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下书客 发表于 2013-7-9 00:11:43


  推门进去,吴征在看电视,眼睛定在频幕上,却并没有焦距,明显是在想着什么,看到暖风进来才回过神,冲她淡淡地笑。


  “没时间就别来了。”他想坐起来,却没什么力气,暖风上去扶他,碰到他的手臂,明显觉得他瘦了很多,心里一阵难受。


  “丁煜进了市篮球队做教练呢。”吴征的眼还是看着电视。


  暖风看过去,丁煜穿着西装,从篮协负责人手里接过合同,旁边一堆人鼓掌。


  “听说,是天价的合同。”


  “是吗?这样也好。”暖风并没有多大反应,在床边的椅子里坐下,拿了苹果切,真是要重新开始吗?她脑中却在想。


  吴征看着她的动作,抬眼又看着她温和的侧脸:“过几天,”他说,“我答应我妈了,等我病情稳定一些,就去英国吴奇替我找的那家医院。”


  暖风切苹果的手停住。


  “其实早该去了,以前总是拿你和吴奇作借口,现在这个借口没了,说到底,我是怕治不好,客死异乡,到最后连……。”连想看你一眼也看不到。


  他本来想说,却没有说下去,只是微笑的看着暖风。


  暖风却笑不出来,把苹果切了一块给他:“不要胡说,国外的医学水平比国内高,可能有办法治好你,也可能有适合你的心脏。”


  “但愿吧。”其实不抱什么希望,但他顺着暖风的话说。


  有的时候,他不希望总是让暖风担心,就算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也没有必要像家人一样时时来照顾他,但有时候,他希望她就是家人,最好时时都见到她,哪怕什么都不说,只是在他面前就好。


  但后者是不对的,既然他们只是朋友而非家人,再加上他实在抵不住母亲的请求,所以他只有去英国试试,他不觉得那是一次生机,但这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丁煜坐在胖子的面包房里,背对着柜台,看胖子忙着招呼客人,便随手拿了靠自己最近的一个面包吃了一口,他只不过觉得无聊,随便往嘴里塞点东西,然而入口的面包却出乎意料的美味,不觉低头看着手中很不起眼的面包,然后又往嘴里塞了一口。


  面前婴儿车的小娃娃一直在对他笑,他似乎很喜欢丁煜,一看到他就伸着小手想让他抱,丁煜不理睬,他就流着口水对他傻笑,丁煜撕了点面包下来塞在他嘴里,他就照单全收的吃下去,觉得有趣,丁煜又撕了一块,等他嘴里的吃完,才又放进他嘴里。


  胖子送走店里的客人才空下来,看到丁煜给娃娃喂东西吃,难得的细心,便笑道:“这小子送你怎样,他很喜欢你。”


  丁煜看他一眼:“送我?你老婆不找你拼命?”


  “她也嫌烦,不是还有一个吗?今天送她练琴去了,出门前直嚷嚷说孩子多了真烦,”他嘴上这么说,脸上却是在笑,伸手把丁煜手中的面包抢过来,“别喂了,待会儿不肯吃中饭。”

门下书客 发表于 2013-7-9 00:11:44


  丁煜看着他抢走的面包,似乎想起一件事,想了想道:“我投资你的面包店,怎么样?”


  “啊?”胖子以为他开玩笑,“这么小一家面包店有什么好投资的?逗我呢?”


  “你的面包店,”丁煜却很认真,站起来,“店面弄得再大一点,好好装修一下,再在别处开几家分店,我出钱,你当老板,干不干?”


  “你是说真的啊?”胖子张大嘴。


  “真的。”


  胖子一时反应不过来,半晌才抓着头道:“亏了怎么办?”


  丁煜拿了法国长棒在手里敲敲:“亏了算我的。”


  “这可是你说的。”


  “嗯。”


  胖子这才觉得那是件天大的好事,像是怕丁煜反悔,他直接拿起电话道,“我得跟我老婆说去。”


  胖子打他电话去了,小娃娃还在巴巴的看着被爸爸抢去的面包,小嘴嘟着“呜呜”的叫,丁煜看着他的样子,拿了那块面包逗他,看他小嘴张的很大却只咬下小小一块,不由得笑了。


  其实他也没多大把握,但有些事情总得试着做,就像他同意做教练一样,那天再拿起篮球时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有千斤重,然而他既然没有扔了球转身走,因为他想,很多镜头对着他,暖风也许就在电视里看着。


  “丁煜,晚上一起吃饭吧,我和我老婆请你吃饭。”胖子向老婆汇报完,马上来传达老婆的指示。


  丁煜扬唇笑笑:“不了,”说着直接把手中的面包扔给那娃,“我要的蛋糕呢?”


  “哦,做好了,在这里,”胖子马上毕恭毕敬的将刚做完的蛋糕拿上来,很得意的问道,“艺术品吧?”


  丁煜看了一眼:“行了,帮我送过去吧。”说着就要出门。


  “真的不吃饭吗?”胖子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问。


  丁煜没应,出门去了,身后娃娃在欢快的笑,胖子回头,娃娃正吃着那蛋糕吃的欢。


  “给我,看你待会儿不吃饭饭。”胖子又抢过来,然后眼看着娃娃瘪着嘴哭了。


  丁煜出了门。


  已是深秋,吹来的风已有些凉,他将口袋里的墨镜带上,想起很多年前在这个时候,已经是很冷的天气,冷到在那个他生活过的小镇上已没有冷饮可买,然而现在,这样的大城市,这样微冷的天气,各小店的冰柜都还装满了冷饮。


  今天是父亲的忌日,确切点说是自己的养父,然而同时的,今天也是暖风的生日,正因为那天是她的生日,所以她提了那个无理的要求,之后的每年,暖风就再也没过过生日,最多也是符蕾偷偷的给她煮碗面,就算有一次有个男生送了她蛋糕,也是小心翼翼的不让他看到。


  他伸手招了车,去父亲的墓地。


  丁建明的墓本来在小镇上,后来被丁建国移到了城郊的贵族墓地,当时丁建国带了一群人挖开丁建明的墓带走骨灰时,母亲在后面一路跟了很久,一直哭,一直哭。

门下书客 发表于 2013-7-9 00:11:45


  所以,现在这个墓其实是空的,母亲固执的每年跑来小镇扫墓,说就算被移走了,他也一定能看到。


  那座空墓就在沿河的庄稼地里,小镇的习俗,都是把墓建在自家的地里。


  今年母亲的身体不好,年轻时的辛苦落下的都是病根,来回四小时的车会将她累得腰都直不起来,所以暖风好说歹说,说服母亲待在家里,自己一个人来。


  深秋,庄嫁地里一片金黄色,暖风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她按小镇的习俗在坟前烧了点纸钱,然后看着伸起的烟尘,在坟旁的草堆上坐下。


  母亲来时总是会对着那座空坟说些什么,然而暖风面对它,心情总是复杂的,她不知该说什么,以前是在母亲身旁静静的听着,现在,只能安安静静的坐着,看着烟尘燃尽。


  田原里的风,轻轻的吹,她想起很久以前丁煜总是不会跟她和母亲一起来扫墓,却在她们离开后一个人跑来,将母亲放的瓜果糕点之类的祭品踢掉,然后坐在地上好久才离开,母亲为了这件事好几次要打他,但他还是每年如此。


  现在这座墓是属于母亲一个人的了,可惜她已经没有力气过来。


  伸手拔去坟边的杂草,本来高起的坟,因为雨打风吹渐渐变平了,而当拔起一棵长得很高的草时,草根牵出大块的泥土,暖风用手将草根上的泥土敲下来,然后看到那被拔了草,凹下去的地方似有什么红色的东西。


  她愣了愣,手伸过去拉,是一根红色的绳子,一扯就断了,但似乎下面有什么东西。


  那是在坟的不远的地方,是谁在这里埋了东西?


  她用手轻轻的拔开土,又用手指抠了抠,拉出来一个满是铁锈的盒子,盒子被锈的很薄,本来应该用红绳子绑着,现在很空易的被打开,掉下一包东西,用几屋塑料袋包着,还算完好。


  那东西应该有些年头了,因为离坟有两步距离,竟然在丁建国来挖开墓时,没有被挖出来。


  她将塑料包打开,外面的两层一碰就坏了,还好里面还有两层,打开,等看清里面的东西时,暖风愣了。


  一张叠得好好的数学卷子,已经发黄,字迹也不够清楚,但可以看到上面晕开的分数,61分;一张奖状,是小学六年级时拿的800米跑第一名;红领巾;小学,中学的毕业证书;高考的分数条,录取通知书。


  都是丁煜的东西,她见过的,不曾见过的,以为被他毫不放在心上的扔掉了,他却一样样的保留下来,埋在父亲的墓边。


  “丁煜,为什么不去考试?”


  “反正不及格,有什么好考的?”


  “丁煜,你的红领巾呢?”


  “扔了。”


  “丁煜,你又逃课?”


  “反正毕不了业。”

门下书客 发表于 2013-7-9 00:11:46


  “丁煜……”


  原来他都是在意的,自己却从来不知道这些。


  如果要说当时对丁煜的心情,多半是责怪吧,怪他总是逃课,总是不听话,怪他总是让妈妈生气,他在想什么,自己从未想过去了解过。


  暖风看着那些东西,想再埋回去已经不可能了,铁盒坏了,塑料袋也破了,这里离镇上又远,不可能再去买一个盒子回来装,像偷窥了一段属于别人的记忆一般,暖风看着那堆东西忽然不知道怎么办,好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装进自己的包里,也许丁煜自己也忘了,但应该挑个时间还给他。


  回到家里时,天已经黑了,母亲坐在桌边等她,本来说要替她烧几个菜庆祝生日的,但屋里却并没有饭菜香味。


  是母亲不舒服吗?


  “怎么了,妈?”她上去揉母亲的肩,然后看到放在桌上的蛋糕。


  “好漂亮的蛋糕,妈,你买的?”暖风看着蛋糕上红色的草莓,心里一阵欣喜,没想到母亲竟然还准备了蛋糕。


  “不是我买的,是胖子送来的。”母亲的声音却是冷冰冰的,冷眼看着那蛋糕道。


  “胖子?”


  “是,他说,丁煜让他送来的。”


  暖风怔住。


  “你说他是什么意思?”母亲指着那蛋糕,“在以前的时候,今天的日子他是容不得家里有任何生日的气氛的,哪怕只是多烧了个菜,现在送蛋糕过来是什么意思?送来我也不敢吃,我还怕里面有毒药呢。”


  暖风没作声,看着那蛋糕,为什么送蛋糕过来?她也想不明白。


  “你现在就去还了它,我们不希罕。”母亲将旁边掀开的蛋糕盒盖子又盖上,递给暖风。


  暖风犹豫了下,没有接:“算了吧,妈,都这么晚了。”


  “那就扔了。”母亲拿着蛋糕不肯放回去,暖风无奈,只好接过。


  人捧着蛋糕走到门口,微微叹了口气,看着手中的蛋糕,心想难道真要扔了?


  拿出手机翻出胖子的号码想问个究竟,打了半天也没人接,反正再原封不动的拿回去,母亲一定不依,人只好慢吞吞的下楼去,。


  走到楼下,暖风在路灯下站了会儿,想到丁煜其实就住在她们这个小区对面的新建小区里,那里的房子本来是丁煜买给她和母亲的,但因为她坚决不肯要,他便赌气说他自己住。


  可以到他楼下,让他自己下来拿,顺便可以把包里的东西还给他,她看看还背上身上的包,里面还放着在墓边挖到的东西。


  捧着蛋糕过了马路,对面就是新建的小区,与暖风所住的小区相比,这里明显的豪华气派,从一路停车位停得满满的私家车,就知道这里是别一番天地。


  其实她也没来这里看过,不太确定是哪幢楼,但她记得房契上的地址,按照门卫指的方向,她一路走过一片绿化带,看到前面那幢楼,应该就是了。

门下书客 发表于 2013-7-9 00:11:47


  路边是个运动区,有两个网球场和两个篮球场,还有其他的运动设施,果真是豪华小区,暖风边走边看,然后看到篮球场上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丁煜。


  他穿着球衣,边跑边运球,却并没有做跳跃动作,偶尔投个球,也只是提一下身体,人并不跳起来,暖风看了他一会儿,他似乎有些忍不住,微微跳了一下,投球,却没有中,他不甘心,再投,依然轻轻的跳起投篮,还是没中。


  很明显的,因为腿部受伤,此时的跳跃是带着顾虑的,也确实没办法跳的太高,着力点,投球点都跟以前不一样,当然投不进。这是必然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但丁煜似乎难以接受。


  他还要再试。


  “丁煜。”暖风叫了一声。


  正是丁煜想投篮的时候,她一叫,丁煜一分心,篮球便掉在地上。


  “你不能再作跳跃动作了。”暖风看着他的腿。


  丁煜没想到暖风会在这时出现,抹了下脸上的汗,然后看到她手中的蛋糕,似乎猜到什么,人没作声,回头去捡篮球,背对着她,在地上一下下的拍。


  “这个蛋糕还给你。”果然,暖风直接说。


  “还来干什么?不喜欢就扔掉。”丁煜拍球的动作没停,力道重了些。


  “我放在旁边。”暖风将蛋糕放在地上。


  “该死!”丁煜球一扔,直接往篮球架上,然后弹回来,掉在地上。


  两人都不作声。


  半晌,暖风想到包里的东西,人向丁煜走近一些,将用塑料袋装着的那包东西递给他:“这个,是你的东西。”


  丁煜愣了愣,看看她,又低头看看她手中的东西,好半晌才接过,打开,看到其中的一样的东西,他就知道那些是什么。


  他有些吃惊的看着暖风:“你哪来的?”


  “今天去乡下扫墓时发现的。”暖风如实说。


  再看看那些东西,丁煜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团成了团,塞进球裤的口袋里:“你看过了。”


  “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暖风以为他要怪她。


  丁煜却没什么表情,眼睛看着暖风,看她一身浅蓝色的连衣裙,上身穿着白色的短外套,看上去清秀而美丽,他心里一动,回头看看被放在地上的蛋糕,忽然伸手拉过暖风。


  暖风一惊,下意识的挣扎,但丁煜握得死紧。


  他将她拉到蛋糕边就马上松开手,然后蹲下来,打来蛋糕盒,里面是那只被胖子称为艺术品的蛋糕。


  他用里面的工具切了一块,递给暖风。


  暖风没有接,只是疑惑的看着他。


  他没有勉强,将那块蛋糕直接塞进自己嘴里,然后另一只手摊开,伸到她面前,是一块绿色的碎玻璃,暖风记得是丁煜的那包东西里的,在墓边时,她以为只是不小心掉进去的。

门下书客 发表于 2013-7-9 00:11:48


  “那是我爸去世那天,你最后一次过的那次生日,我要送你的生日礼物,是我捡过的最大一块,白天时用它看太阳是绿色的,”他又拉过暖风的手,放在她手心:“生日快乐。”他似乎只是顺口说了一句,说完只顾低头吃手中的蛋糕。


  暖风愣愣地看着手中的玻璃,现在看来分文不值,但她记得当时这种有色玻璃极少见,一群孩子喜欢在建筑用的石子里找,看谁能找到最大块的,然后欢天喜地,当成最宝贝的东西收藏。


  而他刚才说了什么?生日快乐?对她说?虽然像是随口说的,他知道,这句生日快乐对她的意义吗?


  她看着丁煜,看他吃得满嘴是奶油,眼里忽然酸涩起来。


  她说,丁煜,我不欠你的,她确实已经不欠他的,但她的的确确无意间害死了一个人,就像枷锁,始终背负着,她需要一句被原凉的话,她需要解脱。


  生日快乐,是的,今天是她的生日,以前的每年她从来都是去祭拜去追悔,从来都是忽略这个生日的存在,现在一直恨着她的那个人对她说生日快乐。


  为什么忽然对她说这句话?他从来都是恶言相向,从来都是想报复,为什么?难道真的只是随口说,那这只蛋糕呢?


  “我要回家了。”她怕自己哭出来,转过身去。


  丁煜没有阻止,眼看着她走远,然后手中的蛋糕扔回盒子里,一屁股坐在地上。


  是否有一天,你也会原谅我?他在心里问。


  作者有话要说:讲讲豆小时的冷饮吧。


  豆就是乡下长大的,小时候,只有天气很热了才有冷饮卖,品种只限几样:棒冰(有时头上的地方会有绿豆或是红豆,比现在的好吃的多了),冰砖(90后的可能很少吃到,不过现在还有得卖,就是一方块的冰淇淋),小纸杯(有点像现在的三色杯,只是只有一种颜色),其他就没有别的了。


  冰砖和小纸杯只有大商店里才有,棒冰有时候会有人拿出来卖,用几层棉衣裹着,装在一个木头箱子里,放在自行车后面,边喊,边卖,那时这喊声对豆就是天籁,硬是问父母要了钱,巴巴的跟在后面,然后看那“天籁”打开箱子,一点点的掀开棉衣,抽出棒冰递给我,那一刻豆已经口水直流了。


  呃,无意间暴露了豆的年纪,讨厌,其实当时豆还在襁褓中,乡下又相当落后,当时城里已经有地铁了,哈哈(干笑),豆是从襁褓里窜出,登着婴儿车追那卖棒冰的,哈哈(继续干笑)


  我替你去自首


  虽然这样的控诉未必能胜诉,却已经闹的满城风雨了。


  母亲明显又憔悴许多,对吴征说:“决不能让你父亲晚节不保。”却又无能为力,只是念着。

门下书客 发表于 2013-7-9 00:11:49


  吴征眼望着窗外。


  可是,父亲确实犯了错。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口,怕母亲更担心,眼却黯淡下来。


  父亲这几十年也一定很难受吧,被那个人抓着把柄生活了几十年,在最后一刻终于支持不住中风,可想而知这里面的压力与担忧有多大?现在又被人告上了法院。


  “妈,我想去见爸。”他说。


  胖子的新店开张。


  丁煜还真的说到做到,不过一个月的功夫,就替胖子在一个黄金地段的店铺付清了一年的房租,包括装修,机器都备好了。


  胖子一家人都到门口发传单,胖子还叫来了几个兄弟来帮忙,丁煜不肯露面,就让他在店里带小孩。


  丁煜还是不知道怎么照顾小孩,任娃娃在婴儿车里努力想向他靠近,拼命伸着手要他抱,他都无动于衷,最后娃娃急了,张口大哭,这才有些慌了手脚。


  外面热闹非常,他和娃娃挤在店内的办公室里,听着娃娃惊天动地的哭声,很想夺门而出。


  谁来救他?


  但似乎外面的人都没空。


  实在没办法,他伸手拎起娃娃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拎起来,娃娃果然不哭,有些好奇的张开双手双脚在半空乱舞着,看到丁煜还离他有点距离,就奋力向他的方向划过去,结果还是勾不到,他的小嘴瞬间瘪起来。


  又要哭?


  丁煜眉一皱,又将他扔回婴儿车里。


  “哇!”这次哭得比刚才那次还要惨烈。


  “怎么了?怎么了?”孩子娘总算推门进来,看到孩子哭成一团,便冲着丁煜道,“丁煜,你到底会不会带小孩?”


  “不会。”丁煜直接道,发现额头上竟然在冒汗。


  “那也要带,要不,你出去帮忙。”这可是活广告,孩子娘马上一脸献媚。


  丁煜不作声的看看她,又坐下来,拿起娃娃吃的果奶,一口喝掉。


  “算了,算了,”讨了个没趣,孩子娘有些不甘的抱起孩子轻轻的哄,然后眼睛看到外面的一个人,便叫道,“暖风,你来了,过来一下。”


  丁煜正在吃娃娃的动物饼干,听到叫暖风,人愣了一下。


  暖风被胖子请来说新店开张要帮忙,因为是周末的缘故,也没有班要加,所以直接就答应了。


  来了,没看到胖子,也没人跟她说要做什么,人在店堂里乱转,然后就听到胖子的老婆叫她。


  “帮我带会儿孩子,丁煜根本就不会带。”孩子娘把娃娃扔给她。


  她以前经常到胖子的店里买蛋糕,所以娃娃对她并不陌生,抓着她的头发,快乐的用力扯。


  孩子娘又去忙了,办公室里只有暖风和丁煜。


  丁煜手中一块饼干拿着又不是,塞进嘴里也不是,最后站起来塞进娃娃嘴里。

门下书客 发表于 2013-7-9 00:11:50


  最近两个人似乎总是能见到,为这样那样的事。


  两个人在一起,暖风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半天才问:“怎么不去帮忙?”问完才觉得自己是明知故问了,他如果出去,明天估计胖子的店就要上报纸了。


  娃娃的头埋在她的颈间一下下的咬,他已经开始长牙了,而且是用尽了力在咬,多少有些疼,暖风皱了下眉,用手轻轻的将他的小脸拨开一些,丁煜看到她雪白的脖子上有几道小小的牙印。


  他很想做个动作,就是直接抱了娃娃过来,像灌篮一下扔进婴儿车里,然后任他自生自灭。


  却最终只是冲暖风伸出手:“我来抱吧。”


  伸出的手伸到娃娃面前,娃娃的眼看看丁煜笑了笑,又回头看看暖风,还是笑笑,他权衡了半天,似乎一瞬间就要投入丁煜的怀抱,但最终还是选了美女。


  丁煜失了耐心,强硬的将娃娃抱了过来,娃娃的小手却坚决的抓着暖风的头发不肯放,嘴里还在“咯咯”的笑,三个人以奇怪的姿势纠缠在一起。


  不能打,还不能硬掰开,娃娃的手在丁煜表情的威吓下,没有半点松动。


  “算了,还是我来抱吧。”暖风笑笑,在娃娃脸上亲了一下,又抱过来。


  娃娃发出胜利的笑,小脸红扑扑的。


  丁煜不动声色的在他胖胖的屁股上捏了一下,顿时哭声又是惊天动地。


  “你干什么?”暖风反射性的将娃娃抱开一点,嘴里哄着屁股痛痛的娃娃,“怎么跟这么小的孩子一般见识?”


  丁煜吸吸鼻子,又坐回去。


  屋里除了孩子的哭声又没了声音。


  渐渐的,孩子的哭声也没有,小脑袋使劲的在暖风胸口拱,拱了半天拱不到什么,有些发急的想哭。


  暖风不明所以,眼看着娃娃扭作一团,她几乎抱不住。


  “我想,”一直不作声的丁煜道,“他是饿了。”他指指一旁空了的奶瓶。


  暖风愣了愣,马上知道这小家伙在拱什么,脸顿时一红,然后笑笑的在娃娃的脸轻轻拍了拍。


  “我带你去找妈妈。”说着就抱着娃娃出去。


  看她出去,丁煜下意识的对着婴儿车踢了一脚,婴儿车被踢翻他也没有扶的意思,然后自开着的门往外看,看暖风抱着娃娃找孩子的娘,娃娃的小手还是揪着暖风的头发死扯。


  真要命,他以后绝对不要孩子,他想。


  忙完了一天,似乎效果不错,准备的试吃和优惠卖的各式糕点都卖得差不多,面包房里一股浓浓的奶香。


  胖子在旁边的酒楼包了两桌,犒劳来帮忙的人,暖风本来想回家去,但想想这样显得自己太小家子气了些,所以胖子留了一下,她就没再说什么。


  没想和丁煜一桌,却不知是不是孩子娘故意,在丁煜旁边留了位子,让她坐过去。

门下书客 发表于 2013-7-9 00:11:51


  这种热闹场合暖风一般都不会让自己显得太刻意,就算心里觉得不情愿,也会随大流,以前有个女同事和其他同事一起出去时总是嫌东嫌西,小姐脾气实足,之后出去大家都不会再叫她,所以暖风知道,这样的场合,最好大方些,所以,他在丁煜旁边大方坐下。


  胖子还记得丁煜以前酒精过敏的事,拿了一大瓶可乐递给他,于是一群人起哄,顺便提到那次酒后闹事的事。


  “丁煜,你是不是怕再犯同样的错误啊,没事,这次由咱哥们帮你顶着。”都是一起念小学,中学的兄弟,对暖风也熟悉,所以说出的话就肆无忌惮。


  暖风喝着饮料只当没听见,丁煜的脸色却有些不好看,很不给面子的说道:“吃你们的,不然都滚回去。”


  因为上次唱KTV时发过火,大家顿时噤声。


  “喝酒,喝酒,哎,那谁?这桌不许抽烟,有小孩啊。”胖子出来打圆场。


  于是大家各自又闹起来。


  丁煜默默的吃,也并不理会暖风就在旁边,渐渐地暖风也自然起来,和旁边胖子的大女儿玩文字接龙游戏。


  “丢盔弃甲。”


  “甲?”小女孩接不下去,看看妈妈,妈妈也摇头。


  “甲?”她念着,然后眼前一亮,“甲乙丙丁。”


  “啊?这也算?”


  “算,不是有一道歌嘛。”小女孩真的哼起那首歌,“丁,快。”


  “丁?”暖风想到“丁克”,可这么大的小孩应该没听过,那接什么?


  “丁煜。”旁边孩子娘忽然冒出来一句。


  听到叫他名字,丁煜回头看过来。


  “这不算,不算,”小姑娘拼命摇手,瞪着她娘道,“这算什么词,不算。”


  “你甲乙丙丁行,为什么丁煜不行?他可是球星,比张学友厉害。”毕竟是孩子娘,大人听来是歪理,却把小孩子唬得一愣愣的。


  “这样啊,那算了,反正我接得下去,”小女孩子大人有大量,接着道,“丁煜,欲火焚身。”


  “噗”,丁煜一口可乐喷出来,暖风也愣住了。


  一桌人全在笑。


  “娃,你哪学的这词啊?”有人问不明所以的小女孩。


  “电视里呗。”小女孩一副少见多怪的样子。


  “知道啥意思?”


  “就是遇到火,自己身体就着火的意思呗,笨,这也不懂。”


  隔壁桌也开始笑了。


  “让叔来告诉你什么意思。”有人自高奋勇的站起来准备纠正小女娃这天大的错误。


  “吃你的吧。”被胖子一把拍坐下去。


  “暖风阿姨,你往下接。”小女孩还要接下去。


  暖风哪里还接得下,苦笑道:“阿姨输了。”然后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下意识回头看丁煜。

门下书客 发表于 2013-7-9 00:11:52


  丁煜一双眼也正看着她,异常晶亮,两人视线一对,暖风怔了怔,笑容顿时敛起,移开眼,刚才对上他眼睛的一瞬,她莫名的一慌,慌什么?


  正在疑惑,手机忽然响了,暖风接起,是吴征的母亲。


  “暖风,快点过来,小征要告他爸爸,你快来劝劝他。”


  吴征不是要告他父亲,而是要代他父亲自首。


  “他就这样看着我,不能说话,但我知道那是他的意思,”他看上去很冷静,并不是一时冲动,“我跟他说很小的时候在书房里听到的一些话,问他是不是要自首,他点头。”


  “你爸一定是病糊涂了,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贪污,那可是要做牢的,你爸都病成这样了,已经得到惩罚了,小征,你还是算了吧。”吴母在旁边哭着说。


  暖风看着母亲两人,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回事?”她半晌才扶着吴母,问坐在一旁的吴征。


  吴征还没有开口,吴母先抓着暖风:“暖风,你劝劝他,他一定听你的话。”


  暖风拍拍吴母,安慰了一下,才看向吴征。


  吴征低着头,修长而苍白的手指手握着,似乎不想说话,好半天,才道:“那是我的家事,暖风你不要管了。”


  暖风怔了怔,然后吴母大哭起来。


  话说到这种程度,就算暖风再心疼吴母,也无话可说,她只是外人,吴征说那是家事。


  她有些失落的出去,看到丁煜靠在墙上,听到她出来,回头看着她。


  刚才吴母打电话给她时已经不早了,一群人起哄让丁煜送她过来,她拒绝不掉,就只好让丁煜跟着出来,本想出来后就让他回去,可他还是跟着到了医院。


  他没有说话,看暖风的脸有些苍白,也没问发生了什么事,只是道:“要回去吗?”


  暖风只是点点头,然后走在前面。


  天气已经转冷了,到了晚上更冷,今天风有些大,暖风慢慢的从医院出来,丁煜默默的跟在后面。


  暖风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多少从吴征和他母亲的对话中了解了一些,应该是吴父贪污,吴征想替他去自首,应该与李品的起诉有关的,她想到李品,下意识的拿出手机,然后打电话时脑中又想起吴征那句话,那是我的家事,你不要管了。


  他从没对她说过这样的话,虽然话的本身没有什么错,但两人一直都会对对方说一些心事,绝不会说出拒人千里的话,为什么要这样说?还是自己真的太多管闲事了。


  她有些难过,手机就这么举在手里,然后一个骑车的行人与她擦身而过,将她的手机撞飞在地上,回头看她一眼,飞快的骑车走了。


  手机掉在地上,电池板掉脱出来,她叹了口气,弯身去捡,身后的丁煜已经追上来,替她捡起那块电池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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