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9:02


  我成绩算是正常发挥,陈肖初中就很出众,其他几个我都没有什么印象,董安妍的物理低空飞过,不过她仍然是很兴奋。


  几家欢乐几家愁。


  放学时候去老师办公室,关于学生会竞选,我无意做什么干部,随意的敷衍了几句便走出去,在走廊上看到赵景铭,“考试怎么样?”


  他笑笑,摊摊手,指指办公室,“我一向是办公室的常客,没办法,我对学习一窍不通,我能上这所国家重点已经是奇迹了。”


  可是我好奇,“昨天你写的是什么语,我可不相信你什么都不会!”


  他淡然的笑,真诚的解释,“我家原来是打算让我读完高中去法国留学的,所以会一点法语,别的我真的不行,不是学习那块料。”


  我点点头,不想多谈及学习的事,礼貌的笑笑,“加油。”


  他也笑,轻轻挥挥手,“先进去了,再见。”


  日子慢慢的过,高一的我们和书本、和教学模式慢慢的磨合,同时,外面的世界对我们来说也是新奇的,《萌芽》开始在我们之间流行,韩寒、郭敬明成为我们追捧的少年作家,年少轻狂、恃才傲物的那么让人心生向往。


  可惜,我却只是凡人一个,没有那样傲人的才气,注定要走过高考的独木桥。


  渐渐的,认识了班级里的很多人,可是和男生,我仍然是保持一些距离,赵景铭是为数不多能谈的来的人,自从他坐到我后面的位置上,我们的话题也不可避免的增多了。


  他话不多,但是他是个很好的聆听者,待人处事远远比我们同龄人成熟多了;他有时候会一个人留在教室很晚,手上总是捧着不是教科书的杂书看;他的成绩永远没有起色,但是他会说很好听的法语,也会讲很多趣事;他有时候上课会偷偷的吃零食,总是被我和董安妍抢来一半,他也不恼,总是淡淡的笑。


  可是他却不是骨子里透出那份的淡然,而是刻意的伪装和掩饰着他的戾气,他打篮球的时候,每一次投篮,每一次防守都气势凌厉,不见平常的淡然。


  后来我才明白,这样的人活的很辛苦,在别人眼里看见的自己永远不是自己,而是一个陌生的,另一个自己。


  因为不知不觉的,我也变的不认识自己了,才能体会那份强大的隐忍。


  我参选了学校的学生会副主席一职,原本觊觎这个职位的人才济济,我也不愿意强出头,可是我却意外的凭借运气和出色的演讲获得了全胜。


  那天在会场外遇见了赵景铭,他盯着我仔仔细细打量了三分钟后,取下自己校服上的领带,把我的领结换下来,打了一个漂亮的领带,然后赞赏的说,“帅多了!”


  我记得那天一上台时候,自己那双自信满满的眼睛,还有胸前暗红色的领带,我带着几分微笑、几分亲和、还有几分的咄咄逼人,几分凌厉的气势,赢得满堂喝彩。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9:03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第二天几乎所有女生都把领结换成了领带,只有我,白衬衫上什么都没有,那条领带,依然系在赵景铭的颈间。


  我想,我的傲气,我的自信就是那样被众人宠出来的。


  站在聚光灯下,我,江止水原来可以那么自信,可以那么耀眼,可以那么瞩目,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带着羡慕。


  我很虚荣,我渴望那种生活,却时常的自卑,我常常为了一件小事苛责自己,对能力之外的事耿耿于怀,而我问自己,快乐吗?


  我不知道。


  那样的光芒,暂时填补了我无边的寂寞,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还是茫然。


  赵景铭那样的关心,眼神渐渐流露出来的怜惜和爱意,我心知肚明,即使我不喜欢赵景铭,却无力拒绝,他的温暖让我有种错觉。


  我还是一个孩子,在母体的子宫里,以最安全的姿势面对这个世界。


  我是个坏孩子,仰仗着自己的性子,恣意妄为,可是抬头三尺有神灵,不知道我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日志 10月29日


  青春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东西呢,我迷惘,泪水滴滴,却怎么也止不住。


  也许我还小,也许五年之后再捧起这本书,我会嘲笑自己,嘲笑这本书,嘲笑那么不切实际的感情,嘲笑荒诞的青春,曾经那么肆意的挥霍。


  混乱纷杂,剪不断理还乱的感情,总得有背叛出走逃离死亡,一群人的平衡总有一些人一些事情去打破,在那个世界里,爱多么可笑又可悲。


  “记得当时年纪小,你爱谈天我爱笑,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风在林梢鸟儿在叫,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梦里花落知多少,可是爱不爱就是一场梦,如无开始就没有结束,要是有了开始就祷求不要结束吧,但是梦终有醒来的一刻,也许爱也是这样,有一天我们漠然回首,发现那些感情多像一场梦,然后发现,如今的自己究竟是活在梦中还是在现实中,我们自己都分不清了。


  忽然就明白了,青春有些东西是属于青春,而不是属于我们的,我们不可能一辈子拥有他们,只能靠回忆拥有,而回忆有一天也会老去,我们该如何是好。


  而现在我是不是在梦中活着,高一,物理,董安妍,赵景铭,都是一场梦,因为是梦,是不是我就可以肆意的挥霍,理所当然的承受他的关怀。


  明知残忍,我却不愿意醒来,梦里花落,秋尽冬至,也许我的冬天也要降临。


  念了那刻的一晌贪欢,我在梦中看花开花落,身做客。


  没有人告诉我,除非梦醒。


  同学年少不言情(上)


  江止水。


  深秋的太阳把它的金色和紫色掺杂在依然鲜明的最后剩余的绿色里,仿佛是日光融成了点滴从天上落到了大地上。清晨还带着薄薄的雾气没有散去,留下淡淡的惆怅。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9:04


  朗朗的读书声响起,班主任象征性的在班级里转转就走了,我的心思却不在书本上,眼神不由的飘忽到了后排的座位上,那里只有几本书散落在桌面上,讲义资料压在书本下,乱七八糟的揉成一团,一阵风吹过,书页“哗哗”的作响,黑色钢笔字迹若隐若现。


  不知道这是第几天赵景铭没有来上课,我拼命的忽略,还是忍不住想起。


  一只手悄悄的从桌子底下伸过来,拉了拉我的衣袖,随即董安妍凑了过来,“止水,赵景铭怎么五天都没来上课了,去哪里了你知道不?”


  我摇摇头,干脆的回答,“我不知道。”


  她疑惑的望着我,“你一向不是跟赵景铭满谈的来的,连他消失到哪里都不知道?”


  我沉默,轻轻的叹一口气,她的脑袋几乎要贴到我的课桌上,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吐出,“有人说在天堂看到他的,和几个社会上的男生在混一起。”


  我立刻就反应过来了,天堂是1912一条街上的酒吧,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疯狂、糜烂、沉溺、堕落的代名词,可是赵景铭怎么会在哪里呢。


  忽然觉得太阳穴无故的跳的厉害,想问一些问题却不知道问谁,惶惶然的收了神,一个莫名的念头出现在脑海里,瞬间,酸涩的感觉潮水般的淹没了整个人。


  我能不在乎吗,把手贴在胸口,我问我自己。


  当他澄澈的眼睛蒙上一层薄雾的时候,多么艳丽的阳光都照射不进那样的死灰深水,他那样死死的看着我,甚至可以听见他血管里铿锵撞击的那份不甘、嘲弄,还有隐忍。


  我与他擦身而过,他的声音漂浮在空气中,“只是因为寂寞,所以想让一个人陪在身边,无论是谁都可以,是不是?”


  无言以对,他那一刻的脆弱让我不忍继续伤害,“赵景铭,对不起,我不值得你这样对我,对不起。”


  我不喜欢他,亦不爱他,可是却自私之极,我利用他。


  可是现在,赵景铭,你是不是在折磨我良心,还是在惩罚我的自私,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后悔了。求求你,回来上课,用你自己的前途去赌我对你的感情,不值得。


  真的,不值得。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收拾好书包,我站起来走到他的座位上,那些书乱糟糟的堆在桌上,我坐在他的座位上,把书一本一本的垒好,把那些试卷铺平。


  无意中在他的抽屉里面发现了几张纸,字迹实在是太过熟悉,我和他之间的小纸条。


  “中午请我和安妍吃饭,我要吃红烧肉和小瓜炒肉,最好还有豆腐汤。”


  “是去食堂还是打包回来给你们?”


  “下雨,不想走路了,你能不能打包回来给我们。”


  “OK!”


  “赵景铭,你真是个大好人,超级大好人!”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9:05


  “数学作业你做完了没,能不能把那道向量的给我讲讲,老师讲的我没听。”


  “赵景铭,你上课是不是又在看武侠,每次都要我给你讲一遍,再这样下去我可要收费的!”


  “好呀,你说一道题多少钱,我出!”


  “你天天请我吃饭就行了,我保证你数学考110分以上。”


  “呵呵,没问题,让我请多少顿都行,至于110分以上,我是不敢妄想的。”


  “别那么丧气,我对你有信心,要不活动课时候我给你讲一下,行不?”


  “赵景铭,星期天上午你陪我去买东西好不好?”


  “什么事?”


  “安妍要过生日了,帮她买生日礼物。”


  “好的,什么时候见,地点。”


  “新街口大洋星巴克门口,11点,你看行不?”


  “知道了,不过你别再迟到了哦。”


  无力的把脸埋在手掌里,顿时很有想哭的冲动,我决心要去找他。


  天黑的早,在漆黑的走廊尽头,透过玻璃窗,我抬头看远处星星点点的微光,其实什么都看不到,只有空茫的迷糊,以及无数的暗影,压抑的可怕。


  我的良心已经惶惶不安,在巨大的人潮中行走,觉得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轻蔑不屑,他们那么无所谓的从我身边而过,无一不在嘲笑着我的幼稚和错误。


  如果我能够控制住自己,是不是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如果我能够对寂寞安之若素,是不是就没有如今的层层纠葛,我不应该和他在暧昧的边缘游走,两败俱伤。


  从没去过酒吧,推门进去立刻一股刺鼻的烟味,烟雾缭绕,重金属摇滚,舞台上有穿着暴露的女孩子在跳舞,名副其实的混乱酒吧。酒色男女调情咒骂或者昏睡沉默。空气里弥漫着烟草和酒精的味道,还混杂着强烈刺鼻的香水和汗水味。让人联想到原始丛林的气息。


  仿佛堕入无尽的光影陆离之间,我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另一种世界,让我深深的恐惧。


  耳朵上坠银色耳钉的服务生讨巧的笑,“小姐,找人?”


  我却不能呼吸,也不能完整的回答,目光惶恐且躲闪,“找,我找,人。”


  一群年轻人坐在角落,我却一下就捕捉到了他,灯光落在他的身影之外,使他的身影显冷漠异常,仿佛与世隔绝,周围嘈杂躁动的世界,沦为了他的陪衬。


  一根烟夹在手里,在灯红酒绿间,他把这诱惑燃烧于指间,身边有浓妆艳抹的女孩子频频示好,他却不曾抬眼,只是煞有介事的将烟在唇边绽放,然后欣赏着缓慢升腾的青色烟雾,他的表晴色彩妖艳,如梵高的笔触一般张扬。


  完全不是那个穿着白衬衫校服,笑起来干净透明的男孩子,全然的陌生的可怕。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叫他的时候,他抬头,正好对上了我的目光,一刹那,我头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不知道接下来如何应付。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9:06


  甚至连逃走的力气都没有,他的目光寒冷,立刻让我从头到脚都结了一层冰,等能够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走到我的面前,声音冰凉透骨,“江止水,你过来做什么?”


  “我找你,我来找你。”我声音低的几不可闻,喃喃自语,“你快回去上课吧。”


  他却听的见,只当笑话一样,“你凭什么管我,我上不上课和你有什么关系。”


  我愣在当下,那群人开始起哄,“赵哥,干嘛呢,过来继续喝!”他在我面前站了一会,转身离去,我急急忙忙跟上去,不由分说的拉住他,“赵景铭,你不要这样!”


  那群痞性十足的男孩子哄堂大笑起来,有人吹口哨,“赵哥,你又忍上什么风流债,小美女,来来,别急,喝酒喝酒。”


  有人撺掇,“是呀,来,喝酒,赵哥人最好了,你陪他喝酒他一高兴啥条件都会答应你的,你要钱啊,衣服啊,伸手就来了!”


  我把他的衣袖攥的紧紧的,他想甩开我的手,却不愿意用劲,僵持了一会他笑起来,指指桌上的水晶杯,“江止水,就按我兄弟说的,一杯喝下去,我听你的。”


  那天是我生平第一次喝酒,后来我知道那个酒的名字——芝华士十二年。


  同学年少不言情(下)


  平常喝水杯子一半的容量,一个男生给我倒满,然后略带担忧的口气询问,“赵哥,我看酒里还是勾兑点果汁吧,要不姜汁?”


  忽然来了勇气,没等他回答,我端起杯子,只当是喝中药,第一口的味道就是木炭的焦味,还有辣辣的口感,酒味一下子窜进我的鼻子,刺激我的泪腺,我直觉的就想吐出来,可是堵着一口气,大口的吞咽下去,眼泪也不受控制唰唰的流了下来。


  周围一片死寂,我轻轻的将杯子放下,抹了一把眼泪,努力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我喝完了,你是不是可以答应我了。”


  明黄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侧,几乎可以看见他微垂的轻轻颤动的睫毛,可是那双眼睛被隐藏在暗影之下,没有表情的表情,但是只一瞬间我的手腕就被牢牢的抓住,我几乎是被他拖着出了酒吧。


  可是他不住颤动的手泄露了他的情绪,我却有种胜利的快感,以及无泪的痛苦。


  街边的法国梧桐光秃秃的投下影子,斑驳凄冷,酒吧一条街到处都是流转的灯,冷风直往胸口里钻,仿佛连血液的流动都缓慢下来,连声音都变的艰涩,“赵景铭,你为什么要跑到这种地方,你回去上课吧!”


  他怔怔的看着我,嘴唇仿佛动了动,下巴微微抬起,半天幽幽的叹气,“江止水,你说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你别管我了好不好,就让我这样下去,我过的挺好的,很开心。”


  我直直的注视他,几乎是哀求的口气,“赵景铭,你别这样,我看了难受,你几天没有去上课了,再这样下去班主任会找到你家的。”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9:07


  他只是戏谑的哼了一声,“你别管我了,我很开心,没了你我一样能开心。”


  “你是不是因为我才这么做的?”我犹豫了一下终于问出口,“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


  猝不及防的,他的手指按在我颈边,我可以清晰感觉到血液流动的声音,他狠狠的说,“对,就是你害的,你满意了吗,你问我怎么样,我能怎么样,我能拿你怎么样!让你喜欢我,你能喜欢上吗?江止水,你既然那么寂寞,你不找别人为什么要招惹上我!”


  我无言以对,可是彻底的被他的态度激怒了,心头那股对他的歉疚荡然无存,冷冷的甩了他的手,“赵景铭,我是对不起你,可是你这样做让我更加瞧不起你,你这样算什么,利用我对你的愧疚折磨我,拿你自己的前途开玩笑,你这么做就是对自己人生不负责任!我告诉你,就凭这一点,我也不会喜欢上你的,永远不会!”


  霓虹灯下,他微微眯起眼睛,仿佛在竭力的掩饰些情绪,我看不清他的眸光,只是他的唇角浮上淡淡的笑容,那种只会在心死成灰的人身上才会露出的笑容,青灰苍白无力。


  但他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手中握着一只打火机,“啪”的一声,暖暖的橘黄色指间跳跃着,然后松开,继续点燃,松开,继续,了此不疲。


  这时候我才感觉到眩晕的厉害,酒精开始奏效,没有任何食物的胃一下子承受不住那么剧烈的刺激,仿佛扭结在一起,越绞越深,我无力的蹲下去,汗珠一滴滴从额头渗出来。


  慌乱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怎么了,江止水,你别吓我,怎么了?”


  我再也坚持不住那种剧烈的疼痛,心里深藏的无力、挫败、歉疚、委屈通通涌了上来,眼前立刻朦胧一片,脸上有冰冷的触感,随即对上赵景铭那双写满焦虑的眼睛,他柔声安慰我,“是不是胃疼?坚持住,我带你去医院。”手忙脚乱的抱住我,不停的自责,“我真他妈的该死,我混账,我该死,对不起,对不起……”


  寂静无人的夜里,仿佛听的胃里翻江倒海的声音,我疼的几乎窒息过去,冷汗涔涔,只是坚持咬牙说了一句话,“我赢了,你答应我的。”


  那次是我第一次因为胃病进了医院,急性胃炎,我只是疼,却并没有为此而醉倒。


  从此我爱上了芝华士,也落下了病根,永无可能痊愈的病根,我欠他的,就拿这个还。


  从那以后,他开始去上课,可是只是静静的一个人坐在一边,桌面上的书一摊就是半天,也不见一页纸翻动,他的话越来越少,尤其是和我,几乎疲于应付。


  可能一开始我们都错了,才让我们都陷入僵局。


  渐渐的也有流言传开,说我和赵景铭分手之类,我努力的装出满足不在乎的样子,可是没办法做到心如止水。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9:08


  班主任找我谈话,言词尖酸刻薄,示意我不要影响赵景铭出国留学,我气恼不过,满肚子委屈,心里清楚,不过因为赵景铭家的背景势力,我成了替罪羊。


  听不见班主任发难的声音,眼前只有那张令人厌恶的嘴一张一合,我终于忍不住喊了出来,“关我什么事!他不学习是他自己的事,你不分青红皂白把责任归咎在我的头上,你算什么老师,你还怎么为人师表,你配做老师吗!”


  整个办公室一片死寂,随即唏嘘声响起,立刻有年轻的老师站出来,“你这个同学怎么跟你老师说话的,小小年纪不要那么目无尊长,以后有你苦头吃的!”


  班主任被我气的话都说不出来,我忽然觉得一切都很飘渺,三好学生,优秀学生干部,学生会副主席,在我看来就是一个莫大的讽刺,我江止水什么时候需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活,即使他是我的老师,也不可以这样指责侮辱我。


  毫不犹豫的摔了门出去,双腿已经麻木,校园那么大,来来往往都是人群,我却无处可去,教学楼已经没有人了,我在楼道上顿时失了力气,缓缓的贴着墙壁蹲了下去,沉重的无以复加。


  我和赵景铭之间就是债,孽债。


  不知道过了多久,楼梯上传来脚步声,轻轻的,那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刚刚去过办公室了,知道了班主任对你那样说话,对不起。”


  我迅速的站起来,抬头看他,在光影之中,他的脸部线条犹如刀刻,眼里深深的倦意,我忽然没来由的厌恶我们这样的关系,冷冷的笑到,“我发现这几天我说的,和听的最多的就是对不起这三个字,赵景铭,算了吧,算是我欠你的都还了,你别再为难我了,我已经遭到报应了,我们都省省力气吧。”


  他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扳过我的脸,愤怒的叫嚣,“江止水,什么叫你欠我的都还清了,你让我上课我也去了,我也想努力跟你做回朋友,现在你却跟我说算了,我告诉你,我这辈子跟你没完!”


  我挣脱不得,无力的垂下手,“赵景铭,都过去了,我很累了,真的很累了,我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是我们没办法回去了,真的,算了吧。”


  他眼神忽然凌厉起来,我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他的身子欺了上来,我被他紧紧的箍在怀里动弹不得,还没用劲去挣扎,他的嘴唇就狠狠的贴上我的嘴角,冰冷、占有欲十足,发泄着压抑许久怒气般的,我当即就愣住了,下一秒便用力的推开他。


  糟糕透顶的初吻,只觉得委屈和难过,我不屑的擦去痕迹,淡淡的说,“赵景铭,现在我们两清了,从此就当陌路,也好,反正你也要去留学。”


  冷风拂起他鬓边发丝,有几缕坠落,半遮眉下那双幽潜的眼,他的眸光那么异样,如深海旋涡,他语气斩钉截铁,“我不会走的。”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9:09


  我轻轻笑起来,“是吗,你不会走的,那好呀,我走!”


  无力的沉默,只有细微的呼吸声,一切都在我转身之后消逝,从此,我们将成陌路。


  流言越传越离谱,甚至污秽不堪,作为当事人的我们两个却不约而同的沉默,渐渐的,也成为师范附中的众多风流往事中的一段小小的插曲。


  由于我出言不逊的顶撞,班主任越发的为难我,在高一结束的时候,我毫不犹豫的在文理分科上选择了艺术生这一栏,尽管我的文化成绩一如既往的好。


  只是我厌倦了那样压抑没有尽头的生活,我需要一个安静的,只容的下自己的场所默默的活着,没有波澜,没有赵景铭灼灼的目光,那样的感情我承受不住。


  艺术生的学业很轻松,我的条件得天独厚,不管忙不忙都留在画室,留在黑幕遮住的聚光灯下,在那些跳跃的色彩和流畅的线条里,我能够自由呼吸。


  而和赵景铭的那段过往,却成为我心头的伤疤,想起来,还不自觉的痛。


  高二的一天下午,我去理化班找董安妍有事,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那个男生转过头来露出灿烂的笑容,眼眸里面满满的都是闪亮的艳阳投下的光芒,眼波流转之间藏不住一丝喜悦,“江止水,你是不是来找董安妍?”


  我忽然不知所措起来,久居黑暗让我早就忘记了阳光的样子,“是,麻烦叫一下她吧。”


  他并不扯开嗓子喊,而是起身走到董安妍的座位上,扣扣她的桌子指指窗外,董安妍转过脸冲着我招招手,跑了出去,而那个男生还是微微笑,静静的回到座位上。


  我却不由的多望他一眼,午后的阳光斜照,铺陈了一室的阳光,那个男生的眉眼柔和,侧脸笼罩在光晕中,淡淡的,仿似流年晕染过的陈年旧画。


  后来我才知道,那个男生,叫常泽。


  日记 5月11日


  村上春树有着极端的近乎病态的细腻的美感。


  他这样形容少年,他们的灵魂仍处于绵软状态而未固定于一个方向,他们身上类似价值观和生活方式那样的因素尚未牢固确立。然而他们的身体正以迅猛的速度趋向成熟,他们的精神在无边的荒野中摸索自由,困惑和犹豫。


  《海边的卡夫卡》里,在十五岁生日到来的时候,名叫乌鸦的少年离开家,去远方陌生的城市,在一座小图书馆的角落里求生。这是一次有预谋的离开,他将会在十五岁这一刻走向通往世界上最顽强的十五岁少年的道路。


  一路上他遭遇了这世界上最为稀奇古怪的所有人和事物。最后他产生了怀疑,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正确。他说,最好先睡一觉。一觉醒来时,你将成为新世界的一部分。那个叫乌鸦的少年其实已经死去,他的少年时代已经完结,他的充满预谋的伟大的出走已经成为过去,他终将与世界上最顽强的十五岁少年告别。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9:10


  他长大了。


  是的,我们都终将长大,过去的荒诞的生活,暧昧的试探,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和迷惘都会随着年华逝去,可是那些成长的伤痛溃烂在肌肤里,疼痛蚀骨。


  我尝过那种苦痛,仿佛被全世界遗弃了一般。


  我们那时候还年少,我和赵景铭,都是由青春操控的木偶,年少有太多不安分的因素,一不小心,我们便失足成千古恨。


  自己的错误要承担,我承担了,却无法释怀,因为是我欠他的感情债,永远没办法抵偿。


  同学年少不言情。


  听见寂寞在唱歌(上)


  江止水。


  校园里一片幽静清雅,墨色的天空里,一轮上弦月淡淡的飘浮其中,墨绿的树林,枝条斑驳,树叶浓密,层层叠叠,似乎在这暖暖的夜晚里疯长蔓延。


  我抱着画稿从画室出来时候已经很晚了,艺术楼已经鲜有人迹,空荡荡的回旋走廊上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风吹起画纸,沙沙的响。


  越是寂静的夜晚,越是撩拨心弦,有水一样的音乐从琴房传来,流淌在空气里。


  我却想做些什么破坏这样的氛围,画纸在初夏暖燥的风中不安的蜷起边角,像破茧而出的蝴蝶跃跃欲飞,狂躁而且疯狂,不怕堕落不怕毁灭。


  那么,就让它们自由的飞舞。


  我靠在栏杆上,轻轻松开束缚它们的手指,一张、两张、三张被风卷起来,再放手,所有的画稿凌空而去,纷纷扬扬的,巨大的雪片缓缓乘着风下坠。


  淘气的快感,我忍不住笑起来,只是忽然,一个沉静的声音响起,清泉流水一般敲在我的心上,“多可惜的画稿,我帮你捡起来吧。”


  窗外的光从他薄薄的眼镜片上反射过来,那双藏在昏暗灯光下的眼睛温和明亮,我清楚的记住他的眉眼,高二8班的常泽。


  他伸手接住飘落而下的画纸,然后蹲下来一张张的捡起来。我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他抚平了画稿褶皱的边缘,递给我,他的手指按在水彩上,我怔怔的看着那幅画,水彩上色的薰衣草田,紫色浮在稿纸上,薄如蝉翼,是那种极淡极淡的紫色,就是黄昏后天幕的那种紫,琥珀一样的冷凝。


  薰衣草的花语就是,等待爱情。


  我尴尬的接了过来,摩挲画纸,轻轻的道了声,“谢谢。”


  他的笑容很柔和,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抽出那幅薰衣草田,扶了一下眼镜,诚恳的问,“这张画我很喜欢,能不能送给我?”


  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以后渐渐就和他熟络起来了,我去理化班找董安妍,他总是笑眯眯的帮我叫她,有时候还会和我闲聊几句,不愠不火的一个人,很安静,但是也很闲散。


  他成绩总是不上不下,脸上永远挂着微笑,面对任何事情都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人缘好的出奇,从来没有人对他恶言相向,在女孩子里人气也是很高。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9:11


  他总是白衬衫,黑裤子,纽扣扣的整整齐齐的,裤子口袋里总是装着一包纸巾,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从未摘下过,总有种让人猜不透的神秘感。


  我喜欢他笑起来暖暖的表情,还有喜欢看他慵懒闲散的趴在阳台上晒晒太阳,那时候他闭起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的颤动,一抹笑容留在唇角。


  我很久没有看见过太阳,没有感受过温暖,我忽然很想知道生活在阳光中的滋味。


  也许是他和每个女生都交好,一视同仁的好,我和他走在一起也并没有觉得任何不自然,反倒是越来越放任他进入我的生活。


  我爱吃甜食,每天在画室的窗台上总是可以看见变换着的糖果,有牛奶,水果,什锦,棉花糖,薄荷糖,初夏来临时候,我总是变换着法子让他请我吃雪糕,永远不变的牌子——和路雪的可爱多,草莓的,巧克力的,百吃不厌。


  学校每年夏天有篮球比赛,文科班的男生资源一向不如理科班,很光荣的在初赛时候就被淘汰了,最后只剩下两个理科班进入了决赛。


  那时候我硬被董安妍拽去了篮球场,一清色的高个子男生在篮框下你追我逐,其中两个身影很显眼,一个是常泽,一个是赵景铭。


  很相似的气质,但是完全不同的打法,一个防守的滴水不漏,一个擅长进攻。


  全场很快变成了他们俩对决的场所,我不懂篮球,只是看着他们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手势,每一个眼神,不经意的就擦出了浓浓的火药味。


  一旁的女孩子不满的嘀咕,“赵景铭怎么总是硬上,常泽都被他撞了好几次了,撞人犯规的,怎么裁判都不吹哨子!”


  我有些讶然,定睛一看,果然赵景铭几次强行突破上篮,胳膊肘有意无意的贴着常泽,忽然他身子猛然一转,不知道多少冲力,一下子就把常泽撞的后退几步,裁判的哨子声立刻响了起来,可是就在那一刻,常泽闷哼了一声,随即蹲了一下。


  场面有些混乱,议论纷纷中我才知道因为刚才的冲撞,常泽的左脚不甚踩上了别人的脚,左脚踝扭伤了,他被工作人员扶到休息区,简单处理了一下然后坐在一边静静的看比赛。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平和,他自己只是一身之外的一员。


  少了常泽的防守,局面出现了一边倒的现象,理化班在学生的全场的唏嘘中输掉了比赛。


  董安妍在一边不住的咒骂赵景铭,我的目光却紧紧的锁在常泽身上,他和队友们拥抱,拍拍他们的肩膀,低声不知道说了什么,全队人的神色都变的轻松起来。


  他向我这边望来,轻轻的笑笑,我居然有了三秒钟的失神,然后他在队友的搀扶下离开篮球场,我看着一些女孩子跑下场朝他走过去,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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