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罗木 发表于 2013-4-21 10:01:31

   记得高二时语文老师曾推荐我们看朱光潜先生的《谈美书简》,而我却因此误打误撞找到了先生早年的一本《给青年的十二封信》,一看便是爱不释手,先生平易而又意味深长的教诲溢于笔端,仿佛解开了我心中的很多困惑,若用“迷糊灌顶”“豁然开朗”这些词,也绝不会有夸张之嫌。王安忆说过,读书,更像是寻找一种共鸣,尤其是当作者道出了你想说却一直无法表达的感受,我十分赞同这种说法,而读先生的这本书,就会更加深切地体会到这种感受。
  虽说这本书当时主要是为中学生而写,而且年代也已久远,很多社会现象多已陈旧,然而当我将它从大学图书馆的书架上取下并再一次细细品读时,发现里面提到的困惑,即便是现在的大学生,也还是会面对,一些过去的社会现象也已经在现代社会找到了新的载体作为表现形式。在阅读过程中,我摘录了一些经典的语段,也作了自己的一些评注,现摘录部分如下(粗体字为摘录的经典语段):
  
  
  凡人越老越麻木,你现在已比不上三五岁的小孩子那样好奇、那样兴味淋漓了。你长大一岁,你感觉兴味的锐敏力便须迟钝一分。
  ……
  书是读不尽的,就读尽也是无用,许多书没有一读的价值。你多读一本没有价值的书,便丧失可读一本有价值的书的时间和精力;所以你须慎加选择。
  ——《谈读书》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麻木”这个词,竟觉得有些刺眼,或者就是因为我们每天都在体味着敏锐力退化这个痛苦的过程,而这个过程本身已足够让原本麻木不仁的我们更加不堪,就仿佛青蛙待在渐渐煮沸的水中,没有切肤的痛楚,也就不曾试图去改变,等待着的只是其他知觉一起的慢慢消退。曾几何时,我们再不能像孩子那般对周遭的一切充满好奇,也再不会执着地不达目的不罢休。在这个绚烂斑斓的大学校园以及将来纷繁复杂的社会中,总有太多的事等着我们去做,以至于我们不得不暂时抛开我们内心想做的一些事,然后,还会为自己找上冠冕堂皇的理由:我太忙了。其实我们在忙什么呢?如若不是内心真正想做的事,怕是忙什么都只是无事忙而已。所以,无论当我们想做什么,如果可以,就不该迟疑。
  先生在第一封信里就提到了读书,可见读书对于我们青年人的重要性。如今,无论我们想要看什么书几乎都能通过各种渠道找到,就这一点,不知要羡煞多少前人。怪就怪在,选择多了,我们反倒不知道怎么选了。诚如先生所说,读了一本没价值的书就等于丧失了读一本有价值的书的时间,正因为如此,对于选书,我们更是应该慎之又慎,就我看来,真正有价值的书应该是能够引起我们的思考而非只是看过就忘,消遣娱乐的工具。
  
  
  十字街头的空气中究竟含有许多腐败剂,学术思想出了象牙塔到了十字街头以后,一般化的结果常不免流为俗化(vulgarized)。昨日的殉道者,今日或成为市场偶像,而真纯面目便不免于因之污损了。到了市场而不成为偶像,成为偶像而不至于破落,都是很难的事。
                                                           ——《谈十字街头》
  看到这段话,我下意识地联想到了现下炒得很热的“于丹热”“易中天热”等。五一前几位名校的教授来我校讲座,无一不谈及此现象。百家讲坛的教授们无疑是将象牙塔中的学术思想带到了十字街头,他们想让学识普及的本意并没有错,而且一定程度上他们也做得很成功,他们把艰深的学问变得浅显,连15岁的孩子也能听懂,然而这样做的弊病也是显而易见的,十字街头的腐败剂总免不了使原本高高在上的学识流俗化,而这是非常可怕的,如果说饮料兑水发生的只是物理变化,那么学术被流俗化发生的就该是化学变化了。一些观点,尤其是一些错误观点,若被大多数人接受并流传下去,那无疑将会是文化传承上的一大败笔。这也就是于丹、易中天这些教授广受抨击的很大一个原因。
  记得王岳川教授在讲座时说了一句和别人很不同的话,他说:我很可惜他们。作为朋友、同事,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让我也深深感受到了那份沉重。一夜成名,不知是多少人的梦想,而本该一辈子默默从事学术工作的易中天他们却意外做到了,于是乎,售书、代言、新闻,一切接踵而至。或许在别人看来,他们是戴上了名利双收的光环,然而实际上似乎并不是这样,至少如果他们是真正热爱学术事业的话。学术的研究,原本就是需要一块静谧的土壤,而他们的成名,无疑会让他们不得“安宁”,又谈何做学问呢?由此,朱光潜先生的那几句话也得到了很好的验证。
  
  
  我时常想,做学问,做事业,在人生中都只能算是第二桩事。人生第一桩事是生活。我所谓“生活”是“享受”,是“领略”,是“培养生机”。假若为学问为事业而忘却生活,那种学问事业在人生中便失其真正意义与价值。因此,我们不应该把自己看作社会的机械。一味迎合社会需要而不顾自己兴趣的人,就没有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谈升学与选课》
  升学和选课,即使到了现在,也还是一个广受关注的话题,经历过高考的我们则更是有着亲身的经历。孔老夫子时就提出因材施教的观点,一个人,只有因着自己的兴趣去学,才更有希望学出些成就,而朱光潜先生提出的在工作中享受生活的境界更是令人神往。
  不过,一个时代还是会有一个时代的局限性,那时候我们可能就会模糊兴趣与迎合的界限,而是学着将就。就像我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朱光潜先生后来要把自己原本的思想批得如此体无完肤?是这些思想当真唯心,当真不对吗?这,又算不算是迎合社会呢?这也许也是我喜欢《给青年的十二封信》更甚于《谈美书简》的原因吧。
  
  
  天地有大美而不言,最为深刻的道理往往蕴含于质朴无华的话语中,作为美学家的朱光潜先生在他这十二封真挚而又深刻的信件中,无一不透露着他的美学思想,而作为新时代的大学生,我们受到过几乎各个方面的教育,唯独欠缺但又十分重要的就是美学。而这本书多少可以减少些我们的遗憾,相信它一定能引起我们的共鸣,也一定能滋润我们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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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帆远 发表于 2013-4-21 10:01:33

  朱光潜先生的《给青年的十二封信》至今读来仍多有收获,其洞察明理,其言真,其辞切,一一溢于笔端,这是一位和蔼可掬的美学大家在与你面对面地谈天。
  
  括号内的文字是我的读后感。
  
        
  
  序
  中国人在全世界被推为最重实用的民族的,凡事都怀着一个极近视的目标:娶妻是为了生子,养儿是为了防老,行善是为了福报,读书是为了作官,不称入基督教的为基督教信者而称为“吃基督教”的,不称投身国事的军士为军人而称为“吃粮”的,流弊所至,在中国,什么都只是吃饭的工具,什么都实用,因之,就什么都浅薄。
  (此序为夏丏尊先生于1929年元旦所写。“什么都只是吃饭的工具”,中国人的这种实用主义,李泽厚称之为“实践理性”。其精神积习已久,流布四方,虽时至今日,仍未大改,或更甚昨日。)
  
  一 谈读书
  凡人越老越麻木,你现在已比不上三五岁的小孩子那样好奇、那样兴味淋漓了。你长大一岁,你感觉兴味的锐敏力便须迟钝一分。
  (小时无书可读,便一遍遍读语文课本,记忆犹深者比如赵树理的《老杨同志》,一遍遍地读,兴趣盎然,尤至最后一句“大家都觉得老杨同志是自己人”,心中便似有暖流涌动,对老杨同志的敬意油然而生,似乎自己要想做个老杨同志了。今日书籍满桌,却没有了那种感受,真是越老越麻木了!)
   书是读不尽的,就读尽也是无用,许多书没有一读的价值。你多读一本没有价值的书,便丧失可读一本有价值的书的时间和精力;所以你须慎加选择。
  (今日之出版业火爆异常,新书层出不尽,记得黄师兄曾言“进了书店,看到这么多书,真是让人绝望”,不过,他又说,再看时,太多的书是不值得一读的,所以,“慎加选择”尤为重要了。)
   二 谈动
  从前我很疑惑何以剧情愈悲而读之愈觉快意,近来才悟得这个泄与郁的道理。
  (悲剧所带来的悲剧感及其所产生的功效,正是亚氏所谓的“净化”。)
  你大约记得晋人陶侃的故事。他老来罢官闲居,找不得事做,便去搬砖。晨间把一百块砖由斋里搬到斋外,暮间把一百块砖从斋外搬到斋里。人问其故,他说:“吾方致力中原,过尔优逸,恐不堪事。”
  (如色弱妓子“门前冷落鞍马稀”的寂寥之人不妨借鉴。一则排忧解闷,更则锻炼身体。)
  三 谈静
  世界上最快活的人不仅是最活动的人,也是最能领略的人。所谓领略,就是能在生活中寻出趣味。好比喝茶,渴汉只管满口吞咽,会喝茶的人地一口一口的细啜,能领略其中风味。
  (这“领略”二字却也容易,某次坐公车,车上寥寥数人,售票员为一年轻女孩,去与司机闲聊,讲那养狗喂猫之事,时时畅笑,开心无比,其乐尽在日常生活间,能领略尔。)
  我生平不怕呆人,也不怕聪明过度的人,只是对着没有趣味的人,要勉强同他说应酬话,真是觉得苦也。
  (此话不免使人汗颜。我似乎算不得呆人,大约呆人是有其可爱之处的,如猪悟能;更非“聪明过度”,却有沦为后一种人的危险,所以见了人,还是少说话,免得让人家“觉得苦也”。)
  四 谈中学生与社会运动
  你应该回头看看你自己是什么样的一个人,看看政府是什么样的一个政府,看看人民是什么样的一个人民。
  (“回头看看”,便是要做一个旁观者,即使不如智者那般清醒,却总会看破一些虚伪面目,而不要只顾随波逐浪。)
  五 谈十字街头
  十字街头的空气中究竟含有许多腐败剂,学术思想出了象牙塔到了十字街头以后,一般化的结果常不免流为俗化(vulgarized)。昨日的殉道者,今日或成为市场偶像,而真纯面目便不免于因之污损了。到了市场而不成为偶像,成为偶像而不至于破落,都是很难的事。
  (精英自有精英的特质,是大众无能把握的。观今日之鲁迅,已经面目全非了。)
  六 谈多元宇宙
  美术家最大的使命求创造一种意境,而意境必须超脱现实。我们可以说,在美术方面,不能“脱实”便是不能“脱俗”。
  (此处之“美术”即“美学”,以此立论,那样的一种“意境”是不好创造的,朱光潜先生算是达成了,宗白华先生更是创造了,而今日之中国,便几乎没有合格的美学家了。)
  日本民族是个有生气的民族,因他们中间有人能够以嫌怨杀人,有人能够为恋爱自杀。我们中国人随在都讲“中庸”,恋爱也只能达到温汤热。所以为恋爱而受社会攻击的人,立即就登报自辩。这不能不算是根性浅薄的表征。
  (“以嫌怨杀人”、“为恋爱自杀”,在中国亦是不乏其人的,那时去国之人对国事国人冷眼旁观,即无疗救之道,又十分的爱国,便带着深切地悲观与失望。这十二封信写于1929年间的几年间,设若写作时间改在十年之后,不知还会不会对日本人表现出敬拜之情?)
  七 谈升学与选课
  我时常想,做学问,做事业,在人生中都只能算是第二桩事。人生第一桩事是生活。我所谓“生活”是“享受”,是“领略”,是“培养生机”。假若为学问为事业而忘却生活,那种学问事业在人生中便失其真正意义与价值。因此,我们不应该把自己看作社会的机械。一味迎合社会需要而不顾自己兴趣的人,就没有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
  (一个年轻的自由主义者,带着典型的“小资情调”。二十余年后,当朱先生接受马克思主义思想的洗涤,在《人民日报》写出掀起美学热潮的第一篇文章,检讨自己的思想时,早已“明白这个简单的道理”的他不得不“把自己看作社会的机械”了。)
  中国学者的通病就在不重根基而侈谈高远。
  (八十年前如此,今日或许尤甚于此。)
  八 谈作文
  我生平最大憾事就是对于美术和运动都一无所长。幼时薄视艺事为小技,此时亦偶发宏愿去学习,终苦于心劳力拙,怏怏然废去。
  (现行的教育方针为“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朱先生虽于“体美”有缺,今日之人,唯重其一矣!)
  在艺术田地里比在道德田地里,我们尤其要讲良心。稍有苟且,便不忠实。听说印度的甘地主办一份报纸,每逢作文之先,必斋戒静坐沉思一夜然后动笔。我们以文字骗饭吃的人们对此能不愧死么?
  (若该愧死,则今日之该死之人尤多!)
  十二 谈人生与我
  我虽不把自己比旁人看得重要,我也不把自己看得比旁人分外低能。
  (此谓不卑不亢而又谦然有度者乎?)
  老实说,假如这个世界中没有曹雪芹所描写的刘姥姥,没有吴梓所描写的严贡生,没有莫里哀所描写的达尔杜弗和阿尔巴贡,生命更不值得留恋了。我感谢刘姥姥、严贡生一流人物,更甚于我感谢钱塘的和匡庐的瀑。
  (老实说,我看出了朱先生对喜剧之魅力的赞扬,更看出了他对当时中国之情形的悲观与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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