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示性闪回
除去荒野大镖客和美国往事,leone在其他四部电影中都用到了“揭示性闪回”,这些闪回“在其基本叙事运动的内部拥有它自身的戏剧演进”,而且它们都是间断的,非一次性完成的,一开始的闪回在于增添悬念,直到最后一刻的闪回才实现揭示性功能,解释情节的因果关系。
反英雄叙事
与美国西部片积极维护道德相比,leone第一部荒野大镖客的片头就能充分说明他电影的反英雄叙事。东木穿着南方军队的靴子和墨西哥披毯,他来自虚无(nowhere)或者说来自任何地方,充满着神秘色彩。突然一个凶恶的胖子拿着枪把小孩赶了出来,但此时东木面容显示出的是冷漠,完全没有显示出行侠仗义的意向。the good,the bad and the ugly片名的称呼代表了的三个人物,这三个形容词本身就是一种判断,但很快就发现其实the good跟另外两个son of a bitch都半斤八两。
Leone&悲观主义
leone说自己是个失望的社会主义者,温和的无政府主义者,生活中到处都是谎言,家庭和友谊支撑着他的信念。在ford的电影里,人站在窗前眼含希望地站着,在leone的电影里如果有人这么做,那他的眉心将多出一颗子弹。比如在the good,the bad and the ugly里表现的战争的荒诞和残酷,为了争夺一座无意义的桥,成批的生命无意义死去;在革命往事中表现的阶级的不可调和,片尾代表知识分子的爱尔兰人将理想的狗屎和失望留给了代表农民的墨西哥土匪,然后选择死亡,因为没有出路;在美国往事中美国梦的幻灭和友谊的失落(“友谊”待考),max构筑的世界被扔进了垃圾堆,而noodle只能透过大烟去创造未来。
这也是我喜爱leone的原因之一,因为我在他身上可以找到印证自己想法的地方,对历史不信任,对未来悲观,呈现在眼前的是悲剧与喜剧掺杂在一起的荒诞的不知名物体。
很早之前在电视上看过《美国往事》,没看全,印象不太深。有一次跟美国哲学家温纳讨论电影。温纳很欣赏张艺谋的武侠片《英雄》,我不屑一顾,就跟他说,看武侠片还得看徐克的电影,于是就给他推荐《黄飞鸿》,可当时想不起来英文名字来,总不能说是huang-fei-hong吧。后来突然想了起来,是once upon a time in China。温纳说,也有个电影叫once upon a time in American。我当时没想起来这是什么电影。温纳就给我详细介绍这部电影的导演和他的电影。后来我才知道他说的是《美国往事》,这才开始收集莱昂内的电影。
显然沃伦特的丑态得到了莱昂内的赞许,于是他顺利地得到了导演的下一部意大利西部片《黄昏双镖客》(For A Few Dollars More)中的反派角色。和第一部一样,这次沃伦特扮演的黑帮老大El Indio也有着令人厌恶的小动作,他的奸诈不会使人有聪明的感觉,而是一种本能的流露。在《黄金三镖客》(The Good, the Bad and the Ugly)中,导演更是把丑从恶中剥离开来,单独使其成为一个角色,从而形成好人、恶人与丑人的三角对立。
在电影中,莱昂内并不急着去表现善恶的分野,他也对社会主义丧失了信心[他后来明确承认自己成了一个消极的无政府主义者,《革命往事》(Once Upon A Time ... the Revolution)中他表达了政治理想的破灭],他所要做的就是要把那些不合常理的、不协调的东西用画面展示出来,用他所擅长的大特写渲染出来。在《西部往事》(Once Upon A Time In The West)的经典开场戏中,三个奉命来火车站杀人的杀手,在等火车进站时百无聊赖的各种小动作用枪眼打苍蝇,喝帽子上的水,都被莱昂内用超大的特写记录了下来,此时观众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但是通过放大这些不经意的小动作,莱昂内让观众看到了人物内心的无聊。而无聊(boredom),正如英国艺术史家克拉克爵士(Lord Kenneth Clark)在纪录片《文明的轨迹》(Civilization)的开篇中所说的,正是文明倒退的标志之一。褪去文明外衣的人类,到底是善还是恶呢?都不是,是丑。所以在这里,导演已经没有必要再去表现人物的善恶,因为善恶在此已无立足之地。
或者从另外一个角度,我们也可一窥沃伦特这次表演的实质。莱昂内在书中谈到自己喜欢的画家的时候,不止一次地谈到了马克思·恩斯特(Max Ernst)。这位参加过一战的德国达达主义与超现实主义的先锋,在其自传中写道:“马克思·恩斯特死于1914年8月1日。”但是他还是不免于二战的祸难,他曾两度被抓入集中营,后因朋友营救逃往美国。1937年,纳粹阴影笼罩欧洲上空,西班牙内战正酣,恩斯特申请加入西班牙国际纵队但遭到拒绝。也是在这一年,他画了《家中的天使》(Lange du Foyer)这幅画。
《莱昂内往事》并不是导演板起脸来和森索洛来聊自己的艺术创作,莱昂内并不是这样的人。如果他碰到看不顺眼的人,是会立刻翻白眼的(书中说了好几则此类逸事);如果这个人对味,他就会和你天南地北地侃起来。再加上他深厚的世家传统和艺术修养,要想把他侃倒也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但好处是这带来了阅读的愉悦。你总能在他的滔滔不绝中,发掘出那些你想知道的“玫瑰花蕾”。比如上文提到的他对童年法西斯的回忆和对马克思·恩斯特的偏爱,都对理解他的片子很有帮助。类似的例子,也许在他提到爱德华·霍柏(Edward Hopper)的画作与《美国往事》(Once Upon A Time In America)的关系时,影响因子会更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