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1 01:43:31


  吴先生单知道当兵的凭肩上的徽条能分辨出职位,但是可以从衬衫的领子上分出经理和菜鸟却是闻所未闻,他刚想问她到底读的是哪一家报纸,她已经自顾自地说下去了.


  “你知道吗?当经理的,以后都要穿金色的衬衫,如果衬衫不是金色的也不要紧,但是领子一定要是金色的.”


  “这是为什么?”


  “因为报纸上说了,经理都是金领阶层.”


  “那么副经理呢?”


  “粉色的领子.副经理应该比经理稍稍降一点,他的衬衫领子应该介于金色与白色之间,所以我们常常管他们叫粉领阶层.”


  吴先生听得似是而非,然而已经被吊起来的好奇心让人继续问下去.“那么一般的办事员呢?”


  “这就复杂了.”吴太太的口吻俨然是这方面的专家,“一般来说,他们都穿白颜色的衬衫,所以是白领.可是,公司里也有专职的司机,或者一些办事员要承担修理坏了的饮水机,或者跑跑腿什么的事,他们常常要出汗,所以穿的是蓝颜色的衬衫,因而,也就是蓝领阶层.”


  吴先生这才知道原来穿蓝色衬衫是因为常常出汗的缘故.“那么,那些刚刚毕业的菜鸟们呢?他们该穿什么领子的衬衫?”


  “灰色的.他们应该穿灰色的领子,介于白领与蓝领之间.你有没有看到报上说的灰领阶层?说的就是这些人.”


  吴先生非常佩服太太的智慧,她是全中国第一个通过衬衫领子来划分社会阶层的人,难得的是,她还能分得那么的清楚.显然,她对自己的这个新观察也非常的得意.


  “我认为通过衬衫领子来显示不同的身份是一个可以申请专利的发明.”她大声说,“现在当经理的越来越年轻,如果没有特别的领子,他们经常被当作实习生.”


  吴先生同意她的这个说法.他有一位很有才华而且有个亿万富豪老爸的朋友,不到三十就当上了一家投资公司的总裁,可是他长了一张娃娃脸,每次出去谈判都会被当作记录员.前两天他还向吴先生打听有没有地方可以种胡子的.现在吴太太的办法可以救了他,只要他穿上金色领子的衬衫,就没有人敢于对他吆来喝去的了.


  吴太太还沉浸在自己的发明中.“昨天我一个晚上没有睡着,我觉得可以通过各种的办法,把大家的身份分得更清楚一些.比如说,现在有一种说法是‘高级蓝领’,那就是快要白领了但还差一口气的意思,那么他就可以穿带白边的蓝色领子.而那些资深职员也应该与一般的白领分别开来,他们要穿粉色线条的白领衬衫.”


  “如果公司想把一位副经理提拔为经理,是不是先可以发给他一件镶金边的粉色衬衫?”


  “Good Idea.当他拿到这样一件衬衫的时候是多么心潮澎湃的时刻呀.”





  这样的讨论充满了智慧和情趣.一个小小的衬衫领子就能让忙乱而枯燥乏味的商业世界重新恢复秩序,这真是始料未及.就在热烈讨论了好一会儿之后,吴先生才突然想到上班的时间快到了.于是,话题赶忙回到那个空空荡荡的衣柜.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1 01:43:32


  “可是,我今天该穿什么颜色的衬衫?是金领的,白领的,灰领的,蓝领的,还是粉领的?”


  “这就是为什么我把你的衬衫都扔掉的缘故.”吴太太幽幽地说,“你是总公司的副经理,却又是分公司的总经理,你还在读EMBA,在商学院里顶多算是个高级菜鸟.在家里,你又是我的专职司机.我到现在还没有考虑清楚,你到底该穿什么领子的衬衫.”(完)


微笑受害者


  有一天,吴先生在网上读到一条新闻,说是当一位游客在广州街头问路时,便会有人笑容可掬地上来指点,还有可能热心地把你领到目的地。然后,他便理所当然地向你索取“问路费”。当吴先生读完这条新闻时,不禁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看来他并不是唯一的微笑受害者。


  有一回,吴先生去买皮鞋,店主是一位年轻美貌的小姐,她不厌其烦地向吴先生一一介绍店里的最新款式,据说这些都是从意大利偷运进来的名牌货,价格虽然高一点,但绝对正宗。


  为了试鞋,小姐殷勤地蹲在吴先生面前,把他的臭脚搁到她自己的大腿上,试了一双又一双。


  说真的,一向精巴的吴先生被彻底感动了,他连一分钱也没有还价,就爽气地掏出了一千元。


  出门,回家,上床睡觉,一脱鞋,鞋帮子就扑通掉下来了。


  第二天,吴先生找上门去。小姐把鞋拿在手上翻看了一下,面若冰霜:“这绝对不是我的店里卖出的。”


  吴先生有点急了,“这怎么可能,昨天……”


  “对不起先生,我不认识你,你再无理取闹,我打110报警了。”


  吴先生落荒而逃。


  尽管这件事让吴先生痛不欲生了好几天,但他很快好了伤疤忘了痛。吴先生的工作单位是一个文化人密集的地方,在这个单位里,很多人老死不相往来,有一些人进单位好几年了,开会总是碰面,却互相叫不出名字,上百号在一个大楼里进进出出擦肩而过,却很少有人打招呼。


  有那么一天,吴先生一上班,意外地发现迎面而来的人们个个朝他面含笑容,点头招呼。连对门那位从来没有表情的冰美人也在打饭排队的时候冲他微微一笑。


  吴先生觉得今天真是阳光灿烂,万物美好。乘午休时间,他爬在办公桌上开始写一篇感激生活的散文,决定投给本城的晚报副刊。


  这时候,领导微笑地走进来了。已经很多年了,领导没有光顾过他的办公室,吴先生实在有点受宠若惊。


  寒暄,谈心,切入正题:“小吴呀,组织上有一件事要通知你,现在单位里要精兵简政,你年纪轻、身体棒、条件好……”


  从此以后,吴先生只要发现有人朝他微笑,就会莫名地产生生理反应,满身的鸡皮疙瘩,一脑门的提高警惕。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1 01:43:33


  人生多坎坷,很多时候微笑是陷阱。对待微笑,吴先生已经有些神经质的怀疑了。他认为,如果有一天,一位陌生的路人没有理由地朝你微笑,那要么是找你算命的,要么是拉皮条的;


  如果一位熟悉的朋友突然朝你微笑起来,那要么是想跟你借钱的,要么是求你解决什么麻烦事的;


  如果你的仇敌突然朝你微笑,那你百分之百已经掉进他的圈套了;


  如果你的上级突然朝你微笑,那必定有一个没人愿扛的烂担子搁在你肩上了;


  如果你的同僚突然朝你微笑,那你一定犯下了一个可笑的、自己却没有察觉的大错误;


  如果你的下级突然朝你微笑,那你肯定很快就不是他们的上级了;


  如果一位警察微笑着朝违章行驶的你走来,他肯定是一块没有商量余地的铁板;


  如果某一天,医院里的医生见到你就面含微笑,那你肯定离癌症晚期不远了。


  说实在的,近一段时期以来,吴先生只有过一次安全的购物经历。


  那是不久前到东北的一个小县城出差,吴先生的皮鞋裂了个口子,他走进一家百货店买新鞋。营业员是一位鼻尖有几粒红雀斑的女同志。吴先生刚刚挑了两双鞋,她就有点不耐烦了。


  “爱买不买,就这几双,你看着办吧。”她气冲冲地又扔出一双鞋,然后再也不搭理吴先生,转身唠家常去了。


  吴先生的无名火陡地蹿上来了。但一转念,他就没脾气了。


  “如果是假冒伪劣,她还敢对我那么凶吗?”吴先生这么一想,突然感到一身的亲切和轻松。


  此时此刻,吴先生正胡乱地写着这篇文章的时候,他的后脑勺被重重地敲了一下。


  “死鬼,吃完饭就不知道动手收拾一下桌子。”


  吴先生欣然而起。


  试想,如果不是他亲爱的老婆,谁会对他那么凶?


  如果她老婆做了什么对他不起的事,还敢这么理直气壮地敲他的后脑勺吗?


克隆年代


  有一天,吴先生在报纸上读到了一条很耸动的新闻:美国芝加哥一位科学家宣称他将开始克隆人,在他的计划中,第一年的克隆人数为三十万,这一新闻引起了全球人类的严重恐慌。吴先生能够想象得出,今后的世界将是一派怎样的热闹景象:


  清晨,吴先生睁开眼睛,发现一张很熟悉的微笑的脸。


  “你是谁?”


  “我当然是你太太。”


  “真的?你怎么证明这一点?”


  “昨天晚上我们因为谁下床关灯而差点打起来。”


  “这还不足以证明。”


  “二十五年前,也就是我们新婚的那天晚上,你被我的大乳防吓晕过去了。”


  “好的,就算是的。今天有什么事发生吗?”


  “西区的警察打电话来说,一位男子两个小时前出车祸身亡了,他的兜里有你的身份证。”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1 01:43:34


  “他妈的,原来我的身份证是被他冒领了。”


  “警察局想知道,你到底被克隆了几个,有没有到他们那里登过记?”


  “鬼知道。如果我算得清楚的话,早就赶去把他们一一消灭了。”


  “这可不行,克隆人也是人,他们享有人类的一切权利。”


  “宝贝,我是开开玩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自己就是1998年出生的第一代克隆人。”


  “不说这个了。你有没有发现这两天我们的儿子有点怪怪的?”


  “你的意思是说……他也被克隆了?”


  “保不定。电视上说现在的孩子们流行玩克隆游戏,谁看谁不顺眼,就偷上他的基因到克隆公司去克隆几个出来。”


  “难道我们的十八岁的儿子已经有什么仇敌了?”


  “这倒不一定,也有人因为被别人喜欢上了而遭到克隆的。我直接怀疑是楼上的张小丽克隆了我儿子,据说她一直在单恋他。”


  “我马上去找老张,如果真是那样,我立刻就去克隆一百个张小丽出来。”


  “慢慢,不过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


  “是我们儿子自己克隆了自己。”


  “不会吧?”


  “真的难说,听说现在的孩子为了逃学或出去旅游,就克隆一个自己乖乖地呆在家里,而他本人早跑到天涯海角去了。”


  “天哪,这是什么世道。看来下一代的事只好由他们去了。还有别的事吗?”


  “医院通知你去检查身体。据说现在城里流行疯狗病。”


  “见鬼吧,我宁可被疯狗咬死,也不去医院。半年前就是因为去了趟那里,起码有五十个吴先生被克隆到了世界各地当苦力。”


  “是啊,如果不是出了一大笔钱把基因赎回来,不知道他们还要继续克隆到什么时候才会罢手。”


  “捡重要一点的事说说。”


  “拉达贸易公司的王经理来电话,说你欠他们的钱,一定要在年前还清,否则,他警告说要再克隆二百个你,并让他们到处偷东西,以败坏你的声望。”


  “他从哪里弄到我的基因的?”


  “我记得一个月前你好像同你弟弟握过手。”


  “那又怎样,他是你弟弟嘛。”


  “不,他是王经理克隆出来的。”


  “恶心。真想不到老王会变成这样,我们好歹是几十年的光屁股朋友了。”


  “你真有点健忘了,这个老王不是两年前你自己克隆出来的?那时候老王打牌输钱不肯付,你就开了这么一个玩笑。”


  “那真正的老王呢?我要找到他。”


  “这已经是一个永远解不开的谜了。因为老王不注意个人卫生,他的基因可能被克隆了两万次以上。”


  “怎么那么倒霉。”


  “今天最倒霉的还不是老王,而是美国总统。国际互联网上说,美国总统出访意大利时,因为亲吻了一位妇女而被盗去了唾液基因,如今,至少有一百个一模一样的美国总统在意大利的各家无上装夜总会里端盘子。”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1 01:43:35


  “白宫对此有什么声明?”


  “还不是同前几任一样,宣布自动下台。大家都记得两个月前被克隆出来的英国首相在电视台作的向德国宣战的恶作剧。”


  “是呀。看来现在美国人民面临的最大的困难是,如何从全国找出一个从来没有被克隆过的纯洁的人来担任美国总统。”


《你为什么不骚扰我》第五回


  “今天的会开得非常成功,是本居民区近十年来人数最齐、发言最踊跃、气氛最热烈的一次盛会,这表明了全体居民对禁烟事业的决心和热情。下面就本次大会的最后一项议案进行表决——从明天起,本居民区的公共场所将禁止吸烟,一旦发现,罚款十元。”


禁烟之难


  有一天,吴先生所在的小区专门召开了一次全体居民禁烟誓师大会。


  从上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国内部分城市相继颁布了公共场所“禁烟令”。但是据有关信息透露,某个城市在过去的几年里,90%的公共场所、80%以上的酒家并没有认真实行这条由市长亲笔签署的法令。


  下面是这次誓师大会的现场实况。


  大会是在小区会所的酒店里召开的。


  “各位居民,我们今天在这里开会,是为了坚决杜绝在公共场合吸烟的不文明现象,”社区主任说,“在会议正式召开之前,有几条议案要请全体居民通过。”


  “首先要向大家说明的是,今天的会议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M烟厂主动同我们联系,愿意出资承担本次会议的一切开支。他们提出的唯一要求是,把本次大会的‘杯名’转让给他们。下面就此意向进行表决。”


  所有的手都举了起来,于是,水果上来了,瓜子上来了。


  “服务员,请把烟灰缸拿来。”有人大声叫道。


  服务员正迟疑着,马上有人不耐烦了,“你不拿来,我们就到别的酒店去开会了。”


  很快,每张桌子都摆上了烟灰缸,会场出现欢快的气氛。


  “第二条议案是,”主任继续说,“X烟厂主动同我们联系,他们愿意支付本居民区全年的卫生费用。唯一的条件是,由他们为每户人家定制一块写有香烟品牌的门牌。同志们,这一下每年将为每户人家省下几十元钱呀,下面进行表决。”


  全体举手,鼓掌通过。


  “第三条议案是,F烟厂主动同我们联系,他们愿意每年赞助本居委会两万元。唯一的条件是,本居民区内的所有禁烟标志由他们定制挂名。同志们,这不但解决了禁烟牌的制作经费,更为居委会增加了一笔收入……”


  全体热烈鼓掌通过。


  “有没有烟厂愿意出钱替每户人家订一份牛奶,我们可以把有钱广播出让给他们嘛。”下面有人大声提议,主任赶紧在报告纸背面迅速地记着。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1 01:43:36


  “还有幼儿园,不是没有经费盖新的活动室吗?为什么不把挂名权拍卖掉,而且一年还可以搞一次竞拍会哩……”


  就这样,充满了智慧和创意的大会从晚上六点一直开到深夜,人们似乎从市长的“禁烟令”里窥到了一条令人振奋的生财之道。最后,还是社区主任把话题拉回到了原来的主题上:


  “今天的会开得非常成功,是本居民区近十年来人数最齐、发言最踊跃、气氛最热烈的一次盛会,这表明了全体居民对禁烟事业的决心和热情。下面就本次大会的最后一项议案进行表决——从明天起,本居民区的公共场所将禁止吸烟,一旦发现,罚款十元。”


  一片默然,咳嗽声四起。


  “十元是不是太高……”有人低声嘀咕。


  “老子明天就叼根烟上街,看谁敢……”


  “老王,你家阳台上晒的被子好像没有收进来耶。”


  “哎呀哎呀,我们家的小宝贝可能要吃奶了。”交头接耳的声音,起身活动腰肢的声音,搬动椅子的声音。


  社区主任叹了口气,“天的确已经很晚了,不能影响了大家的休息。关于罚款的议案我们下次再开会表决。今天就到这里,散会。”


  于是就散会。


盼望停电的日子


  有一天,吴先生和太太晚上无事闲聊,他们扳着手指头计算在过去的十年里到底搬了几次家。这是一件让人愉快的事情,毕竟每次搬家房子就会宽敞一点,生活的质量又会提高一点。冷不丁的,吴太太突然问吴先生:“你说,我们每次搬家,有什么东西是一次比一次少了?”


  聪慧如吴先生,竟一时也答不上来。只听吴太太幽幽地说,“是熟悉的邻居一次比一次少了。”


  对话至此,万籁俱寂。吴先生夫妻突然感到一种喧嚣中的孤独。


  吴太太的这个问题,开始让吴先生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自打我们从又乱又脏的大杂院里搬出来,住进清洁而安静的公寓楼以后,我们的生活变得越来越文明起来。在这个每只角落都有铜板在跳动的时代里,大家忙着赚钱、赚钱、赚钱,似乎已很少关心别人是怎么生活的。其中最明显的体现之一便是:我们开始变得没有邻居了。


  现在的城里人都是关着门过日子的。屋里的人往外看,是一只只蜂窝一样密集的窗口,开着或紧闭着都同你没有关系。吴先生住在一幢七层高的楼房里,已经快四年了,可是他一直不知道住在隔壁和楼上楼下的是一些怎样的邻居。


  但就在那天对话后的不久,接连发生了两件事,让吴先生和他的邻居们成了朋友。


  有一回,吴先生所在楼房的顶楼水箱坏了,连着三天没人来修,住在六楼的他只好跑到底下三楼的人家去提水。


  隔着一个大铁门,按门铃。“是谁啊?”一个很陌生的声音。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1 01:43:37


  “对不起,是邻居,来要点水。”


  迟疑了三分钟,门开了,一双极其警惕的眼睛,一张显然很熟悉但叫不出名字的脸。


  说明来意,邻居竟非常热心,连忙开门,倒茶,聊了好几句天,骂了一阵子不负责的自来水公司,然后主动帮他一起把一大桶水拎上了楼。“原来你是住在六楼的。”临下楼,邻居朝吴先生的家里张望了几眼,恍然说。


  以后的几天,吴先生借提水的理由,把一到三楼的人家串了一个遍,“没想到我们的邻居都这么的热心和好客。”吴先生感动地对妻子说。


  再以后,水箱修好了,水来了,热心而好客的邻居们便也同时消失了。


  没多久,吴先生又得到了一次同邻居们亲近的机会,那是一个酷暑盛夏中的停电经历。至今,吴先生还非常怀念那段难忘的好日子。


  傍晚时分,大家实在热得受不了了,纷纷从格子般的家里逃出来,饭桌摆到社区的过道上,人们摇着不知从哪个旮旯里拣出来的蒲扇,搭讪着说话。打着光膀子的男人们互相递着烟,彼此不相识的女人们也三三两两扎成了堆,孩子们欢笑着、追逐着。


  吴先生帮一个女孩子修自行车,弄得一身臭汗。她拿出一包喜糖分给大家吃。吴先生依稀记得前些天楼下停满了贴着大红喜字的婚车,现在才知道是住在四楼的邻居结婚了。于是,许多人一起祝贺她,有人说出了大伙的心里话:“如果没有停电,我们还真不知道是哪个邻居结婚了呢。”


  当时,整个社区的情景就是这样,没有了空调,没有了冰箱,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从前。人人脸上露出笑容,好邻居好像是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似的。


  现在,社区和楼房又恢复了原来的宁静。停水的事件后来再没有发生过,停电也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所有的房屋又关得紧紧的——可能还加了新式的保险锁。清晨上班的时候,人们礼节性地点点头,匆匆地赶自己的路,也许心里会偶尔嘀咕一下:这个人好像帮我修过车,上次分喜糖的女孩子是不是她?似乎是三楼靠东的那户人家?


  看来现实就是这样,如果我们想要找回我们的好邻居,只有等下一次的停水或停电了。昨天,吴先生的妻子站在空空的阳台上突然说:“能不能给市政府提个建议,每隔一两个月,就停那么一次水或电?”


  尽管吴先生对她这种幼稚的想法嗤之以鼻,但心里却偷偷盼望真有那么一天。


  你也许有同样的感受:没有邻居的日子是多么地寂寞呀。


你学会过节了吗


  有一天,吴先生闲来无事,在办公室里翻着年历玩。这是一本很新潮的年历,凡是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全部用红色印出,让人一目了然。就这么翻着翻着,吴先生突然发现,自己好象进入了一个被节日淹没的年代。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1 01:43:38


  比如,每年年尾有个圣诞节,以前中国人是不过的,现在可比什么节日都热闹,接着马上是元旦,然后是春节、元宵、情人节,紧接着,“雨纷纷”的清明节很快就要到了,而那个作弄人的愚人节,也在不远处怪笑。当然,在很多办公室里,大家都已经在开始互相询问:你五一节黄金长假怎么过?


  如果吴先生不这样一五一十地数出来的话,他一定还没有注意到,他的工作和生活已经被一个接一个的节日细切成一小段、一小段,连我们的消费习惯也在接踵而至的节日中悄然改变。但是,吴先生突然很象对着镜子问自己:你是否真的学会过节了?


  在吴先生的印象中,全世界最不会过节的是他的丈母娘。她是一个和蔼可亲的人,在过去的十多年里,除了那几只让她套牢的股票,吴先生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对谁红过脸、发过牢骚,她有一本红塑料封皮的小本本,上面全是她数十年来收集到的电话号码。每到节日,她的家里就成了礼品中转站,全中国最新颖、最时尚、最没用的礼品象流水一样地涌进家里,丈母娘每天晚上要做的事就是把送进来的礼品分门别类――这是很要紧的,如果你把人家刚刚送进来的又送了回去,那就成绝版大笑话了。然后,勤劳的丈人老头就披星戴月地一家一家再送出去,上楼下楼,鞠躬握手。那是一些喜乐、忙碌而繁琐的日子,自从吴先生娶了她的女儿,十多年了,老太太每年都是在腰酸背痛的快乐中渡过节日的。


  “过节真是太累了。”有一次,她一边敲着腰一边这样对女婿说。


  “妈妈,平时你们都非常的忙了,本来过节嘛,就应该好好的休息一下,可为什么一定要把礼品这样送来送去,弄得大家都精疲力竭的?”吴先生小心翼翼地问到。


  “不这样送来送去,算是过什么节?你这个孩子就是不懂事。”


  第二个不会过节的是吴先生的太太。每次到节日来临的时候,他们都会进行一场这样的对话:


  “老婆,马上要过节了,你说我们该去哪里?”


  “我喜欢到一个小岛去。去太平洋中间的塞班岛好吗?听说那里的沙滩是全世界最棒的。”


  “好的,好的,我明天就去办签证。”


  “好是好,不过我的小姐妹说那里的物价贵死了,一瓶可乐要2美元。我们还是去近一点的海南岛吧。”


  “好的,好的,我明天就去旅行社办一下手续。”


  “好是好,不过报纸上说海南岛人满为患,五星级酒店的套房里要睡八户人家。我们还是去近一点的崇明岛吧。”


  “好的,好的,我现在去加油明天一大早就出发。”


  “好是好,不过刚才气象台刚刚播报说,这几天可能有台风。我们还是去······”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1 01:43:39


  不瞒你说,那个节日最后他们还是去了一个“岛”,那就是小区拐弯处的非常幽静的“上岛”。这样的讨论在吴先生的家里已经持续了将近五年,他们把世界地图上稍稍大一点的圆圈都聊到过了。


  说到过节,吴先生的女儿可能是另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人物。自从上小学认得几个字之后,她就学会了翻台历,然后把上面红颜色的日子全部折起来。昨天晚上临睡觉前,她抱住吴先生的脖子说,“爸爸,明天你打算送我什么礼物?”


  “宝贝,明天是国际三八妇女节,跟你没什么关系的。”


  “爸爸,我难道不是妇女吗?”


  “你是小女孩,妇女是指你妈妈、奶奶、外婆和姑姑。”


  “那你打算送妇女什么礼物?”


  “我不打算送她们什么礼物,孩子,过节一定要送礼物吗?”


  “如果过节没有礼物,那还叫什么过节?”


  “孩子,你知道什么是节日吗?节日就是一些特别的日子,过节是让大家一起来纪念一些东西,或者,也是让大家在忙碌的工作之余有休息、团聚的时间。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从前一年就过两三个节,大家都知道该怎么过,可现在接二连三地来了,就让人有点手忙脚乱了······”


  “爸爸,你在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呀,你给我唱个儿歌算是妇女节礼物好吗?”


  “孩子,如果每个节日都要礼物,你老爸马上就要申请破产了。现在看来,我们要学会用平常心来过节,可到底什么是平常心,爸爸其实还没有搞清楚······”


  吴先生这样唠唠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女儿的反应一点也没有超出他的预料:她在第一分钟就呼呼地睡着了。(完)


从今天开始不关心诺贝尔


  有一天,吴先生突然发现,他必须想办法让全地球的人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他一点也不关心诺贝尔奖那档事。


  之所以要这样办,是因为当今中国实在已经有太多的人太关心诺贝尔奖了。每年一到颁奖前后,中国的知识界就人人都在谈论诺贝尔奖,每当瑞典开出一个奖项,国内必然会溅起一番波澜,似乎在每一个项目上,我们都只差那么一点点。更为耸动的一个消息是,据说瑞典科学院打算邀请两位中国名人参加年底举办的颁奖盛典。昨天晚上,吴先生与小区里最聊得来的刚哥在一起瞎侃,让人高兴的是,他们俩可能是全国唯一不关心这件事情的人。


  “我一向不太关心诺贝尔颁奖这档事。”当他们在小区门口的一间小酒吧吃爆米花的时候,吴先生对刚哥这样说。


  “我也一样。凡是看过春节联欢晚会的人,都不会对任何颁奖典礼有兴趣了。”


  “我们要做的事情是,今后每当看报纸的时候,一旦出现诺贝尔这个字眼就马上跳过去,这样一来,就表示我们对此没有一点兴趣。”

天天向上 发表于 2013-7-21 01:43:40


  “如果他们派专人来送请帖怎么办呢?今天下午我看到一个大个子老外在我家的楼下逛来逛去,手上好象揣着一张请帖模样的东西。”


  “千万不要开门。接到评委会的请帖就不好意思不去出席了。”


  “我也正这么想。我不懂为什么那些人总是那么关心诺贝尔奖?前些天还听说我们在申请程序上出了一点问题。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就真是太可惜了。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


  “这早就不是什么新闻了,上个礼拜起码有一打人出来辟谣。他们好象都跟瑞典科学院很熟的样子,可能请帖已经被他们拿走了。”


  “说实在的,我一点也不关心谁去参加诺贝尔颁奖典礼。虽然有很多皇室成员和政要们会出现在斯德哥尔摩的那个音乐厅里,但是那些人我早在电视里就一一看到过了,说真的,我一点也不稀罕。”


  “是的,我们要用不稀罕的办法来看待诺贝尔奖这件事。网站上说,这次得物理学奖的夸克理论其实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在六十年代就‘十分逼近’这个结论了,可惜的是后来碰到了万恶的文化大革命。”


  “这又给了我们一个不关心诺贝尔奖的理由。我还在报纸上看到,他们把和平奖颁给了一位肯尼亚女人,对她我是万分的敬佩,据说她得奖的原因是因为在非洲植树,可是我算了一下,她植的树比我们的‘保护母亲河’活动少了好几倍,再说,我们还有可可西里的藏羚羊保护队,凭什么还轮不到我们?”


  “据说她是103年以来第一个得诺贝尔奖的非洲妇女,我认为,瑞典人把奖项颁给她就是为了创造这个记录。”


  “你听谁这样说的?”


  “昨天早报上就有人这样在评论,现在的诺贝尔奖评选,已经变成了一个搞平衡的游戏。”


  “如果真的在搞平衡倒也算了,报纸上有人测算过,再过两三年很快就会轮到我们这里了。”


  “话虽这样说,但是这至少表明诺贝尔奖已经越来越平庸了。那个得文学奖的奥地利女作家是谁呀。听说她写过一本叫做《钢琴教师》的畅销电影。可是她的电影有《手机》好笑吗?如果写畅销影片也能得诺贝尔奖,我推荐写《铁齿铜牙纪晓岚》的那个编剧。”


  “为什么大家总爱喋喋不休地去关心这些很远很远的事情呢?”


  “因为我们总是得不到奖。如果让我们得上一次,我们就不会每年都那么牵肠挂肚了。”


  “这就是瑞典人的阴谋。他们老是让我们差一步之遥,然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吊我们的胃口。他们可能在想,如果哪次真的让我们得上了一次,就再没有人去关心这件事情了。”


  “你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你想想,在今年的奥运会上,你应该还记得是射击手杜丽得了第一块金牌,但你记得是谁得了第十三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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