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问道
发表于 2013-7-21 01:44:06
这个游戏通常要持续八九个小时才能分出胜负,中间有时候三个人还要坐下来谈判。我对阮质说,你再这么打我的话,虫子的资源会超过我们俩的总和;阮质说,如果出现这种情况,也是你最开始对我国卑劣地不宣而战造成的。我说,不能让历史问题成为我们两国之间长久的包袱,该向前看了。虫子阴险地说,那怎么行?历史怎么能轻易忘记?我说阮质你看,丫就希望我们俩打。阮质说那你先跟他翻脸,我说我们一起翻脸。阮质说不,我现在资源最少。我说,那我跟他开战多久你就加入?阮质说你打打看。我说去你大爷的,这样让我怎么打?阮质说你给我10 000金子我就参战。我说狗屁,我一共也没那么多。
阮质说,我给贵国下最后通牒,你给我10 000金子,我就跟你停战,然后一起跟虫子开战。你不给我,我们就同归于尽。我说,你失去理智了吧?游戏可不能这么玩。阮质说我没失去理智,只要你不失去理智,给我一万金子,我们就都还有机会。你要不给我,你才是失去理智。我说靠,我一共才5 000金子。阮质和虫子都摇头说不信。虫子对阮质说要不这样,我给你20 000金子,你跟杨老师死掐。阮质说行。虫子又说万一我给了你钱,你又撕毁条约不打了呢?阮质说,我会打的。我就跟虫子说,你信吗?虫子说不信。
最后我给了阮质8 000金子,两人结盟跟虫子开战。只见陆上,长戟兵排成方阵走在前面,然后是骑兵,然后是弓箭兵,抛石机,攻城槌,旌旗猎猎,杀声震天;海上,万船齐发,百舸争流,樯橹灰飞烟灭。僧侣政委深入前线,高举思想武器,为战士疗伤打气;女公民不惧艰险,盖房造屋,冲锋在前,舍身劳兵。地大物博,土地肥沃的大后方,农民们在辛勤地耕种,杀猪宰羊,慰劳前方将士;矿工,伐木工,建筑工人用火热的汗水,建设着我们的家园。俄顷,前方捷报传来,虫国被阮杨两国联军拿下,虫君宵遁。
趁虫子一时半会儿恢复不了元气,我一边派骑兵在全世界搜索他的残余部队,一边迅速向阮质宣战。我对此时世界形势的判断是,我的资源比他们每一个人都多,但离他们的总和还远。如果我能一边抑制虫国的发展,一边打败阮质,我就能统一世界。阮质一边在嘴里狠狠地骂我背信弃义,兔死狗烹,一边顽强地抵抗着,最可气的是,他还有工夫派他小巧玲珑的女朋友偷偷溜到我的身后,偷看我的资源数目。我一转头,正好看见领口白皙的肌肤,女孩冲我骂了一句“反动派”就欢快地蹦回去了,两个狗男女交头接耳,肯定又在根据最新情报召开紧急会议。
阮质把国土的后方提供给虫子休养生息,我一时间打不过去,眼看着前线虫子派来增援的兵力越来越多了,长叹一声,收了兵。没想到两人得势不饶人,转守为攻,马上大军压境,打到我国境线上。义正辞严的抗议全无效果,卑躬屈膝的割地赔款也没有用,敌人的铁骑将我大好河山无情践踏,我的将士们在血泊中倒下。敌人为了彻底破坏我的经济,连赤手空拳的平民也不放过,只见生灵涂炭,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弱不禁风的妇孺,刚刚出生的孩子,敌人都不肯放过,他们惟一的念头就是斩尽杀绝,让我再也无法复国。
看书问道
发表于 2013-7-21 01:44:07
在浮冰遍布的海面上,我的一艘运输船载着五个村民默默地颠簸着,往世界的尽头躲去。路上必须躲开熟悉的航道,免得碰上敌人的战船,断了我复国的最后希望。我的船在风急浪高的海上像个鬼魂一样游荡,躲到天涯海角,静静地等待着,这里,已是纯平彩显的边缘。那边,两个七战——第七次世界大战的战胜国已经激烈地打了起来。五个小人挤在狭窄的船舱中,他们身上都有伤,一个女村民轻轻地哭泣起来,呼啸的海风中,仿佛有故国的歌谣隐隐掠过。我对五个村民说,等等,再等等。让我们把手握在一起,我们终将回到故园,我们终将捧起熟悉的泥土,掩埋亲人的尸骨,用敌人的鲜血和酋首作为祭祀。我们不屈不挠,战斗,媾和,割地,侵略,我们要把战火烧回到阮国和虫国的土地上,把眼泪和死亡还给他们的子民,让他们受我们今天所受的一切。相信我,相信拿着鼠标的上帝,相信我。
这时阮质一艘偏离航向的战船发现了我的运输船,随手发了两炮,壮志未酬的五位复国主义者来不及打出SOS,也来不及留遗言,全死在了海里,作为上帝的我就没事儿干了。游戏对我来说就结束了。
然后虫子和阮质只打了十几分钟,阮质就顶不住了。因为我已经出局,虫子不用再隐藏实力,他的资源优势发挥了出来。阮质认输的时候,虫子的资源超过我和阮质两人的总和。这部长达9个小时的三国志以虫子的胜利告终。
我们到服务台交费,不停地争吵着,服务台的小姐微笑着看着我们。她对我们很熟了,几个快30的老爷们儿三天两头跑到这儿整宿整宿地玩游戏,她不奇怪都不行。已经是夜里四点过了,我们开车到五道口一家韩国饭馆吃夜宵,一路争吵不停。主要是我跟阮质吵,都认为对方的战略有问题,害人又害己。虫子也吵,主要是说我们俩怎么打都没戏。我和阮质不理他,失败者才懒得跟胜利者争论呢,失败者最大的乐趣就是和其他失败者互相理论,骂个你死我活。
“你他妈把我最后一船难民打死在冰天雪地的海上,你还有脸说?我还有的是资源,只要让我再发展起来,我们一起打虫子,他根本就不见得赢。大家的机会都是三分之一!” 我对阮质说。
阮质拿着羊肉串,一边嚼一边说:“留着你也没用。那时我们俩资源已经不够了。关键在于从一战,二战,到五战都是你在打我,我们俩已经耗得差不多了,你的策略一开始就错了。”他的小女朋友在边上瞪我一眼,说就是就是。
“狗屁!我不打你打谁?你的局部作战能力比虫子强,我只能先打你。你不能意气用事啊,这是政治。政治,懂不懂?” 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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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1 01:44:08
虫子叹道:“唉,冬天哪!在冬天把一船难民打死在海里。虫老师现在想起来还目眦欲裂!杨老师,你那船难民要是来到敝国,一定会被好好收留,给予政治避难,让他们安居乐业,只要不发展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他们的生命安全就绝对有保障。我现在明白我为什么会赢了,虫老师胜在一个‘仁’字,仁义之师啊!取王道,不取霸道,这样的队伍才能征服世界哪!”
“你丫闭嘴!” 我跟阮质同时说道。
龚主任看来是急了。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直截了当就批评我没有尽到总经理的职责,没有履行董事会的决议,听任大股东伤害公司整体利益。我辩白说是归总的指示,我个人对自己的定位完全是从职业经理人的角度出发的,我是向董事会负责的。说了好一阵,龚主任的口气缓和了一些,他语重心长地说,如果归总把白纸黑字的决议当作儿戏的话,那不管他有多少钱,这个人的品行不值得信任。我连连称是,说现在的民营企业家甭说决议了,连法律都不放在眼里,真没办法。我一再向龚主任保证会敦促归总履行承诺,把钱拿出来。龚
主任轻蔑地说,等他愿意捐了我还不见得要了呢,学校项目都是有计划的,难道你这200万不到我就不开工了不成,笑话!我告诉你杨总,你以为我是真想提这200万吗?我不过是想试试这个公司究竟是人治还是法治!果然不出我所料,一试就试出来了。
过了两天,张会计告诉我说,龚主任把自己的人名章收回去了。就是说,他不让我开支票了。那我还怎么玩?我控制不住情绪,把张会计骂得狗血喷头,说你怎么会给他呢?张会计委屈地说,他说要办个什么事儿,盖一下就给我。我说你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呀?你不知道我们跟他现在在闹矛盾吗?张会计嗫嚅着说,他是董事长啊。我说,你赶快去给我打听能不能改银行的预留印鉴。她说,恐怕不行,肯定得要原来的印鉴和法人签名。我说,你他妈打电话去问!她带着怨气走了。
这就有点过火了,龚主任的做法有点掉档次嘛!我本来还眼巴巴地等着,准备在神仙打仗中间学点高招,也好长点功夫,没想到龚主任出手就是这么直白的招数。好像你在缚手就死之前等着看一位武林高手使出什么样精彩的招数,让你一剑封喉,死也死个高雅,没想到他却抡起一块大砖头就砸了过来。
我必须跟老汤沟通。
老汤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我坐在他对面。老汤跟吞口水一样蠕动着嘴部,表示这件事很棘手,自己在思考。他说:“龚老师对公司开始是寄予很大期望的,这你肯定清楚。”
我点点头。
老汤说:“现在归总出尔反尔,龚老师很失望。他这个人性格我清楚,你骗了他一次,就绝不可能有第二次,我想他可能是不想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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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1 01:44:09
“你怎么看,老汤?好歹这个公司有咱们的心血呀!”
老汤说:“其实这个公司对龚老师不过就是个虚名,他当不当董事长都无所谓,当了还白白担责任。只不过归总做事太不地道,你要不然最开始就不要答应,你答应了,让人家把别的捐款推掉,龚老师在校长办公会议上拍了胸脯的,现在钱到不了位,龚老师怎么做人?跟你说老实话吧,那个语音实验室,是罗副校长主抓的项目,龚老师当初上去,就是罗副校长点的头,你说这让龚老师怎么受得了?再说了,B大这么大个牌子,卖你200万也不算贵啊!归总目光太短浅。”
“可能他股票那边资金有点紧张。” 我说。
“那你开始就不要夸海口呀!现在我看这事儿没法善罢了。”老汤摇头说着。
我说:“老汤,我觉得我们俩在一起还是能做点事的。你对环保熟,抓业务没问题;我对金融这块儿还行,也做过资本运作。我跟银行的几个朋友已经都说好了,等我们这边财务状况有所好转,有合适的项目,弄个两三千万出来不成问题。要是现在这样,都干不了,可就太可惜了。”
老汤沉吟着,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龚老师打算怎么办?” 我问道。
老汤又运动运动嘴部,说道:“他没跟我说。按他的性格,多半B大环科完了。”
“那怎么着?要撤名字吗?”
“别说撤名字,B大退股都有可能。” 老汤说。
要是B大退股,那这家公司就成了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小环保公司,在北京有几百家,全国有上万家环保公司的市场环境下,不出半年肯定死掉。我这个杨总就当到头了。
“老汤,有没有什么办法?我对咱们干好这个公司还是有信心的。”我说。
老汤摇摇头,说:“按龚老师的脾气,B大环科死定了。说来说去还是怪归总太抠,200万都舍不得。”
“你呢?老汤,你也愿意眼睁睁看着公司垮掉?”
老汤叹口气:“谁不想好好干事情?再说我还是学环保的。”
“那咱们一起想点办法吧,嗯?”我说。
“没办法。”老汤靠在椅子背上,朝窗外望去,西山连绵起伏。他好像考虑了一阵,然后说道,“除非——”然后又摇摇头说,“没戏。”
我说:“咳,什么想法,说来听听。反正咱们随便聊,就当瞎说呗。你放心老汤,我们两个人聊天,永远就是我们两个人知道。”
老汤看了看我,我尽量诚恳地看着他。他站到窗边,伸个懒腰,说道:“我也就是随便一说。除非能说服龚老师让公司留着B大的名字,再把他的法人代表换掉,免得他担风险。以后也别指望龚老师帮忙,就全靠自己吧。”
我点点头,说:“嗯,其实这样龚老师也没损失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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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1 01:44:10
老汤笑道:“那是你的理解。你归总让龚老师在学校里丢这么大面子,然后让他就这么放手,你说他会答应吗?所以我说这也就是随便说说罢了。”
老汤绝不是随便说说,他指出的路是惟一可行的一条。看来他还是很想在公司干一番事业的。现在的问题是,怎么可能让龚老师不刁难地放手呢?如老汤所说,很难。现在我已经开不出一张支票,连几个月的盒饭钱都欠着别人,这还怎么搞公司?过了两天科技部的文件也到了,我只瞄了一眼题目《关于贯彻执行几部委“规范校办企业管理体制试点指导意见”的决议》,就扔到一边懒得看了。
矛盾没法上交,归总对我的电话总是三言两语就打发了,反正就是让我跟龚主任搞好关系,也许我这点事儿对他确实是小事。给陈若愚打电话吧,他说归总跟老孟的合作出了点问题,老孟最开始说要拿5个亿出来做票,也确实很快就拿了1 000万出来,但接下来的钱迟迟没有动静,现在他们资金很紧张。我说那就甭跟他合作呗。陈若愚说没那么简单,股票都锁定了,跟证券公司签了三方协议,没有两边签字根本动不了。然后他问我,你账上还有多少钱?我说200多万,难道这点钱你也要打主意?他笑笑说,没准儿。然后他说,你也去当当钱
探子吧,我现在真是缺钱。我说什么行情?他说,现在成本高点也要,一比一,十二,十三都行。我说那我注意点。
所谓一比一,是指融资的比例,陈若愚拿出多少市值的股票,就要融等值的钱,这在这段时期处于平衡市的股市里是比较常见的,对方的风险不大,因为除非你的股票面值跌掉50%,才会损失到他的钱。当然一般还会更保险一些,出资方会要求划一根平仓线,一般比股票现价低20%什么的,只要跌到这儿,证券公司就开始平仓,以免没有接盘,钱卖不出来。十二、十三是指年利率12%、13%,这个当然随行就市,但也跟你是否急需资金有关系。
既然陈若愚都跟我说这些了,说明他那边真是比较吃紧了,他平时是不会说这些的。B大环科的事肯定只能靠我自己了。我面对的是我的前辈、师长,面色红润,平易近人,红酒不喝,白酒海量的龚董事长,龚主任,龚老师。
我在成都那几年的生活,现在看来自然是乱得一团糟的,奇怪的是当时却不觉得。我和方文在短短的几年之内搬了十多次家,穷得叮当响,但却很有信心地认为,我们的爱情是不会被任何东西消磨的。
第一次争吵和和好以后,一道闸门就开启了,争吵逐渐变得习以为常。我们俩都是比较极端的脾气,好的时候无限好,一闹起来摔门就走。就这样,形成了我们俩持之以恒的“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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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1 01:44:11
断不连续恋爱关系”,她动不动就搬回学校去住,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我了。我开始也这么以为,后来善于使用归纳法的我得出结论,既然每次都是分手又和好,那么以后我们可能永远都是这样。这样也挺好,有时我还能一个人安静地呆会儿。
我和方文并排骑着车,在人流里面往前移动。她要带我去见她的一个师兄,一个气功高手。成都的秋季阴冷潮湿,天天都是阴天,暗无天日。我们两人骑车沿着人民南路往南走着,我们的背后是白色的主席雕像,有力地举手指着我们前进的方向。
“你师兄学什么的?” 我问。
“化工材料。”方文说。
“他在哪儿学的气功呀?”
“师兄说不能说。”
“他怎么给我治病?”
“他开了天眼,能看到你内脏。” 方文说。
“靠!”
师兄住的宿舍离方文的宿舍不远,他是个长得圆头圆脑的博士。他带着眼镜,看起来很平常,不像身怀绝技的样子。他盯着我的腹部看了许久,点了点头,然后用手给我发功。他在我的周围空中画了一些弧线,我就愣愣地看着他。方文脸上充满希望地在边上看着。
师兄折腾了一阵,喘着气停了下来,他的头上出了点汗,看来是很用了些力气。他问道:“怎么样?是不是有点胀?”
我说:“嗯,差不多。”
师兄说:“肝脏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不过还是能看见一些阴影,注意一下生活规律。”
我说:“哦。”
方文说道:“师兄,那过段时间我们再来找你吧。”
师兄说:“好。下回来应该已经好了,这段时间我会继续给他发功的。”
我狐疑地问道:“我在哪儿都行吗?”
师兄说:“在有神通的人眼里,没有距离远近之分。”
方文说:“那谢谢你了,师兄。”
师兄说:“没关系,我们是要行善的。”
方文跟我说过修炼能成就五种神通,但我从没想到过我在生活中还真能碰到一个开了天眼通的人。方文对此深信不疑,她说,师兄跟她说过,他的级别还很低,还需要修炼。她如数家珍地背诵着师兄告诉她的五种神通。
天眼通:从一切人、事、物的微细变化流转之中,洞悉一切究意真相。
天耳通:听人言语而知其心,听到一般人无法听到的天籁妙音,听音而知何事将要发生。
宿命通:从一个人现世的言行举止,看穿其过去世和未来世。
神足通:于十方法界中自由来去,不受十方法界种种现象遮蔽,通行无阻。所谓十方法界,是指佛,菩萨,缘觉,声闻,天,人,阿修罗,地狱,恶鬼,畜牲共十道。
漏尽通:一切有为法,皆是梦幻泡影,如露如电,转瞬即灭。放下宇宙、个体、舍弃身,心,漏尽一切烦恼苦厄,印证永不损坏,永不生灭的智慧悟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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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1 01:44:12
我和方文躺在床上,两人都只穿着内衣。我把她抱过来,她摸着我下巴中间那道沟,说:“我就喜欢摸你下巴,这儿有道沟,真好玩儿!” 我说:“这说明你很下流。” 她说:“为什么呀?”我说:“别人都说我下巴长得跟屁股一样。这明明就是个屁股,你喜欢摸屁股。” 她笑道:“你胡说!那林青霞下巴上也有个屁股喽?”我点头道:“是,要不然怎么那么多人都喜欢她呢?”
我在方文耳边以无比腻的语气说道:“老婆,乖乖!乖乖老婆!说,他是这么抱你的吗?”
她呸了一口,说道:“你又来了!”
我一边亲她的耳朵一边说:“没办法,这样兴奋。”
她说:“变态,不理你!”
“来嘛,乖乖老婆。说吧——”
“早晚我也会被你搞成变态。”
“说,他是这么脱你衣服的吗?”
“嗯……啊……”
“他亲你这里了吗?”
“亲了……啊……”
“是这样亲你的吗?”
“啊……对……他比你还用力……啊……”
偏偏这个时候响起“咚咚咚”的敲门声,气得我一下从方文身上支起身子,大吼一声:“靠!谁呀?”方文看着我悻悻的样子,格格格地乐着。
“开门!”门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糟了,是我爸!” 方文连忙手忙脚乱地找睡衣。我穿上一件背心,走过去开了门。方文的父母站在门外头,脸板得跟冻肉一样,没等我说什么,就走进屋里。
他们俩人站在那儿看着这间简陋的屋子,这是我们新搬的地方,好歹是在楼房里。她父亲身材高大,体育老师出身,是县城有名的美男子,现在做生意,发了些财。她母亲在我读小学的时候,就以酷爱打扮赶时髦著称,颇有一些艳名。现在她穿着一件米黄色的风衣站在那儿,头发烫着大波浪,比她穿着睡衣坐在床边的女儿看起来更像城里人。
他父亲走到黑漆漆的厨房里看了一眼,然后皱着眉头走出来,说道:“你们就这么过吗?”她母亲急促地呼吸着,眼里燃着火,对我叫道:“杨想,你这个混账,除了勾引女人你还会干什么?从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说:“方阿姨,我跟方文是在谈恋爱。”
她脸上的表情是一种痛苦,一种无法完全表达她心中轻蔑的痛苦。她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女儿谈恋爱?你看看你,又穷又懒,你好意思这么拖累方文?你有什么?你很帅吗?你很有钱吗?你能让方文幸福吗?你真的爱她吗?你要是真的爱她,会让她跟你过这种日子吗?”
方文喊道:“妈!”
她母亲叫道:“别叫我妈!你今天就跟我们回去!”
方文坐在床边,咬着嘴唇。
她父亲开口说道:“回家吧,方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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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1 01:44:13
方文摇了摇头:“不。”
她母亲忽然拿起桌上的一把剪刀冲向我,我伸手挡了一下,剪刀在我的手上划出一道伤口,她歇斯底里地叫喊着:“杨想你这个混蛋!要不是你,我们方文早就出国了!我让你勾引我的女儿!我让你勾引我女儿!”
她父亲拦住她母亲,用手臂圈住她。她母亲哭喊着,剪刀在空中胡乱地挥舞。她父亲转头对方文说:“你跟我们回家,不然就别再回来了。”
方文沉默地坐在那儿,眼睛看着地上。
方文的父亲拖着母亲走出了房门,我也走到门口,正准备关门,她父亲转身看着我,说道:“杨想,你应该知道,我要弄死你是很容易的。” 他英俊的脸庞还是没有什么表情,他长得有点像阿兰·德龙,是县城里很多少女的偶像。
我说:“我知道。” 然后关上了房门。
那时我在一家台湾人开的期货公司上班,做外盘期货。我们做的品种主要是美国芝加哥期货交易所的猪腩、纽约期交所的咖啡等等。他们的上班时间跟这边当然是反着的,所以我们总是晚上八九点去上班,凌晨才下班。白天也不能都睡觉,要抽出时间来跑客户,没有客户的话,那一点点基本工资根本不能糊口,而且也拿不了几个月。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被台湾来的总经理描述的美好前景煽动得热血沸腾,以为一个月拿好几万佣金的好日子就在眼前。然而外盘期货可不是好做的,且不说它价格波动剧烈,难以把握,很容易亏损;就算你不在意让客户亏损,而是杀鸡取卵炒单做佣金,这客户也不是那么好找的。要说服一个有钱人拿出十万八万去炒作八杆子打不着的咖啡、猪腩,你的工作得先从你一辈子都没见过的咖啡豆和猪腩开始讲起,然后讲什么是期货,讲杠杆效应,讲止损,讲技术分析K线图,抛物线转向指标,还有气候概况,农产品市场特点,乱七八糟地说一通还得让人认为你是专家才行。直到他拿出钱来,你还得天天晚上睁着红通通的眼睛盯着屏幕,分析走势,收集资讯,果断出击,下单、漂单、平仓获利或者止损。真的是一个高强度的工作,只有年轻人能顶得住,完全是口青春饭。
我从头到尾就没有找到过什么大客户,几个小客户也是时断时续,还都不让我炒单,所以我每个月到手的佣金少得可怜。在我还剩最后一个客户刘总的时候,又碰到了巴西历史上最大的霜冻,让他的钱一夜之间亏掉了70%,我的感觉仿佛是那场南美洲的霜冻直接发生在我身上一样。
“你他妈不是说做空肯定赚吗?怎么回事?” 刘总看着对账单,大发雷霆。
“对不起,刘总。巴西突然霜冻,对咖啡产量影响很大,这个事先谁也预料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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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1 01:44:14
“冬天会有霜冻你预料不到?你他妈不是说你对南美气候很有研究吗?”
“这个,刘总。我们总是根据通常的冬季气候来预测,这样的霜冻超出了通常的范围。”
“你是干什么吃的?就知道拿佣金,吃干饭哪?”
“刘总,还有机会。”
“我告诉你,要是不给我打回来,我可给你好看!”
我的情绪很低迷。身体已经好了很久了,工作也有一段时间了,而我以为唾手可得的财富好像永远不会来临。我没有什么朋友,只有一个同居的女友,我们住在阴沉沉的居民楼里;这么大的城市里我只有一个客户,他还只剩了几万块钱;而这么小的城市里就有两个男人对我发出死亡威胁,方文的前男友和她的父亲。现在连巴西都要下霜冻跟我作对!
老子不服。我又开始疯狂地联系客户,沿街叫卖。我向一切认识或介绍的有钱人打电话,死乞百咧地恳求见面,带着厚厚的资料上门演讲,争取把别人的钱掏出来扔到大洋彼岸去。我吹牛,撒谎,引证案例,罗列数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我几乎就要跪倒在他们面前,摇晃他们的膝盖,泪眼矇眬地仰望他们。炒期货吧!炒期货吧!我求求您了!
我在厨房里刷牙,准备早点上床,明天要回彭州去见一个度假村的老板,他挺有钱,对期货很感兴趣。方文坐在垫子上,看着电视,她不断地按着遥控器,换着台,只开着一盏台灯的屋里就随着她手里的动作忽明忽暗。她忽然说道:“跟你说啊,我可能怀孕了。”
我放下牙刷,说道:“啊,怎么又怀孕了?咱不是挺注意的吗?”
她说:“我怎么知道,反正过了十几天没来了。明天去检查。”
我一边洗脸一边说:“那你自己去吧,明天我要回家,跟人约好了。”
方文不停地摁着手里的遥控器,房间就忽明忽暗地晃动着;奇特的是每一种亮光都是彩色的,让人觉得变幻莫测。配合每一种亮光的是电视的声音,但每次都是还没响清楚就戛然而止,好像有个人在不断地“哦?” “哦?” “哦?”一样。我蹲在厕所的坑上,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光速真的是比音速快呀哎。
第二天我在县城的仿古街上收到了方文的传呼。当时,我正和姐姐走在去那家度假村的路上,那个老板是姐姐的同学介绍的。仿古街是县城领导锐意改革,试图招商引资的产物,街道不宽,两边都是琉璃瓦覆顶的仿古建筑,下面临街的都是门脸房,卖服装的居多。我看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走过来,觉得有点面熟。那女人胖乎乎圆滚滚的,头上别着塑料花,走路扭扭捏捏,风情万种,明显不太正常。我看着她的脸,觉得心里有种奇特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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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7-21 01:44:15
“你们班花祝怀宇来了!” 姐姐笑着说。
“啊,祝怀宇?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大吃一惊。
“她爸不让她跟男朋友好,精神分裂了。”
祝怀宇是我初中时候的暗恋对象,是全县有名的小美人儿。我记得她脸圆圆的但是直径比现在小一半,眼睛大得很。很多男孩子喜欢她,连社会上的小太保也天天在学校门口守她。我还记得我那时有多喜欢她。我每天总是故意从她面前走过去,看到她看我一眼,我就记住这一眼是在哪节课和哪节课之间,回家以后用一个小本记上,不断地回味。小孩子记性很好,我常常翻着小本儿回味一两个月以前某次物理课和语文课之间她是怎么看我的。
现在这双曾经看过我的眼睛长在一张因为大剂量服用抗抑郁药物而变得像心型肥胖的脸上,就在我面前,这脸还在冲我和我姐笑着。她跟我姐愉快地打着招呼,聊了几句,我姐在夸她。然后她雍容地看着我,说道:“杨想也回来了?你不是出去发财了吗?有女朋友了吗?”
我还没说话,她又转头向我姐,继续刚才的话题:“我知道,喜欢我的人太多了,你们杨想也算一个,嘻嘻。”
我尴尬地笑。
我姐说道:“是啊,你是我们县城的一道风景哪。”
祝怀宇举着手里的玫瑰花,闻着,她肥胖的手指上有一个个的圆涡。她怅然说道:“现在我都看不上。只有一个男人配得上我。”
姐姐问道:“谁这么好福气?”
祝怀宇晃着手里的玫瑰花,一边抬头说:“汤姆·克鲁斯。”
我看着她,只觉得脑子里一片混沌。我只感觉到纯粹的荒谬。站在仿古街的屋檐下,面对着一个变形的记忆,彻彻底底的荒谬以实体形式具象地展现在我面前,伸手可及。
这时方文的传呼响了,我就走到几米远的一个公用电话,拿起话筒拨号。我跟方文说着话,看着我姐姐和祝怀宇在聊天,忽然脑子里出现了一副情景,好像从祝怀宇的眼里看见了打电话的杨想一般。
——那个男的在打电话。
——那个男的杨想,喜欢过我。
——男的喜欢过我。
喜欢过我的男的杨想说话:“还真怀上了?你可真是哎太肥沃了……不行啊,明天我可回不去,我得顺便去看看客户……唉呀,不就是吃药吗,是叫息隐吧?我也不能帮你吃呀!非得要我在边上干吗呢?……得去看客户呀……你非得无理取闹是不是?……”
——男的杨想打电话。
——男的。
——有个女的在跟白大褂说话。
——白大褂:“你们也太不小心了,这才四个多月,又出事儿了。当心落下个习惯性流产什么的,以后想要孩子都要不了了。”
女的:“唉,这些事都是注定的,躲也躲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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