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师傅$ 发表于 2012-11-7 12:24:45

  它如此重大,所以我没把它当回事儿
  
  
  2011年4月1日,愚人节,我开始写《寡人有疾》,人到中年,不好意思再按“文学青年”的套路写,希望自己能写点儿严肃的东西。故事的开头原本是在2020年2月,男主人公坐着飞机回到北京。每一节都用阿拉伯数字标明序号,写完一万多字,我停下来。耶茨说过,别让你过高的标准困扰小说的开头,可我心底那个评论家冒了出来,这么写没什么意思。我看过不少长篇小说,但坚持从头到尾看完的没多少,究其原因,就是看着没劲。
  
  到6月,我在工体的“茶马古道”吃饭,那一晚,美女美酒纷至沓来,大家喝得高高兴兴,我忽然想,干嘛我不能写得高高兴兴的?我可以写一个章回体的小说,把评书和相声里的叙述技巧用到小说里。是的,我想写一个严肃的长篇小说,这事儿对我颇为重大,它如此重大,所以不能把它太当回事儿。布洛克有一本书叫《给小说家的二十堂课》,里面说,要放松写,这只不过是一本书。想明白这一层,我从心底乐开了花。
  
  你看我前面这两段,又说耶茨又说布洛克,不过我认真一琢磨,长这么大,我最为熟悉的叙事大师是单田芳。小时候上公共厕所,都抱着收音机听他讲《隋唐演义》,就算我憋着要向普鲁斯特致敬,可稍微改改,就跟《白眉大侠》差不多。
  
  
  写作过程中,偶尔也会被问道,你写的是什么样的故事?我的回答是,我写的是三个医生的故事,一个唐朝的医生,一个金国的医生,还有一个现在的医生。这么说着,就觉出不对劲,我写的可不是医患与疾病的故事,也没有生命悲欢的唏嘘。相反,那种从心底乐开了花的状态,时不时在写作过程中重现,有时候,想着将要写下的情节,我就乐不可支,不得不提醒自己收敛一些,我要写的东西是严肃的,有时候会荒唐,但不是为了逗乐。英国剧作家品特说过,他并不在意哪些台词会让观众大笑,他更在意哪些台词能让观众沉默。我想让读者笑出来,也希望读者笑过之后,能看出来我还是很严肃的。
  
  
  《寡人有疾》一共有三个故事,第一个故事叫《诗人与医院》,讲唐朝诗人卢照邻,得了麻风病,遇到医圣孙思邈,虽然治不好病,但诗人信奉孙思邈的哲学。第二个故事叫《蒙古兵和瘟疫》,蒙古入侵开封之前,开封城里闹瘟疫,名医李东皋控制住了瘟疫,蒙古兵随后杀进了城。等这两个故事写好,我原本构思中的第三个故事忽然显得不好玩了,2011年年底,第一稿完成。2012年2月,春节假期,我把第三个故事的背景挪到了民国时期,重写了一遍。名字还叫《父与子》,一个从美国留学回来的医生,用现代化的医疗手段,治死了他的父亲。情人节后一天,整本书修改完成。
  
  
  这本书写作之初,我和一位外科医生长谈过几次,写完了请她审阅,她说“哟,你的中医造诣不错啊,都快赶上张悟本了,能写养生书了。”既然写的是医生,里面自然会有些医学的东西,写的又是古代,自然会有些文言文,此书的第一批读者都反应,要压缩里面的古文。我在修改过程中尽力压缩那些古文,说实话,我对那些“文化精髓”没什么好感。为了写这本书,我读了不少参考书,最喜欢的一本是《蒙藏药典》,你读到“蒙古大夫”那些章节,会看到很多有奇怪名字的草药,那不是瞎编的,确有来历。
  
  
  一位小说编辑,看过《寡人有疾》之后问我,你把这三个故事放在一起,究竟是什么道理。是啊,我有我的道理。可我又说不出来。它如此重大,所以不能把它太当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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