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说书
发表于 2013-7-20 09:22:17
“……成瀨。”
在池袋的小鬼之间,这个名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是,诚哥,那人应该还在牢里啊。”
“所以,不是那家伙的兄弟就是亲戚吧。相像到这种程度,没有怀疑的必要了。”
我看也不看手机画面,直接拨了电话给内战中的国王。
※
代接电话的人将手机交给国王。我对他说:
“我知道头套男的真正身份了。”
他顿了一小段时间。对于语音导览般冷静的崇仔来说,这情况很少见。
“是谁?”
国王讲话一向都很短。我丢了几个关键词给他:
“那家伙擅长柔道的绞技,大光头,在池袋的小鬼间很有名……”
崇仔的头脑毕竟比我转得还快。
“成濑彰。那家伙在牢里,那么,是他弟弟吗?我马上派人去查。你是怎么知道的?”
字字句句都简短扼要,这可是会动摇到我身为专栏作家的自信呢。
“我遇袭了,在那个拍片现场。侧录的摄影机刚好拍到了。很久没人像这样把我弄昏了,整个不省人事。”
电话那头,池袋的孩子王低声笑了。
“你还活着,太好了。”
我想起头套男的话。
“他的目的有两个,一是向我报仇。他知道自己的哥哥自杀未遂以及进监牢,都是我害的。另一个目的,是要将池袋小鬼的世界据为已有。”
“这样呀。”
“因此,他才会连续袭击宽人派的小队。他打算借由内讧瓦解G少年,自己再坐享其成。”
“挺不错的计划呢。”
崇仔的声音冷静得像北极的冰。
“我问你,现在可以马上和宽人对话吗?”
诡异的停顿又出现了。
“没办法吧。”
“为什么?”
“战争已经开始了。G少年的两个小队,从昨晚到今天早上接连遇袭。今天凌晨,宽人那里也送来标示势力范围的地图与宣战书。”
出租店里各种颜色的架子看起来都像是在摇晃,小鬼们的战争又开始了。他们那票人头脑不够好,血气方刚,火一下就冒上来了。要想止住这种热血,最好的方式就是使敌方流出更大量的血。我对着手机吼道:
“不行!战争非停止不可。那样一来,等于正中头套男与暗地里操纵他们的组织的圈套。”
电话那头的温度骤降。崇仔的声音急速冷却了下来。
“是哪里的组织?”
我觉得很尴尬。目前还没有任何确切的证据。
“只是从猴子那里听来的而已,毫无证据。不过,把影子叫来的似乎是一个叫做丸权总业的北关东组织,以及他们旗下的子公司马尔斯企业。我的想法是,中国黑道就派影子去对付……”
接下来就不说自明了。崇仔的声音冷得像是浸在液态氧里头。
“G少年,就找成濑来对付。”
我看着剧本的一角,那里用红笔写了马尔斯企业的地址。东池袋二丁目,我把它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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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0 09:22:18
“知道了,那就二十四小时监视那里吧。阿诚,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我很迷惘,应该先从哪里着手才好呢?
“我试着再去见宽人一次。崇仔,不好意思,在那之前,能不能先别对他的小队进行报复?先帮我控制住G少年,不要反击。”
国王低声笑了。
“好吧,虽然每个人都是斗志高昂的。我尽量试试。”
“我和你分头行动,找出成濑幽灵的去向。只要找出他们,宽人的疑虑也会消除吧。这样的话,战争就会结束了。”
崇仔以事不关己般的平静声音说道:
“会那么顺利吗?宽人原本就是个野心家呀。那家伙以为自己可以号令全东京的小鬼,却完全没发现自己的脑筋不够好。”
崇仔的声音很久没让我觉得这么残酷了。他是有实力的,不能让他暴发出来。
“别这样,崇仔。如果打垮宽人,会演变成真正的战争。”
国王似乎在喉咙深处笑了。
“既然你这么说,我就考虑一下。不过,为了今后着想,还是先打垮那个家伙比较好吧。”
可怕的国王。他一时的心血来潮,流血的可是多数的平民呀。
“我会把头套男找出来。在那之前,你就先忍耐一下。”
※
我用力合上手机,对着久朗说:
“我想立刻跟宽人见面。”
久朗应该听到我和崇仔的对话了吧,所以自己也马上打起手机。他低声嘀嘀咕咕说着,然后按住通话口说:
“我知道了。宽人哥很怕遇袭,目前正坐着车子四处移动。他会到这里来,请你等一下。”
我点点头,对明广说:
“不好意思,你的摄影机借我用一下,导演。”
明广似乎毫不关心G少年的冬日战争,也不关心头套男的袭击。他目光灼灼地对我说:
“借是可以借你,但那个叫什么宽人的家伙,个性有不有趣呢?演员不够,我正在烦恼。”
我想像着由G少年的第二把交椅,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宽人来演小生。
“还是不要吧。用那种演员的话,片子的水平会变差的。”
久朗蹙起一边的眉毛,但是没有对我的讽刺表示什么意见。
※
大众的大型运动休旅车,在恰好二十分钟后开过来。全黑的Tuareg像战车一样,堵住了池袋的狭窄巷弄。在宽人露面之前,两个士兵先下了车,确认周边的安全状況。真是的,人还是不要变得太伟大比较好。像这样不是麻烦得要命吗?
在久朗的引导下,一身黑的军团走进即将开始营业的出租店。明广叫道:
“我一直想要这种画面,请你们务必当我电影的临演。”
宽人丝毫无视他的存在。
“阿诚,有什么话赶快说一说,下午我们有作战会议要开。”
“了解。我已经知道头套男的真正身份了,你看这个。”
我按下租片柜台摄影机的播放键。我遇袭后陷入昏迷的影像,在液晶屏幕的刺眼的色泽下重现。站在宽人后面的护卫小鬼们,一看见那家伙离开前脱下头套的瞬间,大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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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0 09:22:19
“我认识这家伙!他是成濑优,那个成濑彰的弟弟。”
宽人转过头去。
“他住在哪里?”
宽人的士兵立正说道:
“不知道。他离开了发生那起事件的位于千早的家,听说家人四散各地了。据说是拜托亲戚,跑到关西那边去了。”
我插嘴道:
“成濑优为了帮哥哥报仇而回到池袋,这是为了报复我,以及打垮G少年。”
宽人像个并没有那么不明事理的王子,以平静的眼神凝视着我。
“这样子你应该懂了吧?头套男不是G少年。袭击你旗下小队的,是由成濑优率领的团队,和崇仔无关。他们背后有某个打算破坏池袋势力平衡的组织在操纵。”
宽人叉着手站在那里不动。摆出这种姿势,让他看起来很像美国漫画里的人偶。肌肉多到这种地步,算是很了不起的艺术品了。
“很遗憾。”
我几乎像是在惨叫。
“什么事情很遗憾?”
宽人撇了一下嘴唇,露出讽刺的笑容。
“时限已经过了,战争开始了。即使现在知道头套小鬼的真正身份,也已经无法收手了。不论早晚,我旗下的小队都会从崇仔身边独立吧!这次的事件,不过是个导火线而已。”
我几乎是赌上性命才查出敌人的真正身份,现在却变得毫无意义。我全身渐渐感到无力,几乎要当场瘫在地上。
“那么,战争会持续下去吗?听说你这边已经袭击了G少年的两个小队?”
骑士漠不关心地说:
“好像有这回事吧……”
讲到一半,他的手机响了,来电铃声是史密斯飞船(Aerosmith)的“WalkThisWay”。宽人说着说着,脸色变得凝重起来。电话一挂断,他对着我笑道:
“崇仔那里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就在刚刚,我们一个小队BlindDog被G少年打垮,两人送医。”
我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种很拼命的感觉。
“那是崇仔无法控制的反弹举动。他已经跟我约定尽量不出手了。”
“那种约定能相信吗?我认为头套军团只是导火线而已,我和崇仔之间本来就有对决的命运。”
这次我是真的精疲力竭了,整个背都驼了下来。骑士静静地说:
“我和他之间,从一开始就存在着火种与仇恨了。请转告崇仔,接下来我不会放水的。”
他头也不回,昂首阔步地带着军队离开了录像带出租店。明广轻轻拍着我的肩。
“诚哥,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呢?”
我无法回答。人与人天生就是会相互憎恨。
※
我回到西一番街的水果行。
无论发生什么事,惟有店里的工作非做好不可,这就是所谓的家业。老妈浑然不知什么冬日战争,仍然卖着柿子、苹果,以及装在木箱里的草莓。草莓的颗粒,整齐得像是用模子做出来的一样,虽然我并不觉得那种草莓有多好吃。换我顾店时,老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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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0 09:22:20
“啊,对了,刚才吉冈先生来过店里。”
吉冈是池袋署生活安全课的刑警,和我之间的孽缘也将近十年了吧。还好我不在家,总觉得只要看到那张脸,我的肠胃就会不舒服。
“他说什么了吗?”
“叫你打电话给他。他说这是署长的命令,一定要打。阿诚,你应该不是又插手什么奇怪的事件了吧?”
我想起几年前的短枪抢夺事件。那年夏天,成濑彰想要杀了我,当时老妈关了店,参加什么温泉旅行去了。我装出天使般的笑容回答:
“哪有什么事件!这里很和平的!”
老妈露出奇怪的表情,走上二楼。
※
用掸子清理了一下要卖的东西后,我窝在水果店的最里面。一面播着《死亡之城》,一面打手机。吉冈似乎在等我的电话,电话还响不到一声,他就接了。
“怎么回事啊,阿诚?”
头发稀疏的中年刑警,声音大得像扩音器一样。
“吵死啦!你叫我打电话,我就打给你啊!”
“那种事不重要。G少年之间发生什么事了?昨天到今天都是一团乱。生活安全课和少年课都忙得不可开交。”
没办法,我只好把G少年内战一事简单说给他听:国王与第二把交椅之间发生内讧。不过,关于头套男成瀨优的事,我暂时没说出来。吉冈以理解般的口吻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么,我们也只能暂时加强巡逻,多对小鬼们行使职权了。叫你朋友不要带什么刀子上街。”
“礼哥说了什么吗?”
言冈的声音变得正经起来。他这个万年基层刑警,对于主管似乎还是抱着尊敬的态度。不过,即使不是因为这样,横山礼一郎警视正(注:日本警察职级之一,相当于县市警察局分局长。)仍是个极其优秀的人。
“署长很担心,因为池袋的年轻人动不动就会热血起来。如果你知道些什么,一定要好好报告。”
他把我当成在小鬼的世界里卧底的警察吗?虽然我曾经和警察联手了几次,但都只是碰巧而已。
“对了,有件事想跟你确认一下。你记得成濑彰吧?”
苦到不能再苦的声音又出现了。如果是回想起辖区警察遇袭、短枪被抢走的事,这样的反应也是理所当然的。
“嗯,那个小鬼啊。下巴有一半飞掉了,真爽。他怎么了?”
“他有个叫做成濑优的弟弟,这个家伙最近似乎回到池袋这里来了。我在想,你能不能帮忙查查看?”
又是那种苦涩的声音。
“不要把警察当成你的手下使唤。再说,你也只是个在水果行顾店的人而已,为什么这么爱插手各种事件呢?”
认真跟他讲话真是浪费时间。所有能够利用的都要利用,警察也不例外。我只把情报的部分转述给他听。
“北关东一个叫做丸权总业的组织,似乎有意把手伸进池袋。他们在这里的代表机构是旗下的马尔斯企业。虽然是未经证实的情报,不过据说是他们雇用了成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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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0 09:22:21
吉冈在电话那头慌张起来。我好整以暇地说:
“那个叫成濑优的小鬼,变成了这次G少年战争的火种。”
“不好意思,阿诚,我要做笔记,你可不可以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有刑警这样哀求我,不论何时都很让人开心。
※
那天下午,我硬要老妈接下顾店的工作,跑到千早的住宅区去。除了调查几年前成为女高中生监禁事件舞台的成濑家,也胡乱地在附近试着乱按对讲机。
我说我是成濑优的朋友,知不知道他搬去哪儿了?或是,最近听说小优回池袋来了,知不知道他的联络方式?即使身为麻烦终结者,也必须进行这种一步一个脚印的调查。
每一户都是冷淡以对。这也难怪,即便只有一段时间,但是这一带的不动产价格也曾经因为那个事件急速下跌,资产减少所引发的怨恨是很深的。虽然知道不会有什么结果,我还是想要自己试试看。果然还是要偶尔动动脚才行,如果只动脑子,世界会变得越来越狭隘。
※
在逐户访问进行到一半时,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有谁在看着我、跟踪我。我想起头套男成濑优那一挂的人,我才不要一天被别人勒昏两次。我选择人多的道路走,然后迅速搭上出租车回水果行。虽然奢侈,但安全是无可取代的。我每年平均只搭两次出租车吧,这么高的频率对我来说算是相当少见。
※
我又回来当这个微不足道的店员了。和解决事件相比,这份工作实在很适合我。听着喜欢的CD,偶尔和客人互动一下,享受心情放松的时光。既可以赚钱,又可以好好地思考。
进入十二月,西一番街也有了圣诞气氛。街灯上挂着圣诞花环,圣诞歌曲像甜腻的骤雨般降临。虽然很在意小鬼们冬日战争目前的状况,但是只要待在店里,我就完全感受不到那种事了。
我想到人类的不可思议。再怎么你争我夺,人类都只是过客而已,对这个世界连擦伤都无法造成。天空还是天空,云朵也还是云朵,就连滚动的石头,也不会因为G少年谁胜谁负,而有任何改变。管你是什么政党或是什么大企业,全部都一样。我们每个人都是过客。有一天我们会死去,再无任何烦心之事,好人或坏人都一样。我觉得这样的事实是很大的救赎。
下午五点,天空已经完全染上夜色了。保时捷的Cayenne停在我们店门口,是G少年的公用车。一个在集会时见过面的小鬼,从车窗里探出头来。不知为何,他只在其中一只耳朵上戴了银色耳环,而且还戴了四个。最近的小鬼对于时尚的品位,有一些让人摸不着头绪。
“诚哥,国王要我传话。他希望你坐上这辆车,马上过去。”
我的视线转向在店里观赏主妇新闻节目的老妈。在池袋,国王和老妈的命令都要绝对服从。老妈的眼睛没离开电视,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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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0 09:22:22
“把那边的香瓜带去给他吧。街上已经在传了,阿崇现在正面临大问题对吧。你不是他的好朋友吗?快去帮忙!”
我两边腋下夹着卖剩的香瓜,坐进仁Cayenne车里。嗯,老妈并不是为了引入注目,才经常去池袋演艺场的。上了年纪的人,都喜欢看一些关于人情温暖的故事。
※
六分钟后,Cayenne抵达东池袋二丁目。过了太阳城与UrbanNet大楼,经过春日通后,就是宁静的商业区了。这里没什么高楼,七八层楼的办公建筑优雅地排列着。
保时捷停在一家没听过的连锁居酒屋前。挂满耳环的司机说:
“国王在上面等你。”
“知道了。”
我点了头,跳下底盘很高的运动休旅车。我看向道路对面,那里盖着一栋什么也没有的水泥与玻璃建筑,悬挂的招牌写着“马尔斯企业”,似乎使用了一楼和二楼。玻璃自动门前站着两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人,两个男的都打着领带,却是看起来很不正经的灰色地带居民。
我爬上通往居酒屋的楼梯,红色的化学纤维地毯全是污渍,好久没看到这种地毯了。一打开拉门走进店里,所有店员都以最大音量向我大吼:“欢迎光临”拜托一下好不好,我可不会这样就自我膨胀。
国王坐在可以向下看见马尔斯企业的窗边座位上,优雅地挥着手。我在塑料座椅坐下之后,他说:
“那边的情況怪怪的。”
他把笔记本推到我面前,上头写满潦草的“正”字。
“这是什么啊?”
崇仔看向对面一个没见过的小鬼。
“博次统计进出人数。早上本来没什么,一到傍晚,进出人数突然增加。”
我也注视着马尔斯的自动门,四个男的出来了。这些男人以颇为锐利的眼神环顾四周,成群结队朝车站的方向走去。崇仔的声音像是在做实验一样,相当冷静。
“马尔斯这些男的在警戒着什么。那扇门前的警卫,也是到了傍晚才派的。”
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拿出电话,崇仔按住我的手。
“如果你要找猴子,我不久前才和他谈过。据他所知,羽泽组、丰岛开发还有京极会,似乎都没有动作。”
“这样的话,为什么他们会那么紧张?”
崇仔露出冰点以下的笑容。那是女人们为之倾倒,手下的男人们会因恐惧而颤抖的笑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雇用了成濑优,恣意在池袋乱搞的马尔斯,会怕成那样?原因不明。不过,似乎是有什么奇怪的力量,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开始发挥作用了。”
我决定试着把这次事件的玩家全都列举出来。
“不是池袋的三大势力。”
“没错。”
“当然也不是警察。”
国王落落大方地点了头。光是这个动作,就让人想要单膝向他下跪。
“不是G少年,也不是宽人那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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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0 09:22:23
崇仔点头。是的,主人。
“那就只剩下戴头套的成濑优那群人,以及那个……”
“没错,就只有‘影子’了。”
我的喉咙渴到不行,看到眼前不知道是谁的乌龙茶,拿起来就咕噜咕嚕喝掉一半。桌面的空气为之冻结,小鬼们诚惶诚恐地凝视着崇仔。我似乎是拿到国王的杯子了。崇仔不以为意地说:
“可是,这样的话,状况就变得很奇怪了。”
由于太麻烦,我把剩下的乌龙茶也全喝了,擦擦嘴之后才说:
“雇用成濑优那群人的是马尔斯,叫来影子的也是马尔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起摩擦。”
“没错。阿诚,目前我差不多将G少年安抚下来了。不过,因为宽人那种个性,树敌很多。对于几个我力有未逮的小队,我就不知道他们会采取什么手段了。”
这间居酒屋充斥着“欢迎光临”的噪音,吵得不行。
“连你都没办法完全停止战争?”
“可以的话,我也希望小鬼之间的战争可以停止,并且给引发这种事态的马尔斯与成濑优他们应得的惩罚。”
“影子那边呢?”
崇仔思考了一阵子。这家伙的脑子转得超快,才几秒钟的时间也算是“一阵子”。
“影子就像玻璃刀一样,无色透明,谁都可以用。虽然危险,只不过是单纯的道具而已。放了那家伙也没错吧,而且他也比成濑优厉害得多,我曾经听过几个传言。”
说到传言,我也听过一些。在我们都还是高工的善良学生时,池袋的两个中型组织发生摩擦。组织的大头都知道,相互争斗很伤财务,因此不会采取那种争得你死我活的歼灭战。黑道的逻辑虽然稍微偏离法律,却有经济概念。然而,那时双方都同属一个顶头组织,演变为骨肉相残之争。人类一旦执着,就会做傻事。
其中一个组织在衰败到快要完蛋时,集合剩余的资金,找来了影子。对方是个大约有三十名成员的中型黑道组织,影子只花了十天左右,就把对方打到完全无法再战斗。从最基层负责下手杀人的,到组织的最顶层,都被摆平得干干净净。当时的酬劳据传可能高达九位数。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对于我的问题,国王撇着嘴回答:
“设法防止战争扩大。找出成濑优,弄清他与马尔斯之间的关系。然后,与宽人和解。顺序就是这样,可以吧?”
“可是,国王。”
坐在崇仔对面的G少年干部说:
“宽人那家伙很得意忘形。如果让他这样胡来,对其他成员无法交代。我认为应该予以严厉处置。”
我想起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骑士。全东京的小鬼都任那种傻瓜指挥,谁受得了。
“虽然我不是G少年成员,也赞成刚才的意见。别把宽人放在身边比较好,你会在睡觉时被他突然割断脖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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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0 09:22:24
崇仔稍微瞄了我一眼。
“我就当成参考意见先听进去。阿诚,你继续帮我追查成濑优的去向。”
“知道了,虽然目前的线索还是零。”
“警察那里没有什么消息吗?”
我默默点头,吉冈没打电话来。只过了两天,应该也没办法马上知道什么吧。千早的事件已经是好几年前发生的了,而且成濑优只是未成年犯的弟弟而已。崇仔露出奇怪的表情,一直凝视着我。他的表情渐渐开朗了起来,就像晨间的太阳照到了冰山一样。
“你曾经说过,自己是成濑优复仇的主要目标,对吧?”
我点点头。他的哥哥成瀨彰是被我逮到的。
“一开始的目的,就比较偏向个人的复仇,并非为了抢夺G少年的领土。”
“那种像蛇一样的家伙,想法本来就很难懂,但大概是这样没错。”
崇仔微微一笑。这次是冰山上出现了彩虹。
“既然这样,问题就简单了。”
“什么意思?”
国王环视着包厢里的干部。
“只要看好阿诚就可以了,成濑优一定会来找他的。我们就守株待兔,把他关进笼子里就行了。在那之前,阿诚可能要先受点苦吧。”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总觉得,在成瀨彰的事件时,也曾经被这样注视过。懂得表演特技的熊猫,就会饱受这种视线的摧残。那时我穿着防弹背心在池袋西口公园当诱饵,地点不是居酒屋,而是池袋署的会议室。我叹了口气说道:
“我再当一次诱饵总行了吧。”
崇仔笑了,拍拍我的肩。
“对于疯狂到某种程度的小鬼,你应该是他们最喜欢的东西吧。”
我略微发出礼貌性的笑声,走出包厢,从国王面前退席。
※
回家的路上,我请他们把保时捷停在池袋西口公园旁。
还不到晚餐时间。都心的公园里,有无数不知道在做什么的人。这么多人在这里,我应该不会突然遇袭吧?我想要试着独处,思考一下。
要当成濑优的诱饵也没关系,但是这次事件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不知道影子会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也不知道宽人下一步会怎么出招。成濑优身处何处,也完全没有头绪。他应该从哥哥成瀨彰那里,听说过我如何运用G少年找到他们的藏身处。我并不认为可以那么轻易抓到他的尾巴。
不过,人类永远不是孤单一人。或许应该说,基于某种盘算而采取行动的,不是只有自己而已。即使是再怎样的配角,说得夸张点,也都有志气。他们拥有无法撼动的自尊,以及希望绝对坚持的风格。当时,我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影子来找我谈话。
※
“你就是真岛诚吗?”
那个男子有着一副看不出年龄的长相。身材不是那么高,大概比我矮几厘米吧。他穿着全套海军蓝运动衫,脸很尖,鼻子、下巴和耳朵也都尖尖的,就像搞笑漫画里会出现的恶魔。他虽然不高,两只手却很长。他垂着双手自然地站在那儿,明明只是这样,四周围却给人一种光线变弱了的感觉。连照到他身上的街灯都会闪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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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0 09:22:25
“是我没错。你是?”
他咧嘴一笑。总觉得在我回答之前,他就已经知道答案了。
“我没有名字,很多人叫我影子。”
我缓缓吐了口气。
“这样的高手找我有什么事?这么多人在这里,我想你应该做不出什么危险的事来吧?”
他那张黝黑的脸缓缓笑了笑。
“你怎么会那样想?我也可以在几秒钟之内干掉你,把尸体丢在这儿离开呀。”
从他周边的空气感觉得出来那不是开玩笑,也不是在逞强。有必要的话,他会那么做。想必从以前到现在,他都是这样的吧。我固然发着抖,声音却出乎意料地平顺。
“如果你要动手,应该早就动手了吧,根本没必要和我打招呼。”
影子浅浅一笑。
“你似乎比马尔斯的男人还有胆量得多呢。”
我不由得忘了恐惧。
“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尔斯从今天傍晚开始,就进入了严密的警戒态势。”
影子好像小小叹了口气般,发出短促的声音笑了。
“我看不惯他们的做法,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真是败给他了。未来会怎么发展,我完全无法解读。自暴自弃之下,我对影子说:
“不要一直站在那里,要不要也坐下来?我不会叫警察,也不打算通知G少年。”
影子点了个头,轻轻在我右手边的钢管椅坐下。我身体的右半边有一种进了冷冻库的感觉。从他身上吹过来的风,和崇仔很像。
※
影子对我说:
“我只是在执行工作而已。因为是工作,我希望尽可能做出高质量、自己又满足的成果。因此,我需要最大程度的自由。我至今就是这样逐一完成工作的。你听过别人对我的评价吧?”
这个问题就像在问“你知道千元钞票是谁印的吗”一样。
“我知道啊。虽然赚得不多,但我也是一个人工作的。”
“既然这样,你应该能够理解,评价对一个人有多重要。”
无法宣传,也无法陈述自己的想法,别人是根据外界对你的评价前来委托工作的。影子的说法言之成理。
“我能理解呀。你的评价因为马尔斯而受损了,对此你忍无可忍。”
影子看着我的眼神,像在赞美头脑不好的学生一样。
“没错,马尔斯太侮辱我了。他们雇了一个叫做成濑优的男子袭击不良少年,再放出风声说是我干的。或许他们以为,既然已经委托我执行中国人那个案子,那么把我的名字借去用用应该没什么。不过,这种想法真是大错特错。”
坐在我身旁这个中等身材的男子,身体仿佛鼓了起来似的。这个人体兵器相当生气。
“对我的评价,就代表我本人。他们伤害了我的风评,理所当然非受惩罚不可。”
我偷瞄了一下影子的侧脸,似乎完全不带情感。他惩罚雇用他的黑道公司,就像“星期一之后就是星期二”一样理所当然。独自一人,赤手空拳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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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0 09:22:26
“所以,你打倒了几个马尔斯的成员?”
影子缓缓地笑了。
“几个干部吧。名片上写着‘董事’的人,全都被我撂倒。”
我几乎要吹起口哨来了,敌人的敌人就是伙伴。这么一来,组织一定已经吓到腿软了吧。
“不过,还有没解决的。成瀨优,冒用我名义的家伙,非得付出代价不可。我听说你很擅长找人。”
就连影子所处的那种世界,我的名字也传遍了吗?这可是我的荣幸。不过,很可惜,我是个谦虚的人。
“没那么厉害啦。毕竟,我连成濑优的尾巴都还没逮到。”
影子在昏暗的公园里点点头。
“我可以帮阿诚解决一个问题。只要你找出成瀨优,我就帮你除掉他。”
坐在恶魔身旁的我,脑中浮现一个邪恶的点子。
“没问题,但还有另一个人我也希望你给点惩罚。你听我说。”
影子兴致勃勃地凝视着我。一毛也没付,就向他提出这种委托的人,除了我之外一定别无他人。
※
我向他说明自己与成濑兄弟之间的来龙去脉。
哥哥成濑彰因为我而进了监狱,弟弟成瀨优燃起复仇之火。只要和我一起行动,不久成濑优就会出现。影子似乎觉得很有趣。
“不错,相当不错。”
因此,我提出了交换条件。
“我会把成濑优交给你。但相对的,希望你帮忙收拾一个人。”
于是我将池袋灰色地带的事告诉他,也说了G少年冬日战争的事,包括国王安藤崇与反叛军的骑士宽人。再这么下去,G少年会分崩离析,这里的势力也会失衡。那样一来,就正中马尔斯下怀了。
“原来如此。”
“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是要认真惩罚一下成濑优的话,也要请你帮我做一件工作。”
他的回答简单得让人扫兴。
“知道了,应该可以吧。明天我再来找你。”
他就像一个任何愿望都会帮你实现的神灯巨人,从长椅上起身,融化在石板路上一般就消失了。
※
总觉得半信半疑,我在最后一班电车开走之后,关了店门。
崇仔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打算洗澡,正在刷牙。
“阿诚,你到底做了什么?”
“等我一下。”
※
我赶紧漱了口,定神接听手机。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崇仔?”
“我才要问你这个问题吧?宽人被撂倒了,右膝遭到破坏,短期内似乎很难出院。各种传言此起彼落,有人说是我干的,但那个时候G少年正在集会。”
我大吃一惊。才几个小时的时间,影子就履行了承诺。现在正在战争,宽人身边应该是采取了严密的护卫措施才对。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两三下就潜进防护网,打倒了宽人,让他脱离战线几个月,就受伤的程度而言也是恰到好处。我告诉国王,在池袋西口公园碰到了影子。他以一种我受不了的声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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