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象过,我的小额贷款规划(micro?lending program)会成为一个为250万人服务的全国性的“穷人的银行”(bank for the poor)的基础,也没想到它会绵延五大洲,在一百多个国家得到采用。当时,我只是努力想从自己的负疚感中解脱出来,想要实现帮助几个饥民的个人愿望,但结果并未止于只帮助几个人。那些由于小额贷款而生存下去的人是不会允许我就此止步的。到后来,我也不允许自己就此止步了。
随着对乔布拉村贫困状况研究的深入,我越来越认识到,将赤贫的穷人与勉强为生的农夫加以区分是很重要的。国际上一些乡村开发规划总是将重点放在农夫和地主身上,而在孟加拉,总人口的半数以上都够不上勉强为生的农夫的水平。在我研究乔布拉村时,政府官僚们与社会科学家们还没有阐明“穷人”到底是指哪些人。当时,“穷人”可能有许多含义。对一些人来说,这个词指失业者,文盲,没有土地的人,或是无家可归的人。对另一些人来说,“穷人”是指那些不能使他或她的家人全年吃饱饭的人。还有另一些人认为,“穷人”是住在茅屋顶的烂房子里的人,营养不良,或是没送他或她的孩子去上学的人。这种概念上的含混不清大大地破坏了我们为消除贫困的努力。举个例子,大多数对穷人的定义都将妇女与儿童排除在外。我从工作中发现,使用有关“穷人”的三个广义界定来描述孟加拉的状况是很有用的1995年,救助最穷人咨询小组(CGAP,Consultative Group to Assist the Poorest)与小额贷款高峰运动委员会终于将“穷人”定义为“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者”,将“最穷人”定义为那些“生活在贫困线以下者中的下半部分”。:
1982年,我们又在库米拉的孟加拉乡村发展学院(Bangladesh Academy for Rural Development)见面了。我到那里是要提交一份有关格莱珉银行未来发展规划的报告。当我们在会议厅聚齐时,得到了消息:一场军事政变颠覆了平民政府,军队首领侯赛因·穆罕默德·阿萨德将军(Hussain Muhammad Ershad)夺取了政权并宣布戒严。由于不许我们离开那栋大楼并且禁止任何会议,穆希思和我与所有其他代表都坐在学院的食堂里聊天。
我发现,多边捐助者的扶贫方式非常令人不知所措。我可以举我在菲律宾的内格罗斯岛(Negros Island)的经历为例。1989年,为了应付岛上不断加剧的儿童营养不良,启动了一个名为“完善”(Dungganon)的格莱珉复制项目。几年以后,“完善”项目的创建者塞西尔·德尔·卡斯蒂略(Cecile del Castillo)博士为了扩展她的项目向联合国的一个机构申请款项。那个机构于是派了四个使团来对她的提议进行调查,在机票、食宿和专家费用等方面花了成千上万美元,然而,由于复杂的官僚原因,那个项目根本就没有得到一分钱。换言之,专家审查花费了将近五年时间并浪费了许多宝贵的资源,而岛上那些贫苦的居民未能得到任何一笔由这个机构所援助的小额贷款。我忍不住评论道,如果那个内格罗斯项目能得到等同于联合国使团的花费的款项的话,就够援助好几百个贫困家庭了。
首先对话筒发言的是萨姆·戴利—哈里斯(Sam Daley?Harris)。他原是一名高中教师,后来成为社会活动家,发起成立了一个名为“以立法终结饥饿为己任”(Responsibility for Ending Starvation Using Legislation,简称RESULTS)的全国性志愿组织。他每个月都和所有志愿者一起开全国电话会议,我正在参加的是一个记者招待会。萨姆极为温和可亲,他先为几位作家和我都做了简单介绍,然后我开始接受提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