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巫得意的跪倒在地上,每只手里抓着一颗心脏。接着,他倒在姑娘的尸体上,死了。
邓布利多评《男巫的毛心脏》
我们已经看到,彼豆的前两个故事,因为其慷慨、忍耐和仁爱的主题而招致了批评。而《男巫的毛心脏》自最初写成的几百年来,似乎无人修改过,也很少有对其作出过批评。我最后读到的这个故事的如尼文原始版本,几乎和我母亲跟我讲的完全一样。也就是说,《男巫的毛心脏》绝对是彼豆作品中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个故事,许多父母一直等到自己的孩子长大,不再做恶梦的时候才会讲给他们听。
那么,这个恐怖的故事为什么能保存下来呢?我认为,《男巫的毛心脏》之所以历经几个世纪还完好如初,是因为它针对的是我们每个人最阴暗的内心世界。它表达了一种最强大,同时最不被人承认的魔法诱惑:追求金刚不坏之身。
当然啦,这样的追求无异于痴心妄想。任何一个活着的人,不管是男是女,会不会魔法,都摆脱不了某种形式的伤害,肉体的、精神的或情感的。受伤就像呼吸一样是人类的本能。然而,我们巫师似乎特别愿意接受这样一个观点:我们可以随心所欲地改变生存规律。比如,这个故事中的年轻男巫,认定陷入爱情会给他的舒适和安全带来不利影响。他把爱情看作一种耻辱,一种弱点,一种对人的情感和物质资源的消耗。
迷情剂的买卖已经有好几个世纪的历史,这就表明,想要控制不可预知的爱情轨迹的,并不只是故事中的这位巫师一个人。对某种真正的迷情剂的追求一直延续到今天,但是这种灵丹妙药还没有被制造出来,而且,连最杰出的药剂师都在换衣它的可靠性。
而这个故事里的男主角,他对自己能够随意制造或毁灭的爱情幻象并不感兴趣,他认为那是一种疾病。他希望永远不受它的影响,因此他施了一种黑魔法——这种魔法在故事之外是不可能操作的:把自己的心锁了起来。
许多作家都注意到,这种行为跟制造魂器有类似之处。尽管彼豆的男主角并不追求逃避死亡,但是他分隔了显然不应该分隔的东西——身体和心脏,而不是灵魂——这样一来,他就违反了阿德贝·沃夫林的《魔法基本规则》的第一条:
随意篡改最深层次的秘密——生命的来源,自我的精髓——必须准备承担最极端和最危险的后果。
果然,这位鲁莽的年轻人想让自己变成一个超人,结果使自己丧失了人性。那颗被他锁起来的心脏逐渐皱缩,长出了毛,象征着他本人沦为兽类。他最后堕落为一头凶猛的野兽,粗暴地抢夺他想要的东西,企图得到他已无法得到的东西——一颗人的心脏,但是他的努力失败,他因此而一命呜呼。
“有一颗毛心脏”这句话虽然陈旧,却已经入巫师的日常用语,用来形容一个冷酷的、铁石心肠的巫师。我那未婚的姑妈霍诺利亚总是声称,她跟一个在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工作的巫师解除了婚约,因为她及时发现了“他有一颗毛心脏”。(实际上,根据传言,她当时发现他在逗弄几只霍克拉普,觉得特别震惊。)最近,自助读物《毛心脏:不敢做坏事的巫师必读》登上了畅销书榜首。
兔子巴比蒂和她的呱呱树桩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住着一个愚蠢的国王,他认为只应该让他一个人拥有魔法的力量。
因此,国王命令他军队的首领成立一支女巫追捕小分队,并分配给他们一批凶猛的黑色猎狗。与此同时,他还在全国的城镇乡村发布公告:“国王招聘一位魔法教员。”
那些真正的巫师,谁也不敢出来主动应聘,他们都躲避着女巫追捕小分队。然而,有一位根本不会魔法的狡猾的江湖骗子看到了发财的机会,他来到王宫,声称自己是一位技艺高超的巫师。江湖骗子变了几个简单的戏法,愚蠢的国王就相信他确实会魔法,立刻任命他为首席大魔法师和国王的私人魔法大师。
江湖骗子让国王给他一大袋金子,他拿去买魔杖和其他魔法必需品。他还索要了几颗很大的红宝石,说要用来完成疗伤咒;还有一两只银质高脚杯,说要用来保存和酿制魔药。所有这些东西,愚蠢的国王都提供给了他。
江湖骗子把这些财宝存放在自己家里,然后回到了王宫的庭园里。
他不知道,一个住在庭园边上的小茅屋里的老太婆正在注视着他。老太婆名叫巴比蒂,是一个洗衣妇,负责把王宫里的床单被罩洗得柔软、洁白、芳香。巴比蒂从晾晒的床单后面偷偷看着,发现江湖骗子从国王的一棵树上折了两根树枝,然后进了王宫。
江湖骗子把一根树枝递给了国王,信誓旦旦地说这是一根威力无比的魔杖。
“不过,”江湖骗子说,“等你有资格了,它才会管用。”
每天早晨,江湖骗子和愚蠢的国王走出王宫,来到庭园,挥舞着他们的魔杖,冲着天空喊叫一些胡言乱语。江湖骗子又谨慎地变了几个戏法,让国王相信他这位大魔法师确实技艺超群,花这么多金子弄来的魔杖确实威力无比。
一天早晨,江湖骗子和国王正在挥舞他们的树枝,绕着圈子蹦来蹦去,嘴里念着一些毫无意义的诗文,这时一阵呱呱大笑传进了国王的耳朵。洗衣妇巴比蒂正从小茅屋的窗口注视着国王和江湖骗子,她笑得太厉害了,站都站不住,很快就从窗口消失了。
“我肯定显得特别不庄重,才让洗衣服的老太婆笑成那副样子!国王说。他不再蹦蹦跳跳、挥舞树枝,而是皱起了眉头。“我已经厌倦了练习!魔法师,我什么时候才能在我的臣民面前表演真正的咒语呢?”
江湖骗子试图安慰他的学生,保证说他很快就能做出惊人的魔法壮举,可是江湖骗子不知道,巴比蒂的呱呱笑声已经深深刺痛了愚蠢的国王。
“明天,”国王说,“我们邀请所有的朝臣观看国王表演魔法!
江湖骗子知道时候已到,他必须卷着他的财产逃跑了。
“诶呀,这是不可能的!我忘记告诉陛下了,我明天必须出远门呢——”
“如果你不经我的允许擅自离开宫殿,魔法师,我的女巫追捕小分队就会用他们的猎狗把你找来!明天早晨你必须协助我,为我的王公贵族们表演魔法;如果有人嘲笑我,我就砍掉你的头!”
国王气冲冲地回宫殿去了,留下江湖骗子一个人惊慌失措地待在那里。现在他所有的奸诈狡猾都救不了他了,他没法逃跑,也没法帮助国王完成他们俩都不会的魔法。
为了发泄他的恐惧和愤怒,江湖骗子走到洗衣妇巴比蒂的窗口。他往里面窥视着,看见小老太婆正坐在桌边擦拭一根魔杖。在她身后的角落里,国王的床单正在一个木桶里自动清洗呢。
江湖骗子立刻明白了,巴比蒂是一个真正的女巫,她给他带来了可怕的麻烦,同时也能使他化险为夷。
“干瘪的老太婆!”江湖骗子咆哮着说,“你的呱呱大笑要了我的命!如果你不能帮助我,我就揭发你是一个女巫,这样,被国王的猎狗撕成碎片的就是你了!”
老巴比蒂笑眯眯地看着江湖骗子,向他保证说,她会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帮助他。
江湖骗子吩咐她藏在灌木丛里,并在国王表演魔法时,替国王完成所有的咒语,但不能让国王知道。巴比蒂同意了这个计划,但是问了一个问题。
“先生,如果国王想想施一个巴比蒂不会的魔法,怎么办呢?”
江湖骗子嗤之以鼻。
“你的魔法完全对付得了那个傻瓜的想象力。”他向她保证,然后便回城堡了,为自己的聪明沾沾自喜。
第二天早晨,王国里所有的王公贵族都聚集在宫殿的庭园里。国王登上了他们面前的一个舞台,江湖骗子站在他身边。
“首先,我要让这位女士的帽子消失!”国王用他的树枝指着一个贵妇人,大声说道。
在旁边的灌木丛里,巴比蒂用她的魔杖一指那顶帽子,帽子消失了。观众们非常惊讶,赞不绝口,他们的喝彩声震耳欲聋,国王听了欢欣鼓舞。
“接着,我要让那匹马飞起来!”国王用他的树枝指着自己的战马,大声说道。
巴比蒂躲在灌木丛中,用她的魔杖一指那匹马,马就飞上了高高的天空,观众们更加兴奋,更加诧异,大声地表达着他们对国王高超的魔法记忆的欣赏。
“现在——”国王环顾四周寻找目标,这时女巫追捕小分队的队长跑上前来。
“陛下,”小队长说,“就在今天早晨,沙伯吃了一个毒蘑菇,死了!陛下,用您的魔杖,让它起死回生吧!”
说着,那位队长把追捕女巫小分队的那条最大的猎狗的尸体搬到了舞台上。
愚蠢的国王一挥他的树枝,用它指着死狗。而在灌木丛中,巴比蒂微微笑着,并没有举起魔杖,因为没有一种魔法能够起死回生。
看到死狗一动不动,人们起初开始窃窃私语,接着便大笑起来。他们怀疑国王的前两个魔法只是变变戏法而已。
“为什么不管用?”国王冲着江湖骗子嚷道,江湖骗子想起了他仅存的一个诡计。
“是这样的,陛下,是这样的!”他指着巴比蒂隐藏的灌木喊道,“我看得清清楚楚,一个邪恶的女巫,用她邪恶的咒语挡住了您的魔法!”抓住她,来人,抓住她!
巴比蒂从灌木丛中逃了出来,女巫追捕小分队立刻追了上去。他们放开那些猎狗,猎狗吠叫着追寻巴比蒂的气味。可是小个子女巫跑到一篇低矮的篱笆前,一下子就消失了,等国王、江湖骗子和所有的朝臣绕到篱笆另一边时,发现那些追捕女巫的猎狗正围着一颗弯弯曲曲的老树狂吠、抓挠。
“他把自己变成了一棵树!”江湖骗子嚷道,他生怕巴比蒂重新变成女人之后揭发他的真面目,便又说,“把她砍掉,陛下,就该这样对付邪恶的女巫!”
斧头立刻就拿来了,老树被砍倒了,江湖骗子和朝臣们大声欢呼。
可是,就在他们准备返回宫殿时,突然传来响亮的呱呱笑声,他们停住了脚步。
“傻瓜!”刚才被砍掉的那棵树的树桩里传出了巴比蒂的喊叫声。
“把巫师砍成两半是弄不死他们的!如果不信,就拿起斧头,把大魔法师砍成两半吧!”
女巫追捕小分队的队长急于做这个实验,但是他刚把斧头举起来,江湖骗子就跪倒在地,尖叫着恳求饶命,并坦白了自己干的坏事。当他被拖向地牢时,树桩又呱呱大笑起来,比以前笑得还要响亮。
“把一个女巫砍成两半,你就给你的王国加了一道可怕的诅咒!”树桩对目瞪口呆的国王说,“从今往后,你加在我们巫师身上的每一丝伤害,都会像斧头一样砍在你自己的身上,最后使你感到生不如死!”
听了这话,国王也跪了下去,对树桩说他立刻就发布一则通告,保护王国里所有的男女巫师,允许他们平平安安地练习魔法。
“很好,”树桩说,“但是你还没有对巴比蒂做出补偿呢!”
“什么都行,什么都行!”愚蠢的国王喊道,在树桩前拧着两只手。
“你要在我上面竖起一座巴比蒂的雕像,纪念你可怜的洗衣妇,从而让你永远不会忘记你的愚蠢行为!”树桩说。
国王立刻答应了,保证请来全国著名的雕刻家,用纯金打造那座雕像。然后,当羞愧难当的国王和所有的王公贵族返回宫殿时,那个梳妆还在他们身后呱呱大笑。
等庭园里空无一人时,从树桩根部的一个洞里,钻出了一只胖乎乎的、长着胡须的老兔子,它的牙齿间咬着一根魔杖。巴比蒂蹦蹦跳跳地离开庭园,远去了。从那以后,一座洗衣妇的金雕像一直竖立在那个树桩上,王国里也在没有巫师遭到迫害了。
邓布利多评《兔子巴比蒂和她的呱呱树桩》
在许多方面,《兔子巴比蒂和她的呱呱树桩》都是彼豆股市中最“真实”的,因为故事中的魔法几乎完全遵循了已知的魔法规则。
正是通过这个故事,我们许多人第一次发现魔法不能起死回生——这是一种莫大的失望和震惊,因为作为孩子,我们一直相信父母只要一挥魔杖,就会让那些死去的猫和老鼠苏醒过来。从彼豆写这个故事起,已经经过了六个多世纪,我们一直在想着各种办法保持那种幻想——我们所爱的人还会继续存在。但是,巫师们任然没有找到一种办法,在死亡发生之后,吧身体和灵魂重新连接在一起。正如著名的魔法哲学家伯特兰·德·潘西-普罗方德斯在他的名著《对自然死亡之实际及抽象结果的研究,特别是对精神与物质的再度统一的研究》中所写的:“放弃吧。这种事永远不会发生。”
不过,兔子巴比蒂的故事倒是首次在文学作品中提到了阿尼马格斯,因为洗衣妇巴比蒂拥有罕见的法术,能够随心所欲地变形为一只动物。
阿尼马格斯只占巫师人口中的很少一部分。要熟练而自然地由人转变为动物,需要长期的钻研和练习,许多巫师认为把时间用在别的方面更有价值。当然,对这种才能的利用是非常有限的,除非某人特别需要隐藏自己。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魔法部坚持把所有的阿尼马格斯登记在案,因为对于那些从事鬼鬼祟祟、不可告人的勾当,甚至从事犯罪活动的人来说,这类魔法无疑是十分有用的。
是否真有这样一个能变为兔子的洗衣妇,还有待证实。但是,一些魔法历史学家提出,彼豆是根据法国著名的女魔法师莉塞特·德·拉潘的形象塑造巴比蒂的。莉塞特于一四二二年因在巴黎从事巫术活动被判刑。令那些麻瓜看守大为吃惊的是,就在莉塞特将要被处死的前一天夜里,她从牢房里消失了,后来那些麻瓜看守都被指控帮助女巫越狱而受到了审判。尽管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莉塞特是一个阿尼马格斯,从牢房窗户的栏杆间挤了出去,但是随后人们看见一只大白兔坐着一口扬着船帆的坩埚渡过了英吉利海峡。这只兔子后来成了国王亨利六世朝廷里心腹顾问。
彼豆故事里的国王,是一个愚蠢的麻瓜,他对魔法既垂涎又害怕。他相信,他只要通过学习念咒语和会魔杖就能成为一名巫师。他完全不知道魔法和巫师的真正特性,因此只好把江湖骗子和巴比蒂的荒唐建议照单全收。这无疑是典型的麻瓜思维:因为无知,他们愿意接受魔法带来的各种不可能的事情,包括认为巴比蒂把自己变成了一棵会思想会说话的树。(不过,这里值得注意的是,彼豆利用会说话的树来反映麻瓜国王的物质,同时他还要求我们相信巴比蒂 变成兔子以后仍会说话,这恐怕是属于诗人的大胆狂想了。但是我认为更有可能的是彼豆只听说过阿尼马格斯,并没有见过,因为故事中他只在这一点上歪曲了魔法规律。阿尼马格斯变为动物形态后,就是去了会说人类语言的功能,尽管他们还保留着人类的思维和推理能力。每个小学生都知道,这是阿尼马格斯和把自己变形为动物的根本区别。某人把自己变形为动物之后,就完全变成了动物,因此也就不会魔法,也不知道自己曾经是一个巫师,并且需要别人把他重新变回原来的样子。)
我认为,彼豆选择让女主人公假装变成一棵树,以此来威胁国王感受斧头砍身的痛苦,可能是收到现实中的魔法传统和做法的启发。具有魔杖素质的树木总是受到魔杖制作者的有力保护,砍伐偷盗这样的树木,不仅会招惹通常栖息在哪里的护树罗锅的怨恨,而且还会尝到树的主人设置的防护咒所造成的恶果。在彼豆那个时代,夺魂咒还没有被魔法部定为非法咒语,它能够造成的效果跟巴比蒂威胁国王所产生的效果完全一样。
三兄弟的传说
(本书上收录的故事与“死亡圣器”一书上的出现的稍有出入)
从前,有三兄弟在一条僻静的羊肠小道上赶路。天色已近黄昏,他们走着走着,来到了一条河边,水太深了,无法蹚过,游过去也太危险。然而,三兄弟精通魔法,一挥魔杖,危险莫测的水上就出现了一座桥。他们走到桥中央时,一个戴兜帽的身影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死神对他们说话了。死神很生气,他失去了三个新的祭品——因为旅行者通常都会淹死在这条河里。但是死神很狡猾。他假装祝贺兄弟三人的魔法,说他们凭着聪明而躲过了死神,每人可以获得一样东西作为奖励。
老大是一位好战的男子汉,他要的是一根世间最强大的魔杖:一根在决斗中永远能帮主人获胜的魔杖,一根征服了死神的巫师值得拥有的魔杖!死神就走到岸边一棵接骨木树前,用悬垂的树枝做了一根魔杖,送给了老大。
老二是一位傲慢的男子汉,他决定继续羞辱死神,想要的是能够让死人复活的能力。死神就从岸上捡起一块石头给了老二,告诉他这块石头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然后死神问最年轻的老三要什么。老三是最谦虚也是最聪明的一个,而且他不相信死神。因此他要一件东西,可以让他离开那里而不被死神跟随。死神极不情愿地把自己的隐形衣给了他。
然后死神站在一边让兄弟三人继续赶路,他们就谈论着刚才的奇妙经历,赞赏着死神的礼物,往前走去。
后来兄弟三人分了手,朝着各自的目的地前进。
老大走了一个多星期,来到一个遥远的小山村,跟一位巫师争吵起来。自然,他用那根接骨木做成的“老魔杖”作武器,无疑会获取决斗的胜利。对手倒地而亡后,他继续前行,走进了一个小酒馆,大声夸耀自己从死神手上得来的强大魔杖如何战无不胜。
就在那天晚上,老大喝得酩酊大醉后,另一个巫师蹑手蹑脚地来到他的床边偷走了魔杖,并割断了他的喉咙。
就这样,死神取走了老大的命。
与此同时,老二回到了他独自居住的家,拿出可以起死回生的石头,在手里转了三次。让他惊喜交加的是,他想娶的但不幸早逝的女孩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可是她悲伤而冷漠,他们之间似乎隔着一层沙幕。她尽管返回了人间,却并不真正属于这里,他很痛苦。最终,老二被没有希望的渴望折磨疯了,为了真正能和她在一起而自杀身亡。
就这样,死神取走了老二的命。
但是,死神找了老三好多年,却始终没能找到他。老三一直活到很老以后,才最终脱下隐形衣,交给了他的儿子,然后像老朋友见面一样迎接死神,并以平等的身份,高兴地同他一道,离开了人间。
我小时候,这个故事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一次我是听母亲讲的,很快,它就成为我睡觉前央求她讲得最多的一个故事。弟弟阿不福思经常为此跟我发生争吵,他最喜欢的故事是《脏山羊布朗克》。
《三兄弟的传说》的寓意再明显不过:人类想要躲避货征服死神的努力注定不会成功。只有故事里的老三(“最谦虚也是最聪明的”)懂得,侥幸逃脱死神一次之后,他最多只能希望尽量延迟与死神的下一次见面。这位最小的弟弟明白,奚落死神——像老大那样动武,或像老二那样玩弄神秘莫测的招魂术——意味着跟一位诡计多端、只赢不输的劲敌较量。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围绕这个故事生出了一个奇怪的传言,跟故事原来的寓意正好相反。传言认为,死神送给三兄弟的礼物——一根不可战胜的魔杖,一块能够起死回生的石头,还有一件永不磨损的隐形衣——都是确确实实存在于世界上的东西。传言还说:如果一个人合法拥有了这三样东西,他(或她)就会成为“死神的主人”,这句话通常被认为是他(或她)是不可战胜的,甚至长生不老的。
看到故事里向我们揭示的人性,我们或许会露出略含忧伤的微笑。最仁慈的解释是:“希望是永恒的。”尽管如彼豆所说,那三件东西里有两件极端危险,而且故事的寓意很清楚:死神最终会带走我们,但是巫师界有一小部分人仍始终坚信,彼豆向他们传递了一个隐秘的信息,这个信息与白纸黑字写得正好相反,只有他们才有足够的智慧能够参透。
他们的理论(也许用“迫切的希望”更为准确)背后并没有多少实际的证据。真正的隐形衣,尽管稀罕,确实存在于我们的世界上,但是故事里说得很清楚,死神的隐形衣具有独特的耐久性。从彼豆讲故事的年代到我们今天,多少个世纪过去了,没有一个人声称找到了死神的隐形衣。诚笃的信徒是这样辩解的:老三的后人并不知道他们的隐形衣是从哪里来的,或者,他们决定表现出先人的智慧,不事张扬。
自然,那块石头也始终没有找到。正如我在《兔子巴比蒂和她的呱呱树桩》的评论里已经说过的,我们仍然无力起死回生,而且有足够的理由断定这种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当然啦,黑武士尝试了一些邪恶的代替品,制造出阴尸,但阴尸并不是真正被唤醒的人,而是幽灵般的僵尸。而且,彼豆的故事说得很明确,老二失去的爱人并没有真正复活。她是被死神派来,诱惑老二落入死神魔爪的,因此她冷漠、遥远,若即若离,令人着急。
最后只剩下那根魔杖了,那些固执得相信彼豆传递了隐晦信息的人们,至少有了一些历史证据来支持他们疯狂的信念。因为古往今来,许多巫师或是为了吹嘘炫耀,或是为了吓唬敌人,或是真的相信自己的说法,都声称拥有一根威力无比的魔杖,甚至是“不可战胜的”魔杖。有些巫师还宣称他们的魔杖像故事里死神的那根魔杖一样,也是接骨木做的。这样的魔杖有许多名字,如“命运杖”、“死亡棒”等。
围绕我们的魔杖出现一些古老的迷信,这并不奇怪,因为魔杖毕竟是我们最重要的魔法工具。某些魔杖(以及他们的主人)据说是不相容的:
他的魔杖是橡木,她的是冬青,
两者结合必定不幸。
或标志着主人的性格缺陷:
山梨啰嗦,栗木懒,
白蜡固执,榛木娇。
果然,在这些未经证实的说法中,我们看到了:
接骨木的魔杖,永不兴旺。
不知是因为彼豆故事里死神的那根虚构的魔杖是用接骨木做的,还是因为争权夺利、性情残暴的巫师坚称他们的魔杖是接骨木做的,魔杖制作人都不喜欢这种木料。
第一根有文字记载的、具有特别厉害和危险魔力的接骨木魔杖,其主人叫莫瑞克,人称“恶棍。他是”一个短命的但攻击力极强的巫师,于中世纪早期在英格兰南部实行恐怖统治。他在跟一位名叫埃格伯特的巫师的凶残决斗中丧生。埃格伯特后来怎么样了不得而知,不过中世纪决斗士们的寿命一般都很短。在魔法部开始对黑魔法的使用进行管理之前,决斗通常都是致命的。
整整一个世纪之后,另一个令人讨厌的人物——他的名字叫戈德洛特——在一根魔杖的帮助下写出一批危险的咒语,推进了黑魔法的研究。他在笔记本上形容他的魔杖是“我最邪恶、最玄妙莫测的朋友,它的杖身是用艾尔角(接骨木的古名)做的,熟悉各种最邪恶的魔法”。(“最邪恶的魔法”成了戈德洛特那部杰作的题目。)
显然,戈德洛特把他的魔杖看作一位合作伙伴,甚至一位导师。熟悉魔杖学的人认为魔杖确实能吸收使用者的技术,不过这种事情是不可预测的,也是不全面的,必须考虑到所有的附加因素,如魔杖和使用者之间的关系,才能了解它在某人手上会有怎样的表现。尽管如此,一根经过许多黑巫师之手的假想中的魔杖,起码会对最危险的魔法表现出显著的偏爱。
大多数巫师喜欢使用一根“选择”他们的魔杖,而不是任何二手魔杖,因为二手魔杖很可能已经从前任主人那里学到一些习惯,跟新主人的魔法风格不协调。主人死后,魔杖一般伴随主人安葬(或焚烧),这种做法也能阻止一根魔杖从太多主人那里学到东西。可是,相信“老魔杖”说法的人认为,犹豫“老魔杖”一次向不同的主人效忠——后一位主人战胜前一任主人,一般通过结果其性命的方式——所以一直没有被摧毁或焚烧。它积聚了许多智慧、力量和魔力,远远胜过普通的魔杖。据说戈德洛特死在了自己的牢房里,他是被他的疯儿子赫瑞沃德关在那里的。我们只能断言赫瑞沃德拿走了父亲的魔杖,不然戈德洛特肯定能够逃脱,但赫瑞沃德把那根魔杖怎么样了,我们就不知道了。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在十八世纪早期出现了一根魔杖,它的主人巴拿巴·德夫里尔称它为“老郎头(接骨木的又一古名)魔杖”,并用它为自己赢得了“可怖男巫”的名声。后来,同样臭名昭著的洛希亚斯夺走了魔杖,结束了巴拿巴的恐怖统治,并给魔杖重新取名为“死亡棒”,用它干掉了所有惹他生气的人。洛希亚斯的魔杖后来的历史很难查考,因为许多人都声称结果了他的性命,包括他的亲生母亲。
任何一位研究所谓“老魔杖”历史的、有智慧的巫师都会注意到,每一个声称拥有它的人(还没有一个女巫声称拥有过这根魔杖。这说明什么,请自己推断吧。)都一口咬定它是“不可战胜的”,然而,它历经多个主人之手的事实,却说明它不仅被打败成千上百次,而且还像脏山羊克朗布招惹苍蝇一样招惹麻烦。最后还有一点,这种对老魔杖的追求,恰好支持了我在漫长的一生中许多次发表的一个观点:人类专爱挑选对他们最为不利的东西。
但是,如果让我们挑选死神的礼物,谁又能表现出老三的睿智呢?不管是巫师还是麻瓜,内心都充满对权力的渴望。有多少人能够拒绝“命运杖”呢?又有哪一个痛失所爱的人能抵抗复活石的诱惑呢?就连我,阿不思·邓布利多,也会发现隐形衣最容易拒绝。这只能表明,我这样聪明的人,其实也像别人一样,是一个大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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