串通朝中奸党搞的鬼，目的是想把你骗出来加害于你。如果这样的话，那盛管家的身份就值得怀疑了。" "我也是怕其中有诈才命令大军按兵不动，我自己一个人跟盛文超他们回京面圣。如果真是皇上的主意，我必当晓之以理，说服他让我们继续北上。可没想到我竟然被困在这里。我猜想他们正调集各路杀手准备在周家镇解决我，现在他们人还没到齐，只能想办法拖住我。"元帅紧锁眉头，愁云满面，"以我手头的这点人手恐怕很难走出你们周家大院。再拖下去，不能如期返京，单是抗旨不遵这一条就能治我死罪，何况还有前方将士呢，他们群龙无首，如遇辽兵反扑，恐难以应付，情况万分危急，三天之内我一定要走出去！你去再给我找帮手，可以雇一些厉害的江湖人物，价钱不是问题，只要是高手，能保护我出了这个镇子就行。"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4

二、内应

下午，大家绷紧的神经也因小朱这个内奸的死去而逐渐松弛。

盛文超发出话来，给所有护卫赏银五两，还放半天的假，可以随意消遣。

杨凡出了周家大院，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在摊子上买些零散饰物包好揣在怀里。一抬眼正看见也在逛街的盛文超，他的肩膀上蹲着一只白鸽。

杨凡见无法回避，便主动上前打招呼："盛总管，又出来放鸽子？"盛文超瞥了他一眼，把鸽子扑拉拉放飞到天空，似笑非笑地撇着嘴："这东西得时常放出去遛遛。"说完便不睬杨凡，独自走开。

盛文超没走多远便被一个披散着头发、长跪磕头的乞丐给缠上了："行行好，施舍两个吧，我都三天没吃东西啦。" "滚开！"盛文超厌恶地呵斥。

本已拐过街角的杨凡被盛文超的声音吸引过去，从墙边探出头张望，发现在那乞丐站起来撩开头发的一瞬间，盛文超身体忽然滞了一下。

杨凡仔细看去，竟也被乞丐那张扬起的脸惊得张大了嘴，几乎脱口叫出"元帅"两个字。那乞丐的相貌竟然跟元帅长得一模一样，几乎难辨真假，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乞丐的嘴角左侧多了一颗明显的黑痣。再看那乞丐猥琐和肮脏的外表，胆怯和谄媚的目光，与元帅威武庄重的气魄相差甚远，杨凡这才相信这只是个酷似元帅的人。

盛文超忽然把右手握成鹰爪状，盯住那乞丐，眼里凶光暴涨，见四周围了好些人，才把手慢慢舒展开，从衣袋里取出一块银子丢在乞丐跟前，把声音压得很低，摆出一副吓人的面孔道："拿着银子赶快离开，滚远点儿！要是再让我遇见你，小心狗命！"那乞丐捡起银子，连谢都没敢说，飞也似地逃走。

盛文超呆立在那里一直看着乞丐走远，才带着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离去。

"天下居然有容貌如此相像的人。"杨凡心想，"元帅自己看见了肯定要把他找去做替身，可是盛总管为什么没带他回去呢？"

杨凡进了一座关帝庙，买了一束香跪在神像前祷告。一个打扮土气的乡下人就跪在他旁边念念有词。

两人声音都压得很低，说的内容却与拜神无关。

杨凡："钟雷，你杀的是个替身。"钟雷："我也猜到了，你暴露身份没有？"杨凡："没有。不过好险，今天是个圈套，幸好你派去的小朱沉不住气，自露马脚，还偏要撒谎说去茅房。我杀了他，让他做了替死鬼。你别怪我，我不杀他，盛总管也会杀他，我想我应该比他更重要。"钟雷："小朱不是我的人！"杨凡："哦？难道还有另外一伙人？这可就复杂了。"钟雷："那狗贼这些年带兵征伐，杀戮无数，仇家自然不会只我一个。他怀疑你了？"杨凡："没有。经过这两次刺杀，元帅好像更信任我了。倒是那个盛总管疑心很重，他还看我的手指有没有牙印，却没想到我当时是咬破胳膊蘸血写的信，而小朱的手指又被我削断，他根本看不出任何印记，只好认可。"钟雷："你也够狠的。"杨凡："没办法，我混迹江湖多年，知道生存之道。有句话我要劝你，放弃吧，他身边高手众多，你很难接近。再说，他是抗辽英雄，老百姓敬重他。"钟雷眼光里透射出无穷怨恨，咬牙切齿地说着："对别人来说，他是好人，可是对我来说他是仇人。当年是他率军剿灭了我们义军，我大哥也惨死在他的手中，这仇恨不是简单的'为国为民'几个字就可以化解的。我曾经发誓——有生之年，誓取此贼人头为大哥祭奠。你没经历过这种变故，没法理解我的痛苦，还是干你该干的事吧。从今天起我要派人日夜看守，让他出不了周家大门。"杨凡见劝阻无效，便转移话题："既是到庙里上香，总该许个愿吧。我希望关二爷能助我平安度过难关，然后娶杏花过门，过安定的日子。"杨凡举着香拜了几拜，把香插在香炉上，对钟雷道："你呢？许个什么愿望？""你猜？""一定是报仇成功了，说这种事简直是亵渎神灵。"钟雷却道："你错了，我许的愿跟你一样。我祝你姻缘美满，生活幸福，还有子孙满堂。"杨凡心生感激："多谢。"钟雷坚毅的面孔变得温和起来："是我强迫你做内应的，我也是被逼无奈，希望你能谅解。我保证等这件事结束后不管我是死是活，你都可以拿着钱去过平和自在的生活。"杨凡点点头道："我不恨你。"临走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刚才在街上碰见一个跟元帅长得一模一样的乞丐，我想提醒你以后要是见到嘴角长了一颗黑痣的的元帅，你可要小心中计，那是个冒牌货。"整个交谈过程，两人始终没有正视对方一眼，就如两个素不相识的路人。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4

望着钟雷离去的背影，杨凡不由回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那天看洪家班演出的时候发生了第一起刺杀，元帅命令所有护卫必须留驻周员外家。杨凡回去跟自己的心上人杏花告别。

杏花为他准备了些酒菜，关切地问："要多久回来？会不会有危险啊？" "你放心，凭我的本事应该不会有事，也就是三五天吧，等周员外家的客人一走，我就可以拿着五十两银子回来，加上我手头的一点儿积蓄，我可以给你买好多嫁妆，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家门。"杨凡故意把事情说得很轻松，以打消杏花的顾虑。

杏花倚在杨凡怀里，柔声道："其实我也不需要你有多富有，只要咱们能幸福就好，我可等着你平安回来啊。"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杏花去开院门，问了几句，便道："凡哥，是你的朋友。快请进。"来人笑呵呵地走到杨凡的小木桌前，嚷道："你呀，喝酒也不叫老朋友一声。"便搬了张椅子大方地坐在杨凡对面，捏起一粒花生米丢进口里，"弟妹，去添副碗筷。"杏花给他叫得脸一红，匆忙进里屋去准备碗筷。

"朋友？"杨凡疑惑地打量着面前这张陌生的面孔，极力搜索着记忆。

"我叫钟雷，连我都忘了你可真是……"来人说着忽然压低了嗓门，"你叫杨凡？"杨凡点头。"在周员外家做护院？"杨凡诧异道："你怎么知道？"钟雷竖手指："嘘，小声点儿，这是咱俩的事，别让弟妹听见。"随即又大声喊着，"弟妹呀，你再弄两个菜，今儿我们哥儿俩要喝个一醉方休。"杏花应着又去准备菜。钟雷见她没出来，便继续低声对杨凡道："白天看洪家班演出的时候，我也在场，那个跟元帅下棋的是你吧。"杨凡有些紧张地问："你到底想干什么？" "别急，我是来求你帮忙的。我知道元帅这次是在前线打胜仗时被秘密召回的，由于走得匆忙没带多少随从，守卫力量薄弱。况且他这一回来，有很多人都想借机取他的项上人头。周员外原来是元帅的家仆，后来发达了，成了本地富户，元帅有恩于他，因此才选择在周家大院落脚，顺便在当地招一些高手来做护卫，因为他身边的人未必都可靠，很可能混进了辽国的奸细。你身手不凡，家在外地，又没参加过什么组织，正好符合条件，所以他们会选中你。他能容你近身跟他下棋，可见他对你是非常信任的。今天你又救了他的命，他一定会把你当成亲信。"杨凡冷冷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这些跟你有什么关系？"钟雷表情严肃地说："直说吧，我想让你把元帅的行踪随时告诉我。"杨凡恍然道："你要我做内奸？""叫内应更好听些，我不会白让你帮忙。"钟雷取出一个信封来摆在桌上，"这里有五百两银票，是你做护卫报酬的十倍，事成之后还有……"杨凡急忙制止了他："别说了，我知道了，你就是想害元帅的人。你把银子收回去，这种丧天理的事我不能干，你另请高明吧，我要休息啦。"钟雷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拒绝，尴尬地咳了一声道："别急着下逐客令，你不答应我没关系，咱们还可以唠点儿家常吧。"钟雷瞟了一眼在厨房里背对着门口切菜的杏花，"弟妹这么漂亮，看得出来你一定很喜欢她。""我们还没成亲，我准备攒些银子体面地娶她过门。"杨凡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里充满对美好未来的憧憬。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4

"很幸福啊，可我就没你那么好命。今天我兄弟行刺不成，死在你手里，我是不是也该杀你一个亲人才算公平呢？"钟雷突然一抬臂，从袖子里甩出一只拴着链子的铁手来，杨凡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看着那铁手毒蛇般迅速蹿到厨房里，向杏花头顶抓去。

杨凡张大的嘴还没有合拢，钟雷已经把铁手收了回来。杏花把菜装进盘子里，丝毫没有察觉危险的降临。

钟雷从收回的铁手上捏下一只苍蝇丢在地上，神色泰然地说："看你，想到哪去了？我只是想给弟妹驱赶蝇虫。换了是我的敌人可就惨了，我会一抓扯下面皮，二抓撕裂喉咙，三抓拧下脑袋当球踢……"杨凡听着他的话，顿觉寒气袭身，额头上渗出冷汗来，声音颤抖着说："我、我答应你就是，千万别为难她。"钟雷拍着他的肩膀道："兄弟，早说不就成了，还跟我卖关子。把银子收好，我先走了。明天我在周家后院边上的'徐记茶铺'等你，那里是我的点子。我的弟兄在里面日夜把守，防着元帅从后门溜走。为不让人怀疑，我们见面的地点随时变动，我会通知你的……"从这天起，杨凡就成了钟雷安插在元帅身边的耳目。

钟雷根据杨凡的讯息发动了多起未遂刺杀。

"想不到我一心想过太平日子，却身陷泥塘，无法自拔。"杨凡一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周家。"也罢，元帅迟早要走的，等他一动身，我就可以恢复自由，跟杏花团聚了，什么国仇家恨都与我无关。"一想到杏花，杨凡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思念之情。"好几天没见面，不知道她会怎样？"正想着，耳边仿佛传来那莺儿般婉转动听的声音。

"凡哥。"那声音真的存在，杨凡回头看去。那俏丽的人儿就站在他身后。

杨凡欣喜地握住杏花的手，激动地说："你怎么会到这里来？""我记得你说是在周家大院做护卫，刚好刘老爹要来这里送菜，我就央求他带我进来，没想到会真的在这里碰见你。" "既已见着我，你就快走吧，刘老爹还在外面等着呢。" "我让他先回了，我还想跟你多聊一会儿呢。"杨凡拉着杏花坐在一处假山石的后面。杏花把手里提着的一个小包袱解开，露出里面的一只青花瓷碗，碗里面盛着满满的包子。"快吃吧，我特意为你包的，你在这里吃的大锅饭，准不顺口。"杨凡用手抓起包子狼吞虎咽地吞食着，很快就见了碗底。杏花看着他的吃相，掩着嘴偷偷笑。

杨凡抹了抹嘴，忽然想起了什么，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布包打开，露出里面的一些亮晶晶的饰物，递到杏花面前："今天发了点儿赏银，我都给你买了首饰。等成亲那天我给你买更好的，让你穿金挂银，锦缎缠身，漂漂亮亮地进门。"杏花把首饰小心翼翼地放在大碗中裹上包袱皮系紧，深情地望着杨凡："你对我真好。"杏花把东西拾掇好，道："我该走了。"杨凡嘱咐："你别再来找我了，给主人看见了会辞了我。过两天我就回去。"杏花点点头，脸上绽开甜美的笑容，轻声道："嗯，我等着你。" 说罢便拿起包袱。杨凡起身相送："你认不认得路啊？要不我送你出去吧。这里每条道都差不多，很容易迷路的。" "不用了，给别人看见不好，我能出去，你回去休息吧。"杏花依依不舍地望了杨凡一眼，独自向外走去。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4

三、仇恨

"大家快行动，又发现刺客了！"杨凡刚回到护卫堂准备休息，便被呼喝出去。

"刺客在哪儿？""演武场。"杨凡跟着众护卫迅速跑进演武场，只见元帅木然伫立在武场中央，他的脚下躺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胸前插着一杆铁枪，那是元帅的成名兵器。

一样东西像灼烈的阳光般一下子刺痛了杨凡的双目，他不由自主地把眼闭上，心里默默念叨着：不是真的，是幻觉。当他再次睁眼时便明白了眼前的一切的确是真实发生的事情。那个让他不敢看的东西是一只破碎的青花瓷碗中滚落出来的首饰，就是他刚刚送给杏花的那些。

杨凡急切地奔过去，捧起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美丽而熟悉的脸，用力摇晃着，一时竟忘了伤感，头脑被震惊充斥着。

"救不活了。"元帅神色暗淡，蹲在杨凡身边，看着杏花的尸体问："你认得她？"杨凡强压住内心的悲痛，平淡地说："是来送菜的，刚才我见过她。" "你过来。"元帅把杨凡单独叫到一个角落里，面露愧疚道，"我可能是杀错人啦。我当时正在练武，她大概迷失了方向，闯到这里，想跟我问路，我听见身后有动静，还以为有刺客来袭，便贸然出手，等发现她是个不会武功的女子时，已经晚了。"元帅转过身扶住墙壁，背对着杨凡，用落寞又疲惫的声音说，"这些天里连番刺杀搞得我心神不定，才犯下如此大错，杀了无辜平民。我不愿形象受损，希望你能守口如瓶，别对他人说是我杀错了人，就说她是女刺客。"站在他身后的杨凡眼中射出仇恨的烈焰，紧握佩剑，缓缓拉出一截剑身来。

"元帅，这女刺客的尸体怎么处置？"有护卫过来询问。"先放在那里，呆会儿我会让杨凡收拾。"元帅回过身应答着，情绪已趋于稳定。

更多的护卫来到演武场，盛文超也来了，肩上依然落着那只白鸽。

杨凡知道已经丧失了杀死元帅的良机，便冷静下来，把剑悄然回鞘。

元帅又对杨凡道："你帮我把她处理了吧，去库房多支些银两买副上好的棺木，再多烧些纸钱，处理得干净点。"

夜晚。杨凡在杏花的坟前，一边烧着纸钱，一边低声倾吐着内心的话语："杏花，我来给你送行了。我挣了好多钱，办完了这件事还会挣更多，这些银子都是准备娶你过门的。你跟着我也没过几天好日子。虽说你从不埋怨我，可这成亲的事，一辈子就这么一次，怎么也不能委屈了你。花轿我都看好了，是最豪华的那种；还有用金丝银线织成的新娘喜服，红彤彤的上面镶满了珠宝，穿在你身上别提多漂亮了。可你……走得实在太急了，都没等到我娶你进门的那天，这些钱……留着还有什么用？"杨凡不由哽咽起来，两颗泪珠顺着眼眶淌在脸颊上。他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随手把那个装着银票的信封掏出来也丢进了火堆里，"钱我给你寄去了，你在那边置办些嫁妆。你不用急，等我给你报了仇，就去跟你团聚。今生没能娶了你，就让我们在阴间做一对比翼鸟吧。别忘了你临走对我说的话：你等我回去。我一定回去！"杨凡待纸钱全部化为灰烬后，起身用剑在地上写了元帅的名字，猛然一剑刺在正中，然后扬起头发出一声震撼肺腑的大吼："我要杀了你！"现在他终于明白钟雷所说的那种"仇恨"的滋味了。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4

深夜回到周家大院，元帅的会客厅里居然还亮着灯。杨凡站在门口探头望去，见屋子里正大摆酒席。就座的有元帅、盛文超、周员外和一个陌生人。

"嗖"，一只筷子擦着杨凡的脸飞了出来，"夺"地钉在门框上。

掷筷子的是那陌生人。那人肩宽背阔，一张棱角分明的四方脸上高昂着，充斥着倨傲的表情，一身黑色束身短装，箍身的腰带上穿挂了一条缝制出十几个插孔的鹿皮袋子，每个插孔里都插着一枚一尺多长的枪头，红色的缨子散垂在腰身四周，骨子里散发出一股浓厚的江湖气息。

"谁？" 陌生人大声喝问。元帅见是杨凡便招呼道："你回来了，快进来。"杨凡迈入大厅拱手道："我正想跟元帅禀报，事都处理妥当了。" "那就好，你记住把她放哪儿了，哪天我也去……哎，不说这些。快坐下。我来给你引见一位高手。"元帅强拉着杨凡入席，然后指着那陌生人道，"这位是江湖上最有名的镖客，给很多名人做过保镖，挫败了上百次的暗杀，人称'万无一失'的镖神钱博平。"又指着杨凡道，"杨凡，我最好的护卫，功夫不错，有机会你们切磋切磋。"介绍完毕，元帅举杯招呼道："既然大家都认识了，就喝酒吧。杨凡你来晚了，先自罚一杯。"杨凡强忍住悲愤，摇头道："元帅，我不会喝酒。" "真的吗？一个爷们儿居然不会喝酒？既然你不喝，我也不能强求你，不过这规矩不能破，我替你喝了这杯酒。"说完，一饮而尽，又自己满上。

钱博平道："元帅，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该谈正事啦。我这人做事不为国也不为民，就为了钱。一口价，两万两银子，一次付清。"盛文超不满道："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元帅还会赖账不成？"钱博平不以为然道："元帅怎么啦？很了不起吗？他要是有本事今天也不会求到我！"盛文超拍桌而起。

"别吵了！老盛，人家是客人嘛，不要失礼。"元帅制止了他，又对钱博平道："镖神，我喜欢你直来直去的个性。大家都是性情中人，来，再喝一杯！"说着又是一杯酒下肚，举着空杯扫视众人，"怎么就我一个人喝？镖神，干啊。"钱博平用手掌按住酒杯："钱不到手，我不会再喝，立刻就走。" "你可真是个急性子。"元帅对周员外道，"老周，银子的事你解决吧。我吃你的喝你的，把你当佣人使唤，还大把花你的银子，真是过意不去，

你挣点儿钱也不容易。别心疼，等我见了圣上，请一大笔饷银回来加倍还你。"周员外躬身道："元帅这是说哪儿去了，您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清。"元帅忽又板起脸来一本正经地对钱博平说："银子我不会差你的，不过只能先给你一万两，剩下的钱等我安全离开再付。"钱博平思索片刻道："成交！"元帅又换了一副笑脸道："都愣着干吗？生意谈完了，该喝酒啦。"盛文超借口不胜酒力离开酒席去休息，可没过多久他的身影便出现在后院的树林里，把一只鸽子放飞到夜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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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盛总管有这等雅兴，这么晚了还跑到树林里放鸽子啊？"钱博平突然出现在他身后，把盛文超吓得一哆嗦。钱博平又道："我出来解个手，没想到会撞破盛总管的隐私，抱歉啊。"盛文超回过头来尴尬地笑了笑，没说什么，扭头便走。

酒席已撤，钱博平、杨凡和元帅的几个亲信护卫留下来守夜。

喝得醉醺醺的元帅打着晃吩咐道："把门关紧了，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我要跟杨护卫下棋。"杨凡皱着眉："元帅，我看你还是早些安歇吧。" "不行，我……非要跟……你下个通宵。"元帅把棋盘歪歪扭扭地铺在桌上，吃力地摆着棋子，忽然一捂嘴巴，一副要吐的样子道："不好。我要出去一下。老周陪我走一趟。"周员外把元帅搀回来时，他耷拉着脑袋，已经人事不省了。

周员外道："元帅喝醉了，让他到车上去睡。咱们按照原计划行动。"杨凡怔了一下道："什么计划？"周员外道："保护元帅连夜出镇。盛总管靠不住，我们必须自己想办法。杨凡，这次你也参加，元帅特意吩咐要你跟随。都到这里来。"周员外掀开床板，露出床下的一个秘道："从这里出去，一直走到出口就是我家后院墙外，我在那儿准备好一辆马车。"钱博平、杨凡招呼那几个护卫架着元帅下了地道。

盛文超又转悠到树林里，那只鸽子去而复返，盛文超捧着鸽子回到屋里。

没多久，盛文超便出屋匆忙赶往元帅的住处，见屋里还亮着灯，便询问门外的守卫："元帅怎么还没休息？" "跟杨凡下棋呢。" "这么晚了他还有精神下吗？"盛文超绕到侧面，看见窗纸上映着两个对坐的人影，正欲转身离去，却又改变主意，盯着窗子看了好一阵，忽然叫了声："不对。"他发现那两个下棋的人居然一动不动，难道没有人挪动棋子？

盛文超忙回到大门前就要进去。守卫忙拦住他："元帅有令，不许别人打扰。""让开。"盛文超推开守卫，一脚踹开大门，闯了进去，直奔元帅的书房。推门一看，窗前坐着那两个"人"原来是竖在椅子上的两个笤帚，上面套着两件衣服。

"起来！都起来！"盛文超冲进护卫营里把所有的护卫都喊了起来，"元帅失踪了，赶快去追！"钱博平一行出了地道，把元帅扶上了马车，用布裹住马蹄，四个护卫站在马车上，钱博平和杨凡及其余几个护卫跟着马车在夜幕掩护下悄然穿行在狭窄的街道上。

"小心，有人！"杨凡发出一声警告，然后拔剑飞身蹿入路旁的"徐记茶铺"——这铺子是钟雷的点子，杨凡来过一次，对里面的格局还算熟悉，他径直冲进最近的房间，用剑逼住床上酣睡的一个人，微微点刺将那人弄醒，压低了嗓门说："告诉你们头，外面的车子里是元帅，他要连夜出逃，再不动手他就跑了。"那人迟缓地点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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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合我一下。"杨凡把剑向下一拉……

"啊！"屋子里传出一声惨叫。杨凡闪身出屋，擦着剑上的血归队道："有人监视我们，他想报信，被我杀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钱博平盯了杨凡一眼："你眼睛可够利的，连我都没发现有人。"然后一挥手道，"走吧，别在这里耽误时间。"茶铺里，一人捂住淌血的胳膊匆忙叫醒其他人："都醒醒，那狗贼要逃走。赵军，你快去告诉钟当家的领人过来，其他人拿上弓箭跟我出去各自找地方偷袭他们，争取把他拖住。"

四、夜杀

"噗"的一声，一支羽箭直钉在赶车护卫的胸膛上，那护卫"哼"了一声，一头栽到马车下，接着是连续两声惨叫，又有两人从马车上跌了下去。

众护卫各自亮出兵刃，神情紧张地四处寻觅，却因夜色漆黑，找不到偷袭者的方位，一时队伍有些混乱。

钱博平低声道："莫出声，大家继续前行，别乱了阵脚。"说罢，他自己跳上马车，替代车夫坐在车辕的位置，左手执鞭赶车，右手按在腰间的那排枪头的红缨上。

一行人丢下三具尸体继续默默前行，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钱博平竖起耳朵，仔细倾听黑夜中各种不易察觉的声音。

忽然，"嘣"的一声轻响混在远处杂乱的蛙叫虫鸣中传入他的耳中，钱博平立刻辨出是释放弓弦的声音，循声猛回头望着右侧民房，手中一柄枪头闪电般掷出，枪头跟半空射来的一支暗箭擦身而过，瞬间消失于夜色中。此时那支暗箭已经到了钱博平的胸前，钱博平看都不看，抬手随意一拨，把箭打掉，如拍蚊子一般。然后就听见民房的屋顶传来一声惨叫，接着是"哗啦啦"瓦砾碰撞的声音，一个黑影滚落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此时又有两支暗箭趁乱从不同方位射过来，却依然没能逃过钱博平的耳朵，只见他双手前后一分，两支枪头分射而出，又有两名埋伏的杀手被射落，他们分别藏身于前方路边的大树和左侧临街的墙头上。

钱博平连续出手，枪无虚发，当第五个隐藏的杀手被射落之后，暗箭攻势暂时停止，杀手似乎已经被全部消灭了。钱博平一挥手，众护卫护着马车加快了前行的速度，很快就要驶过路边那棵大树。树下横卧着一具被钱博平射下来的杀手的尸体。尸体却在此刻突然复活了，翻身坐起张弓便射。

如此近距离地突袭，钱博平已经来不及向他投枪，更何况那杀手发射的还是连珠箭。三支箭连成串射向马车上的钱博平。

钱博平扭动身躯，左右手各接一支箭，第三支箭被他仰首叼在口中。

那诈死的杀手伸手欲摸箭再射，却发现箭囊已空，杀手发狠地大叫一声，举起手中的硬弓冲上来向那匹驾车马的马腿砸去。钱博平自马车上一跃而下，把手中接来的两支箭凌空下插，分别钉入杀手的双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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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手一软，把持不住，把弓丢落在地。钱博平腾出右手取下嘴里咬着的第三支箭，笔直地插入杀手的咽喉，顺势一送，将尸体推倒。

"杀马？想得美！"钱博平重新上了马车，对众人喊道，"快走，就要出镇子了，大家再加把劲。"这时忽然身后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来的不是杀手，而是盛文超领着十几个护卫点着火把追了上来。

盛文超拦在马车前对着车厢里面喊："元帅。走不得，外面到处都是杀手，非常危险。还是先回去避一避。"钱博平坚决地说："不能回去！我们已经走出大半路程，只要出了这条街，杀手们无处藏身，我们很快就可以离开镇子。"盛文超指着钱博平厉声道："胡说，你为了得到那笔佣金，就让元帅冒这么大的险！"钱博平丝毫不让："盛文超，你想干什么？违抗元帅的命令。"盛文超满不在乎道："我不是他的手下，不必服从他的指挥。"钱博平又对赶来的护卫道："弟兄们，快跟我保护元帅杀出去！"那十余护卫恍若未闻，没人动弹。

盛文超冷笑道："他们都是我带来的人，当然要听我的命令。保护元帅回府！"那十几人一拥齐上，圈住马车就要往回走。

钱博平急了，抽出两支短枪指向众护卫："住手，我看谁敢动这马车！"双方正僵持着，忽闻惨叫声起，一名护卫倒下。众护卫转身举火把一照，这才发现四周已经有黑压压近五十余名黑衣蒙面人将他们团团包围。

钱博平恨恨地一跺脚："他们的援手到了，这下别想走啦。"那些黑衣人不仅封住了镇子的出口，而且将返回周家的路也截断。

盛文超也埋怨道："都怪你，现在我们想回都回不去了。"钱博平道："别再互相指责了，现在大家必须齐心协力杀出一条血路，否则谁也别想活命！杨凡，你领两个人看好马车。盛总管，咱俩带人往外杀。"……

钟雷正在附近的一间屋子里听一个黑衣人向他讲述战况："当家的，已经动起手了。你放心，他们一共就十几个人，已经被弟兄们全围起来了，那狗贼肯定在马车里。您就等着看好戏吧。多亏了那几个守夜的弟兄拖住了他们，可那几个弟兄……都阵亡了。" "好，给他们家里多发些安抚的银两。哼，我还以为他有多大势力呢，原来就剩这十几头烂蒜，这次他输定了！老九你带弟兄们先把他的护卫都杀光，再报消息给我，把狗贼给我留着，我要亲手取他的命。老八、老六咱们在这里先喝两杯，养足精神，一会儿出去给他们致命一击！"战局正如钟雷想象般呈一边倒的趋势，虽然在钱博平和盛文超带着众护卫奋力死拼下，已经有十余名黑衣杀手被杀死，可也有一半护卫殒命，人数对比越发呈劣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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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黑衣杀手的队伍中忽然产生一点儿骚乱。

"有官兵。就在咱们后面。""从哪儿来的官兵？""别管了，杀死他们！"一部分杀手掉转方向向身后杀去，跟一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官兵战在一处，攻向元帅的势力顿减。

钱博平也发现这微妙的变化，立刻趁机鼓舞士气："咱们的救兵到了，大家努力杀出去，跟救兵会合，把这伙刺客铲除！"护卫们闻听也来了精神，振奋斗志跟着钱博平一起往外冲杀。

战局由刚才的杀手围攻护卫变成了官兵、护卫夹击杀手。

几股队伍绞杀在一起，场面极其混乱，大多数人都全力投入拼杀中，反而没有人注意那辆马车。

守候在马车内侧的杨凡觉得此时此刻正是杀死元帅报仇的最好时机，跟他一起守护马车的护卫早已倒在血泊中。马车跟前只有他一个人，他捡起面前死去护卫丢下的火把，确认无人注意他，便悄悄贴近车厢，一把拉开车门，举火把照去。只见元帅抱着头蜷缩在车厢一角，身子不停地颤抖。

杨凡迅速跳进车厢，在举剑要刺的一刹那，忽然停顿下来，因为他在元帅那张惊恐万状的脸上发现一颗明显的黑痣。

而就在这一刻，从另一侧的车厢壁上突然穿进一截锋利的剑尖。杨凡立刻改变主意，一把拉过"元帅"，躲开那致命一击，同时把高举着的剑瞄着那暗算的剑势反刺回去，只听一声轻微的呻吟，显然对方已经受了伤。

杨凡安慰道："元帅，别怕，这车上危险，我扶你出去。"马车另一侧的车轮边，盛文超正用手捂着伤口，见杨凡搀着"元帅"走过来，便指着躺在地上的一个护卫的尸体道："这家伙是奸细，想在车外暗算元帅，被我杀死，我也中了一剑。元帅没事吧？"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手中仍然擎着剑，浑身充满了杀气，向两人逼近。

"没事。"杨凡把"元帅"往盛文超跟前一送，有意抬高了他的头。

盛文超死死盯住"元帅"的脸，凝视了片刻，态度陡然转变，转身护在"元帅"身前，剑尖也转了方向，大声喊着："大家跟我走，一定要把元帅护送……"可话只说了半截便咽了回去。杨凡看着眼前的景象也愣住了。哪里还有什么大家？

遍地尸体。护卫、官兵、杀手几乎都在惨烈的火拼中倒下。

仍然站立着的只有杨凡架着的瘫软"元帅"，仗剑守护的盛文超和正浑身是血、蹒跚地赶来跟他们会合的"镖神"钱博平。

这时候，伴随第一声雄鸡的啼鸣，一缕阳光由天际渗出，缓慢地把这充满血腥的小镇勾勒出了点点亮色。

"当……家的。" "怎么了？老九。"钟雷惊诧地看着浑身是伤、几乎是爬进门的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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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九倚在门框上吃力地说着："那贼子突然……来了援军，弟……兄们拼尽全力，都死光了，就靠……你们……三个了。"老九把话说完便气绝倒下。

钟雷没想到刚才的大好局面转眼变成了这种状况，悲愤地将酒壶里的最后一口酒倒进喉咙里，然后把酒壶往地上一摔，"锵"地拔刀在手："两位，兄弟们开了一条血路，现在该轮到咱们出场了，成败在此一举，杀了狗贼，为大哥报仇！"三人一声呐喊，从屋子里冲出，奔上街道，直杀向聚在马车前的几人。

三对四！钟雷边冲边盘算着：那几个能活着的一定是高手，我这两个兄弟实力跟他们比肯定要差一些，看来有得一拼了。待他看清搀扶"元帅"的是杨凡，便觉得又多了几分胜算。"杨凡就算不帮我杀贼，也不会跟我死拼。"然而就在他们要接近目标时，钟雷发现了另外一伙人。

从装束上看，那是两个宋军将领，正从"元帅"他们身后悄悄靠过来。

钟雷心一沉，暗叫不妙，这些一定是他们的帮手，弟兄们就是跟这伙官兵拼死的。便催促同伴道："快，赶在那两人前面杀了他！"三人很快便到了马车前，这时钟雷看到了杨凡怪异的表情，还不停地拿眼瞟着旁边的"元帅"，天色本已见亮，杨凡却还举着火把，特意在"元帅"的脸上晃动着，引得钟雷不由得也往那"元帅"脸上望去，顿时身子一震，耳边响起了杨凡说过的话："以后要是见到嘴角长了一颗黑痣的元帅，你可要小心中计，那是个冒牌货。"钟雷渐渐放慢了脚步，而那两个同伴却不觉得，兀自拼命向"元帅"杀去，可是没等他们接近元帅，就被两刀劈中，刀是来自他们身后。其中一人尚存一丝气息，转过身来看着暗算他们的钟雷，嘴角颤动着吃力地说："你……"却被钟雷一刀将头颅斩了下来。鲜血喷溅到钟雷脸上，激得他不由打了个冷战。

钟雷呆了片刻，在靴子上擦了擦刀上的血，然后恢复了常态，没理睬杨凡等人惊讶的表情，神色自如地来到"元帅"面前跪拜："元帅，我终于不辱使命，杀了这些反贼余党。" "元帅"面色苍白地看着钟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盛文超面带疑惑地问："你是……"钟雷站起身道："我是元帅安插在反贼里的一颗棋子，这次是特地现身来保护元帅。"说完把刀一擎，指向正靠近的那两个宋将，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那两人看到四人围住"元帅"，严阵以待，便互相嘀咕两句，一起来到元帅面前跪拜："小将郎勇、左迁参见元帅。""我们是张将军的手下，张将军怕元帅路上有危险，派我们两人率队护送。"盛文超道："不管是什么身份，反正大家都是自己人，元帅也累了，咱们回府再细说。我去叫人来把这里清理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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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迷宫

折腾了一夜，众人回到周家大院时均已筋疲力尽。老周把元帅搀扶进屋里，众人亦各自找房间安歇，却没几个人真正在休息。除钱博平守护在元帅门前的躺椅上眯缝着眼睛打瞌睡外，盛文超抽空又出了一趟门。

两个宋将一直在屋子里嘀嘀咕咕。

"你说张将军跟元帅素来关系不错，可这次他为什么派我们来执行这种任务。" "不知道，或许是嫉妒吧。有元帅在上面，战功显赫，永远也显露不出张将军来。" "我真就不想干了。元帅是抗辽功臣，我实在下不去手。" "军令如山，你就不怕回去张将军治你的罪？"杨凡跟钟雷选了同一间屋子，关上门，两人便开始交谈。

杨凡冷眼看着钟雷道："你比我狠，连自己的弟兄都杀，你也下得了手？"钟雷一脸无奈道："我发现那是个圈套后，已经走投无路。如果我再硬拼，就没有报仇的机会了，况且为一个冒牌货送命根本就不值。没办法，只能铤而走险。至于我的兄弟，从他们跟着我复仇那天起，就准备随时牺牲自己的生命。如果他们的死能够换来我为大哥复仇成功，他们一定可以含笑九泉了。我已经混进来，你的任务完成了，再给你五百两，你可以拿着这些笔钱去享受你的洞房花烛了。幸福的人，真希望能像你一样，过简单的日子，没有这么沉重的包袱。一会儿你就可以跟元帅告辞，这是我的仇恨，与你再无关系。" "不。现在也是我的仇恨。我不再是个旁观者。"杨凡眼圈通红，"杏花给我送饭的时候被这狗贼给害了。"杨凡把银票丢给钟雷，"失去了杏花，这些钱对我毫无意义。我想要的是他的脑袋！"钟雷颇感意外："怎么会这样？哎，也怪我非把你拉下水。不过你尽可以放心离开，你的仇我可以替你一起报，这次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我不走，"杨凡坚定地说，"我要留下亲手杀了他！"钟雷见杨凡决心已定，知道再劝阻也没有用，便道："随你啦。不过你切记不要盲目出手，他身边几个人都是高手，虽然还搞不清他们的真实身份，但只要有那么两三个是帮他的，我们就很可能功败垂成。"正说着，忽听门外有脚步声。两人立刻噤声，装作熟睡的样子。

"二位醒醒，元帅有请。"众人被叫醒，一起来到元帅的会客堂。

"哈哈！"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元帅出现在门口，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样子与昨天萎靡瑟缩、胆小懦弱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各位英雄辛苦了！"元帅坐下来，指着新加入的钟雷等人道，"自我介绍一下吧，你们都是哪路神兵？"两个宋将一脸困惑地望着元帅，钟雷也故意摆出一副不解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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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愣着干什么？"元帅问了一句，忽然拍着脑袋恍然醒悟般道："我倒忘了跟你们说，你们是不是以为已经跟我说过了。其实你们保护的那个不是我，是我最新找的替身。我带你们去见他，不过别惊动他，我还要让他养足精神为我做大事呢。"众人跟着元帅来到卧房里，看见一个人裹在被子里酣睡着，露出一张跟元帅一模一样的脸。

"这就是我的替身，瞧见没有，我们最大的不同就是他这里有一颗黑痣。"元帅指着那人的嘴角，"我想熟悉我的盛管家大概已经看出来了，外人要辨认起来就很难。没想到他第一次出面就立了奇功，引得那些刺客倾巢出动，被我们全部歼灭。"元帅自得地炫耀一番，便把这些人又带回他的会客房。再次问道："这回你们可以自报家门了吧。"那两个宋将再次抱拳，其中一个瘦高个道："我们都是张将军的部下，我叫郎勇、他叫左迁。张将军怕您在路上有什么闪失，特意派我们二人率一队精兵星夜兼程赶来护送，没想到在镇子里刚好遇见您，哦不对，是您的替身被困，我二人马上率军增援，将贼众尽数歼灭。可是那些精兵也全部牺牲，只剩我们两人幸存。"元帅赞许地点点头："好样的，你们来得真及时。我会让张将军嘉奖你们。张将军他们还好吗？""好着呢。将士们都盼着你早些回去。憋足了劲要把辽兵打得抱头鼠窜。""就快了，有你们帮忙，我很快就可以安全离开，进京面圣。等我见到皇上，把我的光复大计说给他听，皇上一定会准我挥师北上，弟兄们就等着好消息吧。" "这位又是何方勇士？"元帅把目光投向钟雷。

钟雷道："元帅还记不记得几年前派往青山寨诈降的六个人。"元帅凝神思索道："确有此事。不过是我派手下去办的，我也没见过那六个人。不过我听说他们差不多都死了。" "我就是那六人中唯一的幸存者，一直隐藏身份并取得了匪首的信任。青山寨被破时，我跟着匪首钟雷的残部一起隐藏起来，卧薪尝胆，今天终于等到这个机会挫败反贼的暗杀阴谋并把匪首钟雷一刀斩首。" "好！多谢你为我除了心腹大患，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不会亏待你的。"元帅又指着站在门口的一个干瘦的驼背老头："这位仙风道骨的老伯一定是个高手吧？"盛文超咳了一声，接话过来："这是我刚找来的向导，他对这里的地形很熟，明天上路用得着。老赵头，快来见过元帅。"老赵头步履蹒跚地上前见过元帅，就被盛文超打发走了。

元帅嘲讽地问："怎么盛总管也想走了，你不是一直劝我留在周家吗？"盛文超尴尬地应着："是啊，这不是看见来了这么多高手，我也有了信心，其实我也是为了元帅的安全着想。" "好了，老周，你派人先领他们去吃饭，一会儿咱们再聊。"元帅指着刚进来的周员外道："对了，老周你们还不太认识吧，他是这所宅院的主人，这次要没有他我恐怕连个安身之地都没有。你们放心，他会把大家照顾好的，有什么要求只管跟他说就是，不必客气。"周员外吩咐下人引众人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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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帅看着屋外那几人离去，皱起眉头对周员外道："好家伙，这一下子来了这么多高手保护我，我真是受宠若惊啊，难道真是老天助我？我的护卫几

乎在一夜之间都死光了，看来我只能靠他们了。"元帅坐下来，用手指在桌子上轮番敲击了片刻又问："老周，你表个态。"周员外捋着胡子道："不好说，敌友难辨啊。" "哼，什么敌友难辨？简直是杀机四伏。"元帅把手指在桌上重重一敲，站起身来，在屋子里踱着步，"这些人，包括那两个自称张将军派来的人来得都很蹊跷。那个什么诈降的英雄就更别提了，要说他是到我这儿诈降倒还比较可信。再加上先前的盛文超，我身边的帮手越多，情况就越复杂。那个钱博平是什么来头？可靠吗？" "他是我亲自找来的，千真万确是个保镖。" "是吗？我记得他好像说过他只为钱做事。你设想一下，如果这些人中有人肯给他三万两，他会不会从一个保镖变成杀手？"这一说周员外也无言答对。

"也许是我多疑，不过现在的情况确实是越来越复杂了。"元帅自言自语着，忽然停下脚步，一拳砸在桌子上，"好，我就跟他们玩一玩。"

"各位辛苦了大半夜，也该轻松一下。杨凡和盛总管虽然来了些日子，也是一直围着我转，这次我就带大家做点有趣的事，其实这周家大院里有很多好玩的地方，你们都没见过。"众人被元帅带到后院树林深处。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座红砖砌成的圆弧状、好似围墙般的建筑，墙上并排嵌着九个黑漆漆的铁门。

元帅指着那似墙非墙的古怪建筑道："想必盛管家也来过这里，只是不知道这是做什么用的。这东西有个名字叫——迷魂阵，是一年前我来这里时特地命人建造的，留给老周跟他的孙子做游戏用的。别看外表不起眼，里面的结构复杂着呢，分布着许多曲折的岔路。说白了就是个迷宫。不过很难走啊，我第一次走的时候，足足绕了一个时辰才找到中间的宝藏室。"元帅兴致勃勃跟大家解说："我先说一下玩法，很简单，这些门里有三道门是打开的，除了老周，你们六个人分成三组，任意选一道门进去，里面还有很多墙跟门，该选哪个门进去就看你们自己啦。我先走一步，在迷宫尽头的宝藏室等你们。我敢保证你们找到那里会有意想不到的新发现。老周在门外守着，看有没有不守规矩的人。"元帅说完便一下跳进正中的一扇门里，把门从里面锁上。

"他这是怎么啦？是不是这两天被刺激得有点儿不正常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心思玩游戏？"盛文超对跟他一组的宋将郎勇唠叨着，率先选中左侧的一道门迈了进去。

接着，钱博平跟左迁也选了一道门进去。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4

最后一组是杨凡和钟雷。两人对视一眼，又望了一眼坐在石凳上看守大门的老周，一起踏入了仅剩的一道空门。

迷宫里面四周是高墙，棚顶被网状交织的铁栏杆封死，墙上杂乱无序地分布着好多铁门，钟雷随意选了一扇门没推动，里面上了锁，两人逐一推动铁门。

"你可真能编瞎话。"杨凡道，"奇怪，元帅平日那么精明，怎么今天像个傻子，谁说什么他都信呢？" "我不是编的，当年他确实派了六个人去诈降，不过当时就被我和老大识破，偷偷砍了头。今天我搬出那桩陈年旧事来，就是想取得他的信任。可是你没看出来吗？他嘴里说完全信任我们，其实根本就怀着猜疑之心，现在把我们引到这个迷宫还不清楚搞的是什么把戏。" "兴许这里布满杀人的机关，或者暗藏了超级高手想置我们于死地。" "有三个活门，选哪一个？"钟雷端详了一下三扇门的位置开一扇门，招呼杨凡，"走这里。"两人谨慎地摸索前进，一路上并没有任何危险发生，看来这的确是个游玩的迷宫，不过迷宫也确实难走，两人花费了好长时间才找到最后的出口，推开大门，居然看见了其他两组人几乎同时从另外两扇门里走出来。

寻常的迷宫都是只有一条出路的，怎么这里会有三个，难道这就是元帅所说的意想不到的发现吗？

六人各自在自己的门口停住了脚步，抬眼望去，一座木屋立在前面的空地上，屋子上面挂了一块落满灰尘的牌匾，上面依稀可见"宝藏室"三个字。

"就是这里了。"几人一起往木屋里走去，推开门，见屋里摆设着几样普通的木制家具，在背对门口的一张椅子上端坐了一个人，那人听见有人进来，便站起身，把头缓缓转过来。

这一回头便立刻让六人全部目瞪口呆。

"周员外？"郎勇先情不自禁地喊出声来，"不可能，你不是在外面……"那人的确是周员外，正笑嘻嘻地眯缝着眼打量着满脸疑惑的六人。

六、易容

"一定又是玩地道的把戏。"钱博平说着便掀开地毯，在地上摸索着，其他人也受他提醒在墙壁上、床板下敲击着，试图发现一条秘密通道，结果一无所获。

"别费劲了。我是元帅，不是老周，不过是变成了老周的脸而已，我说过要让你们感到意外的，想不到还真唬住了你们。"那"周员外"得意地讲述着，"盛总管、杨凡，你们还记得前几天洪家班演的那出大变活人吗？演出结束后我特意把那个表演者留下来讨教一番，原来那人用的不是普通戏法路数，而是高超的易容术。他原本是个退隐江湖的高手，在江湖班子里靠易容手艺谋生，他仰慕我的名望，敬佩我是个抗辽英雄，便主动教了我一些易容秘诀，送给我一叠尚须雕琢的面具模子，还留下一本绝世易容秘笈《七十二变》给我。这些天，我日夜钻研此术，自感已经小有成效，便在今天一试身手，让你们走迷宫，我自己先到这里按照书上的指点动了番手脚，化装成老周的模样，没想到初试身手居然把你们这些老江湖给骗住了。"钱博平死死盯着"周员外"端详，一言不发，蓦地转身回到迷宫里，众人也都似乎一下醒悟过来，全部回到迷宫顺原路返回，由于已经熟悉了道路，回去的速度要快很多。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4

当众人从入口处推门出来的时候，赫然看见还有一个周员外正在门前的石凳上打瞌睡。

周员外被杂乱的脚步声惊醒，看着眼前围了这一圈人全都瞪大眼珠凝视着他，不由发懵："你们怎么还在外面转悠？我就说你们走不出那道迷宫。人老了，经不起这么白天黑夜地折腾，我都要睡过去了。"众人均是惊讶，钱博平忽又往回走，自言自语道："回去看看，一定是里面那个周员外从近道跑出来骗我们。"他刚走几步，迷宫的门便被推开，里面那个自称元帅的"周员外"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这回连周员外自己都看得傻了眼。

两个周员外同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是孪生兄弟吧？"还是有人怀疑。

迷宫里的"周员外"捏住脖子上的皮肤，当众揭下一个人皮面具来，恢复了元帅的本来面目："这回你们相信了吧。" "信，"那两个宋将都竖起了大拇指，"元帅这一手大变活人，真的让我们大饱眼福。"周员外拍着脑袋，依旧一副不解的样子："怎么回事？我都被搞糊涂了。" "好玩，"元帅喜上眉梢，像个喜欢恶作剧的顽童，"下回，我变成你们其中的一个人来看看，那样会更好玩儿。"这看似随意出口的玩笑话却让那六人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高明，我真的没看出破绽来。"回到房间，钟雷也跟杨凡称赞元帅的手法，"不过再高明，也就是个易容术罢了。这种东西我也玩过，在江湖上混过的人大多懂些，没什么稀罕的。他把我们绕到迷宫里折腾一番，绝对不是为了给我们表演变戏法，我担心他是借题发挥，另有别的算计。"果然，没过多久，这些人便被周员外再次叫到迷宫外，这次还带来了那个向导老赵。几乎所有的人都产生了厌烦情绪。"怎么还玩这个？""把我们当小孩子耍了。"周员外不厌其烦地讲解着："这次的玩法有所不同。元帅已经先进入宝藏室里。大家看到迷宫已经打开了八道门，连我和老赵头算在内，咱们一共八个人，这次不分组，每人选择一道门进去，各走各的路，先走出迷宫的人不要离开，在门口等候大家全部出来再一起进宝藏室。" "我不记路，还选上次走过的那道门，好走一些。"杨凡抢先要了一条熟悉的路。

其他人也各自迈入迷宫。

杨凡进去之后才发现自己的选择并不是很明智，因为迷宫里面的布局已经有所改变，上次的活门已经封死，他必须进入一道陌生的门，走一条全新的路。

一段时间过后，八个人先后从八个出口出来。

"人都齐了吧。"周员外清点了一下人数，便领着大家进了宝藏室。

"这次不知要变成哪个人出来？"郎勇嘀咕着，大家心里也都是类似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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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的是，屋子里空无一人，并没有出现元帅变化的身影，只在屋子中央的一张桌子上摆放了一封信。

钱博平快步跑过去，迫不及待地打开信，浏览一番，便抬头在每个人的脸上巡视，对郎勇道："这次真的不知道他变成哪个人了。"随后把信丢在桌上，众人围过去争看，只见纸上写着："这次玩的是一个漫长而有趣的游戏，游戏的名字叫做'隐身人'。如果现在有八个人进来而屋子里没有我，那就是说刚才过迷宫的时候，你们当中的一个人已经被我成功易容替换了。你们每个人都可能是我，也可能不是，不要胡乱猜测。我选定的八个人全都有份加入到这个游戏中。游戏的下一步是立刻行动，离开周家。为掩人耳目，你们八个要像保护我那样认真保护我的替身一起上路，等我安全到达京城后，这个游戏就会结束。那时我自会现出原身，并根据你们的表现作出奖赏。切记一条规矩：谁都不可以碰其他人的脸，否则视同作弊。具体行动计划在我的房间里。"众人看完这封信后心里马上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开始用猜疑的目光互相对视着，不知道这场游戏该怎么进行下去。

"不对！"盛文超尖声叫着，"人数不够啊。要是他装扮成我们中的一个，那个被他换掉的人在哪里？莫非留在迷宫了？"八人一起返回到迷宫出口前。

钱博平提议道："为避免那个隐身人趁机捣鬼，这次咱们八个一起行动，依次搜寻每一条路，先进周员外的那道门。"八人来回往返了八次，把八条通道走了个遍，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

"回去吧，按他信上说的做。""只能如此。"众人无计可施，只得顺着一条通道返回，等他们出了入口大门，拐过一片树林时，不由惊呆了。

在树林中央的一块空地上不知何时燃起了一堆干柴，干柴上正有一个人形的东西被火苗吞噬着。

"快灭火！"众人奔过去把火扑灭，再看火上的人已经因烧得太久变成了黑乎乎的一条焦炭，早就分不清形状。

"丢的人找到了，可是谁能看出这人是谁？" "一定是元帅在迷宫里杀了人，又趁我们在迷宫里前行的时候，返回来点火焚尸。做完这些再偷偷返回装作没事一样走过迷宫跟我们在出口汇合。" "这么说，最后出来的一定是他啦？老赵头，你别装了。" "那可未必，老赵年龄大，行动缓慢是正常的。还有像我这样不怎么记得路的出去得自然比别人晚。元帅熟悉地形，不用像我们那样找来找去的，所以就算是他杀了人处理掉，再易容也未必就会落在我们后面。" "大家别再争了，可能元帅正混在我们中间看笑话呢。" "谁知道那个看笑话的人是不是你？" "你喊得凶并不说明你不是他，贼喊捉贼的事不是时常发生？"众人一路争执着来到元帅的居所，却又是吃了一惊。只见元帅正在屋子里狼吞虎咽地啃着一只鸡腿，胸前的衣襟上斜插着几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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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勇长舒了一口气道："元帅，你可把我们害苦了，你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身旁的左迁拉了一下他的衣襟道："这个不是元帅。"郎勇这才想起元帅说过的那个替身，仔细看去，果然嘴角有颗黑痣。"我又认错了。"盛文超走上前呵斥道："谁让你到元帅的屋子里来的？"那替身胆怯地向后缩身道："是元帅让我来的，他请我吃鸡，还交给我几封信。" "臭叫花子，快把信拿过来！"盛文超伸手欲夺。那假元帅却把鸡腿一丢，用手捂住信封道："元帅说信要给周员外看。"周员外上前把那几封信接过来，拆开第一封看着，慢慢皱起眉头道："我们该走了。"那替身仍然喋喋不休地说："元帅说从今天起你们全都听我指挥，我就是真正的元帅啦，是真的吗？" "是真的。"老周给了他一个肯定的回答。

替身立刻用充满期待的语气询问："那我可不可以每天都有红烧肉吃啊？""当然可以，我的元帅，不过您现在应该做的是命令大家出发。"冒牌元帅挺直了腰板，抹了一把嘴上的油，把那油手用力一挥，尽力摆出一副庄重的样子，喊了声："出……呃……发！"命令中间夹杂了一声饱嗝。

盛文超看着他那副滑稽的样子，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蠢货！"

十几个劲装汉子排成两列，护送着一顶轿子出了周家大院，在街道上谨慎地前行着，这一次看上去很平静，看来那些杀手真的被消灭干净了。

眼看着这只队伍就要出了镇子，忽然一队官兵纵马飞驰而来，将轿子连同那些随从团团围住。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策马来到轿子前，对着轿内高声喊着："元帅，别躲了，我们是特地接你回京的。"轿子里没有任何动静。

那军官挺长枪插在轿帘上一挑，轿帘被掀开，里面装的却是一块石头。

军官抖起枪凶神恶煞般地喝问："人呢？他上哪去了，不说就杀了你们！"那些随从全都跪倒，战战兢兢地说着："军爷饶命，我们都是周家的下人，是我家主人让我们把这轿子抬出来的，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军官把枪一挥，对官兵下令道："走，把周家抄了，仔细搜。"众官兵拨马便走，一溜烟地向周家奔去。

官兵破门而入，把周家里外翻了个遍，却不见半个人影，周家已经成了空宅。

"娘的，跑了。"那军官气急败坏地骂道，"给我四处搜！"

七、困境

九个清一色灰衣布装的人坐在一条简陋的小船上，小船正行驶在一条湍急的河流中。

"好好的怎么改走水路了？"钱博平问。"元帅的信上是那么写的。"周员外答。

盛文超瞪着眼睛问向导老赵："是你给他指的路？"老赵头忙辩解道："我只是跟他说这条路很难走，要渡过一条凶险的河道，还要翻过一座陡峭的山峰，劝他不要走这里，可他偏偏就选这难走的路。" "下一步怎么办？"左迁问。"不知道，你问他？"钟雷冷冷道，"现在连元帅的影子都见不到，他留下的几封信都在周员外手里。" "是啊，老周，都走出这么远了，是不是该把元帅的下一封信拿出来给大家看看？"众人纷纷要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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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时候了。"周员外干咳了两声，缓缓地从衣袋里拿出第二封信，张嘴正要念，突然一股急流打在船舷上，小船剧烈摇晃着驶进了一个漩涡中。站在船头的周员外身子不稳，一个踉跄向后仰去。他身边的盛文超忙伸手去扶，却不知怎的脚下一滑，反扑在周员外身上，把他扑到了船下，跌入湍急的河水里。盛文超情急之下伸手去抓，却只捞住了那封信，周员外在漩涡里双手扑腾，不停挣扎着。

"快救人！"正在划船的杨凡焦急地喊着。

"来不及了，再不离开这里，全船人都要跟着遭殃！"钱博平拿着一支备用船桨跟杨凡拼力控制着小船的方向，终于驶出了危险水域。

众人都舒了一口气，再向刚才的漩涡望去，早就没了老周的身影。

左迁惊魂未定地说道："这、这是怎么回事？他就这么完蛋了？"钱博平怀疑地盯着盛文超道："我怎么看着像是你把他推下去的？"众人又都把目光转盛文超："是啊，我也看见本来他未必会掉下去，你上去这么一碰，他就落水了。" "你们都瞎眼了，没看见我是去扶他吗？船一晃我才撞到他的，不信你问他啊？"盛文超一把扯过那个替身道，"刚才他就在我旁边。"却不料那假元帅被颠簸得头昏脑胀，张口将满肚子的油腻都吐到了盛文超脚下。"混账东西！还不快弄干净，恶心死人了。"盛文超边骂边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杨凡有些看不过眼，拉住盛文超道："你能不能对他好一点儿？不是说好要把他当真元帅待吗？""就他那副德性？要不是长了一张好脸，我早就……""算了，快把你手里的那封信给大伙儿看看。"众人迫不及待地催促着。

盛文超把信抖开一看，上面就简单地写了几个字：弃船，走山路。

"这不是折腾人吗？"盛文超又发起牢骚。"没准老周就是元帅假冒的，他假装失足自己从水路溜走，留下我们这些人傻乎乎地护着那个冒牌货，成为追杀的目标，他好一个人从另外的捷径直接上京。"钱博平冷眼瞥着他："又没强迫你跟着走，谁要是不愿意可以退出。"钱博平又拍着那个替身的肩膀道，"我不管谁是元帅，我就知道把他护送到地方，我就可以把另外一半酬金挣到手，为了那一万两银子我也要奉陪到底。老赵头，带路上山。"众人虽然面带不悦，却无人退出，全都默默跟随。

"这不就得了，我看大家都还有些目的没有达到吧。"钱博平用嘲弄的语气道，"这么多人一起登山那才叫热闹呢，走着瞧吧，好戏在后头。"……

众人在向导老赵头的带领下在崎岖的山路上绕了好一阵子，直到黄昏时分仍然没有找到出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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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认不认得路啊？"大家都有些不耐烦。

老赵头眨巴着昏花老眼，面现犹豫之色道："这个……我也是年轻时从这条山路走过一次，这么多年了，记性和眼神都跟不上趟儿，再加上天色已晚……容我慢慢想想。"钱博平皱了皱眉头道："这么晚了，咱们就在这里安营扎寨。老赵，你就好好想怎么走路。一个晚上够你想的。"回头瞥了一眼盛文超又道，"我说你走哪儿都带着你那破鸟干吗？累不累呀？"盛文超白了他一眼，把鸽子端在手里，爱抚着它的翅膀道："我愿意，这鸽子跟了我这么久，我舍不得丢下它。"夜晚，八个人并排挤在草丛中，各种粗细不匀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看上去大家睡得很安静。

忽然……

"是谁？谁抓了我的耳朵？""搞什么鬼？我的鼻子也让人摸了。""还有我的脸皮，我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真脸啊。" "不是说不让碰脸吗？""吵什么？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咱们还是守点儿规矩，谁也别试探谁，把这游戏慢慢玩下去不也很有趣？""说的也是，我看大家还是分开住吧，这样谁都能睡安稳些，明天还要起早上路呢。"又经过一阵混乱的移动，八人分开各自找到一个互不干扰的地方重新躺下，这回倒是真的平静下来，不久便听到了局部地方传来的鼾声。

又过了好一阵，那向导老赵头翻身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走到远处一棵大树后解手，等他提着裤子转过身来，蓦然发现一个人影已经接近他的身后，吓得他几乎叫出声来，仔细一看便松了口气道："是你呀，吓了我一跳。你也来方便啊。"来人答道："是啊，我一直有起夜的毛病，一晚上总要折腾个两三次。" "你来吧，我回去睡了。"老赵头整理好衣服往回走，错身而过的一刹那，只听到两人之中轻微的一声"啊"，那是喊了一半的惨叫声，随即便有人被捂住了嘴发不出声音，只有痛苦地挣扎，稍顷，一个人影像面团一般倒下去。

……

"都醒醒，天亮了，该上路啦！"钱博平的吆喝声把众人强行从睡梦中拉扯出来。

众人伸着懒腰，不情愿地支撑起疲惫的身体。

钱博平依然精力充沛地嚷嚷着："老赵头，你想得怎么样啦？我们今天可都指望着你给领下山呢。咦，老赵头呢？" "不知道，他昨晚就睡在那边的石头后面。"钱博平走过去查看，石头后面空无一人。钱博平大声喊着："老赵不见了，大家快找！"众人都知道这个向导的重要性，立刻打起精神，共同寻觅。很快，便在一棵大树后面发现了老赵头的尸体，肚子上有一个大洞，看上去是被利器穿透而毙命。

众人异常冷静地审视着老赵头的尸体，居然没有人发出任何感慨，好像这件事本来就该发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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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博平冷笑道："有人违反规则，不想把这个游戏好好玩下去。也好，这种玩法会比原来更刺激，看看谁能把谁玩死！我敢保证凶手就在我们中间。回去吃点儿干粮，咱们这些人不管是杀手还是猎物都要吃饱肚子，攒足体力才能把游戏继续下去。"……

干粮袋子也不翼而飞了。这回大家有些沉不住气了。

"杀了向导，还偷了我们的食物，看样子这个凶手是想把我们留在山上。" "元帅也未免太狠了吧，我们都是来保护他的，为什么如此对待我们。" "我看这件事肯定不是元帅干的，他是想早日安全返京，怎么可能把自己困住？" "是啊，我看八成是我们当中想害死元帅的人搞的鬼。元帅易容就是为了防备有人在路上暗算他。" "才出来一天就死了两个人，这一趟恐怕凶多吉少啊。" "都别说了，有人想在我们当中故意制造混乱，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议论刚才的事，大家收拾行李赶快上路！"还是钱博平制止了众人的议论。

"老赵头死了，我们又不认得路，怎么走啊？""自己找路！"钱博平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俨然一个领军人物。

他的话又引了一阵嘀咕："现在好像就数这家伙还算冷静。" "他冷静得过了头，反而让人生疑，我看凶手八成是他，还故意装作没事的样子。"众人各揣心思上了路。其实冷静的人不止钱博平，还有杨凡和钟雷，两人从迷宫出来一直到现在，包括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候，竟然没有互相说上一句话，好像一下子变成了互不相识的路人。

一行七人行走在一条崎岖狭窄的山路上，身旁就是陡峭的山崖，因此每个人都非常谨慎地迈着步子，只怕稍一闪失便坠入万丈深渊。

这样小心还是有人失足，是那元帅的替身，已有一半身体滑到山体外，正抓住崖边的野藤惊恐万状地求救，看样子倒没什么大危险。

盛文超抓住替身的手臂道："交给我吧，没事儿，你们继续走。"待其他人拐过山角，他脸上忽然浮现一丝残忍的笑意，松开了替身的手，一把揪下他的一绺胡子在眼前端详，自言自语道："是真的。那你就更没有活着的价值啦。"随即便用胡子去撩拨那替身的手，替身奇痒难忍，眼看就要把持不住，松手坠崖，急得他高呼："救命！" "你干什么？"杨凡跑了过来，推开盛文超，拉住替身的手道，"抓紧，别松劲，我拉你上来。"却见那替身神色紧张地呼喝道："小心。"伴随着钟雷的一声咳嗽，盛文超把已经拢成鹰爪状的手又舒展开，换成了一副救人的姿态，跟杨凡一起把冒牌元帅给拉扯上来。

钟雷瞥了一眼盛文超，讥讽道："我才发现原来盛总管的大力鹰爪手是可以用来救人的。""这个……"盛文超不自然地解释道，"我平日习惯了用这种姿势，一时改不过来。"钟雷又道："要是我不过来，一会儿你会怎么跟我们说？就说杨凡在救他的时候不慎失足，结果两个都掉到悬崖下去了，而你自然是来不及抢救，只能眼看着他们出事。"盛文超也不示弱："你不必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没错，我是不想救那个假货。这种危急时候，有必要减轻些负担，他饭量那么大，又不会武功，还长了那么一张惹眼的脸，目标实在太过明显，迟早会给我们带来危险。我这人向来喜欢把事做在明处，怎么想就怎么做，不像有些人表面上装出一副慈悲心肠，骨子里还不是希望别人死掉，自己能活下来。"前面那几人听见两人的争论也闻声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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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博平不以为然道："几位不都健在吗？还有什么好争的，走吧。"于是，众人停止争吵，继续前进，随后他们进入了一片葱郁的森林，繁茂的枝叶交错伸展，将头顶的阳光严实地阻隔在外面。在暗无天日的树林里又经过一段漫长曲折的行程后，终于见到了前方的一点亮色。

"出去了！"大家的心情开始舒畅起来，左迁和郎勇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前奔去。

可这种好心情只维持了短暂的一段时间，左迁和郎勇刚迈出树林便像被钉子钉住般不动。接着来到树林边缘的所有人都保持同样姿势，原地驻足呆立，目视前方。

"这里……怎么如此面熟？""好像昨晚睡觉的地方。""我们……又绕回来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泄了劲，随着希望的破灭，取而代之的是饥肠辘辘的感觉，他们早上就没有吃饭，现在已经是中午时分。

"大家分头去找点儿吃的填饱肚子，元帅，也劳您贵体去捡点儿柴火来生一堆火。"钱博平虽然还在发号施令，可声音已经显得有气无力，没了早上那般精神。众人开始分头行动去找食物。

八、互斗

盛文超独自跑到一块隐蔽的石头后面，见四周无人，把一个字条绑在鸽子腿上，放飞，眯起眼得意地笑："丞相的人很快就会知道我们的行踪，派大队帮手来这里。"郎勇和左迁本是从两条道进入树林觅食的，不久两人在密林深处会合。

以下是两人的对话，不知道谁问谁。

"那夜你跟老赵头离得很近，你有没有留意他？" "咱俩在一个地方睡，你都没感觉，我怎么会知道？

"我这人睡得死，一睡起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你不是每天都要起夜？" "啊……是啊，可能昨天攀山越岭累的，我真就没起来。" "张将军派我们来保护元帅，可现在这种状况我们连元帅是谁都不知道可怎么保护？" "那好办啊，只要所有人都平安到达京城，元帅自然在里面。" "锵。"拔剑出鞘的声音。

"哼！你根本就不是他！你易了容我也能识破你，我们俩在军中相识了这么多年，我对他的了解胜过亲兄弟，你的回答漏洞百出，元帅，你就别再装了，其实张将军是让我们来杀你的。"随后是兵器的格斗声。

……

"别走远了，这深山老林里走失了就别想再回来。"在另外一侧树林里的钟雷和杨凡开始试探着交流。

钟雷道："其实仇恨是可以慢慢化解的。当初我大哥死的时候，我发誓要杀掉他的仇家为他报仇，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报仇只成了一个责任，渐渐麻木了。回过头再想一想，不禁要扪心自问：报仇对我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这次的事更让我怀疑，如果被我杀掉的那两个兄弟他们的家人也要生生世世把我当仇人时刻准备杀我，我会是怎样的感受呢？"钟雷忽然说了一些看似不着边际的话，然后问道，"你呢，你对报仇这样的事是怎么想的？" "我？"杨凡笑道，"我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哪会有你那样的感触。元帅对我这么好，我只想着一门心思保护他，其他的事从来就没有考虑过。可就是不知道他易容成了哪一个，都不知道该保护谁。"杨凡拿眼认真地直视着钟雷的脸，缓缓道，"我倒希望是你。"钟雷也不回避，用同样的目光捉住杨凡的面孔跟他对视，不紧不慢地说："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惜我不是，我还觉得你很像呢。"杨凡摇着头道："那怎么可能呢。如果我在迷宫里碰到他要杀我，不管我是不是他的对头仇家，在那种情况下一定要反抗，怎么会被他杀掉？我要是他，一定会选弱者，比如老赵头和周员外，可是这两人却最先死掉了，如果元帅真在他们之中，我们可惨了。"钟雷也摇头："那可未必，元帅在万军之中取上将人头如探囊取物，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没人知道，真要是单打独斗你也未必能胜过他呢！"杨凡立刻提出疑义："照这么说他也一样有可能杀你了，现在跟我说话的到底是不是你钟雷，我也表示怀疑。" "是吗？看来大家的疑心都很重，不过我最怀疑的却是钱博平，看他指手画脚的样子官架子十足。"钟雷适时地转移了话题。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4

两人相视而笑，然后都缄默不语，心里却都在想："他在试探我？"……

树林外，冒牌元帅早把一堆枯树枝准备好，眼巴巴地等人带食物回来。

最先回来的是盛文超，他只带回几把山菜和几颗野果。冒牌元帅撅起嘴道："就吃这个？不是说天天都有红烧肉吗？"盛文超把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扔，冲冒牌元帅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然后故作神秘地在他耳边低声道："红烧肉没有，不过元帅，我特地弄了两只熊掌来孝敬您，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吃？就给你一个人，没他们的。"替身喜形于色道："那当然好了，我做梦都没敢想过有这样的美味吃。"盛文超出其不意地搧他两个嘴巴道："我赏你两巴掌吃！"刚赶回来的杨凡一把拉开替身，瞪着盛文超道："你干吗总跟他过不去？"那替身捂着红肿的脸委屈道："他打我。"盛文超一脸不忿道："你不过是个看家护院的，哪里轮到你多管闲事？"两人正争执着，却见钱博平一脸喜色地走来："想不到在这荒山野外居然打到这种美味。"手里提着的竟然是一只鸽子。"盛文超立刻抛开杨凡冲到钱博平面前："你杀了我的鸽子？" "哦，你的鸽子，怎么也不写个名字？我还以为是只野鸟，就一枪射下来。既是你的爱鸟，那这鸽子腿上的字条也是你绑的了？"盛文超慌忙摇头道："不是……只是长得相像而已，大概是我认错了。" "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其实那字条被我扔了，因为我不认得字。既然不是你的，那我可要好好品尝一顿烤鸽子了。"……

"吃一口吧，"钱博平幸灾乐祸地把散发着香气的烤鸽子递到盛文超面前，"味道不错呢。"盛文超目光中流露出几分怨恨，把脸扭向一边，却早有人按捺不住，贪婪地吧嗒起嘴巴。

钱博平询问道："元帅，你想吃？"那个替身元帅用力点头，把口水咕噜地咽到肚子里。

"给，拿去。"钱博平慷慨地把鸽子肉递过去。替身元帅接过来，狠咬了一大口，在嘴里津津有味地咀嚼着，很快便吞下肚里，正要吃第二口，却被钱博平一把抢了回去，"你尝尝鲜就差不多了，我还没吃呢。"那替身眼巴巴地看着鸽子道："让我再吃一口，我都被你勾出馋虫来了。"钱博平却不理，自顾啃着，不大工夫手里就只剩了一副骨架。

钱博平把骨架丢掉，拍着肚皮，舒服地伸展胳膊，忽然大叫了一声，双手捂着肚子道："这……鸽子里有毒。"向后一滚，在地上痛苦挣扎，指着盛文超，"你、你在鸽子里下毒。"说着便身子一挺不再动弹了。

"哦，"替身元帅似乎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杀人凶手！" "胡说，我放鸽子是去送信的，又不是给他吃的，怎么会在肚子里放毒药？"盛文超辩解道，却觉得有人拍他的肩膀道："说漏嘴了吧。"盛文超回过头见身后站着的竟是"中毒身亡"的钱博平。钱博平斜睨着盛文超道："我只是看大家太紧张了，想活跃一下气氛，没想到你这么不经吓，竟把实话说出来了，你要早说是你的鸽子，没准我就不吃它了。" "你他妈的，我忍你好久了！"盛文超怒不可遏，向钱博平扑了过去，两人撕打在一起。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4

钟雷和杨凡忙上前将两人分开。"瞧你们两个，一点儿高手风度都没有，简直是无赖打架。"盛文超道："不错，那是我的鸽子，我只是想报信让人来救我们，你却连鸽子都杀了，我看不想让我们下山的人就是你！"钱博平反驳道："只怕你找来的人未必会救我们，还可能会杀我们吧。"钟雷劝阻道："算了，这种时候大家还是不要内乱的好，都好好吃东西。奇怪，郎勇他们两个怎么还不回来？该不是自己跑了吧。"正说着，就见左迁抱着浑身是血的郎勇气喘吁吁地跑回来，颤抖着道："刚才有个人假冒郎勇，被我识破后逃走了，我在树林里发现了真郎勇的尸体。我一路追踪过来，凶手不会跑远。"左迁用激愤的目光在众人脸上巡视着，"凶手会易容，他一定隐藏在你们这些人之中。"左迁忽然提高了嗓门激动地吼叫着："是谁？你们谁杀了我兄弟？我们俩在军营里朝夕相处了十几年，情同手足。我要是找出那个凶手一定把他碎尸万段！说，刚才你们都在哪儿？" "在哪儿，我们都不在这里，所有人都有嫌疑。不跟没说一样吗，对你有什么用？"钱博平满不在乎地劝道，"还是把你的兄弟埋了吧。凶手咱们慢慢再找，他不会就干这一次的。还会有人死，大家慢慢就会习惯死亡了。"郎勇的尸体被安放在一个挖好的土坑里。

众人在坑边围了一圈，盯着那尸体入土，每个人脸上均是一副阴晴不定的表情，仿佛都在揣测着下一个躺在坑里的是谁。

"这回我们选择另外一条路。"在钱博平的带领下，大家重新上路。

没走出多远，天空忽然阴沉下来，顷刻间电闪雷鸣，下起了滂沱大雨。

"这边有个山洞。"走在前面的左迁喊道。众人纷纷跑进山洞里去躲雨。

这不是个简单的山洞，里面分布着大小十几个洞口和星罗棋布的岔道，看样子就像是有人特意建造的一样。

众人来到山洞中央的一块空地上歇息。

左迁道："或许我们可以从这些山洞里找出一条出山的路。" "我去。"钱博平自告奋勇地要去探路，他走进一个洞口，吩咐道："我一个人去就足够了，你们大家留在这里，不要分开，防着那个凶手把你们各个击破。"眼见天色渐暗，山洞里越发黑暗，众人昏昏欲睡地呆了很长时间也不见钱博平回来。

左迁道："他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事吧？我去看看。"杨凡道："他不是嘱咐我们不要分开吗，你一个人出去，被人杀了我们可不管。" "怕什么？真要碰到凶手，我正好杀了他给郎勇兄弟报仇！"左迁固执地要走，众人拦也拦不住，也懒得去管他，眼看着他消失在刚才钱博平进去的那个洞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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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迁走了不久，钱博平便返回，表情阴郁。

"找到出路了吗？"钟雷询问道。"还没。" "左迁去找你，你没碰见他？""没有，可能走岔路了。"钱博平好像忽然变得寡言少语，每次回答都是简短的几句。

钟雷正要再问，却不防钱博平突下杀手，一掌向他前胸上印过来。饶是钟雷反应灵敏，及时矮身躲闪，仍然被击中肩胛，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喊道："快过来帮忙，他是杀手！"杨凡拔剑从钱博平背后刺来。钱博平身子向前一躬，剑尖贴着他的脊背刺空。钱博平双手在背后反剪，交错相扣紧紧锁住剑身，接着做了个前空翻，双脚撩起来顺势踢在杨凡的腕子上。

杨凡只觉手臂骤麻，把持不住，竟松手弃剑。

钱博平放开手换成双脚夹住剑柄，依然保持着前翻的姿势，以脚夹剑刺向前来助阵的盛文超。盛文超双手成鹰爪状一展，左爪硬生生拍开剑尖，欺身直进，右爪径取钱博平的双脚。

钱博平双脚放开剑柄，转向再将盛文超的右手夹住。

盛文超忙挥舞左手再抓钱博平以求自救。钱博平引动盛文超的右胳膊挡住他自己的左手，随即向上一悠，腾身于空中，双脚点在盛文超肩膀上再度跃起，如蜻蜓点水般飞身蹿入一个洞穴中，踪影全无。

钱博平的武功之高简直超乎想象，几个回合便搞得几人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钟雷捂着肩膀缓过一口气，喝了声道："追！"杨凡拾起剑跟着盛文超和钟雷先后钻入钱博平逃走的山洞中，追了一段路，前面出现了三个岔道口。

"杨凡向左，盛总管去右路，我从中间追。"钟雷安排完毕，三人分别进入各自的路口。

九、揭面

钟雷在中间的岔路中追了好一阵也没见到钱博平的踪影。忽然他停下了脚步，心里有了个想法："他好像是有意把我们引出来再拆散，该不会中了他的调虎离山计吧。"想到这里，钟雷立刻飞速地往回跑。

那个替身还是木然坐在山洞里。

钟雷、盛文超、杨凡接连从刚刚进去的那个洞口又跑回来。

三人互相询问着。

"怎么样，没出事吧？""我追了一半觉得不对劲，就回来了。""我也是。"此时天色渐暗，山洞里更是漆黑一片，几乎无法辨认近在咫尺的面孔。

钟雷在山洞里搜寻到一根粗壮的枯枝，取出火石点燃当火把。

三人刚喘息了一会儿，便见一人从一个洞口慌张地奔了出来。

待那人跑到面前，几人才看清他是左迁。左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他、他想杀我，他就是凶手！"另外一人紧跟着追了出来，是钱博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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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迁气喘吁吁地说："我在山洞里探路，在一个拐弯处遇见了他，他不由分说就凶神恶煞般向我攻击，我打不过他才跑回来求助，大家联合起来把这个杀人凶手给制服。"钟雷等人立刻围了过去，拉开架势，充满敌意地望着钱博平。

钱博平指着左迁怒斥道："你含血喷人！分明是你在背后偷袭我，我追过去，你就装出一副可怜样儿往回跑。大家不要信他的。"盛文超瞪着钱博平，冷哼道："不信他，难道还信你不成，刚才就是你向我们三人出手的，大家都可以作证，你别想抵赖啦。"钱博平嘲笑道："你们也不动脑想想，我会笨到要向你们三个聚在一起的高手挑衅吗？分明是有人想离间我们，好让我们自相残杀。"钟雷沉思了一下道："有道理，这样说来刚才很可能是同一个人分别用两张面孔来扰乱我们。他先用钱博平的面孔来袭击我们，逃走后再换成左迁的面孔袭击钱博平。这人一定熟悉这里的地形，在四通八达的山洞里跟我们玩捉迷藏，这让我想起了元帅的迷宫，这山洞岂不是更大的迷宫？莫非又是元帅搞的把戏？"钱博平道："元帅不是本地人，怎么可能熟悉这里的地形呢？"左迁道："怎么不可能，没准这就是他建立的秘密军营，准备战斗时用。"钱博平坚持道："我不认为是元帅干的，元帅要杀你们，很可能他搞不清你们是敌是友，可我是来保护他的，他没有必要对我下手。"钟雷冷静地分析着："第一种情况，凶手是个局外人，一直暗中跟踪我们，刚才大家在追捕凶手的过程中被他引得全部分开过，因此那个凶手很有可能像元帅在迷宫里那样趁我们各自分散的时候，再次易容替换了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这个替身元帅虽然没走，可他一个人呆在这里也难保不会出什么状况。第二种情况，凶手本来就是我们中的一个，他不停地改头换面在我们这些人之间拨弄是非，不管怎样，我们当中肯定有人是被易了容的假脸，可能是两个，一个是元帅，另外一个就是凶手。往复杂了想或者是不止两个，因为那个凶手很可能还有同伙，往简单了想，或者易容的人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说元帅自己也是凶手，到底是哪些人易了容呢？我有个最简单的办法让他现出原形，所有人全都聚在一起，咱们来个本来面目大揭底。" "不成不成，"钱博平第一个反对，"这样岂不坏了元帅定下的游戏规则？" 钟雷反驳道："什么规则，他使个障眼法就玩得我们晕头转向，这回顺便把他的老底也给揭出来。"钱博平背起手踱着方步依次从每个人身前走过："本来我是不想违反规则的，可是现在这个凶手竟然连我这个局外人都想杀死，看来凶手是个杀人狂，要是不把他揪出来，他会变着法子将我们一个一个都杀光。"钱博平停住了脚步，似乎下定了决心道："我同意，游戏玩到这种地步也该换个玩法了。" "你说换就换呀，我们凭什么听你的？再说你怎么就是局外人呢？"这回却是盛文超提出异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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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迁也提出疑问："或者凶手刚才真的跑了，根本就不在我们中间呢？"钟雷道："那也要试过了才知道，如果没有查到真凶，我们大家就严守在一起，共同进退，不再给凶手可乘之机。"盛文超又道："没准凶手是你们俩，我们大家不能就听凭你们摆布，要是你们在揭脸的时候对我们下毒手呢？"钱博平瞪着眼道："只有易容的人才不愿意在大家面前露真脸。你怕了吗？怕就说明你是那个凶手。或者……你就是易容的元帅，凶手就是为了找你才大开杀戒的，你趁早把你自己的假面具给揭下来也省得拖累大家。"盛文超脸色一变道："别冲着我来啊，我不过是说了我的想法而已，你们

愿意怎么折腾我奉陪就是，请便。不过我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别忘了刚才可是你跟我们几个人都交了手。"盛文超说完便把眼皮一塌，缩在一边不再作声，却把众人的目光引到钱博平身上。

"好，既然你们怀疑我，那就先从我试起。钟雷，你给我照着点亮。"钱博平说完伸手揪住自己脸上的肌肉用力一拉，再一松手，那扭曲的面皮瞬间又缩了回去，牢牢地固守在他的面孔上。

"我是真脸，大家都看到了，该轮到你们了。"钱博平"霍"地从皮袋里抽出一支短枪来，阴沉着脸道："这凶手杀了好几个人，一定是个高手，为了不让他脱逃，我拽动每个人的脸时，其余的人都用兵器指着他。如果我不小心揭出了元帅的真面目，那也只能说声得罪了。" "这个办法是我提出来，就由我第二个亮相。"钟雷把火把交给杨凡，在刀剑的逼架之下，接受查验，很快，钟雷也被解除了嫌疑。

"所有人都要试吗？"那替身怯怯地问，"我只是个要饭的，跟这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可不可以不参加？" "不行，因为刚才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时，没有人能够证明你是清白的。很有可能你这个替身已经被别人替换了，你已经不是真正的冒牌货，而是冒牌的冒牌货。"听钱博平把这一大串绕嘴的话说出来，冒牌元帅不由得想笑，可当几把寒光闪闪的利刃架在他脖子上时，他便再也笑不出来，改成了哭腔："我不干了，说好给我好吃好喝，还有银子花，可现在吃的是野菜，比我讨的饭都差，还天天死人，我要回去要饭。" "你想不干也要能验明正身再走。别乱动，留神给刀剑划破你的脸。"钱博平伸手在替身的脸蛋上用力捏去，伴随着一声惊恐的尖叫，替身的真脸被证实。

下一个接受检查的是杨凡，火把被交到盛文超手里。

钱博平把手伸到杨凡脸上正要拉拽，火把忽然灭掉，山洞里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到。

只听盛文超喊道："谁灭了我的火把？" "快点燃！别让凶手跑掉。"众人忙乱了好一阵，火把才再度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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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博平正把一个人背对石壁按住，得意地说："有人想趁乱逃走，幸亏我反应灵敏，抢先守住路口，把他截住。快把头转过来，让我们来看看你到底是谁？"众人陆续围上来，用兵器指向那个被钱博平擒住的人。

"这回你就是变出花来也别想从我的手上逃走。"钱博平略一放手，那人缓缓回过头来。

这一亮相，包括钱博平在内的所有人都被惊得目瞪口呆。

那人没变出花来，却变出一个不可思议的人——钱博平，两个一模一样的钱博平呈现在众人面前，随即两人扭打在一起。

众人举着兵刃呆立着，不知道该帮谁："这、这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 "我是真的。"声音来自那个举火把的人，他用火把慢慢照亮自己的面孔。

众人都惊讶地张大了嘴，几乎把下巴抻脱臼。

举火把的是竟然是第三个钱博平。

两个钱博平一起扑向第三个钱博平。

火把又灭，山洞再度陷入黑暗中，刚才紧张而充满悬念的查验转眼变成了一场闹剧。到底有多少人易容，有多少张假脸？没人弄得清楚，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钟雷忽然醒悟，大声道："别只看那三个相同面孔的人，大家留意一下身边缺了哪一个？"众人这才如梦方醒：如果有人易容，原来的面貌必将消失，失踪的人一定是易容的人。

"快将火把重新点燃，看看到底缺谁？"有人喊道。

此话一出，立刻听到有人逃走的脚步声。"封锁路口，别让他跑了！"众人不约而同地向着那脚步声追了过去，很快便在一个洞口外抓住一个人。

钟雷再次摸起树枝点燃，照了过来，被抓住的是杨凡。杨凡挣扎着道："放手，我是去追那个凶手的，你们抓住我，却把他给放跑了。" "别信他，撕他的脸！""刚才他的脸还没看过，嫌疑最大。"众人不由分说便向杨凡脸上抓去，是真脸。

钟雷道："还是查人吧。"清点结果，人数一个也不少，又恢复了原来的情况。

"这该死的家伙一定又从其他通道绕了回来混在我们当中。"钱博平咒骂着，"还剩哪个没查？"左迁晃着脑袋道："现在可不好说了，刚才火把灭了好几次，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山洞里，大家谁也看不见谁，这段黑暗时光完全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就像他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变成钱博平，谁能保证验过的那些人是不是又有人被重新换过？何况还有那第三个钱博平，可以肯定至少有两人在易容。"钱博平不耐烦道："照你这么说岂不要从头再来？"盛文超怪声怪气地说："有趣有趣，我还从来没玩过这么好玩的游戏呢！"钱博平对钟雷道："看来你的办法也行不通。他熟悉这里的地形，就算揭了他的脸，他也可以轻易逃走，这样跑来跑去的，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如果追他，一不小心被他引散了，回来又要互相猜疑，再来查验一番，这么翻来覆去的啥时是个头，我想要再换一种玩法。" 钱博平的目光在那些看上去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逐一掠过，"为什么不给杀手一个机会呢？同时也是给自己一次生存的机会。这里有这么多洞口，我们各自选一个进去。除非你是那个凶手，否则谁也不许离开山洞，等着凶手的来临。大家凭自己的本事跟这个杀手面对面地斗一番，生死各由天命，也好过被他暗中一个一个算计，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盛文超又率先反对："这家伙疯了，别听他的，我见识过那凶手的武功，绝对是顶尖高手。若大家联手还有得一拼，单打独斗简直是送死。我看他就是凶手，想拆散我们，再一个一个解决掉。"左迁却道："我倒觉得不错，直接做个了断，我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啦，你们谁是凶手，最好先来找我，我要为郎勇兄弟报仇。" "我也同意，就依你了。那凶手是凭借偷袭占了些先机，真要明打未必就能有那么大的优势。"钟雷也附和着。"同意。"杨凡的回答简练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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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雷和杨凡又在山洞中寻觅到几根枯枝，引燃数支火把，分别递给几人。

钱博平率先持火把进了一个山洞，左迁和钟雷也先后选好了自己的洞口。

杨凡对还在犹豫的盛文超道："进去吧。没人跟你联手，只剩你自己在外面不也一样吗？"盛文超无可奈何地也走进去。

"我呢？"元帅的替身哭丧着脸叫道，"都把我当死人啦？我不会武功，谁带我一起？难道你们就这么忍心让他杀了我？"杨凡招了招手把冒牌元帅叫进自己的洞里。

几人各钻进了一个山洞里，仿佛又回到周员外家的迷宫中。

杨凡钻进洞里，没在原地守候，却拉着替身元帅在洞里拐弯穿行，几番迂回便绕到了山洞外。

洞外虽然还是阴雨连绵，却比洞里亮堂许多。

"我刚才追钱博平的时候发现这个洞口可以出去。"杨凡领着替身元帅跑到一棵大树下躲雨。

替身元帅问："不是说不许出洞吗？""你想送死吗？想活命就跟我守在这里等着看好戏。"杨凡寒着脸凝望着洞口，对替身元帅道，"你说他们还有谁会出来？不管最后出来的是谁，一定已经元气大伤，那时……哼哼。"替身元帅脸上立刻涌起一片疑云，像是自言自语道："坐山观虎斗？杀手就是等着他们自相残杀，坐收渔翁之利。" 说着便抬起头看着杨凡，眼神中渗出一丝恐惧，战战兢兢地问，"那个人该不会是你吧？"

十、真凶

盛文超和钟雷也没有老实地在山洞里守株待兔，他们选择了走，在山洞的狭窄密集的通道里小心翼翼地搜索前进，意想不到的是他们在一个更大的山洞里碰面。

"你还是不是你？" "你呢？" "说了你也不会信。" "既然碰了面，不管你是谁，就打一场吧。"三言两语之后，两人便交了手。

钟雷用的是一只锋利的铁手，这是自他混进周家以后第一次使用自己的兵器。

盛文超依然用的是一双肉手，那双鹰爪状的手却丝毫不比金属利器逊色，两人手掌相碰，铿然有声。

……

老老实实呆在山洞中静静守候的只有钱博平一人。

一个手持火把的人缓步踏进洞口，他等的人终于来了。

"你来了。我就知道你会选我，因为在所有剩下的人当中，我是最强的……让我看看你这个凶手到底是谁？"钱博平正要靠近过去，那人却自己把手中的火把举了起来，慢吞吞地说："是你。"摇曳的火光衬映出一张闪烁不定的熟悉面孔——是钱博平自己的脸。

钱博平这次没感到丝毫意外："又来这一手，不腻呀？" "不腻，我还觉得很有趣呢，我有好多玩法，不信你试试看。"那人把火把插在石隙里，跟钱博平相隔一丈多远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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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就出现了一种很奇特的场面。

那人开始认真地学习钱博平的行为，无论钱博平做什么，那人都毫不走形地照搬，而且模仿得有板有眼，惟妙惟肖。

两个长着相同面孔的人做着一样的动作，那情形看上去就像是在钱博平前方竖起了一面镜子。

那人边学边道："我当然不是你，可你现在的脸也未必就是你自己的真面目。我们当中确实有两个易容的人。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元帅，也是我一直在找的人，或许他就是你，或许是其他幸存的人，不过我不急，等我把你们几个人都杀光，自然能找到他。你很聪明，给了我这个机会，也给了你自己一次机会，我想我们迟早要正面交手的，我佩服你的精明。不管你是不是我要找的人，我都要先除掉你这个强敌。"钱博平对那凶手的恶作剧视而不见，他把腰带上的鹿皮袋子摘下来，在地面铺开，把插在袋子中系着红缨的枪头一支支取出来，并排摆成一趟。

对面那个"自己"手中没有东西，却也学着钱博平的样子用手在地上虚摆："怎么样？好玩吧？" "你喜欢玩就送给你！"钱博平谈笑间突然毫无征兆地出手，一枚锋利的枪头悄然甩出，飞速射向对面那个贪玩的凶手。

"连你自己都射，想自杀呀？"那人反应也极为灵敏，几乎同时也学着钱博平的样子把一样东西抛掷出去，不过他投出的不是飞枪而是那支插在石隙里的火把。

火把一路翻着筋斗，与枪头在半路相遇，却没有出现撞击坠落的结果。却听见"噗"的一声，枪头从火把的木棍中央穿透而过，继续射向对手，而那支被钻出窟窿的火把也余势不减，继续飞向钱博平。

枪头距凶手一寸远时，被他运足内力的一口劲气吹落在地。

火把在距钱博平一寸远处忽然爆裂，木屑夹杂着火星，化成缤纷闪烁的碎片向钱博平身上撒去，犹如一泻横空的璀璨焰火。

钱博平一个大仰身几乎和地面平行，双手各执一支枪头向上伸出插在那簇火团之中用力一搅，把燃烧的木屑分散吸引在两支枪头周围，凝成两个美丽的漩涡。钱博平却在此刻骤然松手，两支枪头挟裹着两条火龙再度射向凶手。

凶手双脚鸳鸯齐飞将两支火枪踢回，人也飞奔过来，速度奇快，几乎紧跟着两支回射的飞枪直扑钱博平。

钱博平望着来势汹汹的对手，再发两枪，却似乎过于紧张，失了准头，枪头射向两旁的的石壁。

凶手笑着扑到近前，却发觉钱博平也在笑，是跟他一样得意地笑，这回倒像是钱博平在模仿他。

凶手暗叫一声不好，果然，有两道劲风从左右两侧袭来——是两支枪头，就是刚才钱博平射失的那两支枪头，撞在石壁上反弹回来，一起聚向凶手的身体。这才是真正的杀招，看来钱博平刚才是故意射偏的，凶手速度太猛，已经来不及躲闪，很快就跟两只枪头汇合一起，伴随着一声惨叫。凶手疾冲的身体猛然一顿，踉跄着奔了几步，几乎扑倒，刚刚稳住身形，一抬头，看见钱博平已经飞身而起，在半空里抄住那两支火枪狠狠向那凶手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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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树下。

杨凡凝视着元帅替身，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替身元帅连连后退，声音抖个不停："你……你干什么？是不是我猜中了你是杀手，你想杀我灭口。"杨凡一言不发，步步紧逼，猛地伸手过来。替身元帅吓得闭上眼。杨凡却把他拨拉到一边，探头看他身后的地面。

替身元帅也慢慢回过头，不由惊叫一声。

一道闪电当空画过。泥泞的地面上露出一张模糊的死人脸——是老赵头。原来老赵的尸体就埋在这棵树下，大雨把盖在尸体上的泥土冲刷流走，使老赵现身出来。

杨凡走到尸体跟前，俯身细看。

老赵的脸部被雨水泡得起了层。杨凡捏住那面皮翘起的一角轻轻一掀，竟将整张面皮给揭了下来，原来"老赵"的面貌只是一层面具，面具下面还有一张真实的面孔。

杨凡望着尸体的脸思考了一会儿，似乎豁然开窍，起身离开大树，冒雨前行。

"你干什么去？"冒牌元帅追问道。"挖死人。"杨凡冷冷地答复。

"疯子，一群疯子。要去你自己去！"替身元帅瞥了一眼尸体，拔腿便往山洞里跑去。他要把外面发生的情况告诉大家。

当他跑进钱博平藏身的山洞时，只看见石壁上靠着一个漆黑的人影。替身元帅走过去在那人肩上拍了一下，那人身子一歪，向他怀里歪倒过来，又是一具死尸。

……

盛文超跟钟雷两人正在激烈打斗。钱博平走进洞来："别打了，凶手出现了，已经被我杀掉，他是……"没等他说完，忽然传来一声恐惧的叫声。

三人循声追到钱博平刚才呆过那个山洞，见那个替身元帅正守着一具尸体大呼小叫。

"你们来了，我刚进来就发现他被人给杀了。"钟雷举火把照去，那死人的胸前插着两支枪头——是左迁。

"你慌什么，人是我杀的，他就是那个易容的凶手。"钱博平指着尸体旁边的一张人皮面具道，"这家伙竟然换成了我的脸来杀我，他武功高强，我也费了好大气力才干掉他的。"那替身元帅情绪稳定下来，一下子想起了什么事，拉起钟雷道："跟我去看看杨凡。"钟雷问道："他怎么了？出事了？""嗯。""死了吗？""没死，他去找死人了。"替身元帅拉起钟雷快速跑出洞口，把盛文超和钱博平甩在山洞里。

两人在郎勇的埋身处找到了杨凡，他浑身已经被雨水淋透，却好像浑然不觉，全神贯注地用手中的剑掘土。

钟雷喊道："杨凡，你干吗？"

杨凡发现有人过来，立刻把剑举起来指着钟雷厉声道："别过来！证明你的真实身份！"钟雷使劲扯了一下面皮，道："我是真的！"杨凡也同样拉了一下自己的脸道："我也是。"然后继续用剑挖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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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凡，你受刺激了。别这样，凶手已经被钱博平杀死了。"钟雷试图劝阻杨凡。"哼，还不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呢？"杨凡冷笑着扒开泥土，把郎勇的尸体拖了出来。

用手在面皮上抠起一层，慢慢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抛到钟雷脚下："我没有疯，你看……"钟雷先看面具再看郎勇的尸体："尸体被易过容？" "你再来看。"杨凡领着钟雷又跑到刚才他们避雨的树下去查看老赵头的尸体，这次钟雷终于明白了："有人在尸体上搞鬼，我们都被假象迷惑了，其实死者另有其人，" "再去看看左迁的尸体看是不是真的左迁？"两人又奔向山洞，刚刚赶来的元帅替身气喘吁吁地喊："等等我，别把我留在死人跟前，我害怕。"两人进了山洞，在左迁的尸体前停下脚步，钟雷捏住左迁颌下的皮肤缓缓揭下一层面具，尸体果然又被易了容，死的是钱博平。

钟雷道："刚才那个钱博平是凶手假冒的，这个凶手最大的威胁就是他可以随意变成我们中的任何人，让人防不胜防，现在不知道又变成谁了？" "咱们俩都在这里，还剩下……" "你们也不等等我，累死我了。"元帅替身匆忙跑进来，大口喘着粗气。

还没等他站稳，钟雷和杨凡便猛虎一般双双扑过去，不由分说将他按倒。

"撕他的脸！"在痛苦的惨呼声中，替身元帅以皮肉之苦换取了清白。

钟雷和杨凡对视："不是他。去找那两个人！"

盛文超和"钱博平"在另一个山洞中。

盛文超问："你把我单独叫到这里来有什么要说的？" "钱博平"右手拇指和中指扣成个圆圈，做了个手势。

"果然是你！"盛文超绷紧的神经松懈下来，"你演了一出好戏。" "钱博平"会意地一笑道："别急，戏还没完，精彩的内容都放在最后。现在咱们该琢磨一下怎么对付剩下那几个人。"盛文超全面地分析道："钟雷的武功我刚才试过，跟我不相上下；杨凡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冒牌货就是个等死。这回就是明枪实剑我们也占了上风，只要除掉这几人，就一定能找出元帅来，那时我们就可以向丞相请功了。" "钱博平"听着盛文超侃侃而谈，亲切地握住他的手："你分析得不错，形势确实对我们有利，不过我现在最想对付的不是他们而是你！" "钱博平"把这番话平缓地说出来，突然用左手拉紧盛文超的手腕。盛文超本能地把手弯成鹰爪状。"钱博平"不待盛文超行动便将右手插进他的臂弯，向上一撬，将他的肘关节"咔"地折断，然后拖着那条瘫软的胳膊顺势一推，将那只鹰爪手插进了盛文超自己的心脏。

"钱博平"将盛文超的尸体推倒在地，正要伸手去揭脸，忽听洞口传来脚步声。"钱博平"立刻站起身，离开盛文超正要逃匿，却见钟雷、杨凡和冒牌元帅一起闯进洞来。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4

"你们来得正好，现在真凶已经除掉，我们出去一起商量下山的路线。"钟雷和杨凡向"钱博平"步步逼近，齐声问："你到底是谁？" "你们……是不是都糊涂了，我是钱博平啊。""钱博平"接连后退着。

"钱博平已经死了。" "他的脸上带着左迁的面具。" "老赵头，你这出借尸还魂的把戏也该收场了吧。" "你杀了郎勇，却把他尸体易容成你老赵的模样，造成老赵已死的假象，而你自己则易容成郎勇，继续混在我们中间实施你的杀人计划。" "你又以郎勇的面貌趁左迁不备杀了他，然后用同样方法把你脸上郎勇的面具换到左迁脸上，再把自己易容成已死的左迁，还假装喊着为郎勇报仇，让大家都以为死掉的是郎勇。在山洞里你凭借高超的易容术和对地形的了解，分别以钱博平和左迁的形象出现，试图挑动我们自相残杀。当众揭脸的时候，你带着左迁的面具就隐藏在我们中间，你怕露出马脚来又击灭火把，趁黑暗搞出两个钱博平来使局面失控，查验无法再进行。当钱博平提议守株待兔时，你第一个表示同意。因为你觉得在所有人中钱博平是你的心腹大患。想不到你真的很厉害，居然把钱博平也给杀了，再如法炮制给他换了左迁的脸，自己装扮成钱博平，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出现，宣布你已经消灭了凶手左迁。" "钱博平"停止后退，慢慢地伸手从自己脸上揭下一层面具，露出了本来面目——果然是老赵头。老赵头微笑着道："我隐蔽得这么巧妙居然也给你们识破了，看来我还真是低估了你们。不过你们好像也忘记了一件事，在山洞里曾经出现过第三个钱博平，他是谁？我也很想知道这个谜底，不过看样子不像是你们两个，难道……" "盛文超！"三人几乎异口同声说了出来。

"他在这里。"冒牌元帅在黑暗中找到了盛文超的尸体。

三人立刻围了过去。钟雷用火把照着亮。

"怎么又是死人？"冒牌元帅皱着眉闪到一旁。

"揭他的脸！"钟雷对杨凡道。杨凡伸手过去在盛文超脸上摸索到一条痕迹，用力一掀，果然又是一张假脸，掩藏在假面具下的面孔却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那人竟然是失踪已久的元帅。

钟雷痴痴地凝视着元帅威严的面孔，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也没想到元帅会易容成盛文超。"杨凡道："是啊，这一路上他都给我们造成一种令人生厌的假象，好让我们不怀疑他。这就难怪揭脸的时候他总是找借口反对。"两人正对着尸体发呆，却听那冒牌元帅喊道："他跑了。"这时两人才醒悟过来——还有一个凶手老赵头，再一看，哪还有老赵的影子？

"他出山洞了。"冒牌元帅指着洞口道。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4

"追！"钟雷和杨凡冲出山洞，背后传来冒牌元帅的喊叫声："等等我，怎么又把我跟死人留在一起？" "咱们一起行动，千万不要走散了，别让这家伙换了脸。"钟雷和杨凡在大雨中狂奔，与其说是寻找凶手倒不如说是一种宣泄，各自脸上呈现出一种舒缓的表情。

"元帅……他……死了。""我们都报仇了。""哈哈，我应该高兴才是，可我怎么高兴不起来？""我也是，不高兴，只是庆幸，庆幸他不是我杀的。""其实我并不真的愿意杀他来报仇。""现在我想的不是报仇而是给他报仇。""对，我们绝不能放过那个凶手！"

十一、血战

两人追到了一片树林里。老赵头正在那里等着他们。

"这家伙一直装成盛文超的样子冒充我的同伙，几乎把我都给骗了。幸亏我采用通杀的策略，见一个杀一个，还真就让我杀中了。"老赵头望着赶来的钟雷和杨凡道："现在该轮到你们两个了，不管元帅是否活着，我都不会留一个活口下山。" "我们一起出手杀了这个凶徒！"钟雷和杨凡各自亮出兵器。

"别以为你们人多就能占什么优势。凭你们两个，还远着呢，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的手段。" 老赵头飞身一纵，攀住了头上一根树杈，将碗口粗细的树枝扯在手中，凌空劈下来："接招吧！"虽相隔甚远，已然有一股劲风扑面而至，钟雷和杨凡须发皆飘。

钟雷将手中铁手一抖甩出，铁手牵着一条细长的铁链突破老赵头的攻势，紧紧咬住老赵手中那根粗树枝。钟雷拉住铁链大吼一声，将树枝连着老赵头一并拉向自己，随即双脚离地以雷霆万钧之势横空直踹。那气势竟和当日在"福顺酒楼"上当街行刺时的致命一击同样威猛。

钟雷起手便使出致命杀招。老赵头也似乎被这种气势震撼，慌张地把树杈横展在面前阻挡。

"咔！"树杈被钟雷一脚断成两截，钟雷双脚余力未减，继续踹向老赵头。

看上去，钟雷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可就在钟雷的双脚即将贴近老赵头身体的一瞬间，老赵头却使出了匪夷所思的一招——把被踢折的两截断树枝往中间合拢，便似用一双巨型筷子紧紧夹住钟雷的双腿，彻底封锁住了钟雷的攻势。

这时轮到老赵头发威了，只见他夹起钟雷的双腿，将整个人抡动起来，砸向赶来助攻的杨凡，杨凡身子一矮，用肩膀在钟雷的腰上一扛，把钟雷顶上去，随后缩身从钟雷身下钻过。

钟雷借力将上半身向上挺立，提起铁手刨下去，把夹住他双腿的两截树枝抓个稀烂，双脚脱困而出。钟雷乘势举起铁手再向悬在空中的老赵当胸劈去，锋利的铁指尖结实地抓在老赵头的胸口上，撕裂了他的衣服，碎布纷飞，却没有刺破深入，只在他的肌肤上留下数条红色印痕。老赵头双臂一张，向前一挺胸，运力于胸肌，一股极强的力道由铁手传至钟雷双臂，将他震得飞离出去。钟雷身子后退，手中的铁手却仰仗那条铁链继续向前延伸，再度抓向已经开始下落的老赵头，同时对杨凡喊了声："攻他下盘！"杨凡扛起钟雷后已经失去重心，在身体倾斜的情况下，以脚尖拧地，带着身体滴溜儿打了个转，手中长剑在老赵头的脚下挽起一个亮丽的圆弧，将老赵头的底路死死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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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头前有钟雷的铁手，下有杨凡的剑尖，只有向后退。

可此时他的整个身体已经呈下落趋势，看来已经不能调整方向。只见他非但不闪，反而主动出脚踏在杨凡的剑尖上，却并不踩实，只一点便借力反弹，避开两人的夹击，鸟儿一般飞到身后那棵大树上，攀住树干。

钟雷的铁手距那棵树还有一段距离，已经无法威胁到老赵。

杨凡伸手接住正在下垂的铁手喊道："送我一程！"钟雷拎起铁链向上一扬，抓着铁手的杨凡荡秋千一般被悠起老高，半空里把手一松，双手擎剑如离弦之箭，飞速射向栖身于树干上的老赵头。

老赵头猛烈摇晃树干，落叶纷飞，在杨凡的面前竖起一道绿色屏障。

杨凡的凛凛剑气将落叶搅成碎片，弥漫在眼前，他的视线也被遮挡了片刻。待那片绿雾散尽，眼前已经失去了老赵头的身影，那柄运足气力的长剑"噗"地深刺在树干里，直没至柄，杨凡却无法拔出剑来，因为树的另一侧有一双手掌紧紧夹住穿树而过的剑尖——老赵头的手。

原来老赵已经转移到了树后，避开了杨凡的致命一击，正用双手扣住杨凡的剑吊挂在大树上。

两人在树的两侧僵持着，钟雷快步赶到近前，喝了声："让个路！"将铁手全力击出。

杨凡心领神会，双手按住剑柄，撑起身体双腿一字分开。

钟雷的铁手从他的胯下掠过，将粗壮的树干打穿了一个大窟窿，攻向树后的老赵头。

老赵无从躲闪，居然以右手肉掌去接锋利的铁手，双掌相碰，发出却是"啵"地一声响，铁手如同击在败絮上。钟雷暗叫一声不妙，想要收回铁手却已来不及了，老赵头右手伸开，手指对插入铁手的指缝中去，紧紧扣住。

现在杨凡和钟雷已经明白了老赵的意图——他想把他们的兵器留下。

"帮我拉住链子把铁手抢回来，没有兵器，我们就完了。"杨凡刚一伸手，老赵头已经开始行动，只见他手上抓住铁手往怀里带，底下飞出一脚，结实地踢在树干下方。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脚竟然比钟雷刚才那凌空一脚威力还要大许多，将井口粗细的大树"咔嚓"踢断，上半截树身脱离出去，粗壮的树干一下挤住首当其冲的杨凡，使他无法动弹。老赵头双脚捣蒜一般轮番踢在那半截树干上，推动树干顶着杨凡向钟雷逼近。同时抓住那只铁手把铁链从树洞里不停往怀里抽拉，眼看着树干离钟雷越来越近，钟雷手中的铁链也越来越短。

"别急，我来对付他。"钟雷把铁链在手腕上缠了好几圈，伸手向铁链手柄上的一个黑色圆钮上用力按去，却没有按动。"糟糕，卡住了。"抬眼一看，杨凡已被大树推到了他眼前，钟雷张开双臂向前一推，试图阻止杨凡的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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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头却又突发怪招，本来踢向树干的脚忽然转为横拨，将树干拨弄得转了个儿，变成杨凡面向他，刺透树干的剑尖反转到钟雷面前，双脚接着又踹，这次踹中的是杨凡。杨凡口喷鲜血，身子向后一振，将大树撞向钟雷怀里。钟雷想要躲闪，无奈自己的手腕被铁链缠紧一时难以挣脱，措手不及之下被树上的剑尖穿胸而入。老赵举手投足之间已经重创两人，而且将大半的铁链扯到自己手里。

老赵头脚落地，手不停，右手紧扣着铁手，把那条长长的铁链挥舞起来，将半棵大树抡到空中，再抖动手腕圈着铁链在树干上缠绕了数道绳套，将杨凡和钟雷牢牢捆在树上，再一抖手喝了声："走！"将大树抛了出去，便要松开铁手。

不料钟雷却在此刻把那个卡住的圆钮按了下去，伴随"咯"的一声轻微响动，被老赵头握住的铁手指隙间忽然冒出了四根尖利的钩刺，迅速咬住老赵头的手背，深陷入肉，再被树上的钟雷牵着铁链一扯，痛得他大叫一声，根本无法松手，只能飞身跃到被自己抛出的大树上，跟钟雷拉近距离，以减轻手上的痛楚。

一棵大树载着三个人在树林中横空飞行，场面颇为壮观。

老赵头站在树干上用脚拼力去踩钟雷的手，钟雷咬紧牙关，就是不松手，眼看着大树已经飞出树林向悬崖边飞去，老赵头情急之下发狠将右手奋力一挣，一层手皮被生生撸下来，挂在铁手上。老赵头的手也解脱束缚，可那手也已经透着森森白骨，血肉模糊。

老赵头已顾不得疼痛，便要往树下跳，却发现大树已经飞离山顶处于悬崖上空。

老赵头只来得及把刚刚摘下来的铁手向上一抛，便将身子一伏，紧紧抱住树干。三人在天旋地转之中高速下落。忽然一股剧烈的震动由大树传至三人身体。

大树停止坠落。原来那只铁手钩住了悬崖边上的一块石头，把大树吊在峭壁一侧。钟雷和杨凡被铁链捆着，暂时还无大恙，钟雷紧紧抓住铁链维系着大树的平稳。

老赵头被震得半个身子已经悬在树外，仅凭两只手抓住几枝树杈勉强使自己不致跌落，现出一副谄媚的笑脸，对钟雷和杨凡道："大家都别轻举妄动，既然大难不死，就是有老天罩着我们。想想办法，一定能上去的。"又对钟雷道，"你把铁链子抓牢，就像刚才那样，千万别放手。我先爬上去，再把你们俩拉上去。"钟雷望着老赵头，却猛一松手，大树向下滚了几圈，铁链松动，把杨凡释放出来，钟雷再度抓紧铁链使大树重新稳住。

老赵头惊出一身冷汗来，却故作轻松道："没事，你只要挺一会儿，我很快就能上去。"钟雷却道："等等，让他先上去。"钟雷用眼神示意杨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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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头心中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只得道："也好，他离得近一些，先来。"杨凡对钟雷道："咱们一起上去。"钟雷摇头道："我要松了手，咱们都得掉下去，杨凡，你先上吧。"老赵头也催促着："我说你倒是快一点儿。"杨凡便不再犹豫，抓住铁链向上攀登。

老赵头讨好地对钟雷道："你别担心，你虽然伤得很重，我还是有办法医好你。我想起来了，你的兵刃看着好熟，你是不是那天在酒楼的那个刺客？"钟雷点点头。

老赵头又道："咱们这么拼命地打了半天，原来是一场误会。我也是来杀元帅的，他是我们共同的敌人。既然元帅已死，我们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我没有必要再杀你们，我们也不需要争斗下去。我很欣赏你们的武功，大辽国就需要你们这样的人才。" "你是辽人？"钟雷问道。

"我姓萧，汉名萧振邦，是大辽国第一高手，奉命前来刺杀大辽的死敌。" "难怪你这么疯狂杀人，寻找元帅。" "我回去后一定向狼主推荐你们，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任你们选。"萧振邦口沫横飞地许着愿，却丝毫没有留意钟雷的眼睛里正透射出凛凛寒光。

钟雷轻蔑地打量着萧振邦，一字一顿地说："没错，元帅是我的仇人。可我还是大宋的子民，怎会做那种叛国求荣的事？我又怎么能放你这个凶残的辽狗回去祸害我的父老乡亲？"钟雷说话间，一脚伸出，踩在萧振邦受伤的手背上。

萧振邦疼得惨叫一声松了手，却把身子向上一提，脚尖踩着光滑的石壁向上跑了好几步，即将力竭的时候，伸手抓住正在攀登着的杨凡，将他掀了下来，自己去抓那根铁链。

杨凡并没有摔落，而是用双脚夹住铁链，双手一把抱住萧振邦的双腿，身子倒仰，使了个倒挂金钩把萧振邦给拖过来摔下去。

下落的萧振邦半空里伸脚，试图要在那棵树上寻找落点。

钟雷抱着大树身子一坠，将树干压得倾斜起来，树的另一端向上翘起，"砰"地将萧振邦撞得飞了出去，萧振邦绝望地号叫着向万丈深渊坠落下去。

杨凡滑下来，伸出手对钟雷道："快抓住我的手，我把你拉上去。"这时，一蓬泥土扑簌落下。钟雷向上望去，原来那钩在石头上的铁手经过刚才的一番震动，已经不堪重负，很快就要脱落下来。

钟雷脸上泛起一丝苦笑，对杨凡道："是我把你牵连进来，你未婚妻也是被我间接害死的，你恨不恨我？"杨凡道："曾经恨过，除了元帅，我第二个想杀的就是你。可我现在只想把你救上去。"钟雷道："你是个好人。要是没有这段恩怨，我们可能会成为朋友，多保重。你的第二个仇人我帮你除掉了。"说罢钟雷松开手中的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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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杨凡呼叫着却无法阻拦他。只能眼看着钟雷面带微笑，随着那棵大树向山谷落去。

杨凡看着这个影响自己命运的人物慷慨赴死，心中百感交集，已经无法分清是怨恨还是敬重他，只是默默念叨："我会记住你的。"

十二、揭秘

杨凡即将爬上山顶时，铁手脱落下来，幸好有一双援助之手伸过来抓在他的手腕上。

"别慌，我来救你。"替身元帅不知何时来到了悬崖边，在他的帮助下，杨凡终于爬上了山顶。

"多谢你救了我一命。"杨凡喘息着望向遥不见底的深涧，又看了一眼那个替身元帅道， "都结束了。大人物们全都死光了，就剩我们两个小人物啦。"替身面上忽然现出一丝诡秘的笑，对杨凡道："你跟我来看一件稀罕物。"他把杨凡领到山洞里那具元帅的尸体旁边。

杨凡道："这时候还领我看什么死人？咱们还是想想怎么下山吧。"替身蹲下身端详着尸体的面部，神秘兮兮地说："你猜猜这个跟我长得如此相像的家伙到底是谁？"杨凡纠正道："应该说你长得像他才对，傻子也认识他是元帅。他一直易容成盛文超。" "我变个戏法给你看。"替身伸手摸在元帅的脸上，向上一揭，元帅的"真脸"居然又被他揭了起来。

这回杨凡是真的感到惊讶了，这个死人的脸上怎么还戴着一层面具？

替身指着尸体对杨凡道："这回你来看看，他到底是谁？"杨凡把头凑过去，神色逐渐由惊讶转成困惑，问替身："这是怎么回事？"那张脸又变回了盛文超。

替身的脸上闪烁着狡黠的笑意："你所见到的是易容术的最高境界——双叠面，俗称'二皮脸'，只有元帅一人练成，而且也是第一次使用，不过却用在了死人脸上。就是说这死人的脸上被贴了两层面具。其实他原本就是盛文超，元帅算好了你们一定要验看盛文超的真实面孔，就趁你们跟老赵头磨嘴皮子的时候，快速地给盛文超易容，在他的脸上先贴上一层元帅的面具，然后又在元帅的面具上面再贴回一层盛文超的面具，这样当你们反应过来查看盛文超时，尸体表面上还是盛文超的脸，实际上里面已经做了手脚。当你揭开盛文超的假面看到元帅的假面时，包括那个杀手老赵在内，你们全都上了当，以为死的是元帅。怎么样？够高明吧？"杨凡听替身讲完了整个易容过程，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似乎想到了一些问题。

替身继续说："其实元帅最成功的易容并不是这张二皮脸，而是这张脸……"替身说着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摸到那颗小小的黑痣，用力一揭，竟把那颗痣给拿了下来。

"再看看我的脸跟元帅还有多大差别？" "你……就是……"杨凡惊诧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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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洋洋自得地说："没错，我就是元帅本人。真正的大人物根本就没有死，也根本就没有变身成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一直就明晃晃地跟随在你们身边，仅凭一颗小小的黑痣，就骗过了所有武功超群、智慧过人的高手，这难道不是天下最伟大的易容术吗？"杨凡还是满腹疑问："可是在山洞里……""在山洞里那第三个钱博平也是我，我不是怕你们揭露出我的真面目，我的脸本来就是真的，你们试探的时候只知道捏我的脸却没人想到动我脸上的痣，所以根本就不存在什么露馅的危险。我怕的是试到最后，你们会发现根本不存在易了容的元帅，那样的话这场游戏就没法再进行下去了，包括凶手在内你们可能会重新考虑整件事情，恐怕就会怀疑到我身上。于是我趁老赵头变成钱博平搅局的时候，我也掺和一下，找出钱博平的面具临时换上让你们看见，一方面是想让局面乱上加乱，揭脸无法进行，另一方面也是想让各位相信确实存在第二个会易容的人。" "那老周是不是真的淹死了？" "他从小就是在河里泡大的，怎么会淹死呢？老周曾是我家的奴仆，我有恩于他，我所有的计策都是跟他商议的，他对我绝对忠心。我知道路上一定很凶险，不想让他卷入这些是非，就让他找机会先逃了。" "可是……还有迷宫里……"杨凡还要问下去。

元帅挥了挥手道："我知道你一定还有疑问，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下山，其他的事我可以在路上跟你慢慢解释。杨凡，我一直是信任你的。我要坠崖的时候，你能来救我。看到'我'死了，你会找凶手给我报仇。钟雷我本来是怀疑他的，可是他死得那么壮烈，我也觉得我可能猜错了。不管那些了，现在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寻找出路，再也不用担心被人暗算了。"元帅大步向山洞外走去。杨凡跟在他身后，边走边道："确实有很多事我都没有弄清楚，包括死去那些人的身份，真相都被他们带到阴曹地府去了，没人知道。可是元帅我也有个秘密要告诉你……"杨凡"刷"地抽出藏在腰间的一柄短剑来，迅捷地架在了元帅脖子上，道："其实我也是要杀你的人！"元帅正处于高度松懈状态，几乎没有什么反应就着了道。

杨凡用剑尖紧紧抵住元帅的颈部，慢慢绕到前面跟元帅双目对视："还记得那盘棋吗？你说过关键时刻一个无名小卒的威力，我就是那颗卒子。"这回换成元帅吃惊了："为什么？我自问待你不薄，为什么你也想杀我？" "为了报仇。在周家演武场，你杀的那个女人是我的未婚妻，我准备干完这个差事就娶她，我的幸福都毁在你的手里。我要杀了你为她报仇！"元帅虽然命悬一线，却依然镇定："虽然我不是有意杀她，可她毕竟还是死在我的手上，你杀我报仇理所应当。可是你要慎重地想一想，你现在要做的正是那些奸臣、辽狗费尽心机求之不得的事。只要我一死，朝廷的奸党会立刻鼓动皇上撤军，辽兵就会长驱直入，蹂躏我大好河山，屠戮我无辜百姓。我杀了你未婚妻，就足以毁掉你一生的幸福。你杀了我，就会有千千万万大宋百姓的幸福毁在你手里。你难道愿意为了个人恩怨而背负千古骂名吗？我不是怕死，只是替万千苍生恳求你给我留下一条命，等我赶走辽狗，收复河山，把深受荼毒的百姓拯救出来，自然会给你个交代。我的命是要战死沙场的！"杨凡听着元帅一番激昂的话语，手腕渐渐颤动，似乎手里的短剑重逾千斤，几乎拿捏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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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赢了。"杨凡吃力地说出这三个字，终于松了手，那剑"当"地坠落在地上。

杨凡背转身去，长跪而泣。

"杏花，原谅我，我不能给你报仇了！"杨凡稳定了情绪站起来，对元帅道："你欠我一条命。我是为了天下百姓才放你一条生路的，记住你说的话，做你该做的事！"……

一队官兵上了山，在一个山洞前搜寻到了元帅。

元帅看到了队伍前面的周员外，欣喜道："老周，我就知道你会带人来找我。"官兵的头领看了一眼老周，老周点点头。那头领一挥手，命令道："抓起来！"众士兵一拥而上，转眼把元帅捆了个结实。

元帅瞥向老周，老周低着头往后缩，一声不吭。

"你真是个好奴才。"元帅骂道。

官兵头领取出一张黄纸来高声宣读："圣旨到……"……

"元帅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费尽心思，躲过重重追杀要进京面圣，最后却被他想见的皇帝给处死了。"那说书人又品了一口茶，便闭目养神，把周围一干伸长脖颈、竖耳期待下文的听客给晾在那里。

"完了？"有人忍不住发问。

"完了。"说书人答。

"有很多事都没有搞清？比如那辽国高手是怎么混进周家的？""还有盛文超跟什么丞相……""对，还有迷宫。"众人七嘴八舌地插言。

说书人却站起身道："我不是说了吗，秘密都被那些死人带走了，无法解释了，都散了吧，我也该回家了。" "可你这说书的又不是死人，你怎么也得把故事编圆了再走啊。"众人强行把说书人按回椅子上。

说书人无可奈何道："你们真是麻烦，那我就应大家的要求，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补充一些内容。再要听不懂就别找我，去上山找死人吧。"

十三、追溯

以下是隐藏在故事背后的另外一些鲜为人知的故事。

站在墙外的辽国高手萧振邦接到了小朱抛出来的纸团，展开阅读。

不久另外一枚纸团也从院墙里飞向对面的"福顺酒楼"。萧振邦把纸团揣好，匆忙赶往周家的大门口。

元帅的轿子悄然出了周府。

萧振邦混迹在人群中准备伺机下手，却被酒楼上从天而降的一个杀手捷足先登。那人突袭得手，逃走的时候还推了萧振邦一把。

萧振邦望着他凭借铁手飘然离去，心中暗想：这人的兵器好厉害，如果是我的对手，恐怕要费些力气。

当他看见盛文超出现在酒楼的窗子前向对面的院墙张望时，一个念头冒了出来：小朱完了。

果然，从那时起他就再也没有收到小朱传来的讯息。

……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4

元帅送走了下棋的杨凡，跟周员外议事。

周员外："……盛管家的身份值得怀疑。"元帅："我倒有个办法试他一试。我今天跟他说了找替身的事，我想先造出个替身来在他眼前亮亮相，顺便试一下我刚刚练成的易容术。我进去装扮一下，你在外面等我。"不久，一个衣衫破旧、蓬头垢面的人从里面走出来。

周员外呵斥道："哪里混进来的叫花子，还不快出去。"那叫花子扬起脸对周员外一笑："你看看我是谁？"周员外惊异道："真的是你，元帅。只是这颗痣……" "是我故意粘上去的。"……

萧振邦失去了内应，也不敢轻易潜入周家行动，前几天那五个辽国刺客便是在周家失踪的，看来里面有高手。萧振邦只好把小朱传出的字条都掏出来逐一查看，试图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东西，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张曾经被他忽略的字条上，那上面写着：盛总管总爱放鸽子。

盛文超在一张纸条上写着："元帅要返京面圣，我想办法把他困在周家，请示丞相是否下手？"他把字条放在一小竹筒里，绑在鸽子腿上，把鸽子放在肩膀上出了大门，心中想着心事：今天用五个刺客才杀了一个小朱，元帅身边的护卫还多着呢，也不知道丞相什么时候派援手来。

守在周家门外的萧振邦看见盛文超出来跟一个人说了几句话，便把肩膀上的鸽子放飞。萧振邦仔细观察着鸽子飞行的路线，丝毫没有留意到盛文超正在跟一个乞丐说些什么。

元帅从街上回来，换下了那身乞丐装，对周员外道："看来盛文超还真的有问题。刚才在街上我故意让他看到我的脸，可他非但只字未提找我去做替身，而且还威胁着让我离开镇子，看那架势要不是周围人多他都能杀了我除掉祸患。得先想个办法甩掉他。"……

鸽子飞回来，带来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收到，已火速禀报丞相，待命。"盛文超把字条撕烂，骂道："等！得等到什么时候？我都快撑不下去了。"……

元帅找了个叫钱博平的人来做保镖。

盛文超连夜写了张字条："元帅要走，他已经怀疑我，是否采取行动，请火速答复并派人增援。"盛文超到后院的树林里刚把鸽子放走，钱博平就出现在他身后。

……

守候在周家院墙外一棵高树上的萧振邦腾身一跃，将刚起飞的鸽子抓在手中，他已经摸透了这只鸽子的飞行路线。萧振邦取下竹筒中的纸条看过后又按原样放好，把鸽子重新放飞，依然在树上守候。"原来这姓盛的也是元帅身边的钉子。"……

元帅假装喝醉了酒，被周员外扶出去，立刻边装扮边吩咐道："不能再等了，再拖些日子，前方几十万将士断了粮草，恐怕要被辽人乘虚而入。一会你扶我回去就说我醉了，叫上他们几个从地道走。"元帅很快在脸上粘了颗黑痣。"还是变个样子安全点，这个小东西可能关键时会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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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段时间，萧振邦守到了返回的鸽子，再度跃起将快要降落的鸽子擒在手中，取出回复的字条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丞相有令：杀！增援明早就到，去河边接应。"萧振邦又把纸条放好，将鸽子放回，然后跳下树。

"该好好睡一觉了，明天还要起早赴约。"……

盛文超看过字条后，跺脚道："明早才来？太迟了。我要抢先动手。"……

经过一场惨烈的搏杀，元帅又回到周家，摘下嘴角的黑痣，对周员外道："今夜凶险之极，幸亏这颗痣救了我。盛文超果然认为我是替身，才没有下杀手，奇怪的是其他一些人好像也知道替身的事。比如那个钟雷，他向我冲过来的时候分明是满脸杀气，可看到我的脸后先是一愣接着就倒戈一击杀了他的同伙。事情非常复杂，一会儿我要试探一下这几个突然出现的人。现在的难题是我必须再造出个替身来。"元帅看着周员外道："这个忙还得你来帮，我把你易容成我的模样，再粘上一颗黑痣，你就成了替身。""我这把老骨头能成吗？""行，我的易容术已经可以乱真，一会你儿躺在床上，盖着被，只需露出一张脸来给他们看一眼。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我身上，没人在意你在哪里。等骗过了他们，你再揭了面具到客厅见我。"

凌晨，河边。

一只小木船靠在岸边，从船上跳下一人。

萧振邦迎了上去："我姓盛。"来人道："你是盛总管？""不错。""我姓赵。奉丞相之命来给你做帮手。"来人拿出一张字条递过来，"这是不是你写的？"萧振邦接过字条点点头道："对我来说最大的帮助就是你死！"萧振邦杀了来人，把尸体丢到河里，然后自己上船，恭候盛文超的来临。

"我姓赵，奉丞相之命来给你做帮手，叫我老赵头好了。"萧振邦摇身成了老赵头跟盛文超会面。

"怎么就来你一个人？"盛文超疑惑道。

"人多怕走漏风声，你不是还有手下吗？" "我的手下一晚上都死光了，现在元帅身边那几个人都是高手。" "我一个人就足够了，我是高手中的高手。" "不对，你真是丞相派来的人？我怎么觉得你面熟呢？我记起来了，你是辽国人，上回丞相跟辽国使者会面的时候，我在外面见过你。" "老赵"面色微变，很快便恢复正常："没错，我是辽国的第一高手。你既是丞相的人，你们丞相跟辽国的交情你一定知道。丞相身边的高手都在京城，远水解不了近渴。事情紧迫，丞相请我国派人相助，主公就派我火速前来周家镇，跟你联手对付咱们两派共同的敌人。不信你看，这个求援的字条是不是你写的？"盛文超这次深信不疑，把老赵带回周家。

作者: 小宇宙大心灵 时间: 2013-7-16 00:34

……

周员外戴着粘了黑痣的元帅面具闭着眼缩在被子里，心情紧张地听着元帅跟众人做介绍："这是我的替身，……我们的区别就是他这里有一颗黑痣。"等元帅一行走后，周员外急忙爬起来揭下面具，悄悄来到元帅的客厅。

……

从迷宫回来，元帅迫不及待地问："老周，你说我刚才的易容术做得怎么样？"周员外赞道："不错，连我都没分辨出来。" "你以为我是真跟他们玩吗？我还有个大计谋要靠易容来完成。"元帅跟老周详细描述他的计划："我准备领他们再玩一次迷宫游戏，这次我要通过易容在迷宫里换掉其中的一人，再留一封信给他们，告知我已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让所有人都猜不到哪一个是我，让那些混进来的杀手根本无从下手，你看怎样？"周员外沉思了半晌道："这计策看起来很不错，可实施起来困难重重。就说你要替换的那个人吧，首先要让他本人消失，这几人看上去就老赵头好像没有功夫，可他是向导，杀了他，你就没法走那条山路。其他人都是高手，你要在迷宫里那么短的时间内随便干掉哪一个都要费些周折，就算你能杀一人，还要处理尸体，再易容，再走过迷宫跟他们相会都要费时间的，你要是最后一个出去，肯定他们要怀疑你。" "对呀，看来我是有些欠考虑。"元帅冷静下来，开始重新考虑他的计划。

周员外又道："那替身怎么办？本来就是说他替你露面的，这次出行怎可不带上他？难道还要我来扮？""不可，你临时充一下还可以，时间久了，必会引起这些人的怀疑。况且若是你来扮替身，那你本人一定要消失，谁能解释这失踪之谜，不如让替身消失吧，就说来了个刺客把他当成我给暗杀了，尸体咱俩给埋了。也不好……，他们都是高手，来了刺客怎么会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元帅皱着眉头凝神苦思，"最初我造出个替身来就是为了欺骗盛文超，想不到现在却成了累赘。难道我真要放弃这个计划？"元帅脑子里塞满了"替身"两个字，忽然眼神一亮："我又想了个办法，我来扮替身。"周员外立刻提出质疑："那谁来扮你呢？" "他们所有人！"元帅给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回答。

"什么……"周员外有些懵住了。

元帅兴致勃勃地把自己的精心策划娓娓道来："这个计划的前半部分不变，像我刚才说的那样玩迷宫游戏，你也参加，还摆一封信在那里告诉他们我已经易容成他们中的一个。我进了迷宫后在门里躲上一会，等你领他们都进了迷宫，我再打开门出来。昨天死了那么多人，尸体都放在柴房里，你随便准备一具尸体在上面浇些菜油，藏在迷宫外面的树林里。我出来后把那尸体点火焚烧，烧得面目全非，充当那个被我换掉的人，这样在人数上就不会出现漏洞。我再回到我的屋里粘上黑痣装扮成替身。刚才我给他们表演过易容术，要说变身替换掉一人，他们一定深信我有这个能力，再加上烧掉的尸首，我想这个计策多半会成功。我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从你们视野里消失，再以替身的身份混在你们的队伍中，谁会想到我根本就没有易容呢？" "妙啊。"周员外不由赞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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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如此，这一路上必定出现一些有趣的场面，那一干人各怀心思，互相猜疑，看谁都像是我，却唯独不怀疑那个真正的我，因为我是替身。"元帅一脸兴奋地设想着，仿佛看到了那几人勾心斗角、相互倾轧的情景。

周员外却又劝道："元帅，我有一言。你有这么好的易容术，不如就改头换面悄悄离开镇子独自上路吧，何必冒险跟这些阴险狠毒的人纠缠呢？" "想要逃，上回我扮乞丐的时候就可以走了，何必等到现在呢？"元帅傲然挺胸，目光中迸发出凛然正气，用铿锵的语气道："我堂堂大宋元帅，辽兵的千军万马都不怕，岂能被几个刺客逼得抱头鼠窜？再说如果他们发现我失踪，必然不肯罢休，搞不好会对你刑讯逼供追问我的下落。我不想拖累你，与其被他们附骨之蛆般四处追杀，还不如直接做个了断。他们想杀我，我偏要把他们带在身边，凭我的智慧跟他们好好玩上一场游戏。"元帅又拿出原来准备易容用的一叠面具道："这些面具我也要带在身上备用。上路的时候，你给我们准备一样的衣服，变起脸来要方便许多。"……

元帅失踪后，在盛文超的屋子里。

萧振邦也拿出一叠面具。

盛文超问："这是干什么用的？" "易容。"萧振邦答。

"你也会易容？" "何止会，我还是个高手。上次元帅变成老周那一幕我躲在暗处都看到了。想不到元帅也精通易容术，我倒真想跟他好好切磋一下。" "不过是一些江湖把戏，没什么大不了的。" "这可不是小把戏，我会用它来杀人的。"萧振邦把面具揣进衣兜里，"元帅这一手玩得确实高明，他易了容，现在我也没办法分出哪个是他的真身，不过这也别想难倒我。我要在他的游戏里再安插进我的游戏。他玩易容，我也玩易容，他玩迷宫，我也玩迷宫。明天一上路我会把他们领到后面那座山上去。山上有我们大辽国废弃的秘密兵营，当年我带人在山上开凿了上百条通道和数十个相通的山洞，准备在这里训练一批杀手。后来元帅带兵把我们辽兵打退，这个军营还没建完就只好放弃了。想不到这次会派上用场。那儿的布局可比迷宫复杂多了，我要玩的不是捉迷藏，而是杀人游戏，等我把人一个个杀光，最终一定会揭穿他的老底。"……

最初，一切都如元帅所愿，可谁想到了山上，却出现了一个真正易容的杀手。

……

"老赵头"到大树后解手，发现郎勇也起夜方便。

两人错身而过的一刹那，"老赵"忽然动了杀机，起手一刀捅进了郎勇的肚子。郎勇刚叫了半声便被"老赵头"捂住了嘴，痛苦地挣扎片刻就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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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赵头"从衣袋里取出一叠人皮面具，从中选了一副自己面貌的面具给郎勇的尸首换上，又找了副郎勇的戴到自己脸上。由于他们穿的是一样的灰色布衣，连衣服都不用换，经过一番处理后，"老赵"就已换身成郎勇，若无其事地回去睡觉。

……

在林中，假郎勇却被他的伙伴左迁看出了破绽。

"你根本就不是他！……其实张将军是让我们来杀你的。"左迁拔剑便刺，假郎勇举剑相迎。左迁没料到这个假郎勇的武功要比真郎勇高出数倍，不到三招左迁便被假郎勇一剑刺穿了心房。

假郎勇——萧振邦卸下面具粘在左迁的面上，又取出左迁的面具给自己换上，然后抱起尸体酝酿出一副悲愤的表情走回去。

……

扮成"左迁"的萧振邦假装无意中发现了山洞。

山洞里。

"左迁"固执地要去找钱博平。

走出不远，他便取下左迁的面具，换成钱博平的脸重新回到洞里向钟雷三人偷袭然后再逃走，藏身于山洞顶壁，看见三人出来，分头追赶。

萧振邦跳下来紧跟在盛文超身后，盛文超很快就警觉，回身喝问："谁！"萧振邦揭下钱博平的面具亮出本来面目。

盛文超："你没死？那死的那个……" "是郎勇，我把他易了容变成我的模样来迷惑他们。我可能随时易容成任何人，为了你能辨认我，我会给你这个手势。"萧振邦右手拇指和中指扣成个圆圈。

"你回去吧，就说没找到我。"萧振邦又换上了左迁的面具抄一条近路追上了真正的钱博平实施偷袭，引着钱博平又跑回众人聚集的山洞，喊着："他、他想杀我，他就是凶手！"扮成左迁的萧振邦本意是想挑起众人内乱，却没想到引来一场揭面行动，他当然不想露真脸，便向盛文超做了个约定的手势。盛文超当即领会，立刻提出反对，却没成功。

萧振邦决定制造混乱搅局。在查验杨凡的时候，萧振邦向盛文超示意。盛文超将火把丢在地上熄灭，喊道："谁灭了我的火把？"萧振邦趁黑暗随意摸出一张面具快速易容，却被钱博平给按住。火把亮起时他却没想到自己用的是钱博平的脸，更没想到还有个人跟着一起捣乱，也扮了个钱博平。

萧振邦一掌将火把再次击灭。选了个洞口逃出去，边跑边想："那人一定是元帅。"萧振邦很快换回左迁的面具，抢在火把亮起之前从另一个洞口回来，混在众人中间。

……

萧振邦以钱博平的面貌跟钱博平对决。

两支枪头撞在石壁上反弹回来，一起射向萧振邦的身体。他来不及躲闪，一声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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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博平飞身而起，在半空里抄住那两支火镖狠狠插下去。

就在钱博平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萧振邦霍地将身体挺起，手中两支枪头抢先一步插进飞扑而下的钱博平胸膛里。

原来射中石壁反弹的枪头根本就没有射中萧振邦，而是被他夹在腋下，装做中枪的样子引诱钱博平入套，一击得手。

杀掉钱博平，萧振邦查验了尸首的脸，并不是元帅，便又把左迁的面具给死人换上。在实施易容的时候，萧振邦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剩下的人中钟雷、杨凡和元帅替身刚才都被验过是真脸，就只剩盛文超没亮相，他刚才反对揭脸，莫非也是为了他自己？如果临走之前跟我议事的盛文超就是易了容的元帅呢？他岂不是早就知道是我在杀人？难道他一直在利用我除掉这些敌友难辨的人？等我把其他人都杀光之后，他岂不是要杀我？

一连串的疑问闪过之后老赵决定：为防万一，下一步我必须除掉盛文超。

……

尾声

"老赵杀死盛文超，被杨凡跟钟雷识破，三人啰唆着的时候，化成替身的元帅趁机给盛文超的尸体做了'二皮脸'，后面的事你们差不多都知道了。我就只能讲这些了。"说书人又站起身，"我再多说两句：其实元帅根本没有

死，他改头换面隐居起来侥幸逃脱。不过他没有履行他的诺言，回到战场为国为民杀敌，而是改头换面隐居起来，过平庸的生活，贪生怕死，苟且偷生，一代英雄从此沦落为庸民。"说书人交代完毕，立刻有人提出异议："吹牛，易容术哪有那么神奇？再说就算换了一样的脸，各人的身材还不一样呢，怎么就一点都分辨不出来？"说书人解释道："《七十二变》这本书里有一篇缩骨伸筋大法，能改变人的形体。相信我吧。因为我就是那场错综复杂的游戏中唯一的幸存者杨凡。" "你刚才说元帅没有死，现在又说杨凡是唯一幸存者，根本就是自相矛盾嘛！" "你们不懂，这其实是一回事。" "杨凡，又在这里胡说什么呢？当心让官差给抓起来。"酒馆老板站了出来，对店中客人道，"别听他的，都是乱编，大家回家吧。"杨凡也道："走吧走吧，有什么疑问明天我再讲给你们听。"众客人意犹未尽地起身离去，边走边议论着。

"我都被搞糊涂了，他说得像模像样的，到底有几分真的？" "说书人的话怎可全信，三分真七分假，大家听个热闹就是。" "是啊，能有故事听就已经不错了。辽兵在城外围攻了三天，守城的官兵士气低落、军心涣散，失守是迟早的事，过不了几天安稳日子了。" "要是真的像他所说，元帅还活着就好了，早就把辽狗打得屁滚尿流了。"众人各自发着感慨，悻悻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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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走光了。说书人杨凡向老板伸手道："我为你招来这么多客人，该多给我点儿报酬吧。""给。"老板把几个铜板丢在杨凡手里，"下回把你的故事编得破绽少点儿，免得让人家问来问去的。"杨凡把铜板在手里捻着："我要是说仔细了，这些人怕是要在你店里过夜了。""说得也是啊。幸好我配合着喊了你一声杨凡，要不然还不知道你怎么下台呢！" "我是叫杨凡嘛！"杨凡固执地坚持着。"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把自己名字编到故事里充一次英雄吧？" "我说的都是真事嘛。""你还来劲了，我不管你真的假的，赶快走吧，我要打烊了。" "再给我装一葫芦酒吧。"杨凡把钱揣在怀里，拖住老板的衣襟恳求着。"又来了，你岁数也不小了，也不说个媳妇好好过日子，整天就知道喝酒吹牛。"杨凡提着酒葫芦走出酒店的大门。

忽听有人大喊："辽兵破城了！"大街上众多百姓仓皇逃命。一队溃败的宋兵催马在人群中肆意践踏。

"停下，回去！你们这些孬种。"杨凡丢下酒葫芦，冲入人群中怒喝。

"滚开。"一宋将挥枪刺来，被杨凡抓住枪头，拉下马来。

杨凡举枪迎着追来的辽兵狂啸着奔了过去。

当先一辽人挥刀猛砍，被杨凡举枪架住，回手用枪杆扫断马腿，随后把长枪一竖，将落马之敌钉在地上。

"噗"，一支冷箭射在杨凡胳膊上。杨凡咬牙将箭拔下丢在地上，带起一蓬鲜血。杨凡挥枪继续向前冲，不料腿上又中箭。杨凡一个踉跄，单膝跪倒，奋力把手中长枪脱手掷出，枪尖贯穿一辽将的胸膛。

杨凡又抄起身边宋军丢弃的一面大旗迎风挥舞着，艰难地挪动步子向辽兵逼近。

辽兵排开阵势，乱箭纷射，将杨凡射成了刺猬。

杨凡已无力再进，只把旗杆用力插在地上，勉力支撑住身躯，头渐渐低垂下去，看上去已经丧失了生命。

辽兵将他团团围住。

一辽将催马上前看，不由赞叹道："想不到宋朝还有这般英勇的百姓。"此时，杨凡那本已塌曲的身体骤然挺直，圆睁的怒目中喷射出灼灼烈火，将那面绣有"宋"字的大旗高高举起，拼尽全力发出气壮山河的一声怒吼，如同云层深处惊爆而出的一记猛雷。直惊得四周辽兵纷纷后退，辽将所骑的白马发狂般仰身而立，将主人掀落在地。

一辽兵匆忙挥舞大刀砍在杨凡高昂的颈项间，一颗头颅飞了起来，在半空中忽然散开，从头颅上飘落一张人皮面具，引来众辽兵的惊呼。

"原来这人是易容的。" 辽兵围住人头观看面具下那张真实的面孔，一个老兵惊奇地叫道："我以前在战场上看见过他，这人好像是宋朝的元帅……"——当日山洞里，元帅对杨凡说："你虽不杀我，可我的前途依然凶险，我逃得过奸臣可未必逃得过昏君。"杨凡道："我看不如咱俩易一下容，由我替你回京，如果没事，你再把我换回来，反正我也是烂命一条。可你不能死，你的命属于大宋百姓的……"杨凡易容成元帅后，走出山洞，迎住上山的官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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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颗元帅的头颅望着杨凡的面具，神色安详而欣慰，残存在头脑中的最后一丝意念是：我终于可以战死沙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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