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8:12


  我顿时没了表情,心想,要是我跟孙美洁在一起,那才糟糕。


  他拿起那份报名表让我填,我写一个字他确认一次,等写到指导老师的时候,我刚写了他的名字,他跟我说,“把韩老师的名字也写上吧。”


  我迷惘,哪个韩老师,吴健雄实验室倒是有一个韩老师,人家是电子生物学国家重点实验室教授,好像跟机械工程搭不上关系吧,做我的指导老师,是不是有些牵强。


  见我愣在那里,老板催促,“韩晨阳,韩老师,愣在那里做什么,不会写名字?”


  我一个激灵,立刻写下去,也没敢多问,显得自己很孤陋寡闻似的,倒是老板最后笑着说,“我以为你们女孩子都知道韩晨阳,没想到你连他被聘为讲师都不知道。”


  我老实的点点头,笑起来比哭难看。


  一下子多了更多的任务,我招架不住,只好挑灯夜战。


  深夜一点,我渐渐进入工作状态,黑夜正好,适合平心静气、不骄不躁的干活。


  忽然,手机急促的在桌上振动起来,一股怒气从脚窜到头上抓起来一看,原来是陆宣。


  接起来,还没说话,就听到嘈杂的电子乐声音,陆宣的声音有些慌乱,“止水,我……林灵她,还有吴皓权,总之你认不认识道上的人,我们惹上麻烦了!”


  心咯噔的跳了一下,连忙追问,“你们怎么了?现在你们在哪里?”


  “我们在十夜!”陆宣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出来了,“他们对林灵动手动脚的,吴皓权看不下去,就跟那群人动起手来了,结果……反正你能来就快来。”


  “知道了,马上过去。”


  半夜的出租车还不太好打,一般这时候再去“1912”那条街,多半是“活闹鬼”。


  报出目的地,无视司机怪异的眼神,掏出手机打电话,响了好长时间才有人接起来,我开门见山,“赵景铭,出了点事,我找你帮忙。”


  他干笑两声,“就知道没啥好事,你说吧!”


  “我朋友,在你的地盘上出了问题,十夜,那群活闹鬼搞的,你说怎么办吧?”


  “那不简单,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一句话,没人敢动的!”


  “赵景铭,你说的简单,我心情不好,如果我砸了你几瓶黑方,你还心疼啊?”


  “小姐,你认为我会拒绝吗?”


  我笑笑,“赵景铭,我知道你最好。”


  他轻轻笑了一声,就挂了电话,我也收了电话,驾驶座上的司机,约莫是听到了我们的谈话,时不时的瞟我一眼,眼神极其复杂,看得我想笑。


  混夜路的人都知道,赵景铭不是不好惹,是根本惹不起。


  昏暗的灯光,缕缕烟云缭绕其间,男人、女人表情各异,仔细一琢磨,挺耐人寻味的。


  酒吧最角落的地方,站着三个熟悉的身影,然后周围都是打扮的非主流的男人和女人,有的年岁极小,不知道念过高中没有。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8:13


  我当时火就上来了,我最见不得这种人,说白了就是打扮的欠扁的人,混场子也有点技术含量,这些人连个黑道的喽罗都不算,整天就知道在网络游戏上称王称霸,然后下线之后就欺软怕硬,惹点事,敲竹杠子,继续上网聊天、跳舞、杀人去了。


  平时没给我碰上,今天巧了,在我干活时候惹着了我,不发泄一下能平静下来么。


  昏暗中,我感觉到了有人在看着我,对上视线,赵景铭在不远处的小角落悠闲的抽着烟,然后他指指地上,一打黑方,整整齐齐的排在那里,颇有舍生取义的意味。


  我回头看看陆宣,她紧紧抱着林灵,眼神里尽是不安和恐惧,那个原来一逞男子汉气度的吴皓权同学,此时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不禁皱眉,心里闷的慌,毫不犹豫就举起一瓶黑方就往地上砸,瓶应声而碎,裂成一片片玻璃,然后扑鼻的酒气涌向我,几滴溅起,打到我的脸上,冰凉透骨。


  真他妈的爽透了!


  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在酒吧发生冲突的人喜欢用啤酒瓶子互相砸了,不管是砸地、砸墙、砸门、还是砸人,因为那种亲眼见到玻璃瓶灰飞烟灭的情景,清脆悦耳,伴着酒香,绝对是人间一绝。


  但是我砸到第四瓶的时候已经觉得无趣了,周而复始的运动,同样的瓶子,同样的触感,同样的酒味,顿时让我丧失了原本的新鲜感。


  拍了拍手,走向赵景铭,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好玩。”


  他挑眉,懒懒的笑,“心情好多了?”


  我摊摊手,笑的漫不经心,“不错,比刚来的时候好多了。”


  他周身是烟草的味道,我和他离的很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细微呼吸的热气,细细密密的喷薄在我的额头上,继而对上了一双澄澈的眼睛。


  这么多年都没有变的眼睛,即使他的人生只能在黑暗里度过,没有漂白之日,还是那么纯粹,一如当年那个和我一起走过春夏秋冬的那个男孩子。


  他在我唇角边落吻,冰凉如水,我并不惊讶,只是默默承受毫无情欲的亲吻。


  赵景铭挪开半分,眸子里抹上了一丝戏谑,一丝自嘲,“江止水,我说过你离不开我,因为你还要利用我。”


  我不怒,笑起来,“说的没错,你总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言下之意是,我不喜欢你,你总是清楚,我们的关系走错一步就危险一步,切勿打破此间平衡,伤到了和气。


  眼前这个男人垂下眼帘,低低的笑,“江止水,我还真是拿你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转身,欲离去,却无意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薄凉冷情的气质,任是周围妖艳女子风情万种,他也是冷冷。


  韩晨阳,韩老师——头脑中忽然想到这个词语,只觉得搞笑无比,看看风月场上如此倜傥风流,哪有一点为人师表的样子。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8:14


  不过现在学术界哪有那么纯洁,文凭都能用钱、用身体换来,小小一个老师喝喝花酒又如何,况且老师也是有私生活的,即使他在白天活的跟一明星一样。


  只是对上那双冷清的眸子,头脑中第一反应就是那首歌“明知你是那莫测变幻傲气的性格,无数个女生想接近你无奈有点怕”。


  这样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星座的,我挺好奇的。


  夜凉如水,看似平静,还藏暗涌。


  陆宣和林灵走在我身后,似乎觉察到了我的不满,陆宣小心翼翼的开口,“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做,真的是那群人先动手的,止水……”


  我按住太阳穴,“你们没事跑到那里面做什么,要是去也多找几个人,晚上酒吧有多危险,你们怎么一点常识都没有!”


  陆宣的声音低下去,“我是好奇,没见过嘛,我家从来不让我去那种地方!”


  我挑眉,这种理由似乎合情合理,可以理解。


  一旁沉默很久的林灵开口,“江止水,吴皓权受伤了,我们带他去医院,你先回去吧。”


  我皱眉,“大半夜的两个女孩子走街上像什么话,你们是不是再打算惹一群狼?”


  她顿时噤言,吴皓权连忙说,“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你们先回去吧!”


  我没理他们,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把两个女人塞了进去,暗暗记下牌照号,然后跟吴皓权说,“去鼓楼医院吧,处理一下你的伤口。”


  挂了急诊的号,本来吴皓权的伤口不大,结果那个医生坚持让他打破伤风,折腾了半天终于缴了费,找去输液室,却发现护士又不知道跑哪去了,我只好起身去叫。


  急救病房乱哄哄的围着一群医生和护士,虽然房门是虚掩的,但是已经有风声传出来,里面是一个上吊自杀的女人,刚被送到医院,现在正在急救。


  我暗暗惊叹,上吊自杀如果还能救活过来,实在是人间奇迹,要知道,那可是最速死的办法,童叟无欺。


  可是等了一会儿,急救病房里传出了护士的惊呼,“醒了,居然醒了!”


  我哑然,好吧,是我孤陋寡闻了。


  刚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护士开口,“唐医生,真的是麻烦你了,把你半夜叫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那个声音清楚的传来,“没关系,我回内科楼了,有什么事就叫我。”


  我记不的当时是什么感觉了,也许没有任何感觉,只感受到心脏仿佛要跳出来一样,咚咚的叫嚣、嘲笑、呼喊,理智告诉我应该转身立刻离开,可是我居然神使鬼差的往急救病房里望了一眼,再也不能呼吸。


  全身散发出疼痛,从心底到发肤,几乎生生的把我的眼泪逼出来。


  而我的左耳,被那个钻石吸铁石耳钉夹红了,热度一直烧到脸颊。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8:15


  我变了,而他,唐君然,看上去还是老样子。


  再回头的时候,我发现他已经不在了,才想起来,急诊室和内科楼是相连的。


  那么,省去了一场擦肩而过,是幸,还是不幸。


  一年多之后,在我跟自己约定日期快要到期的时候,无数次出现在梦里的场景在现实中上演了,我预感,我会输给自己,输给天意。


  但是,我打算违约。


  因为得不到的是最好的,如果有了耳洞,我有一天终将厌倦。


  我变了很多,只有这个想法,多年没有变。


  第二天,上课迟到,数值分析让我头疼,线性方程组的阿迭代解法让我抓狂,古板的老教授更让我昏昏欲睡,干脆就很配合的倒下,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的发现周围已经没有了声响。


  原来已经下课了,努力撑起酸痛的脑袋,想回宿舍补觉,站起来却发现韩晨阳抱着膀子倚在门口,上身米白色的英式菱形格细线针织衫,微微露出里面敞口的蓝色细纹的衬衫领口,下身灰色丝绒裤,嘴角挂着似有似无的笑容,贵气无比。


  让我惊讶的是,这人居然能把严谨的学院风穿出細腻的性感来,我想吹口哨调戏他,怕他到我老板那里告我非礼。


  老板会怎么定夺,对我这种连韩晨阳变成韩老师都不知道的人。


  “来我办公室一下,关于设计大赛。”


  “还有,上课就是上课,要睡觉回去睡觉。”


  我怨念,恨不得半路落跑,回去睡个天昏地暗,再来跟这个男人掐架,终究是想想而已,乖乖的去了院办。


  他的办公室居然是一人一间,配置一点都不比我老板的差,桌上一台电脑,还有两台笔记本电脑,身后红木书架上排满了专业书,看了让我眩晕。


  他让我坐下来,我张口,不知道喊什么,扭扭捏捏的样子自己都鄙视自己,“韩老师……”说出来真想去撞死,跟发花痴小女生有什么两样。


  我始终不能接受比我大不了多少的人做我老师,我不平衡。


  他不动声色,“我看过你的计划书,觉得还不错,只是技术构想上还不成熟。”


  我迷迷糊糊点头,大哥,大爷,你说是什么就什么了,我只想蒙混过关算了。


  和他谈了半个多小时,我不得不刮目相看,韩晨阳才思敏捷,反应极快,而且头脑清醒,不似我逻辑思维乱七八糟,讲到一个方案,马上又胡扯到另一个细节去了。


  总之受益匪浅,越说居然越投入,不用电脑,直接铅笔手绘线稿,我自信,手比CATIA好用,我的直线练了五年,最后画出来就是直尺效果。


  意犹未尽的跟他告辞,头脑中又是另一番构想,但是只是想睡觉先。


  那张俊脸就在我眼前,眼眸中还是那股倨傲,如果我说我想跟他接吻,不知道他信不信。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8:16


  我想知道,这样一个男人吻上去是什么感觉,很久,我都不再经历那种电光石火的吻,我想试试,能不能换一个人喜欢,或是暗恋。


  唐君然,我要试着忘记你。


  日志 10月14日


  今天睡到了半夜,然后大段的失眠,爬起来看书,不看专业书,那个让我心烦。


  对立——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


  特蕾莎用她特有的女性的柔软征服、对付了强健有力的男人托马斯,她的柔弱是咄咄逼人的,使他最终不得不屈服在她的怀里。


  轻与重。是宇宙间对立的二元。是所有对立的二元中最神秘、最模糊的一个。


  特蕾莎是轻。托马斯是重。女人的柔软是轻,男人的强健是重。女人最终以她的水样的柔软穿透、淹没了男人的顽固和坚硬。男人屈服了。


  某样沉重的东西压在我们的肩上,我们感到了重,感到了承受的艰难,不得不屈服,它是真实存在的,是可以被看到被触及的。


  如果压在肩上的不是具有实质重量的物件,而是压力,是来自于内心深处的无形的或惊慌或恐惧或焦虑的情绪,承受就变成了酷刑,变成了如影随形却又无法窥测其面目的模糊。人心将永远生活在恐慌和漂浮之中,远离大地,远离生命的本质与意义。


  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是我们自己,来自我们心里的欲念,来自我们自己的恐慌。


  米兰?昆德拉是永恒的不朽的小说大师,他的思想他的深度他的灵魂将无人能及。


  我不去想生命不能承受之轻,我只想生活很轻,轻到没有力度,连电流都击穿不了我的灵魂,今天我不想谈男人,只谈男人和女人。


  爱逢对手的青梅竹马(上)


  江止水。


  过敏性鼻炎持续发作,也许是为了这种阴雨天气,也许是生理反应。


  我本能的厌恶这个设计大赛,讨厌跟一群人争来争去,讨厌孙美洁假惺惺的过来问长问短,讨厌一次次被韩晨阳那个家伙否定我的设想。


  这是我的事,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可是哲学上说,这叫“联系”,直接联系和间接联系,换句话说,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会跟你有关系,比如本?拉登,比如布什父子。


  所以按这个逻辑,即使我和唐君然再见不再认,我和他也是有联系的。


  我喜欢这个认知,所以准备开始以好脸色对待那些有联系的人。


  韩老师现在成为东大炙手可热的人物,连学校BBS上也贴出了他的玉照,那时候我正抱着笔记本电脑在李楠师兄的实验室里啃苹果。


  我激动的发花痴,不知道九龙湖校区的哪位本科美女这么有才,数码照相机效果清晰,抓拍效果快、狠、准,细致到他白衬衫下精细的锁骨都看得一清二楚,说不出的妩媚、性感。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8:17


  李楠师兄拿书敲我脑袋,我示意他过来一看,他索然无味,“你们小女生就是喜欢看这些东西,有空你帮我产品设计一个外形。”


  我啧啧嘴,“要什么样的构造,性感的,还是清纯的?”


  他一手拍在我脑袋上,“昏头了,被韩晨阳迷没魂了,小样,以前也没见你这么花痴!”


  我摇摇头,“非也,我以前就挺花痴的,要不怎么见着一个唐君然就把我弄的七荤八素。”


  李楠叹气,“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明刻意回避他,还时不时喜欢提起来,真搞不懂你到底什么意思。”


  “为了忘却的纪念。”我狡黠的笑笑,“我认识唐君然比认识你早一个月,可是,我现在多希望认识你比认识他早一个月,或者我从来没有认识过他一样。”


  认识李楠师兄是我大二时候,他研究生做课题,上网找人帮他设计产品外形,活多,但是出的钱不多,很多人都不愿意,我那时候急着用钱,也没管,接来就做。


  本来想混混打发掉就算了,谁知他要求十分严格,上网找我,一来就是长长的要求和不满,我从没见过如此完美近几变态的人,第一句话便问,“你什么星座的?”


  “处女座,怎么了?”他显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抱着电脑欲撞墙,老天,怎么让我碰上这样一个星座的人,仍是好气的回答,“没什么,我只是好奇,你说的意思我明白,改好了我再发给你。”


  于是,我们的交情就在一次次的争吵中升级,有一次我被他苛刻的要求搞火了,直接拨了电话去骂了一通,“你让我改,我告诉你,李楠,你那些构想在手绘中根本无法实现,即使用AutoCAD,Alias,也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天,唐君然告诉我他有喜欢的女孩子,他的话语很忧伤,自嘲和颓丧不经意的流露,我心里难受,有种无助迷惘的感觉,于是跟李楠吵着吵着就哭了,他吓了一跳,陪着我讲了一夜的电话,直到第二天有人喊他,“李楠,快考试了,走吧。”


  他一夜未睡,考试照样拿单科奖学金,我回宿舍,睡了整整一天,被记旷课。


  后来,我暑假回家,在新街口的麦当劳见他,熙熙攘攘人群中,他背着包,手上还拎着大众书局的胶袋,戴着眼镜,笑起来一脸阳光,喊我,“江止水!”


  我上前,接过他手里的圣代,一本正经的说,“我打算两年之后喊你师兄,欢迎否?”


  他有些惊讶,随即释然,“我那里有很多复习资料,你要不要?”


  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和唐君然有那么深的牵绊,如有可能,我宁可从来没有遇见,唐君然,李楠,还有蒋迎熙。


  往事成错误。


  看到我眼睛放空的样子,李楠无语,敲了我的脑袋,“手机响了,发什么呆!”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8:18


  我抬腕看表,心里一阵恶寒,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我的,除了韩老师,不做他人想,不想去接,还是乖乖的接起来。


  “四点半,办公室,带好你修改过的图纸。”


  对话简单明了,可是十秒钟不到,中国移动江苏分公司便要收取一分钟的花费,为什么这个男人不会为了节约能源,发条短信过来。


  短信比较有纪念意义,可以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意淫。


  因为韩晨阳是帅哥,光是看到名字就很有感觉,比如我以前,一看到唐君然的信息,即使只有一个字,也可以躲在被子里面偷偷的傻笑半天。


  我老了,但还是会有冲动的,这是本能,无关风月、情爱。


  我出去的时候,外面正下着雨。


  我觉得世界某处的雾气终究还是凝结下来了,一点点滴落至我的周围,雨滴在我面前破碎,带着深秋寒意的丝丝水线,密密斜斜的飘在空中。梧桐树的叶子纷纷飘落在过道上,只有零零碎碎几片叶子依然还保持着往日的生机。顷刻间,使人感到几分凄凉。


  不想打伞,只是想好好的享受一下,秋雨的感觉。


  身边有男生撑着伞经过,若有若无的把伞往我身边靠,我笑笑,礼貌的闪开,然后车辆经过,溅起四散的水花,我灵巧的躲过,仿佛和自己游戏一般。


  一辆银白色的车经过,摇下的车窗有人跟我说话,“江止水。”


  我冲着韩晨阳摆手,示意他先走,他会意,宾利欧陆留下一串纷飞的水花,几滴烙在我的手臂上,竟有无限的冷意。


  又和韩晨阳因为意见不合争执起来。


  我这个人有一点不好,就是自己认定的事情会较真,平时任何事情都好商量,唯独此时脾气特别暴躁,三句话不投机马上吵起来。


  他也不跟我一般见识,冷冷的在一旁看,声音低沉,但是很自信,稳操胜券的样子。


  我顿时也没了脾气,一是说累了,二是浑身感觉发冷。


  拿笔的手开始抖,半天不敢下笔,眼前似乎直线变成曲线,心里有感觉,怕是百分之八十感冒发烧了,巴不得丢了笔,跑回宿舍捂着棉被睡上一觉。


  外面水声阵阵,寒意一直侵袭,我丢下笔,跟韩晨阳说,“我要回去。”


  他挑眉,眼神还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江止水,你还是先去医院吧。”手便由办公桌一侧伸了过来,按在我的额头上,冰冷,但是很舒服,触感很柔软的,像棉花糖。


  “我倒是要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我无力抬头,只觉得手臂被劲带住,人就迷迷糊糊转了个向,看着韩晨阳拾起撑在地上的伞,迷惘,“韩老师,你要出去呀!”


  他转头,眉眼之间线条冷清,“去医院。”


  亲历宾利欧陆GT,却无心享受,我跟他讨价还价,“能不能不去鼓楼,就去省中好了。”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8:19


  他幽幽开口,“理由。”


  “我喜欢吃中药。”我冷,但是努力让声线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中医是我国博大文化的瑰宝,以临床实践为基础,前后五千年历史,作为新时代青少年儿童要发扬光大。”


  他不睬我,我看车子方向不对,连忙说,“我不喜欢鼓楼,那里地下道让我很不爽,我通常分不清楚到底哪边是急诊,如果跑来跑去我会虚脱的。”


  忽然一阵急速的刹车,但是我并没有很急剧的冲撞感,宾利欧陆掉转方向,我暗暗松了一口气,天知道,我不能去鼓楼,即使遇不上唐君然,我也恐慌。


  我想见他,但是理智告诉我不可以,我不想再自取其辱,那不是我的风格。


  没办法面对,那么就逃避,这是我一贯的做法。


  医生给我开吊针,他看我,我看他,两两对视都觉得眼熟。


  翻回病历首页,老头子终于想起来,“江止水,怎么这几年没看你来医院?”


  我撇嘴,“我这次是意外,不算数,你药给我开便宜点唉,我是学生,没钱!”


  老头子呵呵笑,“先锋青霉素要打五天,克林霉素只要两天,你要哪种的?”


  我一把抓起药方,韩晨阳接过来,帮我去交费、拿药,如果学校有十佳先进优秀老师,我一定在学校BBS上号召——今年先进咱不选,要选就选韩老师。


  冰凉的药水,顺着静脉慢慢的流淌,半瓶水下来我精神好多了,只是头脑还是混沌,四周吵吵嚷嚷,小孩子哭声震天,还有大人的手机声,输液室里的电视只有图像不闻其声。


  我无聊,斜了眼去看韩晨阳,他手指按着太阳穴,另一手捧着扬子晚报。


  我意图勾搭他,于是开始八卦,“我在新东方上大学预科班的时候,觉得老师上课无聊,就去楼下报刊亭买报纸看,我说要扬子晚报,老太婆说只有南京晨报,我指指手表,阿姨,都下午五点了,为什么没有晚报却有晨报。”


  韩晨阳抬起头看看葡萄糖水的刻度,没有表情,然后又把头埋到报纸里,我不死心,继续勾搭,“韩晨阳,你知不知道南京市市长叫什么?”


  他眸子转向我,很认真的说,“不知道。”


  我一本正经,“南京市长叫——江大桥。”


  他皱眉,一副迷惘的表情,我有些得意忘形,“南京市长,江大桥,南京市长江大桥。”


  他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微上翘,“江止水,你很有精神嘛!”


  爱逢对手的青梅竹马(下)


  我挫败,乖乖伸回脑袋,没想到他兴趣来了,开口问,“你经常来这里看病吗?”


  我点点头,撇撇嘴,“没看到那个老头都认识我,我四年在外地,他居然还没忘。”


  “哦,看你样子不像体弱多病的。”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8:20


  我“哼”一声,目光直直的往输液管上望,“我出生三个月得了中耳炎,八岁时候得了过敏性紫癜,差点死在这家医院,之后感冒、发烧、扁桃体发炎,折腾的不亦乐乎,然后得了慢性胃病,急性肠炎,然后心肌炎,现在又是发烧。”


  没敢去看他的表情,输液管的滴度在慢慢减少,我忽然感觉,我的生命就像这一瓶葡萄糖溶液,不知不觉的在时间中消逝。


  我笑起来,声音有些不自觉的颤抖,“所以我想找一个做医生的老公,这样我生病时候,不用考虑医药费,不用担心没人照顾,多好!”


  不远处,正有一对情侣,女孩子打着点滴,男孩子搂住她,轻吻她的额角,无限怜惜。


  他低下头看报纸,侧脸融入无尽的白色光华中,说不出的性感,我离他很近,眯起眼睛露骨的勾搭他,“韩老师,如果你女朋友生病了,你还会不会跟她接吻?”


  “哗啦”一声,他收起报纸,歪着头看我,“话真多!”


  忽然,手机响起来了,我摸出来接通,常泽的声音,“止水,小七今晚请去红泥吃饭,你去么,要不要我去接你?”


  我苦笑,“大哥,我在医院吊针,我能走的了吗?”


  他惊讶,声音听起来有一丝的焦急,“怎么了,是不是又感冒发烧,扁桃体发炎,在哪家医院,我马上过去。”


  我连忙拒绝,“没事,没事,你去吃饭吧,如果有好的帮我打包一份。”


  他有些不满,“止水,在哪家医院?”


  我扭不过他,只好承认,“省中,我真的马上就吊完了,你不用来了。”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挂上,我翻白眼,这是第一次有人甩我电话。


  也只剩下半瓶了,韩晨阳托着脑袋在看报纸,我也变得老实多了,百无聊赖的张望,忽然看见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走来,我笑笑,“你来了呀!”


  韩晨阳闻言抬头,并不惊讶,起身跟常泽打招呼,风度翩翩。


  常泽惊讶,向我使眼色,我硬着头皮介绍,“我的老师,韩晨阳。”


  常泽笑,坐下来用手机打了三个字递给我,“师生恋?”我回,“扯淡,他只是教本科生的,暂时是我的大赛指导老师。”


  也许是这两个男人太耀眼的缘故,几个小护士都偷偷的探了脑袋看,更有一些护士借机帮我调整滴度,光明正大的看。


  拔针之后,我和常泽一起去饭店,韩晨阳也去应酬了,路上,和常泽说起韩晨阳,他嘱咐我,“韩晨阳这个男人不简单,那双眼睛生的傲气十足,背景一定不简单。”


  我大笑,“你背景也不错,怎么没生的傲气十足的。”


  他想了想,认真的回答,“我的傲气都被你磨尽了,找不回来了。”


  我牵牵嘴角,满不在乎,“还有其他人吧,我可没对你人生产生什么致命的影响!”

小书虫 发表于 2013-7-11 23:48:21


  他不做声,只有电台的歌还在放,“when I need you, you almost here, and I know that is not enough, when I with you, I close to tears, cause you only almost here.”


  我们都是贪心的人,如果只是only almost here,这样的爱远远不够。


  雨天终于过去,深秋也慢慢降临,可是没来由的,天空越发的湛蓝,连云朵飘过的痕迹都可见,有鸽子飞翔,树叶唰唰的落下。


  我在梦境的这一端,张望他彼端的背影,瘦削脊骨,硬净如玉。


  我记得那一年,就是在这样的天空下,手里捧着医师执照考试资料的唐君然,蹲下来,握住我的脚踝,仔细诊视之后告诉我,“没事,是扭伤了,能站起来吗,我扶你走。”


  他的眉眼是淡淡的温柔,仿佛一笑起来就可以把寒冬驱散,梧桐树在我们头顶上轻吟,他的体温由手臂传给我,温热有些炙人,我的心顿时就被揉起了褶皱,手心细密的汗珠,怎么也挡不过内心的汹涌。


  他却当我是疼痛,就如以后他一直当我对他的感情,是妹妹对哥哥一样。


  光天化日之下,忽然回忆往事,思念如潮汐骤涨,汹涌凛冽,心口瑟瑟,一动,翻天覆地的痛。


  去图书馆找参考资料,数值分析要考试,我临时抱佛脚急得快疯掉。


  一排一排的找资料,不知道图书馆怎么排书的,居然都在我伸手不可及的地方,只好找来凳子,摇摇晃晃的上去取一本,再换一个地方。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然后就是熟悉的声音,“江止水,你在找什么?”


  我颓丧,没好气的转头,“我要考试了,数值分析,我们学校不是有一本题库,据说考试题目都是从那上面出的,你知道不?”


  他“哼”了一声,“你上课不是都睡了,考试前就着急了,活该!”


  我气恼,站在凳子上居高临下看他,感觉很棒,韩晨阳今天穿着白衬衫,袖口上一枚银色的袖口,颇有十八世纪英国贵族遗风,他嘴角微微上挑,冷冽的线条很漂亮,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我只想知道那张薄唇如果吻上去,是不是如看上去一样性感、情欲十足。


  我心一动,脱口而出,“韩老师,是不是有很多女人强吻过你?”


  俊眉一挑,他也不否认,眼神还是那般高傲,“那又如何?”


  我轻轻笑,身子不由的倾了过去,睁着眼睛就直直的吻了过去,他不躲闪也不迎合,还是那般冷冰冰的任我的唇划过他的。


  冷冽的唇,没有任何的温度,我顿时失了兴趣,一阵沮丧涌上心头,原来,我找了那么长时间,还是没能找到一点温度,能让我沉醉迷失的嘴唇。


  因为没有爱,所以什么都没有,连赤裸裸的情欲都提不上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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