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问道
发表于 2013-7-21 01:43:56
我昏昏沉沉的,衣服也没脱,鞋也没脱,不知道在那里躺了多久。然后我听到敲门声。
我站起身来开门。一个身材微胖,30岁左右的男人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两个小伙子。他看着我,问道:“你是杨想?”
我说:“对。有什么事?”
他不说话,走进屋里,左右看了一下,然后在惟一一张凳子上坐下来,点着一根烟,抽了一口,说:“开始。”
两个小伙子把我推到墙角,手脚齐上地揍我。我无法反抗,三两下就被打倒在地上。我用手护着头和下身,只觉得房间里的灯光一会儿亮一会儿暗,亮的时候刺眼,暗的时候一片漆黑。
过了一会儿男人说道:“好。”两个人停手了。男人在我身边蹲下来,说道:“你要是再粘方文的边儿,你就活到头了。”几只脚从我身上跨了过去,然后有几张钞票落在我身上,男人说:“去医院看看吧,大学生。”
我在地上缩着,左手放在头上,右手在两腿之间。没有太多痛的感觉,就是不想动,我就那样呆了很久。
第二天。
长途汽车站,我从趴耳朵上下来,寻找去彭州的汽车。我的脸上贴着几块胶布,使我在这个肮脏嘈杂的人畜转运中心显得很合时宜。令人欲呕的汽油味掩盖了人味儿和其他臭味儿,在阴沉沉的天气里像固体一样压迫着周遭。每一辆车一到,就涌上来很多人和各地方言的脏话,有人背着麻袋,有人背着巨大的塑料袋,贩卖和拖拽着各种农副产品,手工艺品,廉价服装。每辆车顶上有一个几乎和车顶等面积的铁筐,鸡,鸭,猪和鹅被用网罩死死地罩在铁筐里,晃晃悠悠地行进。我要从这里回家。
“眉山的,眉山的走了!”
“郫县!郫县!最后一班了!”
“慢点上慢点上,挤锤子哦!”
“彭州!,新都、彭州、白水河的走了……”
我在人群之中艰难地往车门挤去,我身后的人用几只活鸡和活鸭催促着我。
“杨想!”
我转过头,看见方文在一边站着,推着自行车,气喘吁吁地,好像刚刚赶到。
“上不上吗?”身后的人不耐烦地催我。
我只好走出人堆。方文急切地说道:“对不起,杨想。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我只是想跟他聊聊,没想到他会……”
我说没关系。
方文说:“我不喜欢他,跟他分手很久了。你伤得重吗?”
我说没事儿。
她看着我,眼里有担忧的神色。她穿着那套阿迪达斯运动服,头发有些乱。我抬头四处看了看,脚在地上左一半右一半地画着圈。她又说:“对不起,杨想。”
售票员从车窗里探出身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说:“走不走,走不走?哎呀,干脆一起走嘛!位子多得是!”
看书问道
发表于 2013-7-21 01:43:57
方文说道:“你还是先别回去,在成都休养吧,在家没人照顾你。”
我没有说话。
她看着我上了车。售票员对她吆喝道:“小姐上不上来?上来,上来嘛!有啥子关系嘛?床头打架床尾好嘛!”
我在靠门口的位子坐下。方文站在那里,犹豫着。乘客心急地催促着司机:“走得了走得了!天都黑了!” 汽车慢慢地发动。
售票员恪尽职守地做最后的吆喝:“新都、彭州、白水河的走了!最后一班了!新都、彭州、白水河的走了!” 车子开动了。
我的眼睛绕过眼角的胶布,瞄着呆呆伫立在暮色里的方文,有些重影,看不太清楚。她和周围四处停放的班车,和整个汽车站,和整个世界一样显得那么不真实,像洗印糟糕的相片。风吹过,她身边的自行车哐啷倒在地上,几包中药散落一地,枸杞?田七?生地?熟地?这样一幕永久地留在我的记忆中,成为我脑中惟一一个以如此模糊的姿态进入,却最清晰地永远留存了下去的图景。当我无数次地打点过去的记忆时,当我感觉自己像是坐在一列越来越深的黑暗隧道行进的火车车厢顶上回头望着来时的一点光亮的时候,这个不知所措伫立原地的女人,总是坚韧地站在那里,像一个视觉暂留的剪影一样,明确,清晰。
我的姐姐说有很多人在给父亲介绍对象,我觉得这是件好事。虽然难以想像他还能从男女之事中获得实质的乐趣,但我觉得,有很多替代性的游戏可以让我父亲得到满足,至少是心理上的满足。我举双手赞成让我正在走向生命终点的父亲也能有夫妻生活。但是姐姐不同意。
“你以为他还能找什么样的呢?” 姐姐一边织毛线,一边说。
“什么样的?” 我问。
“还不是些50来岁的农村大姐!” 姐姐说。
“那不挺好的吗?还能照顾他。”
“你想得倒美。你以为她们图什么呢?还不是看爸没几年了,想分点遗产。”
“他有遗产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笑道。
“是啊。可是你要这么说,别人才不信呢。最多就是这房子吧,我才不会给别人呢!” 姐姐说道。
“爸呢?他怎么想?”
“不知道。他一个月400多块钱退休金,治病都不够。你现在又生病,你姐夫一年两年不回家……” 姐姐放下毛线,用手掩面。
我默然。
饭桌上,父亲哆哆嗦嗦的手将饭粒撒得到处都是。他快60岁了,身体很瘦,教了一辈子的书,他很老了。
外甥把筷子伸到盛猪肝的碗里,姐姐用筷子敲了一下,说:“舅舅的!”
外甥说:“我要吃猪肝!”
姐姐说:“别动,舅舅的!”
外甥说:“舅舅不上班!”
姐姐说:“快吃饭!”
看书问道
发表于 2013-7-21 01:43:58
外甥说:“舅舅吃猪肝,不上班!”
父亲站起身,姐姐忙说:“还没吃完呢?”父亲说:“新闻联播。”他走到沙发上坐下,摁一下遥控器,电视里新闻联播的片头最后几个音符“嗦——啦——哆——”刚刚响起。
我放下筷子走了出去。
三轮车夫问我,老板,去哪儿?我说,北门外头,人民渠。
三轮车拉着我在乡间路上行进。我双臂摊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空。天空很蓝很通透,是四川盆地少见的蓝色天空。记忆中,这样的天空我并没有看见过多少次。
从我记事起,我身边的人,仿佛永远都生活在贫苦困顿之中,永远都在为能够让自己继续感受这贫苦困顿而奔忙。我知道在这些颠沛流离岁月的尽头,我们都会死。我只是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谁安排了这一切?谁让我们生,谁让我们死?谁让我们知道自己生过,又让我们知道自己必死?如果只给我们一个人生,又干吗要给?
水渠边的野草依然茂盛,我和女友方文压过的痕迹早已不见。也许那些被我们压过的野草也已经不见了,现在在那原处的,是新的种子长出的,新的草。
野草同样的绿,同样的随风摇摆,在同样的土地上做着同样的游戏,授粉,扬絮,落地。雌雄异株是它们的幸运还是不幸?我和她呢,幸运还是不幸?这个我们压过的田陇上面,也许曾有蜀国的少年,宽袍大袖,跟邻人之女交颈私语;也许曾有,衣衫褴褛的佃农,野合了愚笨的村妇;也许,曾有牛马鹅豕,鸡鸣,鸟啼。在地球表面任何一个点上可以有多少次亲吻呢?可以有多少人在那里呻吟?可以长出多少株青草?在草上面,可以压出多少人形的痕迹?而为什么又不是那一株植物就一直长在那里直到地老天荒呢?为什么不是最开始就在那里亲吻的两个人,就在那里一直亲下去,亲下去,没有轮回,没有结束,没有前生和后世,没有第二次嘴唇的轻触?
我躺在借住的宿舍的下铺,看着吊在床顶上的小佛像。这是以前方文挂在这里的,说佛答应了她,让我早点养好病。她挂这个小东西的时候我还在睡觉,迷迷糊糊地嘟哝了一句“女人……”。小佛是用“画石”做的,就是那种可以画出白线的石头,我们小时候常常用来刻章。小佛腆着肚子,笑嘻嘻的,不知道对我的病有什么看法。
我喜欢篆刻,读初中的时候经常几个男孩一起跑到火车站,在一车厢一车厢的石材原料里面找“画石”,用来刻章。好的画石浅绿色,半透明,润润的,用小刀就可以刻出痕迹。粗通文墨的小孩,除了刻一些“杨想藏书”、“忍”、“慎斋主人”这样的东西以外,还会把让自己感动的句子也刻上,譬如刻两个章,一个是阴文的“攀山千条路”,另一个就是阳文的“共仰一月高”,然后分别盖在书的封面和封底,颇觉得自己锱铢在握的样子。阳文刻起来比较烦,一不留神就刻坏了,还是刻阴文的比较多。后来长大了,偶尔也会胡乱刻一刻,但是思想境界就等而下之了,最近的一个作品是篆体的“我靠”,刻好之后到处乱盖,我的书没几本就盖完了,就把方文的书盖得到处都是“我靠”,惹得她很是骂了我一阵。其实那个章刻得不错,尤其那个“靠”字,刀法遒劲有力。
看书问道
发表于 2013-7-21 01:43:59
我拿起小佛,忽然发现它的底座平平方方的,手就痒了,摸了摸它,盘算着刻个什么才好。它是佛呀,坐得好好的,人家又是来给我治病的,在它屁股上动刀子合适吗?方文就是信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白受这么多年唯物主义教育了。她相信有轮回,相信我们现在做的一切事情都有前定的原因。她有乌黑的眼睛,她有生动的表情,有柔软的身体。我已经离开她79个小时。
“笃!笃!”的敲门声。
我打开房门,方文站在门口。她背着一个双肩背的书包,穿着她那件大纽扣白袍子。她的脸上红扑扑的,耳朵边上的头发被汗渍润湿,沾在脸上。牛仔裤洗得发白,裹着她挺直的双腿。她瞪着乌黑的眼睛看着我。
我们对视良久。
我把她搂到怀里,左手拉着她的右手,我的右手抱住她。她轻轻地抽泣着,身体在我怀里微微地颤抖。我抱着她,她轻轻地抽泣着。我抱着她,她轻轻地抽泣。
天渐渐地黑了,我们和衣躺在床上不知道呆了多久。我们一直抱着,一直不饿。我们絮絮叨叨地向对方道歉,黏黏湿湿地吞下对方的眼泪和倾诉,一遍又一遍地亲吻。我说我错了,她说我错了,我说我错了,她说我错了。我说我要对你好,她说我要对你好。我说我不会再伤害你,她说我不会再伤害你。我说我想念你,她说我想念你。
你这几天都干吗了?我问。她说,我什么都没干,什么都干不了,我就想要来找你。你呢?我说我一直都在想你,我去水渠边上看我们的屋子,我一个人躺在草地上摸边上的草,我以为我就这样跟你分手了,我觉得活着很没意思,很没意思。她哭着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害怕跟你分手。你吃药了吗?
我说没有,我都见不着你了,我还吃药干吗?我要肝来做什么?她说,你傻瓜,听我的话,要按时吃药。我说,我听你的话,你要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我拉了拉灯绳,灯没亮。“停电了。” 我说。我摸到火柴,把桌上的蜡烛点燃了。一点点黄黄的小火苗,跳动着。我转头看着我的女人,她把头依偎在我的胸前,眼睛肿肿的,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哭相。她看到我在看她,咬咬嘴唇笑了。
我说:“过来,嘴。”
她顺从地送上嘟着的嘴唇,我亲吻着它。我用手指抚摸她的嘴唇:“这是我的。”
她说:“嗯。”
我用手摸着她的乳防:“我的。”
“你的。”
“还有屁股。”
“都是你的。”
我说:“最开始不是说好谁也不爱的吗?不是说好玩弄异性的吗?”
方文:“都怪你。”
我说:“我爱你。”
她说:“我也爱你。”
“我爱方文。”
看书问道
发表于 2013-7-21 01:44:00
“我爱杨想。”
我用手去扒她的牛仔裤,她用手拉着我的手,不让。我很奇怪地问:“干吗?”她羞涩地笑着,说道:“不行!”我说:“来例假了?”她笑:“不是。”我问道:“那为什么?”她不说话,只是笑。
当我把牛仔裤褪到膝盖,看到了她穿着T型裤的美妙臀部。窄窄的黑色内裤,让她的臀部显得更加浑圆洁白。
我把头埋在她的臀部,用鼻翼探索着。
“在哪儿买的?”我问。
“青年路。”她低声地说。
“多少钱?”
“五块钱。”
我亲吻着她的臀部,心里有什么东西在哽咽。我亲吻着那条廉价的化纤内裤,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我们分手,又和好了。从此,在我们的恋爱历程当中,我们不断地分手,和好,再分手,再和好,像两只不知疲倦的昆虫。
“世界上的SB有三种。SBSB给NBSB干活儿,混饭吃;NBSB有钱,指挥SBSB干活。还有一种SB,没本事当NBSB,当SBSB又不甘心,只好在一边儿呆着看,说风凉话,跟什么事儿都没关系,这叫没关系SB!”虫子说。
“你是想说,世界上的人,分三种,是吗?”我问。
“对,世界上的人分三种:SBSB,NBSB,没关系SB。”
“你是哪种?”
“我是没关系SB。”
“比尔·盖茨是NBSB喽?
“巨NBSB。”
“我呢?”我问道。
“你就是想往NBSB那儿混,想跟别人发生关系,但是其实是一SBSB的命,你还不认命。最后连我们没关系SB都懒得理你,反正三拨儿人都不搭理你。”
“你就是想说,我是真正的SB,对吗?”
“对。”
虫子在计算机前头神经衰弱,我过来跟他贫两句,意外地知道我是真正的SB。而没关系SB虫老师已经在计算机前头坐了十几个小时,还是不能开始画图,也不能去睡觉,因为他还有几个小时必须去交一张图。他只能呆呆地看着屏幕上的一行字发呆,千百次地问自己为什么还不开始工作。那行“难道工作比自责更痛苦吗?” 的黑体字触目惊心地在屏幕上滚动,从下面慢慢地升起来,在顶上消失,又从下面升起来,又消失。看久了之后,那行字逐渐不再需要用它的含义来证明自己的存在,它的含义完全消失了,它完全靠形象就可以自足地立在那里,好像它是这个计算机的灵魂一样,不理不睬地在那十七吋的纯平肉体上荡漾着。
这个问题有时也会困扰我,神经衰弱,还有它的机制问题。说句不怕丢人的话,我经常因为思考“神经衰弱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而整夜睡不着觉。阮质说得对,我就是个集三症于一身的人,强迫症,恐高症,抑郁症;都齐了,真是个城里人。
看书问道
发表于 2013-7-21 01:44:01
我在面朝西山的办公室里坐着,看梁教授和工程部老戚写的报告。花了十来万块钱之后,总算还有点收获,“纯氧曝气污水处理”小试中试效果都很不错。所谓污水处理,说白了就是培养细菌,让细菌分解水中的污染物;如果是有氧菌的话,必须将大量空气用风机送入水中,促进细菌生长。如果能直接送氧气进去,当然效果更好,瓶颈在于如何便宜地将氧气高浓度地溶解于水中。我们的技术可以大幅度降低污水处理的成本,使我们在报价时更有优势。
张会计敲门进来,她的鸡血嘴一如既往地鲜艳,但神色有点惊惶。
“杨总,龚老师要提钱!” 张会计着急地说。
“怎么回事?” 我问。
“我今天送发票过去,他签完字就让我开一张200万的支票过去,说是执行董事会的决议。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说人名章在您手里,开好了马上给他送过去。怎么办,杨总?” 她说。
我靠在椅背上,想着这件事。董事会过去两个多星期了,中间龚老师通过老汤旁敲侧击地提过一两次,我也问过归总,他总是“捐啊”两个字就把电话撂了,我不知道他的真实意思。
按理说龚主任这么做是无可非议的,董事会决议写得清清楚楚,B大环科给语音实验室捐200万。可是公司账面上一共才200万多一点,捐了不就空了吗?我还怎么干?归总虽然说过有合适的项目还可以拿钱,但目前肯定就这么点钱给我折腾;虽然捐钱也是他答应的,但我要是把这支票开了出去,他没准会骂我吃里扒外。可要是不从的话,我在龚主任面前苦苦维持的“听话”形象就全完了,他回头跟归总一抱怨,归总没准就把我扔出去当替罪羊,我总比200万便宜啊。靠!
龚主任可能是很气愤归总说话不算话,不过,他自己也算不上是个守信人,说好代管一个月的签字,现在早过了。我倒是很理解他,200万没拿到手,他是不肯放手的。现在明摆了是要杀鸡取卵,他等不了公司赚钱再杀了,也许这也怪我,我的业绩让他失望。归总的大方,把我摆到了跟龚主任冲突的边缘。
我给归总打电话。他的手机号码换来换去,共同的特点是用五六个8或者9结尾。
电话通了,我说:“老板?”
“嗯。”
“汇报一件事。龚老师要提200万,说是上回说的捐款,您看怎么办?”
电话里沉默了一会儿,我就等着。然后归总疲倦的声音传过来:“他帮公司贷款的事儿呢?”
“没提过。” 我说。其实龚主任提过几次,说要介绍几个行长给我认识。
“不做事就光拿钱啊?” 归总好像很累,或者还在睡觉。
“嗯。那我先拖着?”
“嗯!” 他说完把电话挂了。
看书问道
发表于 2013-7-21 01:44:02
看来我跟龚主任冲突是难免了,不过有归总的电话,我好歹可以说我是执行命令。这也没什么用,龚主任会想为什么我要先给归总打电话而不是先开支票。那我也没办法了。
我让张会计去龚主任那儿汇报,就说归总说的,等他从集团那边打钱过来,再用B大环科的名义捐款,张会计去了。我仰面躺在椅子里面,把脚跷到办公桌上,看着西面的山,盘算着这桩事情会如何发展。我仿佛都能看见龚主任在他仿古小楼二层的办公室里,端着茶杯,优雅地吹着水面上的茶叶,凝神思考的样子。数千公里以外的归总,可能刚刚打完一炮,也想着一些事情,当然这200万可能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第二天,老汤忽然来找我了。他装得跟不知道200万的事儿一样,我也就没先提。
“杨总,我有个老同学在区环保局当处长,混得不错,可能马上还要提。最主要是他丈人是市局的一个副局长!” 老汤说。
“那好啊,多亲近亲近,跟他!” 我说道。
“对。我昨天跟他提过了,我们代理那个油烟净化器的事儿,他说可以运作一下,正好市里出台了一个《饮食行业油烟净化管理标准》的东西,力度比较大,他们也准备配合实施。我跟他一说,时机还不错。他们正在考察市场上各种产品,他给我透了个底儿,现在是有一家德国的、两家国产的有些优势,我们来得有点晚,但是没事儿,可以做工作。我们这个台湾的,是德国技术,质量上比国产的强,价格上如果能比德国人低的话,就还行。杨总,这要是真能用我们的机器,那市场可不算小啊!”
“好事儿好事儿。你看要不改天我们一起请他吃个饭?” 我说道。老汤说的这个事儿要是有谱的话,确实是件好事。油烟净化器这个东西,饭馆肯定是不想装的,但是如果环保局发话,力度上让执法部门配合,那一家饭馆花一两万块钱买个合格证,是很正常的。一个区得有多少家饭馆啊!至于用什么牌子,环保局不会指定,只会推荐,当然,谁都明白这个推荐跟指定其实是一个意思。
所谓环保生意,就是在环保局配合下,将一些企业不愿意买的东西高价卖给他们的生意。
“吃饭其实无所谓,我跟他关系早过了那一步了,想当初读研究生的时候,他追他女朋友,领带还是借我的呢,哈哈!我跟他说好了,这周末我们去香山那边,环保局有个培训基地,大家打打牌,泡泡温泉,杨总你有空吧?” 老汤说道。
“好,就这么说定了。老汤,这事儿要是谈成了,咱们今年就有底了。”
“是啊是啊。”
“老汤,咱们现在势头不错,污水处理那块儿已经起步了,而且技术含量还可以;代理这块儿,你要是能把油烟净化拿下,就算站住脚了,台湾人也肯定被彻底搞定;资本运作那边,我跑得还行,银行路子都通了。我觉得咱们这么干下去,有戏。”
看书问道
发表于 2013-7-21 01:44:03
老汤点了点头。
然后,又闲扯了几句淡,老汤忽然忧心忡忡地提到学校执行国家关于高校跟企业脱钩的文件的情况。
“杨总,校办有规定,除了几家影响巨大的校办企业以外,其他的一千多家带‘B大’字头的企业,不管跟B大是不是真有关系,必须全部把‘B大’两个字去掉。这事儿已经开始办了,由龚老师他们科技部负责。”
“那咱们B大环科呢?” 我问道。
老汤喝了口茶,舒缓地说道:“只要龚老师不说话,办个三年五年也办不到咱们头上。”
我心想,你还不如直说呢:只要龚老师说话,三天五天就办到咱们头上了。
我说道:“那,那些本来就是交钱挂名儿,跟B大没什么关系的公司呢?”
“那也得撤。不然,B大就直接跟工商局交涉,不撤不行!” 老汤说道。
“哦。幸好咱们董事长是科技部主任啊,哈哈!”我笑着说道。
“那是,”老汤对我的无聊玩笑没有什么表示,反正他已经完成任务了,把信息带到了:你们不给这200万,就别想玩儿了。
接着,张会计送另一批发票去给龚主任签字的时候,他不签了。他说,我要这个财权干吗?反正是个虚的。他说,你拿回去让杨总签吧。
我有点奇怪。龚主任的表现明显有点过,有点沉不住气,不符合他的风格。但这事儿我早想过了,我只能静观其变。现在公司发生的这件事,事实上是往对我有利的方向发展的:我不是一直期望龚主任和归总发生矛盾,从而导致他靠边站,让我成为公司的真正主人吗?而且他们现在的矛盾,我也还是有点功劳的,说我一手促成的当然过誉,因为根源是在那200万;但是在让他们沟通不畅,让双方心生嫌隙方面,我也还是做了一点工作的。我在两座硕大的肉山之间腾挪跳跃,举步维艰,用台湾佬的话说,还是蛮辛苦的。
关键在于,怎么能让他们的矛盾不至于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不至于让B大环科也在他们的碰撞中灰飞烟灭了。要是那样,就没有人称得上是胜利者了。当然,我肯定没有控制这个结果的能力,在很大程度上要看运气,就是一赌。这一赌是肯定要赌的,不赌也是死。
不管怎么说,目前龚主任情急之中传达出来的两个信息对我都有好处,我都欢迎。撤“B大”的牌子对公司自然很不利,但对我的伤害毕竟不如对归总利益的伤害那么直接,他和归总矛盾越激化,他在归总面前说话的分量就越小,我就越用不着在乎他;至于他不签字,不要财权,我还求之不得呢。
归总在电话里照例叮嘱我要跟龚主任搞好关系,我满口答应着,心想,你不给钱,我怎么搞好?靠,让我跟他睡觉不成?我跟他睡觉也不值200万啊!
看书问道
发表于 2013-7-21 01:44:04
我心情愉快地就着新发现的一个小电影网站自慰了一把,然后按时下班,在电梯里和员工们微笑着寒暄了几句。开车到北四环附近一个宾馆里的网吧,我和阮质、虫子约好了到那儿玩游戏。他们还没到,我走进宾馆的游泳馆,换好泳裤,一头扎进蓝色的水池之中。我痛痛快快地游了几个来回,在水底跟踪一个裹在绿色的两截泳装里的美妙臀部。她游蛙泳,我也游蛙泳;她快我也快,她慢我也慢。
在游泳池看女人,自然谁都会。但是俗话说得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撇开泳衣不说,光泳姿,就有许多讲究。蝶、仰、蛙、自由泳等几种泳姿里边,蝶泳是最好看的,女人优美的身体像海豚一样地律动,波峰波谷从指尖开始,滑过头、脊背、腰、臀、腿,直到绷直的脚尖,可以让人目瞪口呆。自由泳是最难看的,它是一种完全中性的泳姿,无论男女都是抡圆了胳膊腿瞎划拉,跟第二性征毫无关系,可以说是最无聊的泳姿;这也可以解释它为什么速度最快,世界上的事情大凡效率高了,美感必然下降。仰泳是好看的,也最大众化。但仰泳的涩情意味太明显,你只要看到哪个站在浅水里的男人脑袋缓缓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就知道有个女人游仰泳过去了。仰泳游得好的女人会让人觉得有撒娇的味道,因为她挺肩甩臂的动作,好像是把美好的胸部捧给你看似的。从我个人爱好来说,我最爱看的是蛙泳,但个中滋味,只有水性好的男人方能领会得到。怎么说呢?蛙泳从水面上看,根本毫无看头,一个脑袋罢了;尤其让人受不了的是很多女人游蛙泳,不愿意把头埋到水里,而是一直梗着脖子直楞着头,看着实在难受。然而,水面下却是另一番风光了。最佳的观测角度,自然是侧后方,这有美感原因,也有安全原因。要是从正后方去看,就算你记住了出水换气,没有溺水而亡,但那两根结实的玉腿,很容易踹到你的鼻子上。我是被踹过两次才知道这一点的。
跟踪告一段落,我看到该臀部的主人浮出水面,用手攀着泳池的边缘,摘下泳镜在那儿休息,长得很不错。于是我就先绕到30米开外,然后游着蝶泳奔她而去,我是泳池里惟一一个游蝶泳的人,速度还不慢。最后几下扑起的水花溅到了她的身上,我在离她有两米左右的地方靠岸。我摘了泳镜NB烘烘地甩甩头上的水珠,然后转身对她说小姐没什么恶意我想认识你我叫杨想你呢。她说她姓楚。我说想学蝶泳吗我可以当教练一小时三毛钱。她笑了说不用。我看她脸上带着稚气就问你多大了,她说16。我就说你好好玩吧再见。
男人是需要事业的,千真万确。仅仅由于龚主任跟归总的矛盾摊开了,这么点小小的进展,就让我觉得自慰的手更加灵活有力,北四环的堵车完全可以忍受,未成年少女的臀部也值得屏气追踪。我觉得浑身洋溢着活力和战斗的冲动。我准备和任何人战争。
看书问道
发表于 2013-7-21 01:44:05
战争过了一会儿就爆发了。阮质和虫子也到了网吧,阮质还带着他的女朋友。是个小巧玲珑的女孩,眼睛奇大,笑容很甜,站在长头发的阮质身边,甚是小鸟依人。我的心里一阵宽慰,终于可以不用给阮质发果儿了,不用再在跟女人上床的时候因为担心她会不会跟阮质上床而害得自己不举。我看着这一对璧人,心里暖洋洋的,默默希望他们白头偕老,一直靠。
我们玩的游戏是巨NB微软公司出品的《帝国时代》,这是一个伟大的游戏。它模拟了历史上伟大民族建立帝国,相互征战的历程。听听这些让人荡气回肠的名字吧:阿提拉、成吉思汗、腓特列大帝、红发埃里克、凯撒、亚历山大;还有这些民族:维京、条顿、凯尔特、匈奴、中国、不列颠、阿兹特克、玛雅、高丽、哥特、拜占廷、波斯。每个民族各有特点,比如不列颠有厉害的长弓手,排成方阵时,箭如雨下,嗖嗖破空之声,让梅尔吉布森的电影黯然失色。中国的特色科技是诸葛驽,拿着箭盒的小人可以迅速地发箭。法兰西强大的游侠,萨拉逊人成群结队的马穆留克骑兵,波斯战象,高丽龟船,无一没有考据,无一不是历史。游戏说明里长长的历史背景,据说花了几十个历史学者若干年的时间。
我从来不玩那些咣咣咣打枪的电脑游戏,也不玩其他乱七八糟的网络游戏,我就玩帝国,不知道是为什么。我外甥说得好:舅舅就爱打帝国主义。他要再长大点,肯定就会在我的追悼会上说:挣钱、打炮、打帝国主义……我的舅舅就这样过了一生。
闲话少叙,战争已经开始。你有三个农民,一点木头和粮食等资源,你要去征服世界。我不知道哪个不玩电脑游戏的人敢号称自己是意淫狂,连世界都没征服过,你也配?我们几个人的玩法是这样的:三个人的结盟关系和敌对关系都不确定,由自己根据世界形势做判断,而且游戏只有一个最终的胜利者。这样你要动的脑子可就多了,发展经济是基础,然后,除了要考虑局部战役的胜负以外,你还要考虑三国的力量平衡,外交问题,政治问题。如果你意气用事,跟一家死掐,两败俱伤的话,另一家就会轻松地收拾你们。如果你跟一家结盟过久,把第三家打得奄奄一息,你就得随时提防你的盟友跟你翻脸发难。这和历史上三国的故事一模一样,总之外交和形势判断很关键,有时候输掉一场战役比赢了更有利。有时要用资源讨好另一方让他去攻打第三方,你送去大量的木材,黄金,让他出兵;对方也要考虑这点军费够不够用,如果够用,政治上是否划算。玩这个游戏的时候,你会体会到在某些时候牺牲部分保全全体是多么必要,忍辱负重卧薪尝胆是多么难能可贵,而最终一统天下之际,又是何等的快意。
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