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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8:52
窗外的路灯,投射进来丝丝的光线,刚好映在肖亦凡的脸上,那张夏小雪再也熟悉不过的脸。她忽然想到了方芳的话,她忽然想做点儿什么,为着自己过往的四年,为着自己所有的怯弱、胆小、害羞和毫无指望的爱。
她悲伤地走回到沙发前,每一步都心痛得仿佛变为泡沫的人鱼公主。
她蹲下来,看着肖亦凡,他的睫毛很弯,微微地动。
第20节:等到下一个天亮(4)
夏小雪的手,不由自主地摸向肖亦凡的脸,她的脑袋早已空白,甚至不知自己早已泪盈于睫,更没发现在她碰触到肖亦凡的刹那,肖亦凡眼睫毛轻微地颤动。
夏小雪用一种无比平静的语调,仪式般地,决绝地自言自语。
“肖亦凡,你知道么?我喜欢了你四年,从开学的第一天,开学典礼摔倒在阶梯教室,你把我扶起来的那一刻就爱上你了,”她笑了,那笑容很甜蜜,仿佛昨日重现,“我多胆小啊,我只敢悄悄地跟你做朋友,替你写作业,帮你去点名,却不敢跟你说一句我喜欢你。直到看着你有了一个个女朋友,看着你很幸福,我心里虽然难受,可是也高兴。好多次,我都特傻,总幻想说,什么时候你也能喜欢我。我给自己编织了一个梦,一编就是四年,现在……毕业了,梦也不得不醒了……我也只敢趁你喝醉的时候,才敢跟你说一句我喜欢你,喜欢你到就算是死掉也无所谓……”
夏小雪讲不下去了,她的泪水早已滂沱了满脸,她再也不想讲什么了。
有太多的话要讲,倒不如让它们烂在心底。
她拿开放在肖亦凡脸上的手,站起,转身,准备离开,再也不回头。
夏小雪还没来得及挪动脚步,忽然就有人在她身后一把抱住了她。
她下意识地要叫出来,可“啊”字还没有来得及穿过她的声带,她就被一个强有力的臂膀把身子掰了过去。
然后夏小雪看到了一脸愧疚双眼红红的肖亦凡。
夏小雪的脑子“嗡”的一声,她短路了,只有眼泪在不停地流。
肖亦凡没有讲话,他只是望向夏小雪的双眼,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随后,他们接吻了……
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空有了一种微微的灰暗的蓝。这两个年轻人并没有意识到,等到下一个天亮,其实他们的人生已经有了细微的改变。
请你一定要幸福
头疼欲裂的肖亦凡在床上醒过来,睁开眼睛,太阳已然在地平线上挣扎,夕阳很美。
那并不强烈的光,依旧使他迷蒙的脑袋一片空白。他眯起眼睛,这才看清楚周围的环境,发现这是在自己家中。
他使劲儿按按自己的头,口很渴,他起身想去喝点儿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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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8:53
瞬间,他发现有点儿不对劲儿,他低头猛然看一眼,结果发现自己全裸着身体。一个激灵,肖亦凡倦意全无,刚刚还晕晕乎乎的,仿佛脑袋周围有小鸟在旋转绕圈飞翔的他,已然被开了一枪,甭说鸟散了,连鸟窝都随着烟消云散了。
昨天他喝醉后的一幕幕重现眼前,他连滚带爬地奔向客厅,走到卧室门前,又停住,侧耳听门外的动静。直到确定没有人,他才缓缓把门推开,看到无比整洁的空荡荡的客厅,他这才舒了口气。他走到沙发边想拿烟抽,忽然发现餐桌上有东西,一看,是水果沙拉和鸡汤,鸡汤被小心地放在保温瓶里,还有张纸条,肖亦凡拿起来看,是夏小雪的笔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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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等到下一个天亮(5)
“吃点儿这些东西,身体可能会舒服些。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吧,亦凡,你要幸福,一定要幸福。请不要联系我,这是我唯一的请求。”
肖亦凡呆呆地看着那张字条,缓缓在餐椅上坐下来,他狠狠地抽口烟,一脸沮丧和自责,他紧紧抓住自己的头发,嘴里忍不住地骂自己:
“肖亦凡,我X……”
肖亦凡猛抽了几根烟,觉得自己脑子里就像是被战斗机猛烈地轰炸了一番一样,到处都是废墟,残留的却仅仅是一片茫茫的空和白。
他拿起手机打给夏小雪,电话里传来的一直都是那个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一遍遍地打过去,换来的仅仅是机械女声的中英文轮流提醒,这再次让肖亦凡心理暗示到了自己的GRE成绩,让他觉得全世界都在羞辱他。不过他现在已经没什么所谓羞辱了,如若能挽回他做的事情,他宁可被全世界的人用英文羞辱。
但肖亦凡的心头,还是不免涌上一股火,他一直都觉得这个女声还蛮性感的,但是他今天却觉得这完全是个贱货。烦躁懊恼地在家来回逛了几百回,肖亦凡觉得累了,他觉得自己仿佛在家里走了几十公里那么远,最后他打开电脑,开了QQ。QQ里夏小雪的头像就像一台小型的黑白电视机一样稳稳地停留在那个地方,四年了,在他印象里,但凡他在线上这个头像就没有灭过,可今天它出乎意料又顺理成章地灭了。肖亦凡心中浮出那么一丝潜移默化的怅然若失,他把夏小雪的小窗口点开又关上,如此往复,仿佛一项运动。最终,他还是在对话框给夏小雪留了言,本来噼里啪啦写了很多,他很坚毅,写毕业论文都没那么认真。
过了一会儿,他又毫不犹豫地把它们删掉了,来来回回只发了五个字:小雪,对不起。
他发完这几个字,就仿佛虚脱了一般趴在电脑桌上,希望电脑辐射死他。随后,他仿佛想起了点儿什么,迅速地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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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8:54
他打给了方芳。
接电话的是郭阳,按照以往他的性格,他肯定是要逗一下这对昨晚一起回家的男女的,可今天,他没什么心情了。
肖亦凡直截了当地对着那边的郭阳问:“郭阳,方芳呢?”
“方芳做饭呢,什么事儿啊?”郭阳暗自奇怪,心说今天这小子怎么了,竟然没有耍贫嘴,他都做好了跟他大战三百回合的准备了。
“哦,没事儿,我找小雪有点儿事儿,可打她电话她关机,你知道她住哪儿么?她不是跟方芳一起租了房子么?”
“有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你等等,我让方芳接电话哈。”
肖亦凡听见电话那边郭阳鬼哭狼嚎一样地叫方芳来接电话,方芳答应着边骂夏天让他闭上臭嘴边跌跌撞撞地往这边跑。肖亦凡听得有点恍惚,他突然觉得昨天的世界还有今天电话那边的纯真与快乐都仿佛离他那么遥远。
第22节:等到下一个天亮(6)
“喂……亦凡,小雪坐今儿中午的火车回老家了啊,走得特别急,宿舍的东西都没收拾好,发短信给我交代了下就走人了,我问她干吗这么着急回去她也没讲,奇怪死了,你知道她怎么了么?”
“啊……应该没怎么吧。估计是家里有什么事儿不方便说吧。我也没别的事儿,就是找她问下咱们毕业后档案回原籍的事儿。”
“你直接打电话给系里问不就结了。”
“打了,那边关着机呢。”
“哼哼,我估计那孩子是还没醒酒,在火车上睡着了,昨天还不都是你,喝高了还硬把人家小雪拖下水。”
“唉,姐姐您打住吧,昨天喝高了之后的那人不是我,你不能把那人跟我划等号,你就当是幻觉吧。”
这是肖亦凡的真心话,他真的希望这是一场幻觉。
身为一个双鱼男,在面对重重烂摊子,或者貌似烂摊子的烂摊子的时候,他们唯一的本能,就是催眠自己说,一切都是幻觉。
“行了行了,不跟你臭贫,挂了啊,你等会再打给她看看吧,我那边火上还坐着锅呢。”
还没等肖亦凡作反应,方芳就不由分说地把电话给挂了。
肖亦凡拿着电话听筒,听着那边的“嘟嘟”声,若有所思地呆坐在沙发上。
最后还是掏出手机给夏小雪发了个短信,依然就那么几个字“小雪,对不起”。
肖亦凡想的确是应该说对不起,可是他不知道除了这声对不起他还能说什么,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对一个人说但是却什么都说不出来。这种感觉对肖亦凡来说挺奇妙的,不但奇妙还挺郁闷,更觉得窝火。那个时刻的肖亦凡并不知道,他奇妙、郁闷又窝火的生活,其实才刚刚开了一个小小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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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8:55
太阳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下山,屋里已然没有光,肖亦凡在一片漆黑中,角色是思考者的雕塑。
忽然,门铃响了,那在往常听来没有这么尖锐的声音,忽然间就打破了这屋中表面的和平。肖亦凡猛地从沙发上弹起来,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点起来的烟已经烧去了一大截。烟灰随着肖亦凡猛地起身一下子散落开来,缓缓地落在地板上,那个瞬间让神经大条的肖亦凡,忽然有了那么点儿伤感。
第23节:等到下一个天亮(7)
肖亦凡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恶心诗情画意了,他情不自禁地赏赐了自己一个白眼,等门铃再次迫不及待地响起,他已然快步走到了门口。
打开门,陆露一副给他个“Surprise”的架势,肖亦凡可没这心情接受这个惊喜,他觉得今天早晨起来的时候那个惊喜对他来说已经五雷轰顶了,陆露的到来根本不能相提并论,更何况其实今天陆露会主动来找他昨天吵架的时候他也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肯定,至少这次会。
看见肖亦凡拉得冗长的脸,陆露赶紧扑上来挽住他的胳膊,问:“怎么啦,猪头,还生气呐?”
“我没那么容易生气。”肖亦凡没好气地说。
“好啦,我知道你肯定生气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陆露撒娇地跟个小猫一样在肖亦凡身上蹭啊蹭的。
肖亦凡终于挤了一个苍白的笑容出来,问:“说说,你错哪儿啦?”
“呃……我不该放你和你朋友的鸽子让你没面子,不该说你不思上进……不该骂你二百五……陆露知错了,敬请猪头责罚!”
肖亦凡伸出手去,刮刮陆露的鼻子,说:“好了,这就算惩罚了。”
陆露大笑起来,头埋向肖亦凡怀中。
“我们家猪头对我最好了嘛……”
在肖亦凡怀中的陆露一脸幸福的笑,肖亦凡也微微笑着,他一直觉得陆露是他的克星,不管陆露怎么刁蛮怎么任性,只要在他面前表演撒娇的老套戏码,他永远都会中招,屡试不爽。就像他无论做了什么样的错事情,即便反人类了,他也知道夏小雪会在他身边,帮他解决问题,弹无虚发。
可今后这样的日子,是不是真的不再有了?他想起夏小雪字条上的话语,忽然觉得心中波涛汹涌地伤感,如同冬日里可可西里的雪暴那般,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地被覆盖住了,毫无喘息机会。
他眼中闪过一丝他不愿不想不能承认的悲伤,继而抱紧了怀中如同小猫咪捉蝴蝶一般烂漫的陆露。
第24节:姐能关上旋转门(1)
姐能关上旋转门
在夏小雪回到家中的时间里,一切风平浪静,相安无事。
夏小雪虽然是满怀着伤心回的家,偶尔想到肖某人的时候心里也难免会阵阵小手挠痒痒般心焦地疼痛,但毕竟是年轻人,懂得如何转移视线,夏小雪转移视线的方法是猛背新概念英语四。基本上,但凡是个心智健全的正常人,在新概念英语四的面前,受到的挫败应该比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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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8:56
再说了,当前的主要矛盾在夏小雪回家的这两个礼拜中,得到了重要的凸显。夏妈妈几乎是以国际油价变动的频率通过各种方式和手段提醒夏小雪说,应该赶紧找工作去了。
夏小雪一开始还嗯嗯啊啊,给妈妈个反应,到了后期就干脆直接无视了。
当然了,这种无视也是表面上的。经过妈妈每天的催眠,夏小雪内心其实也开始焦虑;再者,她也开始想念北京了,她想念北京被挤爆的公交,地铁上的人挤人,传媒大学后门的大排档,热血的街道大妈,当然,还有她身边那些善良的贱人们。
夏妈妈送夏小雪到火车站,一路上丢给夏小雪无数的人生格言,基本可以当做中国版的卡耐基语录。
末了夏小雪要上车,转头的刹那,忽然注意到了妈妈头上那已然开始明显的白发。夏小雪忽然想到四年前妈妈送自己去北京上大学的时候,那时还是一头乌黑的头发,时光就这样无情地夺走了这么多的东西。
夏小雪微微地红了眼睛,低声说道:“妈妈,回去吧,我走了,你保重。”
夏妈妈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人一上岁数,感情就没有那么容易刹车,她微笑着最后交待一句:“囡囡,北京要是呆得不舒服,就回家来,姆妈一直在呢。”
这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夏小雪不得不赶紧把头转过去,快速几步踏入车厢,擦掉那已经夺眶而出的泪水。
火车穿过高山、森林和广袤的平原,从白日绵延到黑夜,又从黑夜突破,迎来阳光。
夏小雪一路都没怎么睡着,她一直蜷缩在中铺的位置,听着MP3,侧身望向窗外雷同却又恍惚的风景,想了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想。
十几个小时后,当夏小雪听到火车快到站的广播的时候,那个在以往听来冰冷的有些讨厌的女声,依旧让夏小雪再次热血沸腾,一如四年前她要来北京读大学的时候。
她拖着一箱子的土特产卷在蚂蚁战队般的人流中,踏出北京站之时,看到了等在门口的方芳。她把箱子一丢就冲过去跟方芳抱在了一起,两个女孩子旁若无人地仿佛解放战争胜利了一般大笑大叫,虽然引得路人频频侧目,但她们并不在乎。
小雪没在北京的这段日子里,超女方芳通过各方面的考量以及同各路的中介斗智斗勇,综合性价比和位置,终于以一个非常赏心悦目的价格,在劲松租了一间长年见不到阳光的不到四十平方米的两居室。
这让小雪少费了不少劲儿,可以更加顺利地将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找工作中去。
当小雪来到两人的小窝,把行李一丢,用近乎迷恋的眼神看着方芳的时候,方芳把头一甩,特别女王地说道:“哼哼,姐是谁啊,姐能关上一扇旋转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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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8:57
在首都北京找工作就像一场无声但却残忍的战役,让夏小雪忙碌得焦头烂额废寝忘食,甚至忘了肖亦凡。
是,准确地说,她是差点忘了肖亦凡,起码在她找工作的那些日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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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姐能关上旋转门(2)
很多时候,我们忘掉一些事情一些人,真的是一件需要天时地利人和的事情。
显然,夏小雪没有足够的幸运。
那天晚上,几乎又跑了大半个北京城的夏小雪,拖着疲惫而且绝望的步子回到家中,随手把包一扔就瘫坐在沙发上,她感觉自己像个山寨版的变形金刚扭蛋,轻轻一扯就能四分五裂。
屁股还没坐热就听见方芳在厨房深情问候道:“小雪,回来啦?赶紧洗手,姐姐我今天做了千金不换的红烧肉,专门给你补补……”
听见红烧肉三个字,夏小雪就条件反射一样,甩开如山的疲倦一个箭步冲进厕所去了。
她的胃里一阵猛烈地翻腾,仿佛有一个大马力的搅拌机在运作,她呕了好几下,胃里却没有什么食物好贡献,只可怜巴巴地吐了一点儿来路不明的液体。
方芳听见呕吐声就拿着锅铲子从厨房跑出来,关切地站在厕所外扯着嗓子问:“小雪,你没事吧?是不是中暑了?”
“没事儿,就是胃有点儿不舒服。”
方芳继续扯着嗓子喊话:“你也太不给姐姐面子了,刚说了红烧肉你就去吐了,有那么恶心吗?”
正说着,小雪就从厕所里脸色苍白地出来了。
“怎么啦,小雪?你脸色怎么那么不好啊?那个,今儿的面试有戏吗?”
“不太有,那个HR好像不怎么想招女的。”
“HR是男的女的呀?”
“女的。”
“这种刚翻身农奴把歌唱,接着又出来搞压迫的女人,就应该给活活抽死……唉,什么味儿啊这是?”方芳边说着边竖起鼻子四处闻,经过几秒钟的判断之后,她尖叫着“啊,我的红烧肉!”一溜烟地像只兔子般跑开了。
夏小雪跟着方芳来到厨房门口,闻见那个味道,不由皱起眉头又有了想呕吐的冲动,她赶紧捂着鼻子跟方芳说:
“亲爱的,我没胃口,先不吃了,今儿挤公车的人太多,我估计是中暑了,我去床上躺会儿,你留点儿剩饭给我就成。”
方芳一边鼓捣着红烧肉一边继续扯着嗓子喊:“你要不要吃点儿药啊?喝点儿藿香正气水什么的。”
夏小雪没回答,她现在什么都不想说,她觉得自己如果此刻不马上回房间躺着就必死无疑,于是她像刘翔一样冲回房间的床上躺着去了。
方芳成功挽救了自己的红烧肉之后,很贴心地盛了一小碗放在一边给小雪留着,自己又盛了一碗去客厅坐着一边看电视一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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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8:58
这个时候电视里都还是新闻的时间,方芳从小学就看不了新闻,因为她觉得自己每天已经够日理万机的了,没有时间去管伟大的国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新鲜事;也更不想知道,因为她觉得自己如果知道了就想插手管管,但是又管不了,岂不难受么?于是索性就不看了。
无聊地调了一会儿台她就把电视关了,开始跟屋里的小雪说话,方芳是个用丹田说话的女子,所以即使隔着墙,即使她不用力说话,也是字正腔圆铿锵有力的。
“嗨,我说小雪,你这一周都吐了两次了,找工作这种事情你得慢慢来,急也急不来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对不?”
屋里的小雪没答话,方芳无聊地吃着饭,顺手拿起桌子上的日历开始翻看。日历的每一个月份上都用红色的笔画了一些圆圈或者叉叉,某人的生日,倒霉日,还有生理期都在上面标注出来。其实有时候,翻看日历就跟翻看一本书一样,那些标着记号的某天,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于是,这就是一个故事,你慢慢地去试着记起这个故事,把它们的细枝末节串联起来,一段回忆也就这么形成了……
第26节:姐能关上旋转门(3)
方芳很爱翻看日历,她把那叫做检阅忧伤。别看她现在狼心狗肺的,小时候还真干过不少诸如雨中漫步之类的女文青举动,所以她的生命里有着贼多的做作形容词。
正检阅着呢,方芳仿佛突然被击中了,但击中她的不是忧伤,那效果比忧伤强大多了。她放下筷子看看这个月的圈圈和上个月的,小雪的生理期这个月没有标注。她知道夏小雪不是一个会忘记标生理期的人,因为夏小雪每个月都要拿出几乎一天的时间来往日历上画圈圈。方芳一开始还嘲笑夏小雪有强迫症,后来自己近朱者赤也给同化了,话说那个故事和回忆的理论还是夏小雪讲给方芳听的。
再综合夏小雪这几天频繁呕吐的表现,想到这些方芳就坐不住了,“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然后轰轰烈烈地冲进夏小雪的房间里。
此刻夏小雪正盘着腿扮演观音闭目养神,突然就感觉一股阴风袭来,汗毛都不由自主地竖起来了。睁开眼,看见方芳站在床边死死地盯着自己,那个眼神十分瘆人。
夏小雪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寒战,手摸着胸口说道:“干吗呢你方芳,想吓死我啊。”
“少来,更恐怖的还在后面呢,我问你,你这个月月经是不是没来?”
“呃,方芳你现在讲话真是越来越直接了啊,问这个干吗呀?”
“你甭管,直接告诉我Yes or No!”
夏小雪被方芳问得一头雾水,刚刚的恶心难受也好了大半,她起身伸手摸摸方芳的额头,略带玩笑地说:“怎么了,方芳,你不会吃你自己做的红烧肉中毒爱上我了吧!这么关心我的生理期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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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8:59
方芳把脸沉下来,严肃地说道:“夏小雪,我现在没跟你开玩笑。”
夏小雪这才略微地想了想,吞吞吐吐地说道:“嗯……好像是没来吧!这个月事儿太多,我都忘记啦!”
“忘记了?大姐,这种事儿也能忘?!我告诉你,都迟了将近一个月了。”
“一个月应该没事儿吧。”
“你以前上学的时候迟到一个月再去上课,你说有事没事?”
“不能这么类比嘛,可能我这段时间找工作压力太大吧,没事啦。”
“……那个,你最近有没有跟人那什么?”对于夏小雪这个大傻妞,方芳终于放弃了拐弯抹角,直抒胸臆起来。
夏小雪脸一下就红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明知故问:“那什么啊?”
方芳瞪了夏小雪一眼,那眼神仿佛在恶狠狠地说:少装蒜,回答。
夏小雪低下头,轻声说:“好像是……好像是有吧。”
方芳有点儿急了,丹田声情不自禁地就随着情绪上扬起来。
“这事儿可大可小,什么好像不好像的啊?”
第27节:姐能关上旋转门(4)
“算是,算是有吧。”夏小雪依旧没有放弃抵抗,但是看小雪的反应,方芳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大概。
“得,姑奶奶,您坐着别动,等我一会啊。”说罢,方芳音速小子一般飘走了。
方芳回自己的房间噼里啪啦地鼓捣了一通,最后终于在自己凌乱得如同战后伊拉克一样的抽屉里找到了一盒验孕棒,接着就拿着那东西飘回夏小雪的房间。
她把验孕棒递给呆坐在床上搞不清状况、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的夏小雪,努了努嘴说:“去验验。”
“不用了吧,应该没事儿的。”夏小雪有点儿犯怵。
方芳口中十分简洁明了地蹦出俩字儿:“验去。”那语气是夏小雪从未感受过的,冷酷得仿佛在寒冰床上躺了大半生的小龙女。
小雪没见过那么严肃的方芳,知道自己如果不主动,方芳估计就要强制执行了,只能乖乖地接过去问:“这个怎么用啊?”
“上面写着呢,自己看。”
夏小雪没再多说什么,拿着验孕棒进了厕所,过了没一会儿又出来了,小心地看着方芳说:“我……我尿不出来。”
方芳干净利落地冲到饮水机旁,接了一大杯水递给她:“喝了,别剩啊。”
夏小雪不反抗了,乖乖地喝下去,又回到厕所去了。
屋子里很安静,空气像凝固了一样,仿佛掉下来能砸死一批人。
两个女生虔诚地盯着桌子上的小棒棒,一句话也不说,直到上面两条紫红色线慢慢地显现出来,越来越明显。
两个人看着这两条线都有些懵了。
夏小雪懵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两条线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挺神奇的,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大卫·科波菲尔,尿个尿就变出两条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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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9:00
方芳懵是因为一向觉得自己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她,也从心底涌出来强大的无力感。
一会儿,夏小雪小心翼翼地问沉默的方芳:“这个……是什么意思啊?应该没事吧?”
方芳的脸阴得就跟马上要下一场大雨一样,过了好一会,她叹口气,冷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问小雪:“跟我说,是哪个孙子干的?”
听方芳这么问夏小雪傻了,她不再觉得神奇了,也不再觉得自己是大卫·科波菲尔了,她只知道自己中招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像被晴天霹雳了一下,像被五雷轰顶了两下一样,整个人都被炸糊了。但是更让她觉得难过的是,她的脑子里首先想到的是:不能把肖亦凡供出来。
她的确应该难过,怎么可能不难过?本来以为已经不记得了,但是现在还是要逼着自己去想起;本来这是她自己的灾难,然后竟然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她首先想到的竟然是保护肖亦凡。夏小雪想:自己就那么爱肖亦凡吗,自己爱肖亦凡超过了爱自己吗?
第28节:姐能关上旋转门(5)
这是一件多么让人难过的事情。
无数先哲的爱情传说或者格言故事里,都明明白白地写着:当你爱一个人,爱到失去了自己,那个人是绝对不会爱你的,谁会爱一个连自己都找不到的人呢?
这些言之凿凿的大道理夏小雪都明白,可明白或懂得跟能够坚持贯彻是两码事儿。
就跟谁都知道红灯不能闯,可每年爆发的那么多车祸算怎么回事一样。反正,在爱情的道路上,夏小雪俨然已经默认自己是个飙车王了,红灯闯了那么多次,无数的刮蹭和小事故后,她终于有机会体验到重大车祸的感觉。
“方芳,别问了,你不认识。”夏小雪眼睛里涨满了泪水。
“夏小雪,你以为我是第一天认识你吗?是不是肖亦凡?”
“你别问了,不关你的事儿。”
“我X,孙子……”
方芳气急之下眼里也有了泪,她强忍着,眼泪蒸发后就变成了愤怒。
她跳起来,如同新款的嫦娥火箭,不加助跑就蹿了出去。
夏小雪在后面使劲地叫她,眼泪决堤了一样流出来,但是方芳头也不回,门被狠狠地摔上,方芳那架势俨然是容嬷嬷上身。
两厢情愿你我他
经过一路如同动物般凶猛的奔波,再加上北京夜晚怡人的小风一吹,方芳的怒火已经被理智浇灭了许多。她知道这个时候发火是没有用的,即使自己的火大到能把肖亦凡家的房子给烧了也都是徒然,现在需要做的是思考如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可是如何解决呢?这又不是做菜,红烧清蒸烹炸煲汤或者翻炒,这是怀孕,是生孩子,解决的方法无非就是要和不要。方芳摇了摇头不让自己再想下去,她明白这件事情能解决的人只有肖亦凡。她只能是一个愤怒的娘家姐妹,软蛋妹妹受欺负,铁汉姐姐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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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11 23:49:01
她逼自己冷静了一会儿,敲开了肖亦凡的家门。
肖亦凡对于方芳的到来很是惊讶和意外,最近在家中闭关,被GRE词汇搞得快崩溃的他,看到一个活的熟人,那心里自然是无比的汹涌,腆着脸就开始冲着方芳贫:“吆……这是什么风把方芳姐姐给吹来了,这风,嘿,够劲儿啊。”
方芳斜着眼瞪着肖亦凡,也不搭话,自个儿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表情严肃得让肖亦凡有点发毛,他忽然意识到这位姐来者不善,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插着手侧立一旁,角色是扮演小丫鬟。
抽了几口烟,方芳发话了。
“如果没事儿,我也不敢来登你这破烂三宝殿。”
肖亦凡更觉察出苗头不对,他知道方芳一旦不用丹田说话,而是以冷嘲热讽开场的时候,事儿一定不小,大概仅次于新闻联播上的那些,不过这次他没往自己身上想,他幸灾乐祸地以为是郭阳惹到了眼前这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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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姐能关上旋转门(6)
“怎么了呀,姐姐,夏天招你啦?”肖亦凡特别善解人意又知心哥哥似的问,眼神恨不得慈祥得飘出雪花儿来。
“你甭管别人的事儿,先管好你自己吧。”
方芳这一句把肖亦凡弄懵了,心提了一提,问:“我自己?我怎么了呀?”
“吆,肖亦凡,你是真傻,还是给我在那边儿装傻呢?”
“方芳,咱这就不对了,这可不像你啊,什么事儿啊拐弯抹角的,直说行吗?憋死我了。”
“行,我就当你不知道吧,我给你个提示,你对夏小雪做过什么?”
听方芳这么一说,肖亦凡不说话了。方芳接着说:“想起来了吧?不憋了吧?”
“你……你知道多少啊?”
“你别管我知道多少,你只要问问你自己,是不是于心有愧。”
“……”
短暂的沉默后,肖亦凡用近乎求饶的眼神看着方芳。
“我……我那晚喝醉了。真的。”
“喝醉了?笑话,喝醉了你怎么不去死啊?”
“方芳,咱能不这么说话么?”
“那怎么说话啊,还得给你颁个奖,开个会表彰你不成?”
肖亦凡小声地嘟囔着说:“这不都是两厢情愿的事儿吗?”
方芳一听这话就愣住了,她斜着的眼睛变得跟小刀儿一样锋利地盯着肖亦凡,俨然一副母狮待怒的架势。
肖亦凡被她盯得浑身的毛都站起来了,跟阅兵似的,可嘴上还是仗着最后那点自尊心和少得可怜的自信心更小声地自言自语着:“不就是那么回事儿嘛……”
肖亦凡的这句话算是把方芳这座炸药库给点着了,方芳当即就发作了,古往今来所有的泼妇霎时附体,她疯了一样扑上去对着肖亦凡就是拳打脚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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